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暗潮04

突然，安諾腦海中閃現出一些兒時的畫面，那是他第一次在街上看到自由公民的夢想，那份憧憬在他心中猛烈跳動。當時，那些畫面彷彿無數雙手不顧一切地抓住他即將舉起的手，渴望阻止他真實的想法。

那一夜，安諾只有十歲。

他牽著茱蒂的手走在寒冷的街道上，與人群擠在一起。由於他們的年齡，他們的身形能夠在人來人往的群體中穿梭。

很快的，他們來到人群最前面的貧民區廣場，這個廣場因為今年度的自由公民競賽而受到關注。廣場上用簡單的布條和木板拼湊成了一個簡陋的舞台，上面懸掛著大螢幕，播放著比賽的片段。

安諾的眼睛緊盯著螢幕，他看到自由公民們以驚人的速度和靈巧度在比賽中展示著自己的技巧。他們的形象彷彿在螢幕上跳躍，激起了他內心深處對於自由與成就的渴望。

那一刻，他的目光中閃現著渴望和決心。他立下了心願，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自由公民，以自己的力量改變這個世界。他相信，通過參加自由公民競賽，他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實現自己的夢想。

這段兒時的回憶此刻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安諾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他不想放棄，因為他知道這場比賽不僅僅關乎個人的成就，更關乎著他與夥伴之間的深厚友誼。

他深深明白放棄意味著背離了兒時的夢想，背離了那個希望改變世界的十歲的自己。

忽然，一句聲音將安諾扯回到現實。

「安諾？」 康納有些疑惑地問道，他站在一旁。

賈瑞和康納都注視著安諾手中將要舉起的手，比賽仍在進行中。

「我...…」淚水在安諾眼眶中頑強地湧出，他無法控制自己，聲音顫抖地說道，「我真的不想放棄…...」

淚珠滴落下來，落在安娜的皮衣上。安諾垂下頭，不想再假裝堅強。片刻間，他彷彿聽到了兒時的自己和茱蒂在呼喊著他的名字。

「等到我長大以後，我一定也要參加自由公民！」他自己的聲音從眼前傳來，站在十歲男童的身旁同時也出現一名紮著雙馬尾的女孩，雖然穿著簡陋且骯髒的洋裝，但她依然微笑著，牽著他的手點頭道：「我會支持哥哥的！」

「安、安諾……」康納不敢相信地盯著安諾的眼睛，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窩，深怕自己看錯了，「你、你……」

「你的眼睛……」賈瑞也注意到眼前的安諾正逐漸發生變化，他支吾地說道：「在發光……」

就在那一瞬間，安諾的雙手匯聚出翠綠色的光芒，如同奇異的能量在他的掌心中湧現。

這種能力超越了在場任何其他人的理解範疇，光線彷彿是一片波濤壯闊的大海，悠繞在他的雙手周圍，散發出令人驚嘆的奇光。

然而，安諾自己並不了解如何操縱這些無形的光芒。他試圖感受著它們，從指尖透出的觸感讓他明顯感受到溫暖和輕柔。這股能量彷彿是無形的羽毛，輕輕地撫過他的肌膚，帶來難以言喻的柔和感受。

安諾茫然地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心中充滿了疑惑和驚訝。

待在研究室的茱蒂睜大雙眼，她非常清楚安諾手上的光芒是怎麼一回事，那是與她相同的權能。

他將手輕放在安娜的身上，綠色的光線從手臂一路延伸到安娜身上，一會兒的時間，整個人都逐漸被光芒纏繞，神奇的是身上的血跡用著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快速消失。

這是首次在所有人面前公開的權能，是最為罕見的特殊權能。安諾這一個舉動讓正在觀看比賽的觀眾興起另外一波熱潮與尖叫，就連待在自己辦公室的勞倫斯都不敢置信的盯著螢幕中那道神奇的綠光。

