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監獄之外

　　火把掛在斑駁的灰牆上，為這座牢房帶來少許的光明，但是仍不足以照亮整座監獄，因此看起來還是有些灰暗。

　　稍微觀察整個牢房，旁邊除了一面鏡子和一張床，幾乎什麼都沒有，水和食物得等到有人拿過來，才能勉強溫飽肚子。

　　而且，因為沒有衛浴間，大小便的地方就是牢房的角落處，也因為這樣，監獄的氣味非常難聞，也聽說有幾個人因為承受不了這裡的氣味，當場昏厥倒地。

　　在我眼前的景色，是奴隸商會的監獄，所有未被收留的奴隸都會被關在這裡，而且這裡的環境髒亂，要不是有巡邏的人每天提醒，估計每個人都覺得這裡是地獄吧……

　　至於我呢，我待在這個鬼地方已經有兩年之久，早就習慣這樣的環境了，如果再待個三四年，我也不會拒絕。

　　那為什麼會一直待在這裡呢？我也不知道，這兩年之間已經上去拍賣會數百次了，沒有一個貴族或是奴隸商想收留我，五年前我第一次上拍賣會，馬上就有人買下我當作他們的奴僕，想了想他還真是個奇葩呢……

　　拍賣會呢，就是指未被收留的奴隸一一列隊，站到台上給收留的人看，如果有人出價並且是最高金額的話，雙方就會成交，收留的人要將錢交給奴隸商會，而奴隸商會就會把那一位奴隸交給收留人。

　　如果奴隸是一位女孩子，那麼很快就會有人收留她；相反的，像是我這種的老頭子，就沒有人會收留我。

　　不管怎麼說，我早就沒有打算要被誰收留，這樣或許挺好的。


　　不久之後，巡邏的人從外面走了過來，拿著一張紙條，準備宣布事項。

　　「又要舉行拍賣會了，唸到編號的人整理好你們的儀容，跟我出去。」

　　又來了嗎……對我來說，這就只是走到台上，再回到牢房裡而已，實在是厭煩了這種過程。

　　接著，那個人念了幾個編號，依序解開了他們牢房的的鎖，那些奴隸的也非常的高興，因為終於能夠有機會離開這個地獄了。

　　「０１４５，今天是你第325次上拍賣會了。」

　　原來已經是第325次了，我也不在意這種數字，要我留在這裡也可以，不要讓我收留到更地獄的生活就行了。

　　我稍微整理頭髮之後，巡邏的人也解開了鎖，讓我能夠出去牢房。

　　只不過在我右腳上有一個鐵環，估計是為了不要讓奴隸逃跑而設計的，我很不喜歡它，因為這笨重的東西讓我踏出牢房的時候跌倒了很多次。

　　而今天呢，因為右腳的重量使得我跨不過牢房的鐵柵欄，一個重心不穩就撲倒在地，臉上又多了些許的擦傷。

　　「老頭子，再跌倒下去的話，就沒有人要收留你了。」

　　「我知道，關你屁事。」

　　這樣的對話已經有好幾十次了，那傢伙估計也習慣了。

　　我邊扶著牆壁，邊安撫著自己臉上的傷口，勉強的走到了監獄外面。

　　出去監獄之後，整個氣氛都變得不一樣了，前方的座位坐了幾位貴族人士，也有一些平民來觀望，他們和監獄裡的奴隸比起來順眼許多。

　　不光是那些人民，味道也沒有那麼難受，地上也不會有雜草或是骯髒的東西，對於住了兩三天監獄的奴隸來說，來到這裡就像是來到了天堂。

　　然而，對我來說，環境確實是好了很多，但是也就這樣而已，習慣了之後就沒有新鮮感了，況且我還得拖著身體來到這裡，反而還要受皮肉傷，不如待在剛才的房間會比較好呢……

　　就當我對著觀眾發呆的時候，其他奴隸商會的人對著我說話。

　　「０１４５，上台了。」

　　輪到我了，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我緩緩地爬上樓梯，走到台上的中央處，木製地板的光亮和平滑讓我有些不適應，觀眾坐的紅色椅子對我而言也很刺眼，不過幾分鐘後就可以回去牢裡過著舒適的生活了。

　　然後，魔法廣播的聲音從前方的天花板上傳了過來。

　　「編號０１４５，姓名艾瑞克．德古雷斯 (Eric‧Degurace)，前格沃爾商會首領，被收留在拜亞奴隸商會有兩年之久，請收留者表達意見。」

　　每次上台的時候都會公開奴隸的資訊，這也讓我很不爽，但是我沒有什麼資格說他們，畢竟我是被抓來的。

　　而每當說完我的公開資訊後，底下的觀眾就會鬧得沸沸揚揚，說實在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只知道最後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收留我。

