01 初次見面
本章節 2673 字
更新於: 2023-07-25
夏天尾聲的南風，依舊徐徐吹著。綠意盎然的校園裡，穿著新生制服的學生，朝著學校的大禮堂魚貫而入。
今天是太市高中開學的第一天，新生們集合在此，除了謹聽校訓及介紹級任導師之外，依照學校以往慣例，會由各班導師抽籤，來決定未來三年的同班同學是誰。
程守方自步入大禮堂後，便挑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與其他早已在國中熟識，並希望能被分到同一班的人比起來，他並不是特別在意他會被分到那一班。
因為對他而言，不管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他的外表跟不擅言詞的特點，讓他直至目前的求學生涯中，遇過幾次不愉快的經驗。
從小便敏感內向的他，更是把需要與一群人度過半天時間的事情，視為是無奈的事。
他是排斥上學的，可是又不得不來。
最後這三年再撐過去就好了。
程守方在心裡如此安慰自己。
「程守方。三年六班。」
麥克風透過音響，清楚地傳來他的名字，以及未來三年要待的班級。
程守方站起來，朝寫著三年六班的立牌走去。
立牌處已站著一些人，那些都將是未來三年的同班同學。
程守方走過去站進隊伍裡的時候，毫不意外地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
「欸，他是不是沒有喉結啊？」
「好像真的沒有。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即便諸如此類的話程守方已經聽過很多次，但每每聽到，內心還是會再度受傷。
承自於母親的外貌，程守方有雙水靈靈的大眼，秀氣直挺的鼻子，還有比一般人要再紅潤的嘴唇。
興許是不像其他男孩子喜愛戶外運動的關係，程守方的身體沒長什麼肌肉，看起來瘦弱瘦小，加上他的皮膚非常白晰細緻，更突顯唇色的紅潤。整個人可以說是，長得非常女相。
在小的時候，這樣的外貌讓程守方人緣不錯，不少小朋友看他樣貌好，會常常過來找他玩。
不過他因為父母時常不在，家裡鮮少有人與他互動，日常生活也不太需要開口說話，所以語言發展較為緩慢。
往往與人對話就只是哼吭幾聲而已，不太知道要怎樣與人溝通相處，總是與人講沒幾句就沒話講了。
久而久之，就比較少同學會主動來找他玩。
國中時期，大多數男生都會經歷變聲期的階段，通常聲音會變得粗糙低沉。
但程守方的聲音，一直都偏尖細，與國小時候相比沒什麼太大變化。外加他的四肢體毛稀疏，人長得也瘦，沒什麼肌肉，連喉結都不是很明顯。
與其它男生不一樣的外顯特徵，讓他有一陣子成為班上嬉笑的對象。每當他在跟別人講話時，有些男生就會很惡劣的在他面前，故意掐著嗓音學他說話的聲音，或是模仿他的動作，藉此作樂。
幾次被嘲笑後，程守方開始學會用沉默去扺抗一切惡意。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不一樣，而成為他人嘲弄的對象。
除非有必要，不然他不開口；除非有必要，不然他不與人往來。
「各位老師，若班上學生都到齊了，就可以先行帶回班上。」舞臺上的訓導主任，拿著麥克風，對底下的老師們說。
程守方的班導師姓蘇，是位個子不高，年約四十歲的女老師。此刻的她正拿著名單，一一核對班級人數及姓名。
訓導主任在此時，突然拿起麥克風再補充一句︰「三年六班的蘇老師，麻煩到前面來一下。」
「同學，你們先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回來。」蘇老師交代完後，便快步走往前方舞臺。
訓導主任好像在跟蘇老師交代什麼事情，只見她不斷地點頭應好。
在主任吩咐完事情後，蘇老師就走回來帶領學生，進到他們的班級教室裡。
由於大家都是第一次進到這間教室，所以一開始的位置，是各自隨意入座。
程守方同樣習慣性的，選了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
站在講台上的蘇老師開始清點學生人數，確認人數沒問題，學生都有進教室後，她準備將新課本發下去。
在她拿起放在講桌上的教科書時，門口出現敲門聲。
「老師，抱歉，我遲到了。」
一名穿著便服，身型修長的男學生出現在教室的前門口。
九月的陽光，依舊炙熱刺眼，戶外的光線穿越走廊，朝教室的方向照射而來。
站在門口處的男同學逆光而立，令程守方一時之間無法看清他的面貌。
「沒事，原同學你慢慢來，我們還沒正式開始。你的制服中午前就會送來，你先隨便找個座位坐。」蘇老師客氣地對該名學生說話。
目前教室的空位，只剩程守方前面的座位。
男同學向老師應聲頜首後，毫不猶豫地朝那個位置走過去。
男同學走進教室後，程守方這才看清他的樣貌。
這個人長得很好看。
炯炯有神的目光，高挺的鼻子，嘴唇飽滿，唇線的輪廓明顯。上衣是寬鬆的Ｔ恤，下身則是合身窄管的褲子，將他筆直的腿，顯露得更修長。
隨著男同學的步伐越來越接近，程守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的視線無法從這個人身上移開。
即便對方已入座，程守方看著他的背影，波動的情緒還是久久無法平復。
