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余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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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16
林逸昊默不作聲,靜靜旁觀常翠的選擇,就算常翠不去交談,自己也會過問經歷,能順手就幫一把。

常翠目光流轉,好似看到曾經的自己,當時父母早逝,帶著患病的弟弟四處尋醫,窮途潦倒近乎絕望時,是公子的出現,如一道劃破黑暗的曙光,不須再徬徨無助。

現在只是換了個對象,相差無幾的為他人犧牲,心中有的決斷,如是真需要幫忙,必不會冷眼袖手。

常翠上前幾步,停在少婦前緩緩蹲下身,溫聲輕語說:「這位姐姐,可是遇到何難事?或許小妹能助妳一把。」

少婦抬目與常翠四目相對,又似在打量考慮甚麼,眉頭微蹙,咬著嘴唇,方才開口,聲音婉轉清脆,令人心曠神怡。

「這位姑娘,妾身的夫君是壓鏢手,在上月運鏢遭強盜襲擊,雖被趕來的鏢局援兵驚走,但那惡徒心思狠毒,將我夫君斷筋廢去四肢,現已成一廢人。」

少婦談論到夫君時,雙眼的情意綿綿,林逸昊就知並非虛言,但這事透露一股算計陰謀。

因為除了些看熱鬧的路人,角落處隱藏幾個似盯哨的暗子,佯裝路過或挑選商品,實則視線從未離開少婦。

「現在翠兒入了那些人眼中,恐有波折,只要不是力不可敵的,都不是難題。」林逸昊心有定計,便等待常翠與少婦交涉完。

常翠探出手掌握住少婦手背,關切的說:「小妹也遇過難關,有幸遇到公子相助。」

回頭望了眼林逸昊,後者輕輕頷首。

「現如今有辦法或能將你夫君醫治,不知這位姊姊可願讓小妹一試?」

「有辦法一試又何妨,但妾身家財散盡,為夫君尋覓良醫,現已身無分文,才來賣身換些銀兩。」少婦苦澀的開口。

「這銀兩都是小事,我們學醫便是為濟世助人,誰都有難處,互相幫一把手,說不定就過去了。」常翠寬慰道。

少婦見眼前少女關懷真摯,確定不是那夥狂徒的同黨,便點頭答應:「那就有勞姑娘。」

見兩人談妥,少婦將草蓆捲起,領著林逸昊二人回府,後頭幾個盯哨的,互相眼神示意,其中一個回去報告,剩餘人遠遠跟著。

一路上常翠和少婦交流得知,少婦名叫余嫣娘,夫君魯忠在捷遠鏢局做事,二人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後結為夫妻,因截鏢盜匪緣故,捷遠鏢局念及情分,平日裡多有看照。

但再多的情分,總有消磨盡的時候,余嫣娘為了在那之前,找個好東家賣身入府,當個粗使婢子換些銀兩給魯忠治病。

聊得差不多,魯家大門也到了,是個小戶宅院,沒有常府的三進三出,僅僅一門小平房。

推開木門,便聽聞裏屋傳來男子聲音:「嫣娘,是妳回來了嗎?」

「夫君,是我,帶了人來給你瞧病。」余嫣娘望了眼林逸昊二人,低頭歉意,領著人入內。

內屋床上平躺一名糙漢,全身癱軟,僅剩脖頸能稍微挪動,勉強抬起看了來人。

「嫣娘,這兩位公子姑娘是?」魯忠聽之前嫣娘說找人幫自己診斷,卻是極為年輕的少年少女。

「夫君,我也是無計可施,才讓二人來試試的,況且這家人也在招僕役,妾身能入府鑽工錢給你找大夫。」余嫣娘安撫魯忠道。

「嫣娘…是為夫連累妳,不如咱們合離,妳也能過上好日子。」魯忠明白是余嫣娘為了自己的付出,哽咽地自責道。

余嫣娘趕緊安慰道:「忠哥莫再提合離,夫妻本是同林鳥,當年你不離,如今我不棄。」

余嫣娘輕握著魯忠的掌心,眼底情意堅定,兩人都為對方著想。

常翠和林逸昊為這兩人情義感動,等待二人情緒稍復,才開口說:「這是我家公子,一手岐黃醫術,可否讓其看看?」

在余嫣娘的勸慰下,魯忠同意讓林逸昊試試,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去,現在都是個廢人了。