「恢復了！」賈瑞注意到安娜身上的傷口都一一復原，就連擦撞這種皮肉傷都消失得無蹤。

「咳…‥」躺在地上的安娜猛然一咳，打斷安諾的動作，權能在剎那間消失無蹤。

「安娜！」康納立刻來到身旁，喊道。

「安娜——對、對不起！」賈瑞整個人幾乎快趴在她的身上，愧疚地不停表示歉意。

一陣疲憊從安諾的腦後襲來，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暈眩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但當他看見安娜坐起身來，對身上的情況感到困惑時，他的疲憊似乎不再重要。

「這是怎麼回事？」安娜按著頭，試著快速振作起來。她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纏繞著撕破的衣服布料，當她將視線在每個人身上停留幾秒後，得出了結論。

「安娜，你有哪邊不舒服嗎？」康納沒見過這種權能，並不知道是否會有後遺症。

她轉動自己的脖子，眨著酸澀的雙眼，眼睛微微一亮，手心可以竄出一絲火苗。

「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她靠著賈瑞與康納的攙扶，勉強站起身，朝安諾低頭說道：「謝謝，謝謝你救了我。」

「不客氣。」他還沒完全從自己的權能這個現實中醒來，在這一個月的訓練中，不管透過任何方法，自己都毫無進展，傑克也因此改用其他方式訓練安諾，透過加強體格來確保沒有權能的情況下可以有效禦敵。

不過他們知道已經沒多少時間休息了，距離剛才已經過去不少時間，如果還待在場地的外圍，恐怕會趕不上中間的混戰，他們必須搶到名為伊甸的那顆球才有資格晉級到下一場。

他們快步在森林穿梭，只要朝著遠處的不停出現的爆破聲就能確定前進的方位。

康納在中途一邊說道：「我們是不是該來個作戰策略啊？」

「我倒是沒什麼想法。」賈瑞再次大口吸氣，確保奔跑的含氧量足夠，繼續向前邁步。

「時間不多了，直接來一個大的！」安娜率先衝出森林，眼前展開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原，中央有著無數人群在展示他們的能力。那些無法使用能力戰鬥的人也拿起武器與身旁的人展開激烈的廝殺，屍橫遍野，這景象震撼著安諾等人，但此刻的安娜已經沒有時間顧及其他，她的目標始終如一。

眼前已經有九支隊伍被奇特的光芒所包圍，手中握著一顆金屬球體，她很快從這個狀態判斷出結果。

全新序國的人們正等待著最後一支隊伍的出現。

那是每個人通往夢想的第一個機會。

她的瞳孔散發著燃燒的光芒，隨著與人群的距離越來越近，她張開雙臂，從肩膀到手臂，烈焰迅速延伸，彷彿一對翅膀向著眾人飛撲而去。

安娜內心的堅定超越了恐懼，火焰保護著她不受其他能力的干擾，直奔前方正在爭奪伊甸之球的數人。

一雙沉重的軍靴踏在草地上，他不容許任何人再接近那顆球，他深信自己的隊伍是獲勝的希望，也是隊伍中最強大的象徵，他絕不會在這裡丟臉。

他身上嘎吱作響，電流聲清晰可聞，周圍的人見狀立即後退一段距離。這個粗獷的男子走向前準備迎接安娜的烈焰，他的隊伍已經成功爭奪伊甸之球持續了三秒，只需再等待七秒就能獲得勝利，他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心中決定要阻止眼前的任何威脅。

「遇上我，妳可真要倒大楣了。」男子右手插著口袋，左手伸向安娜的方向，五指張開，刺眼的光芒從手心聚集一點。光芒越聚越亮，顯示著他正在將全身的電流權能集中到一點上，準備進行強力的釋放。

五秒匆匆流逝，安諾和其他人完全跟不上安娜的速度。

康納也伸手朝著安娜的背部，然而他嘖了一聲失望地表示：「可惡，距離太遠了，安娜衝得太快了──我們趕不上她啊！」

安諾心知自己的能力與茱蒂相同，短短幾秒鐘內根本無法改變戰局。他看著眼前光芒越來越耀眼，整個場上的人都紛紛迴避，不想被光芒所波及。唯有安娜毫不猶豫地向前奔跑，這一幕驚訝得勞倫斯和觀眾們瞪大了眼睛。

