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
本章節 2985 字
更新於: 2018-10-21
幽暗的燈光，較寬的軟長椅，深色不反光的塑木桌，特意將高度降低到可以與鄰桌聊天的隔板，一旁的自助區上，有豐富種類的飲品、佐料、小點心。
這是一家頗受好評的燒烤吃到飽，但在包了半場舉辦的慶功宴上，沒有相應的活絡氣氛，只有鐵盤烤著肉汁、醬料所發出的滋滋聲，明明開始用餐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但第一輪叫來的肉盤數量只吃完一半而已。
坐在角落四人桌裡的，有他、路克和兩位大二學長，常被當開心果的路克有被叫去中央一點的位子，但以陪著同學的理由婉轉拒絕了，雖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藉口般的原因。
緊繃的臉頰，咬緊的嘴唇，無神的雙眼，論誰都看得出路克還迷惘在沮喪裡。
演龍套的路克在台上正營造最後關頭的氣氛時，在站位上不小心擋在男主角要走過的路上，被聚光燈一起照到後，露出的呆滯表情讓台下爆出笑聲。
換場時，布幕忘了了降下，讓台上演員像玩木頭人；魅影出場的配樂放錯，讓場上場下全部出戲；原本要砸落在舞台上的水晶燈也因不明原因卡在半空… 種種尷尬的意外讓唯一亮點的女主角也淪為被嘲笑的對象。
雖然壞的跟壞的比較也不會有多好，但路克的失誤還算小，到現在還沒有人指責路克，可能也沒有臉指責。
坐在對面的兩位學長忍受不了這守靈般的氣氛，禮貌說過後，往其他桌走去，接著，路克不管自己的視線逕自趴在桌上，這讓他感覺有好與壞。
因為把他當作朋友所以能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他有些高興，但同時也很難想像一個會說自己努力十分就是為隊伍加一分的人，會為這點失誤消沉到這個地步。
在看到女主角走過來後，他用手肘頂了頂路克。
「起來，樂樂學姐過來了」
就算第一時間說了，但過低的隔板已經出賣了路克消瘦的身影。
左邊是學姐，右邊是路克，被夾在中間的他有些尷尬。
「學姊對不起，我搞砸了」
「不只是你，是我們每個人都搞砸」
「妳沒有，妳今天的歌聲比練習還棒，我聽得出來」
「但表演還是不及格，這是我的責任」
路克想反駁，但阻止剛到嘴裡的話的是學姐那雙堅定的眼神。
「所以我會再去奇蹟之殿申請下一次表演」
「學姐…」
「你想再上台一次嗎?」
路克大力點頭，目送學姐離開後，有了雪恥這明確目標，讓路克像換了個人，大口大口地吃起碗裡的肉來，絲毫看不見先前的懦弱。
漫畫裡的主角在挫折後，常有這種劇情發展，理由不外乎家人打氣、兒時回憶、與同伴的約定這類的，而路克現在的轉變，同樣事出必有因，他盡量精簡話語後，小聲的問。
「你喜歡學姐?」
咳!
回應他的是噴他滿臉的肉屑。
「髒死了」
「咕…嗯…」
無視路克搥著胸口一邊道歉的手勢，他快步走去洗手間，掬了水洗把臉。
接著，他沒有直接回去角落的座位，而是走出店外，在外頭沒有人的吸菸區裡，打了通電話。
「喂」
「怎麼了，大師?」
「最近的表演時段還有空的嗎?」
「您的意思是要加開您的場次嗎? 這樣的話─」
「不是，是今天表演音樂劇的社團想再表演一次」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之後老闆嘆了一口氣後說。
「雖然奇蹟之殿秉持給任何人機會的精神，但他們的表演實在…」
「……」
「當我沒說，大師您打給我就代表您希望他們能再來一次」
「當然」
在他說完後，聽見了刷刷的翻頁聲。
「『奇蹟只會降臨在相信的人們』，但對我來說，大師您就是奇蹟」
從老闆高了一個音的回答裡，不難聽出已經有答案了。
「有辦法嗎?」
「嗯，音樂劇的表演時間會比較久，這幾周已經安排好的都沒辦法塞，但下個月有個只要你說可以就可以的整整一天」
「不用到一天，一樣晚上」
「所以大師的意思是可以嗎?」
「如果你問的是他們和我表演是同一天，其他都不行，那我只好接受了」
「大師這次會再亂入嗎? 上次的迴響很好」
「看看吧」
「我很期待」