　　當觀眾還在對於我的事情吵鬧時，廣播又傳出了聲音，準備倒數。

　　「倒數，三！」

　　台下的觀眾閉上了嘴巴，氣氛再次回歸寧靜。

　　「二！」

　　每個人都坐姿端正，看來這一次也是一樣，回到牢裡繼續生活呢。

　　「一！」



　　然而，在觀眾席中後方有一個人舉起右手，並且大聲喊出了話。

　　「300萬！！」

　　此話一出，所有人又開始鬧得沸騰，雖然聽不清楚在說什麼，但肯定是為了我的事情在爭吵。

　　而我，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位貴族男子，完全擠不出任何一句話。

　　喂……你這傢伙認真的嗎？三百萬的價格，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那麼值錢啊！



　　台下的商會人員看見我一臉呆滯的樣子，急忙的跑上台階，打算推我下台。

　　「清醒點，你已經有人收留了，還不趕緊過去，跟那位領主俯首道謝！」

　　噢……對，我都忘了被收留之後該怎麼做了，呵呵……

　　上一次被收留的時候是五年前了，但是我也沒有跟那位主人說什麼，就只是跟在他後面、做該做的事而已。

　　「噢……知道了。」

　　我對著他敷衍了事之後，便提起自己瘡痍的腳，慢慢的走到我的新主人面前，這花了我好幾分鐘。

　　「艾瑞克，歡迎來到新家。我是德斯克．沃爾克(Dusker‧Volker )，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身穿著白色的衣袍，頭髮和眉毛都是灰白色，這是他的樣貌，而更特別的是，在他堅定的眼神裡卻給了人們慈祥的心腸，這讓我感到不那麼緊張。

　　沃爾克面目慈善的臉色估計會讓大部分的奴隸都感覺回到了家一樣，但是我並不在乎，牢房的環境對我來說還比較舒適，不用特別看人臉色，也不用在乎該說什麼，真是個好地方。

　　所以，我看著沃爾克的臉，一句話也不打算說出來。

　　「很固執嘛……這樣看來你會在我那邊過得很辛苦喔！」

　　沃爾克打算不讓氣氛搞得很僵，繼續對著我說話。

　　「我們家的奴隸應該算是數一數二多的了，大約有一千出頭有了吧！你要跟那些人好好相處啊！」

　　「呵……不用你多關心，我自己會照顧好我自己。」我用一臉不屑的表情反擊回去。

　　「而且，我的年齡可是五十齣頭，你這年紀估計才四十幾吧！」

　　當我說出這句話時，主人先是愣住一陣子，過一段時間之後才開口。

　　「嗯……我四十二歲。」

　　「呿……還只是個屁孩呢……」

　　我吐槽完他的年紀之後，便走到觀眾席的最右邊，看著剩下奴隸被其他人收留。

　　大概過了五六個編號之後，我從台上看到了一位女孩子。

　　不對，不單純只是女孩子，她的頭上有兩頂像是貓耳的裝飾，衣服有些破爛，但是在她身後似乎有一條黑色的尾巴，擺動的像是真的一樣。

　　接著，廣播再一次的公開奴隸的資訊。

　　「編號０１６６，名字諾瑪(Norma )，黑貓族少女，前天剛從其他奴隸商會接手，請收留者表達意見。」

　　這次，所有人的聲音鬧得更加壯烈，那些人似乎對於黑貓少女非常的執著，除了主人只是盯著奴隸少女，什麼動靜也沒有。

　　「喲！是黑貓族，還是少女，真是興奮到不行了呢！」

　　「這次我會用最高的價額買下她，然後呢……呵呵……」

　　「真的是太扯了，哭啊！」

　　底下的觀眾鬧得跟什麼一樣，僅僅只是一個黑貓族少女，所有人都跟嗑了毒品似的，嗨到快要忘我了。

　　放眼望去，絕大部分的人都非常瘋狂，理性的人還是有，只是少數，他們估計才是拿下少女的競爭對手唄。

　　當然，該出價的還是得出，在觀眾席的左前方有一個人喊出了價格。

　　「25萬！我要把你買下。」

　　此話一出，全場笑聲不斷，畢竟這個價格似乎有點太便宜了，而那位貓耳少女則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誰好意思說25萬的啊！丟臉丟到全德斯克大陸去了！哈哈哈。」

