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底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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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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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應該就沒問題了。」

  宗岡坐在詐騙集團辦公室內某台電腦前,將防毒軟體的視窗縮小後說道:「幸好不是太麻煩的病毒。」

  「嘿嘿,多謝啦,沒有你我還不知道怎麼辦咧!」

  宗岡接到球棒男的聯絡,還以為有多要緊的事情得處理。不料到了辦公室卻只見到他一人,才知道不過是他點到色情網站的廣告而害電腦中毒。

  在處理完後,宗岡忍不住嘟噥道:「說起來,這件事明天再讓大哥處理就行了吧?非得今晚嗎?」

  「上次就被警告過。要是明天被大哥抓到我用辦公室電腦看片就慘了。」球棒男自來熟地搭起宗岡的肩膀:「你也是,對大哥保密喔!」

  「好。」宗岡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好聲好氣地問道:「還有其他事嗎?家裡還有人在等我。」

  「就這樣啦!多謝你特地跑一趟啊!」球棒男鬆開宗岡,如釋重負地笑著:「下次請你喝飲料。」

  關上辦公室電燈、鎖上門後,兩人在大樓前揮手分別。在球棒男騎上停在紅線的機車、邊哼著歌邊離去後,宗岡才啐了聲:「你看片中毒關我什麼事啊……」

  大街上的氣氛躁動不安。雖說這已是夜晚森木商圈的基調之一,但馬路上一條長剎車痕、兩側商家的耳語、甚或空氣中微微飄散的鐵銹味,都讓宗岡備感疑惑。在宗岡決定趕緊回家之際,對街停放的一台單車卻讓他心跳彷彿漏了一拍。

  「那是……真穗的腳踏車嗎?不會吧?」「鈴──」

  而彷彿要印證宗岡心中的不安一般,他的手機突然作響。儘管他看到未知來電本不想答理,但就怕漏接詐騙集團的指示,還是乖乖接起。

  「喂?」「您好,請問是丹羽‧真穗同學的家屬嗎?」

  出乎宗岡預料,話筒的另一頭是位年輕女子。陌生的稱呼讓他備感不安,但只能老實回答:「我是他哥。請問妳是……」

  「這裡是國北綜合醫院急診室,丹羽‧真穗小姐剛才因為車禍被送到我們這裡,狀況──」

  「開什麼玩笑?搞詐騙也要有點良心吧?」

  「丹羽先生,這不是詐騙!你等下可以查我們的號碼。」在宗岡要掛掉電話前,話筒另一端就著急地提高聲量:「你說你是他哥對吧?可以請你父母聽電話嗎?真穗小姐的狀況很危急,需要馬上……」

  不、不會吧?是真的嗎?宗岡腦袋霎時一片空白、呼吸跟著急促,任憑對方怎麼解釋,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丹羽先生?丹羽先生!」「我馬上過去!請你們趕快救她!」

  對方的呼喊讓宗岡回過神。他知道再聽無益,直接掛斷電話、踏著單車就往急診室奔去。

  夜晚的急診室依舊忙碌,護理人員在空氣中淡淡飄散的藥品味及儀器的運作聲中忙進忙出。踩了二十分鐘左右單車的宗岡抵達後也沒空喘氣,直接衝向櫃台。

  「丹羽‧真穗的家屬!聽說她被送來這裡──」

  「先生,請你冷靜一點好好說──」

  看見櫃台內行政人員微皺眉頭,宗岡忍不住雙手拍桌,歇斯底里地吼回去:「你要我怎麼冷靜?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她人在哪裡?現在怎麼樣了?」

  「是丹羽‧真穗的哥哥嗎?我是剛才打給妳的護理師。」

  或許是喧鬧聲引起注意,宗岡身後傳來一名女性的聲音。他回過頭,只見一名身穿粉紅色制服的短髮護理師快步走到他身旁:「關於真穗小姐,有事情想請您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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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要想讓人逃離『這側』的社會,勸妳趁早想辦法。等到他紮根了再拔除,只會害了他。」