「…阿，對了─」
在另外請老闆待會做一件事後，掛上電話，走回店裡，而社團的人卻已經走了一半。
想著為什麼的同時，看到樂樂學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和路克說話，回來的他默默坐在對面。
「路克你們班上有適合的人嗎?」
面對學姐直視的眼睛，路克慌忙地將手挺到胸前又放下，來回數次，掩不住顯而易見的慌張。
(路克…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會去問看看」
「嗯，那話劇社那邊就由我去問」
沒想到學姐的話讓路克起很大反應。
「學姐沒必要去找他! 原因學姐應該很清楚才對」
不知道現在情形的他，小小舉起手發問。
「為什麼要找話劇社?」
轉向他的學姐露出苦笑。
「剛剛問了一些社員，有些說不想表演…如果是在奇蹟之殿的話」
一般人大多是出於興趣、熱忱才參加社團，但當地點換成奇蹟之殿，不是每個人在大舞台上仍能挺過龐大的壓力，也不是每個被壓垮的人都能再一次鼓起勇氣。
(今天的表演若是成功的話，想必會與現在有很大的不同)，學姐猶豫後的話不難聽出這樣的意思。
「所以人才少了這麼多啊」
他過於直接的話讓學姐表情變的苦澀，這讓路克發起脾氣。
「你在找碴嗎? 學姐也是─」
「路克!」
過了約兩秒的無言尷尬後，學姐向他微微低頭。
「今天的表演讓你看笑話了」
雖然路克嚴肅的瞪著自己，但他仍講想講的話，同為表演者─聖德尼想講的話。
「是啊，一蹋糊塗」
他簡單的一句話讓對面兩人睜大眼睛，挺直的坐姿、尖銳的視線、話中的冰冷，這不是兩人印象中的他。
「喂」
「當初一定以為會很順利吧，在大舞台獲得全場掌聲什麼的，怎樣? 現在的感覺怎樣?」
「…夠了」
「路克你演龍套的是再插什麼嘴? 女主角都沒說話了」
「……」
「你們早該知道那個舞台根本不是你們這些菜鳥去的地方」
「……」
「我在奇蹟之殿打工時，也看過不少學校社團表演，你們不算差，因為『差』對你們還算太好」
碰!
受不了的路克站起身重重拍了桌子，引起周圍的目光。
「你還是我朋友嗎?」
「怎麼? 說實話有錯嗎?」
這話說完，讓路克徹底生氣了，學姐拉著路克的手避免失控，在這愈漸混亂的情形裡，他又說了一句。
「但你們願意再試一次，我很欣賞」
頓時，弦樂聲的手機鈴聲從學姐的口袋傳出，看到是誰打來後，急忙將路克壓回座位上，才接通。
「……」
「是，我是」
「……」
「非常抱歉，讓您丟臉了」
「……」
「…謝謝」
「……」
「等一下! 那個…能再讓我們表演一次嗎?」
「……」
明明對方看不到，學姐卻不停彎腰，連聲說好和漸漸開心的語氣，讓一旁的路克跟著站了起來，湊近那手機。
「可以嗎? 真的可以嗎?」
「……」
「好，下個月，我們會努力，不，是一定會成功」
學姐再連聲道謝後，小心地掛掉電話，環視每一個看向自己的團員。
「下個月，奇蹟之殿!」
「「「喔喔喔!!」」」
在爆發出店外也聽得到的喊聲後，原本的慶功宴變成歡送會，歡送今天的失敗，迎接下次的表演。
之後，角落這一桌擠滿了還在場的上員，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為空缺的人員提出建議，有的說要去問那些走了的社員，有的說要拉同學來，讓卡司名單漸漸湊出模樣。
「還少她呢… 你們還想的到誰嗎?」
學姐的問題過了十秒仍沒有人回答，在不經意中他與學姐的視線對上了。
「少了什麼角色?」
「卡洛塔，故事裡針對女主角的重要反派」
「形象是什麼樣子?」
「嗯… 傲慢、易怒，性格偏向自以為是的那種再幼稚一點」
「我有人選了」
在他心中，『幼稚』是為『她』創造的專有名詞。
「是誰?」
「我們學校的學生，你們練習時間是什麼時候? 我再帶她過去」
收下學姐寫滿滿的紙條後，露出燦爛笑容的他在手機鍵盤上飛快的打著訊息。
─「我可以介紹聖德尼給妳，但要先幫我一個忙，嘻嘻嘻」
這是一家頗受好評的燒烤吃到飽，但在包了半場舉辦的慶功宴上，沒有相應的活絡氣氛，只有鐵盤烤著肉汁、醬料所發出的滋滋聲，明明開始用餐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但第一輪叫來的肉盤數量只吃完一半而已。