　　「我的話，就是用兩倍，也就是50萬買下她，這才合理嘛！！」

　　底下吵雜聲不斷，估計這場奴隸拍賣會持續非常久。

　　我在場上看到了拍賣會的真實樣貌，那些人只把奴隸當作商品來看，而出現像是少女類型的奴隸，就會有很多人紛紛出價，場面也是極度混亂。

　　所以，我才說我很討厭拍賣會啊！



　　「55萬，我買下了！」

　　「60萬，這才是最合理的價格！」

　　「65萬！這下我贏定了！」

　　這一次的拍賣會還沒有結束，所有人都真心想要把這位貓耳少女買下來，但是價格遠不及我的300萬。

　　然而，又是一道聲音，宏亮的聲音傳遍整個拍賣會，而這聲音我也很耳熟。

　　「140萬！」

　　看來主人也對她有興趣呢……

　　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向沃爾克，因為這個價格是在場的收留者都無法出價的價格，他們的眼光異常的憤怒，但是沒有辦法，這位少女最後還是收留到沃爾克的手下去了。

　　而少女呢，不管是被誰收留，她大概都是不情願的吧！

　　「喂！你這個臭貓！趕緊過去了！你即將被偉大的領主收留，還不跟他道謝！你這骯髒的廢物還能受到領主大人的賞識，真是不爽……」

　　台上的商會人士對那位少女就沒那麼好了，仔細一看，那位少女身上有許多傷痕，看來是反抗之後被拷打的舊傷，而那個商會人士對待獸耳族本來就非常粗魯。

　　嘛！對我而言，多了一個黑貓族少女也不會為生活多一份色彩，我轉而坐在地上等待時間流去。

　　獸耳少女被商會人士逼下台之後，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慢慢的走到最右邊的走廊，雖然說我並不想跟任何人有交流，但是基本的打招呼還是要有的吧！

　　「喲！小傢伙，你叫諾瑪對吧！」

　　諾瑪對我的招呼不予理會，直直地往沃爾克的方向走過去。

　　唉！這傢伙這麼沒禮貌，看來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會活得很痛苦呢……

　　我看著諾瑪面對沃爾克主人，沃爾克的臉色卻和剛才大相逕庭，或許這張嚴肅的表情才是他平常的模樣。

　　諾瑪看見沃爾克嚴肅的表情，反而沒有畏懼，面對他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直接撲向主人，使他坐倒在地，接著諾瑪在一聲大叫之後，瘋狂的用雙手痛擊沃爾克的臉。

　　「啊！！！！！！！！！！！！！！！！！！」

　　沃爾克面對諾瑪的攻擊，完全沒有任何作為，只是靜呆呆的承受諾瑪無止盡的攻擊。

　　「啊……該死，這人有什麼神經病。」

　　其他人看著這場景，也沒辦法說什麼，諾瑪太過於反抗，而沃爾克也任她發洩情緒，這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了。

　　不過，再這樣下去，諾瑪可能會掏出爪子，她的憤怒越來越強盛，到時候沃爾克會死去。

　　「不能坐視不管……」

　　全場能阻止諾瑪的只有我，我必須要做點動作……



　　我趕緊起身，抓住了諾瑪的雙手，讓她不要繼續發洩情緒，這時候她的雙手冒出了爪牙，再繼續下去會出人命。

　　「夠了！別再繼續鬧了！」

　　「啊！！！！為什麼！！！！」

　　諾瑪仍然不服氣，即便沒辦法揮到沃爾克，她還是沒有停止動作。

　　「你這個殺人犯，還有臉來收留我，給我滾！！！！」

　　諾瑪持續叫囂，她的情緒用再多的時間宣洩也不夠。

　　不行……在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

　　我立刻把諾瑪的身子撞到右邊的牆壁上，讓她稍微停止動作，接著她便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這樣不會構成致命傷，但是還是會有腦震盪等症狀，至少先讓她不要那麼激動就是了。

　　「還可以吧……」我望向沃爾克主人的方向，對他說話。

　　「沒……沒什麼大礙……倒是孩子……沒事吧？」沃爾克意識有些模糊，只能勉強擠出一些話語。

　　「那麼，我們先離開這裡，先到你們那邊的領地吧。」

　　沃爾克聽完話，只是點了點頭，扶助自己的身軀，緩步走了過來。

　　「走吧！」

　　我將沃爾克的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並且拉著諾瑪的手，三人從拍賣會的右後方走出去。

　　而現在的拍賣會已經不如剛才那麼吵鬧了，在這段期間商品也差不多賣完了。

　　「今日的拍賣會到這裡結束，隔三天再來吧，散會！」

　　接著，其他人也離開自己的位置，走出這個會場，有些買到奴隸的也帶著他們離開了現場。

　　整個舞台又回到了之前一樣的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