  在跟父親談完話後,回到房間的雨荷滿腦子都是他的告誡。她一方面思索著究竟該如何開口,另一方面也難免疑惑:父親這麼說,是不是也知道了些什麼?德叔也老是在敷衍自己,一定有查到消息。

  想也想不透的雨荷索性在書桌前起身,揣想父親和德叔應該也談得差不多,不如直接去問他們。不料她才走到門邊,就聽到桌上的手機響起。

  一看到來電者,雨荷驚喜地接起電話:「喂?宗岡?怎麼了──」

  「特爾卡‧雨荷,我有事情想請妳幫忙。」宗岡的語氣乍聽冷淡,但微微顫抖的字句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妳說過可以找很多人對吧?」

  「對呀。」雨荷得意地笑了聲:「想給誰一點顏色瞧瞧嗎?我找人幫你出氣──」

  「我的妹妹出了車禍,現在需要大量輸血!」

  話筒另一端的吶喊讓本還想開玩笑的雨荷霎時語塞,她還沒完全消化資訊,只能愣愣回道:「怎、怎麼會……」

  「醫院剛好在鬧血荒。我已經捐了上限的血了,可是還是不夠!」宗岡吸了鼻子後續道:「我不知道還能找誰,所以拜託──」

  「妳妹妹現在在哪間醫院?」雨荷雖然內心慌亂,仍強逼自己冷靜:「還有她的血型是什麼?」

  「國北綜合醫院的急診室。她是A型的。」

  「我也是,那我應該也能捐!」雨荷一手撫在胸前,能幫上忙的感覺讓她多少鬆了口氣:「我馬上連絡人一起過去!」

  「到了就說妳要捐給丹羽‧真穗。」宗岡說完後連忙補充:「我會把訊息傳給妳,那就拜託了!」

  「別擔心,交給我吧。」一句話順著氣勢爬到雨荷喉頭,她自嘲地嘆了口氣將其說出:「我可是龍雲會的女兒呀。」

  掛斷電話後,雨荷三步併兩步跑到會客室前,卻發現室內早已空無一人。焦急尋找父親身影的她看到一名平時負責處理家中內務的小弟經過,連忙叫住低頭致意的對方。

  「你有看到我爸嗎?剛才明明和德叔在會客室的。」

  「首領和德叔嗎?說是臨時有工作,兩個人又出去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雨荷嘖了聲,旋即話鋒一轉:「你是什麼血型的?」

  對方愣了一下後據實以告:「O型。」

  「那你來載我去醫院!我有朋友需要馬上輸血!」「好的,馬上準備!」

  看著小弟急忙跑進房間,雨荷悄悄握起拳頭:等等我,宗岡,這次換我來幫你!

  幾分鐘後,傳完訊息的宗岡再次看了眼螢幕,確認訊息送出後便將手機關機,耳邊則迴響著剛才護理師的話語。

  「除了血液的問題,令妹很可能必須截肢──」

  「開、開什麼玩笑?不行!請你們再想想辦法!」

  「如果使用自費的手術方式,應該能避免,但是費用……」

  相較於護理師自己說著都面露難色,宗岡則是倒抽一口氣、旋即頷首說道:「沒問題,就用自費的。錢我會想辦法。」

  宗岡將手機塞入長褲口袋,抬頭望向詐騙集團辦公室所在的大樓,心中早已沒有害怕的餘裕。他邊觀察著四周景象,邊熟門熟路來到辦公室前,並在門前的地墊下找出備用鑰匙。

  他知道辦公室內某個櫃子中有個放著大量急用現金的舊式旋鈕式保險櫃,西裝男也曾在他面前開過。雖然宗岡不知道精確的開法,但慢慢旋轉、配上耳朵貼著保險櫃確認,應該總有辦法。

  宗岡輕輕推開門,辦公室內部空無一人。他手本下意識伸向電燈開關,卻趕緊收了回來。他隨即依靠記憶來到角落,並輕聲推開櫃子的拉門。

  反正這些錢都不是用什麼正經方式賺來的,而且就算我不拿,最後還是你們這些人拿去花天酒地。宗岡邊揣想著邊蹲下、並將一手擱在保險櫃旋鈕上:真要說起來,裡面也有一些是我的份吧?