也許自由公民本身就是一種充滿血腥的運動，但沒有人預料到這樣的運動中蘊藏著一種堅持。此刻，沒有人知道安娜內心在想些什麼，她展現出強大的內在力量，不畏懼可能會導致自己喪命的威脅。

一間鐘錶店透著溫暖的暖白色燈光，櫃檯上坐著一位老年男子，他是安娜的父親。他放下手中正在維修的錶件，專注地凝視著螢幕上即時播放的畫面。畫面中，一位頭髮紅色的女性邁開腳步，奔向眼前比自己更高大、更健壯的男子。

男子微微握緊雙手，顫抖中流露出不安的情緒。然而，他靠著堅定的意志力壓抑住內心的不安。作為一位父親，他當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遇到任何意外，不過從攝影機側拍到的眼神來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女兒。

「去吧，安娜。」

「跟妳母親一樣，飛翔吧。」

七秒過去，每一步都非常沉重。

「受死吧，小姐。」男子的眼睛散發著璀璨的青藍色光芒，其威力彷如一道巨大的電弧，讓大地都為之撼動。觀看的人們在這一瞬間失去平衡，一個個不可抑制地倒在地上，伴隨著刺耳的電流嗡嗡聲，整個場地都被電氣充斥。

然而，面對如此威勢，男子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反而更加堅定。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冷酷與殘忍，彷彿已經將安娜視為必然的犧牲品。他並不打算輕易罷手，決心以雷霆之力將她摧毀。

「雷霆爆裂！」

男子手掌中聚集的雷電能量瞬間爆發，如一道炙熱的閃電從他的掌心迸發而出。雷電能量迅速蔓延，像一片洶湧的電能海洋，覆蓋了前方的整個區域。空間因此劇烈震動，彷彿無形的電流在其中肆意翻滾，刺眼的電光四濺，照亮了整個場景。每一道電弧都帶著毀滅的力量，似乎要將安娜徹底吞噬。

我相信你，所以你也會相信我對吧。

安娜心底有這樣一個聲音成為一種無形的信念，驅動著她。

「放心吧，我們是一個團隊！」熟悉的聲音驚動安諾跟康納的視線，那是一瞬間的事情，賈瑞的速度猶如電光般忽然出現在安娜的側身方位，他高聲呼喊：「為了未來，創造秩序，迎向未來，走向秩序──」

他伸出雙手，嘴角淺淺劃出一道弧度，鏡框下的眼睛也散發湛藍色的光芒。

另外一道電流從賈瑞的雙手併發射出，它們筆直撞向雷霆爆裂的電擊側面，兩者之間形容強大的能量波互相對峙，同時也因為電荷相同產生相互吸引，逐漸改變電弧的軌道。

那是一秒鐘的時間，安娜側身一閃，避開衝擊的面積，在拉近距離的瞬間敞開的雙手向前一揮，搧出的風向隨著烈火眼眸化為焚燼萬物的火海，將前方的所有人吞噬。

那些遭到特殊光芒保護的人一一被單位操控，非像半空中避開安娜猛烈的火勢，倒是地上的人們除了安諾等人以外無一倖免。持有伊甸的隊伍也因為灼燒一時之間將球拋出，計時重新開始，安娜持續加大火力，並朝後方喊道：「伊甸就交給你們了！」

康納跳躍到半空中，迅速伸出雙手，接住空中落下的金屬球，然後腳步一旋，打算帶著球遠離戰場。他知道只要能撐過十秒鐘，勝利就會屬於他。

安娜不斷加強火焰的溫度和燃燒範圍，但她的眼中閃爍的紅光逐漸黯淡下來，火焰的力量已經不如之前令人難以忍受。她鋪在他人身上的火焰也因意識不集中而迅速消散。

她明白自己因為還未完全康復，無法持久支撐。然而，只要能撐幾秒鐘，或許就有獲勝的機會。

賈瑞與一名具有相同能力的男子繼續互相競爭電流的強弱，忙得無法分心。然而，他的眼角餘光注意到越來越多的人重新振作起來，追趕著康納的方向前進。

三秒，場上忽然湧起水柱阻擋安娜的火焰，壓倒性的力量猛然撞擊上安娜，她的火焰在這個權能壓制下完全豈不了任何作用。

五秒鐘過去了，賈瑞的腳邊突然冒出一塊岩石，迅速變成像腳鐐一樣的形狀，牢牢鉗住他的腳。這使得他無法繼續釋放手中的電流，而對面的對手趁機增加了電量，迅速穿過賈瑞所釋放的電荷。他們的電擊猛烈迎面襲向自己，鏡框無法承受高壓電流的衝擊，裂成碎片，眼睛也被近距離的碎片劃傷，賈瑞瞬間失去了意識。