蘇老師在確定男同學坐定位後，才繼續將新課本發放下去。她點好數量遞交給每一排的第一個同學，從他們開始往後傳遞下去。
在傳遞課本的過程中，程守方的手，偶爾會與男同學的手不經意地碰到。
雖是短暫的接觸，但被對方碰觸時的觸感卻像是烙印般，殘留在程守方手上，心裡頭顫動的感覺越發嚴重。
不曾喜歡過人的程守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哪裡出了問題，心臟不停怦怦跳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最後他猜測，可能是昨晚幫洪曉慧一起整理行李，弄到接近清晨才睡，所以現在身體才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反應。
母親洪曉慧在離婚後，剛重新進入一段新感情，便馬上與對方陷入熱戀。昨晚就跟程守方說，今天要搬過去楊竹跟對方同居，要他以後自己住在外婆家。
程守方從小就常看見父母親在吵架。他知道，大人只要一開口講話，就是準備要吵架，所以他潛意識裡覺得，講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時的他還小，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激烈的場面，只能把自己關在房間內。
他通常會聽到，父母親其中一方的聲音開始變得大聲起來，接著是摔東西的聲音，吼叫聲，尖叫聲，最後是甩門的聲音。有時候，可能沒過多久，還會有另一個關門的聲音。
同樣的劇情，反覆一再上演。
他對爭吵時的張揚情緒感到恐懼，所以總是躲在被窩裡，流著眼淚入睡。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多年。
有天，程守方國中放學回到家，看見洪曉慧在收拾他房內的物品，旁邊還放了幾個大箱子以及行李箱。
「守方，我們以後就去外婆家住，不會再回這裡了。」洪曉慧紅著眼眶對著剛回家的兒子如此說，再多一句的解釋也沒有。
程守方瞬間理解了某事的發生，只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其他的什麼都沒多問。
一段關係的結束，自然會讓他心裡感到沉甸甸的，只是又好像沒他想像中的難過。
甚至在他心裡的某個角落，隱約為了不會再有爭吵聲伴自己入睡，而鬆了一口氣。
在將教科書都發下去後，蘇老師站上講台做著自我介紹，約定班級公約、生活規範等細項，並告知每位同學的座號。
而後，她就用座號的編排順序，替大家重新安排固定座位。
新座位安排好後，蘇老師要求班上每個同學輪流做自我介紹，讓同學之間能更彼此熟悉認識。
這時，程守方才知道那個男同學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原嚴承。
今天是太市高中開學的第一天，新生們集合在此，除了謹聽校訓及介紹級任導師之外，依照學校以往慣例，會由各班導師抽籤，來決定未來三年的同班同學是誰。
程守方自步入大禮堂後，便挑了一個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來。
與其他早已在國中熟識，並希望能被分到同一班的人比起來，他並不是特別在意他會被分到那一班。
因為對他而言，不管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他的外表跟不擅言詞的特點，讓他直至目前的求學生涯中，遇過幾次不愉快的經驗。
從小便敏感內向的他，更是把需要與一群人度過半天時間的事情，視為是無奈的事。
他是排斥上學的，可是又不得不來。
最後這三年再撐過去就好了。
程守方在心裡如此安慰自己。
「程守方。三年六班。」
麥克風透過音響，清楚地傳來他的名字，以及未來三年要待的班級。
程守方站起來，朝寫著三年六班的立牌走去。
立牌處已站著一些人，那些都將是未來三年的同班同學。
程守方走過去站進隊伍裡的時候，毫不意外地聽到竊竊私語的聲音。
「欸，他是不是沒有喉結啊？」
「好像真的沒有。他是男的還是女的？」
即便諸如此類的話程守方已經聽過很多次，但每每聽到，內心還是會再度受傷。
承自於母親的外貌，程守方有雙水靈靈的大眼，秀氣直挺的鼻子，還有比一般人要再紅潤的嘴唇。
興許是不像其他男孩子喜愛戶外運動的關係，程守方的身體沒長什麼肌肉，看起來瘦弱瘦小，加上他的皮膚非常白晰細緻，更突顯唇色的紅潤。整個人可以說是，長得非常女相。
在小的時候，這樣的外貌讓程守方人緣不錯，不少小朋友看他樣貌好，會常常過來找他玩。
不過他因為父母時常不在，家裡鮮少有人與他互動，日常生活也不太需要開口說話，所以語言發展較為緩慢。
往往與人對話就只是哼吭幾聲而已，不太知道要怎樣與人溝通相處，總是與人講沒幾句就沒話講了。
久而久之，就比較少同學會主動來找他玩。
國中時期，大多數男生都會經歷變聲期的階段，通常聲音會變得粗糙低沉。
但程守方的聲音，一直都偏尖細，與國小時候相比沒什麼太大變化。外加他的四肢體毛稀疏，人長得也瘦，沒什麼肌肉，連喉結都不是很明顯。
與其它男生不一樣的外顯特徵，讓他有一陣子成為班上嬉笑的對象。每當他在跟別人講話時，有些男生就會很惡劣的在他面前，故意掐著嗓音學他說話的聲音，或是模仿他的動作，藉此作樂。