「余大嫂煩請挪步一下。」林逸昊請余嫣娘讓開些空間,好進行診治。

余嫣娘退到和常翠站在一塊,手裏拽著絲帕,為夫君擔憂。

林逸昊先用望氣術從頭到腳檢視一遍,再伸手把脈檢查,一縷輕柔的法力流進魯忠體內,順著經脈行走,行經到幾處法力被阻斷,就是經脈斷裂的缺口。

林逸昊放下魯忠手腕,起身和余嫣娘、魯忠說:「我有辦法治好你,可願意一試?」

魯忠對這少年將信將疑,抱著無所謂態度同意了。

「我治療時,看見任何異象,莫出聲驚擾。」

林逸昊用僅常翠能聽見的聲音說:「翠兒,這是最後一次展示白家秘術,將來如有白家子弟願意跟妳,便能使用此術。」

話語結束,白曜與林逸昊附身,施展朝氣回元術,暗念口訣:「如秋漁鳥,寒蟲驚蜇,朝陽化雪,三氣回元!」

氣海的琉璃淨瓶內,一滴滴青翠欲滴的法力飄出,化為薄薄青霧,林逸昊探手一指,按在魯忠斷裂的經脈上,一股滋潤的氣流湧入穴道。

體內斷裂分捲的經脈,正活化修復,一條條組織結合,構築通連全身的橋樑。

魯忠仰躺在床上,感受到體內的變化,四肢逐漸有了知覺,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喜悅,卻被林逸昊死死按住。

「除非你想經脈錯位,不然別亂動。」林逸昊目不斜視專心治療,警告一聲。

魯忠按耐住心中狂喜,目光悄悄打量這少年郎,竟有如此神仙本領,長年跑鏢見識不少奇人異士,心知是遇到高人了。

怕惡了少年印象,魯忠安分地躺著一動不動,在一旁觀看的余嫣娘見自己夫君神態變換,加之聽聞少年制止亂動,就如此聽話的模樣,心中有了期盼,掌中的絲帕不再繃著。

隨著林逸昊收功,擦了擦額間粉汗,接續經脈的精細活,花費不少心神。

「初步都接上了,連續三日便能恢復,但經脈斷裂的後遺症不可避免,觀你有習武,往後練武多有影響,要再精進怕是有限。」

林逸昊緩緩陳述,口氣平和不帶任何情緒,便起身退到常翠身邊,讓兩口子說說話。

余嫣娘兩步併一步到床沿,彎下身關切問:「忠哥,可有好些?」

魯忠抬起左右手稍微轉動,雖有些生澀,但能使喚是極大的進步。

魯忠激動地說:「嫣娘,我手腳有知覺了,妳看能動了…能動了…」

手掌緊緊握住余嫣娘,目光真切地說:「嫣娘,讓妳吃苦了。」

余嫣娘見丈夫好轉,熱淚盈眶的伏在魯忠胸膛,連日委屈似有了缺口,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不受控的宣洩而出。