  他緩慢地將旋鈕向右轉,直到一聲微弱的喀聲響起。

  「我沒有錯,我是為了要救真穗……」

  向左轉了整整一圈半,又有另一道咖聲響起。

  「比起花在你們這些人渣上,花在真穗上有意義多了。」

  宗岡謹慎地轉著旋鈕,連額頭微微滲汗都無暇理睬:「不要想那麼多,我只是一直做著自己當下能做的事情……」

  「喀!」「開了!」

  保險箱應聲而開,宗岡先是又驚又喜地喊了聲,隨即趕快摀住自己的嘴。他看著箱內一疊疊的鈔票,一股陰鬱的興奮溢於言表。

  不料就在他將手伸向鈔票之際,辦公室卻突然燈火通明。他一驚回過頭,只見西裝男帶著數人走了進來,其中也有宗岡沒見過的。

  「媽的,上頭突然說明天早上要查帳,是想怎樣?」西裝男一手叉在口袋中,焦躁地回過頭:「不是叫你順便把宗岡那小子Call過來?」

  球棒男亦步亦趨跟在西裝男身旁,裝做自己今天也是頭一次過來:「他好像把手機關了,也不知道在幹嘛。」

  「嘖,今晚欠人手,他還敢──」西裝男話才說到一半,嘴角便諧謔地揚起:「喲,真是奇遇。你在這做什麼?」

  蹲在地上的宗岡及居高臨下睥睨著他的西裝男,兩人恰好四目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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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開我!我妹妹出車禍,還在醫院等我!」

  宗岡寡不敵眾,被數人制伏在地上。任憑他如何扯動身體,都無法掙脫束縛,就連呼吸都隱約感到困難。

  「那你不是應該去醫院陪他,還在這幹嘛呢?」西裝男坐在辦公椅上,一手拖著腮、翹著腳,悠哉地問道:「喔,讓我猜猜,手術需要錢是吧?真感人的兄妹情──」

  他站起身,繞過桌子來到宗岡面前冷哼了聲:「可是我沒興趣。」

  「她還在醫院!拜託你、放開──嘎!」

  「吵死了,一個欠錢的話還這麼多。」穿著名貴皮鞋的西裝男一腳踹在宗岡頭上、冷冷地下令:「把他嘴巴塞起來。」

  「是!」「你們、你們做──唔!」

  宗岡雙手都被架住,只能眼睜睜看著球棒男幸災樂禍地將毛巾塞進他嘴中。與此同時,西裝男挑起眉毛,不以為然地續道。

  「看你腦袋有點用處,才把你留下來,但好像是把你給慣壞,讓你忘了自己是誰呀。」西裝男有些心疼地看了自己的皮鞋一眼:「把他的手攤開。」

  「唔、唔──」「我呢,最討厭手腳不乾淨的人。」

  在宗岡嘗試抵抗之際,西裝男則從西裝內袋掏出一把彈簧刀:「看來得處罰一下。」

  「唔──」

  刀刃微微反射著冷豔的光芒,讓宗岡心頭一涼。而不知怎地,那日和真穗一起看見的喪家情景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

  「這一定是報應。」

  宗岡額頭剛被踹的胸口還隱隱滲著血。手則被西裝男踩在地上,在週遭的鼓譟和笑語聲中,刀刃即將砍向他的指頭。恐懼、悔恨、慌亂及難以名狀的情緒通通混雜成腦中異常清晰的結論。