幾次被嘲笑後，程守方開始學會用沉默去扺抗一切惡意。他不想因為自己的不一樣，而成為他人嘲弄的對象。
除非有必要，不然他不開口；除非有必要，不然他不與人往來。
「各位老師，若班上學生都到齊了，就可以先行帶回班上。」舞臺上的訓導主任，拿著麥克風，對底下的老師們說。
程守方的班導師姓蘇，是位個子不高，年約四十歲的女老師。此刻的她正拿著名單，一一核對班級人數及姓名。
訓導主任在此時，突然拿起麥克風再補充一句︰「三年六班的蘇老師，麻煩到前面來一下。」
「同學，你們先在這裡等一下，我馬上回來。」蘇老師交代完後，便快步走往前方舞臺。
訓導主任好像在跟蘇老師交代什麼事情，只見她不斷地點頭應好。
在主任吩咐完事情後，蘇老師就走回來帶領學生，進到他們的班級教室裡。
由於大家都是第一次進到這間教室，所以一開始的位置，是各自隨意入座。
程守方同樣習慣性的，選了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
站在講台上的蘇老師開始清點學生人數，確認人數沒問題，學生都有進教室後，她準備將新課本發下去。
在她拿起放在講桌上的教科書時，門口出現敲門聲。
「老師，抱歉，我遲到了。」
一名穿著便服，身型修長的男學生出現在教室的前門口。
九月的陽光，依舊炙熱刺眼，戶外的光線穿越走廊，朝教室的方向照射而來。
站在門口處的男同學逆光而立，令程守方一時之間無法看清他的面貌。
「沒事，原同學你慢慢來，我們還沒正式開始。你的制服中午前就會送來，你先隨便找個座位坐。」蘇老師客氣地對該名學生說話。
目前教室的空位，只剩程守方前面的座位。
男同學向老師應聲頜首後，毫不猶豫地朝那個位置走過去。
男同學走進教室後，程守方這才看清他的樣貌。
這個人長得很好看。
炯炯有神的目光，高挺的鼻子，嘴唇飽滿，唇線的輪廓明顯。上衣是寬鬆的Ｔ恤，下身則是合身窄管的褲子，將他筆直的腿，顯露得更修長。
隨著男同學的步伐越來越接近，程守方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同時他也發現，自己的視線無法從這個人身上移開。
即便對方已入座，程守方看著他的背影，波動的情緒還是久久無法平復。
蘇老師在確定男同學坐定位後，才繼續將新課本發放下去。她點好數量遞交給每一排的第一個同學，從他們開始往後傳遞下去。
在傳遞課本的過程中，程守方的手，偶爾會與男同學的手不經意地碰到。
雖是短暫的接觸，但被對方碰觸時的觸感卻像是烙印般，殘留在程守方手上，心裡頭顫動的感覺越發嚴重。
不曾喜歡過人的程守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形。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哪裡出了問題，心臟不停怦怦跳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最後他猜測，可能是昨晚幫洪曉慧一起整理行李，弄到接近清晨才睡，所以現在身體才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反應。
母親洪曉慧在離婚後，剛重新進入一段新感情，便馬上與對方陷入熱戀。昨晚就跟程守方說，今天要搬過去楊竹跟對方同居，要他以後自己住在外婆家。
程守方從小就常看見父母親在吵架。他知道，大人只要一開口講話，就是準備要吵架，所以他潛意識裡覺得，講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時的他還小，不知道怎麼面對這樣激烈的場面，只能把自己關在房間內。
他通常會聽到，父母親其中一方的聲音開始變得大聲起來，接著是摔東西的聲音，吼叫聲，尖叫聲，最後是甩門的聲音。有時候，可能沒過多久，還會有另一個關門的聲音。
同樣的劇情，反覆一再上演。
他對爭吵時的張揚情緒感到恐懼，所以總是躲在被窩裡，流著眼淚入睡。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好多年。
有天，程守方國中放學回到家，看見洪曉慧在收拾他房內的物品，旁邊還放了幾個大箱子以及行李箱。
「守方，我們以後就去外婆家住，不會再回這裡了。」洪曉慧紅著眼眶對著剛回家的兒子如此說，再多一句的解釋也沒有。
程守方瞬間理解了某事的發生，只嗯了一聲，表示知道，其他的什麼都沒多問。
一段關係的結束，自然會讓他心裡感到沉甸甸的，只是又好像沒他想像中的難過。
甚至在他心裡的某個角落，隱約為了不會再有爭吵聲伴自己入睡，而鬆了一口氣。
在將教科書都發下去後，蘇老師站上講台做著自我介紹，約定班級公約、生活規範等細項，並告知每位同學的座號。
而後，她就用座號的編排順序，替大家重新安排固定座位。
新座位安排好後，蘇老師要求班上每個同學輪流做自我介紹，讓同學之間能更彼此熟悉認識。
這時，程守方才知道那個男同學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原嚴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