林逸昊和常翠離開房內,到屋外等候,讓夫妻倆平復情緒。

「公子,辛苦了。」常翠輕聲地說。

林逸昊莞爾一笑說:「醫者仁心,往後希望妳也能如此。」

「嗯,我會的。」常翠認真點頭回應。

約過半炷香,余嫣娘請兩人進屋裡一敘。

魯忠已能坐起身,余嫣娘陪伴在床沿,眼眶泛紅尚未消退,但愁雲慘霧已揭開,眼角滿是喜悅。

「兩位恩公,魯忠與髮妻余嫣娘,向您道謝。」魯忠顫顫巍巍的起身,要向二人跪謝。

林逸昊快步上前,阻止對方行動,搖搖頭說:「醫者父母心,我非圖你感恩回報,僅是恰逢期會。」

「不管如何,還要多謝恩公。」魯忠協余嫣娘躬身一拜,這次林逸昊就沒制止。

「在牙行那我察覺到,余大嫂周圍有幾個暗子盯哨,不知是有何仇家?」

「這…唉…」魯忠滿嘴苦澀,欲言又止。

余嫣娘朝魯忠一個眼色示意,才娓娓道來。

「這要從我妻余嫣娘說起…」

剛新婚的余嫣娘和魯忠,為了將來誕下孩子,日子能好過些,魯忠在捷遠鏢局的運鏢任務接的特別勤,使得余嫣娘常孤身在家,獨身上街採買生活物資。

卻被剛好上街遊逛的孟家公子孟瑞碰見,相中余嫣娘的美貌,想納入府中做妾,余嫣娘死活不肯逃到捷遠鏢局求救,裡面不少魯忠的同事,出言攔住孟瑞的糾纏。

孟瑞不甘死心,幾番上門騷擾,讓余嫣娘身受其害,運鏢回來的魯忠知曉此事,兩人好一番理論,孟瑞離時放下狠話要魯忠好看。

不久便發生截鏢事件,魯忠四肢被廢,礙於捷遠鏢局的庇護,孟瑞不敢明目張膽豪奪,魯忠是因公受傷,鏢局於情於理多關照幾分,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余嫣娘才想賣身換銀兩治好魯忠,另一方面找個大戶人家做靠山,斷了孟瑞的念想。

「嗯…」林逸昊輕輕頷首,寬袖一揮,一隻鬼眼蝴蝶翩翩起舞。

「話都為真?可有隱瞞?」林逸昊再次確認道。

魯忠和余嫣娘恍惚中回應:「句句屬實,無任何隱瞞。」

寬袖再揮,散去迷魂蝶鱗粉,兩人悠悠轉醒。

「不知你倆有何打算?」林逸昊腦海裡有個設想。

「將來…鏢局難再回去,孟瑞那廝恐又出損招。」魯忠搖搖頭,暫時沒任何想法。

林逸昊提議道:「正巧我常府缺護院頭領,也需要些雜活女使,不知你倆可願意?」

「這…」魯忠和余嫣娘互相對視,猶豫不決。

「如果是怕孟家找上門,這就別操心,我自會去解決的。」林逸昊信誓旦旦說。

魯忠想到剛剛神仙手段,寬了心說:「有勞恩公,我夫婦倆願意。」

「嗯,這兩天我會來幫你醫治,你倆後日就進綢英巷常府,那有不少空房,府內大小是由常翠做主,就這樣吧。」林逸昊也不囉嗦,和魯忠夫婦告別。

往常府的路上,林逸昊盤算夜裡走一遭孟府,將孟瑞收拾了,免得為常翠招來禍端。

常翠默默走在林逸昊身側,見後者似在沉思,也不說話打擾,就這樣回到常府。

回到常府內,早上招來的泥瓦匠,已在忙裡忙外翻修牆瓦,原本聽到綢英巷不願意來,後是看在開價兩倍才壓下懼怕。

「翠兒,那些僕役都到了,妳去分配吧,這以後就是妳的宅子。」林逸昊隨意地說,順道將地契房契拿出。

當常翠聽聞宅邸名為常府,便已有預料,好生接過房契,開始張羅僕役負責事項。

林逸昊則再次出門,一為探聽孟府所在,二為補充玉石製作符籙。

採購歸來已日落時分,泥瓦匠則分兩班流輪趕工,一班正吃著晚膳休息。

林逸昊來到花廳,桌上熱騰騰出爐的菜餚,一看便知是喬嬸手藝,紅芃與雄鷹恰巧回來,眾人共進晚膳。

飯後丁財找來與林逸昊告知,願意留下安家,再從秣城找戶人家給丁全娶親,林逸昊一聽當然高興,將那城外莊子清潔乾淨後,便交由丁全夫婦打理。

林逸昊換了身束腰勁衣,和紅芃雄鷹打聲招呼,便獨自出發,夜探孟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