  「報應我為虎作倀,報應我以他人為祭品保下自己,並且報應我──」

  西裝男看準宗岡右手的小指,揚起嘴角、毫無猶豫地揮刀。

  「──奪去人命的罪過。」

  「唔、唔!」「感謝我吧,只斷了你一根手指。」

  宗岡親眼見到自己的手指斷裂,先是錯愕,隨之而來的是撕心裂肺的痛楚。若非口中塞著毛巾,他的叫聲恐怕會響徹整個森木商圈。

  西裝男邊擦拭著刀子,邊像是看到蟲子般啐道:「明明只是隻人養的狗,還想反咬主人。」

  這瞬間,宗岡才終於恍然大悟:這幫人從頭到尾沒將他當作夥伴,稱兄道弟都是假的,隨時都能翻臉不認人──不、不只如此。

  「大哥,那這傢伙……」

  「隨便你們處置,我可是很忙的。」西裝男將刀收回口袋,不忘補充道:「別弄死了,收拾起來很麻煩。」

  開什麼玩笑?這些人不會管吧?宗岡憤恨地看著回到辦公桌,若無其事打開電腦的西裝男,疼痛和恐懼讓他根本難以好好思考:啊、大概要死在這裡了吧?真是段毫無可取之處的人生。不知道真穗好點了沒?希望她一個人也不會有事,還有──

  「我可是龍雲會的女兒呀。」

  幾分鐘前,雨荷的話語閃過宗岡腦中:若說除了真穗還有什麼遺憾,大概就是沒有好好跟她說聲謝謝吧?

  「砰!」「果然在這裡呀,你們這些人。」

  就在此時,宗岡聽見大門被用力推開,伴隨著另一批人走進的聲音。由於他被壓在地上,根本看不到事態發展,但對方聽起來似乎並非來替西裝男助陣。

  「你們哪個組的?進門不敲門──什、什麼?」

  「我改變主意了,明早看到的帳簿肯定是趕工的假貨,看來被我猜中啦?」

  宗岡認得對方的聲音。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那不怒自威的嗓音讓人難以忘記。而對方才剛說完,似乎也注意到空氣中淡淡飄著的血腥味以及桌後的混亂。他憤憤推開幾位嘗試阻擋的小弟,才看到意識模糊的宗岡。

  「這是──為什麼他在這裡?你們這些人在搞什麼?」「等、等一下,首領,請您聽我解釋……」

  接下來的事情,已然昏睡的宗岡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失去意識前,腦中最後殘留的疑問。

  「為什麼雨荷的爸爸會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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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吃壞肚子而來到醫院的賀輔巧遇宗岡,還被他半拉半請地來到安養院探望他妹妹。不料拉開真穗的房門後,除了床和個人用品外,並未看到半點人影。

  「你叫我先別說話,但這我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賀輔回過頭,皺著眉問道:「你真的有妹妹吧?三次元的。」

  「你這傢伙少說點會死嗎?」

  宗岡狠瞪賀輔一眼,隨即著急地確認房號和張望四周。就在此時,電梯恰好停在兩人所在的樓層,而門才一打開,就聽見一位年輕女子的聲音。

  「哥!」「真穗!」

  賀輔回過頭,馬上就知道為何宗岡要他先別多說:真穗的棕直髮依舊、臉上帶著溫順的微笑。不良於行的她坐著輪椅,宗岡見狀立刻將她從電梯中推出。

  「去哪了呀?看到妳沒在房間嚇死我了。」

  「只是例行檢查長了點,沒事的。」真穗被推進房中,順手整理著雜物。注意到賀輔的她順口問道:「哥,這位是……」

  「他是──」「妳哥的朋友!對吧?」賀輔得意一笑,旋即看向宗岡,而他也略帶無奈地點頭。

  「對了,哥。」真穗從桌上翻出一本薄薄的精裝書,封面是用粉蠟筆繪製,在沙灘牽手的一對男女,色彩溫潤而豐滿:「這就是之前跟你說的繪本,出版社給的樣品,下個月就會上市了。」

  「不容易呀,竟然真的要上市,成為出版作家了。」宗岡雙手接過書,還沒翻開前眼眶就已泛著淚:「不愧是真穗!」

  「哥太誇張了啦,哈哈。」

  賀輔也跟著湊過去,只見右下角標著作者和繪者都是真穗,不由得跟著微笑。只不過看到身邊宗岡的反應更讓他覺得新奇,現在的他完全沒有一絲黑道保鑣的狠勁,就只是個溺愛妹妹的兄長而已。