七秒鐘，一群人湧上安諾，將背部朝上制伏在地上，剩餘的人緊握著手上的利器追趕逃命的康納，漫天飛舞各式各樣的光束想從遠距離命中對手。

「康納！」

安諾的聲音從背後襲來，他深知明白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大吸一口氣。

「不要停！衝啊──」安諾的喊聲成為康納的推進力，他牙一咬，左閃右避繞開從天而降的砲擊，看見森林就在自己的前方，只剩下三秒鐘，只要撐住三秒就贏了。

忽然間有兩人從森林中竄出，與康納擦肩而過，他嚇得停下腳步深怕眼前的是敵人。不過他們卻似如看見空氣般，直接所幸無視他。

「瑞娜，就剩這些人而已嗎？」其中一名男子喊道，無所畏懼的站在康納的背後，張開雙手。

從森林的陰影走出一名亞裔的黑髮女子，紮著兩條辮子，額間抹畫白色的三角形圖騰，特殊的造型立刻吸引起康納的注意。她朝眼前的隊友，微微點頭，向馬克思說道：「就這些而已了。」

眼前襲來眾多權能，水流與飛石及電光相互綜合，馬克思一步也沒挪開，輕聲地喊：「擋得下來吧，艾。」

「可以的，你盡管上吧！馬克思。」名為艾的白髮青年與馬克斯站在一塊，他敞開雙臂，眼看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緊接著在下一秒所有的飛行物皆一一撞上透明的牆壁，將康納庇護在裡面。

馬克思雙眼也散發光輝，眼前所有人停下動作，他沒辦法一口氣將心靈控制發揮到控制所有人，不過如果只是暫停一秒的話也許自己超越極限是辦得到的。鼻腔緩緩流出鮮血，權能的極限讓他身體的溫度逐漸升高。

那瞬間，所有人的眼神都呆滯無神，停在了原地。

十秒一到，高空傳出無數的拉炮聲響，漫天飛舞的緞帶佈滿整個比賽會場，其餘的倖存選手在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勞，紛紛倒坐在地上動也不想動。

壓制住安諾等人的選手也立刻離開對方，並將他攙扶起來。

水流也逐漸從安娜的身上消失，操控水系權能的少女趕往到安娜的身邊，將她的身子調整姿態，倚靠在樹下乘涼休息。

控制住賈瑞的石環也跟著應聲崩解，他也整個人癱軟在地，倒是與他較量的男子立刻接住他的身軀，渾厚的嗓音佩服地說道：「你這小夥子真的蠻厲害的。」

「第一輪自由公民競賽的優勝隊伍勝出，總共有以上這十支隊伍！」主持人透過麥克風向各位分享現在的喜悅，螢幕上總共分割成十個區塊，每個區塊都有各自隊伍的鏡頭，其中泰戈爾的版面是比其他人還來得大的。

康納雙腳一軟癱坐在地上，抬頭喘了一口氣，瑞娜靜悄悄地站在他的身邊，眺望遠方的夥伴背影，說道：「很意外吧。」

「很高興你們獲得第十個名額。」她說。

康納不解為什麼突然從敵人變成夥伴，他偏頭問道：「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出手幫我們。」

「也許……是善良吧。」瑞娜齜牙露出燦爛的微笑，「我們隊伍已經少了一人，就算有撐過這場比賽，後面的回合對我們也不利，所以我們只好等明年了。」

「這就是一命還一命吧，馬克思是這麼跟我們說的。」

她輕輕將手搭在康納的肩膀上，接著向前小跑步，加入馬克思跟艾的團體中與其他人一起沉浸在這短暫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