  注意到賀輔的目光,宗岡連忙問道:「怎麼樣?你先預訂個三十本吧?」

  「等一下,三本也就算了,三十本是怎樣?」

  「沒關係,那就五十本。」

  「你也是一離開工作就會變成笨蛋的那種類型嗎?」

  賀輔終於忍不住吐槽,真穗見狀也掩嘴輕笑。

  隨後三人來到安養院另一層的復健區。路上宗岡也才小聲向賀輔解釋真穗是幾年前出了車禍才變得如此,但對詳細過程含糊其辭。至於繪本則是真穗在大學快畢業時開始嘗試的創作,經過幾年努力總算開始有了成果。

  復健區除了擺滿各式器材,平時也有物理及職能治療師常駐。在真穗剛出事時雙腳幾乎使不上力,但由於年紀尚輕,搭配積極的復健,現在已進步到能在支撐下稍稍走個幾公尺。

  在真穗電療及操作器材之際,賀輔也盡責地聊著和真穗的共同話題:手機遊戲Shining Singers及偶像涵瀅。見真穗和賀輔有說有笑,宗岡雖難掩吃味,但心中終究是喜悅大過嫉妒。

  療程最後,真穗推著輪椅來到步道前,她按著一側的鐵欄桿,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另一手隨即攀向另一側的欄桿。

  「可以嗎?不要勉強喔!」

  宗岡見狀想扶,真穗卻搖頭拒絕:「可以,這幾次都沒問題。」

  儘管仍難掩擔心,宗岡也只能在旁守候。而就在此時,他注意到口袋內手機震動,看了眼訊息後又瞥了真穗一眼,隨後心一橫交代一旁的賀輔:「我去回個電話,幫我注意一下。」

  怎麼啦?那麼急著出去。賀輔看著宗岡走出復健室的背影,忍不住納悶。

  與此同時,他看著舉步維艱的真穗。左腳、右腳、左腳、右腳,一步步對常人毫無負擔的路程對現在的真穗而言都是考驗。別說是親兄,就連賀輔看了都想替真穗加油。

  「賀輔先生。」真穗在看不見宗岡的背影後,擠出一絲調皮的微笑:「能不能偷偷告訴我哥哥在做什麼工作呢?」

  「他沒告訴你嗎?」

  「沒有。不管我怎麼問他就是不說──呀!」

  真穗說到一半便雙腳一軟,看得賀輔彷彿心跳漏了一拍,幸好真穗撐著欄桿穩住腳步,再次站穩。

  賀輔暗自忖道:原來如此,不想讓妹妹知道自己在做黑社會,是可以理解,不過──

  「我知道的喔。這間安養院設備這麼好,人力也很充足,一定不便宜。哥到底是做什麼工作才能負擔?」真穗繼續踏出腳步,也不知是因疲倦還是不甘心而眼角滲淚:「哥他一直都是這樣,不想別人擔心而自己揹負一切,但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人擔心啊!」

  「那傢伙……」

  賀輔面露難色,知道絕不能老實說出答案,但他很快便靈機一動。

  「以前我不知道啦,但是在我認識他以後──」賀輔倚著欄桿、咧嘴一笑說道:「他是在做救人的工作喔!」

  「那會不會很危險?」

  「危險是一定會啦,所以薪水才很高嘛!」賀輔順手將輪椅推到終點處,微笑解釋著:「但是你可以以現在的你哥為榮喔,畢竟是在救人嘛!」

  「那就好……」真穗好不容易走到終點,緩緩坐回輪椅上,還微喘著氣:「我也想早點把身體養好,才不會成為哥的負擔。」

  「妳呀,想太多了。」

  賀輔將真穗推到牆邊休息,自己也跟著靠著牆:「我看過妳哥工作,很俐落的、也還算聰明,但是他在妳面前就只是個笨蛋妹控,妳知道為什麼嗎?」

  真穗微揚嘴角,想必也瞭然於心。而賀輔順勢說了下去:「因為妳是他至高無上、無可取代的家人呀。」

  「說得我都不好意思。」真穗不禁笑了聲,害臊地別開目光。

  就在此時,說完電話的宗岡走回復健區,看到兩人樣子立刻皺起眉頭:「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賀輔和真穗對看一眼,隨即不約而同笑出聲。賀輔將食指擱在鼻頭,煞有介事地吸了口氣。

  「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