坐在角落四人桌裡的，有他、路克和兩位大二學長，常被當開心果的路克有被叫去中央一點的位子，但以陪著同學的理由婉轉拒絕了，雖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藉口般的原因。
緊繃的臉頰，咬緊的嘴唇，無神的雙眼，論誰都看得出路克還迷惘在沮喪裡。
演龍套的路克在台上正營造最後關頭的氣氛時，在站位上不小心擋在男主角要走過的路上，被聚光燈一起照到後，露出的呆滯表情讓台下爆出笑聲。
換場時，布幕忘了了降下，讓台上演員像玩木頭人；魅影出場的配樂放錯，讓場上場下全部出戲；原本要砸落在舞台上的水晶燈也因不明原因卡在半空… 種種尷尬的意外讓唯一亮點的女主角也淪為被嘲笑的對象。
雖然壞的跟壞的比較也不會有多好，但路克的失誤還算小，到現在還沒有人指責路克，可能也沒有臉指責。
坐在對面的兩位學長忍受不了這守靈般的氣氛，禮貌說過後，往其他桌走去，接著，路克不管自己的視線逕自趴在桌上，這讓他感覺有好與壞。
因為把他當作朋友所以能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他有些高興，但同時也很難想像一個會說自己努力十分就是為隊伍加一分的人，會為這點失誤消沉到這個地步。
在看到女主角走過來後，他用手肘頂了頂路克。
「起來，樂樂學姐過來了」
就算第一時間說了，但過低的隔板已經出賣了路克消瘦的身影。
左邊是學姐，右邊是路克，被夾在中間的他有些尷尬。
「學姊對不起，我搞砸了」
「不只是你，是我們每個人都搞砸」
「妳沒有，妳今天的歌聲比練習還棒，我聽得出來」
「但表演還是不及格，這是我的責任」
路克想反駁，但阻止剛到嘴裡的話的是學姐那雙堅定的眼神。
「所以我會再去奇蹟之殿申請下一次表演」
「學姐…」
「你想再上台一次嗎?」
路克大力點頭，目送學姐離開後，有了雪恥這明確目標，讓路克像換了個人，大口大口地吃起碗裡的肉來，絲毫看不見先前的懦弱。
漫畫裡的主角在挫折後，常有這種劇情發展，理由不外乎家人打氣、兒時回憶、與同伴的約定這類的，而路克現在的轉變，同樣事出必有因，他盡量精簡話語後，小聲的問。
「你喜歡學姐?」
咳!
回應他的是噴他滿臉的肉屑。
「髒死了」
「咕…嗯…」
無視路克搥著胸口一邊道歉的手勢，他快步走去洗手間，掬了水洗把臉。
接著，他沒有直接回去角落的座位，而是走出店外，在外頭沒有人的吸菸區裡，打了通電話。
「喂」
「怎麼了，大師?」
「最近的表演時段還有空的嗎?」
「您的意思是要加開您的場次嗎? 這樣的話─」
「不是，是今天表演音樂劇的社團想再表演一次」
電話那端沉默了幾秒，之後老闆嘆了一口氣後說。
「雖然奇蹟之殿秉持給任何人機會的精神，但他們的表演實在…」
「……」
「當我沒說，大師您打給我就代表您希望他們能再來一次」
「當然」
在他說完後，聽見了刷刷的翻頁聲。
「『奇蹟只會降臨在相信的人們』，但對我來說，大師您就是奇蹟」
從老闆高了一個音的回答裡，不難聽出已經有答案了。
「有辦法嗎?」
「嗯，音樂劇的表演時間會比較久，這幾周已經安排好的都沒辦法塞，但下個月有個只要你說可以就可以的整整一天」
「不用到一天，一樣晚上」
「所以大師的意思是可以嗎?」
「如果你問的是他們和我表演是同一天，其他都不行，那我只好接受了」
「大師這次會再亂入嗎? 上次的迴響很好」
「看看吧」
「我很期待」
「…阿，對了─」
在另外請老闆待會做一件事後，掛上電話，走回店裡，而社團的人卻已經走了一半。
想著為什麼的同時，看到樂樂學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和路克說話，回來的他默默坐在對面。
「路克你們班上有適合的人嗎?」
面對學姐直視的眼睛，路克慌忙地將手挺到胸前又放下，來回數次，掩不住顯而易見的慌張。
(路克…你這是在幹什麼?)
「我會去問看看」
「嗯，那話劇社那邊就由我去問」
沒想到學姐的話讓路克起很大反應。
「學姐沒必要去找他! 原因學姐應該很清楚才對」
不知道現在情形的他，小小舉起手發問。
「為什麼要找話劇社?」
轉向他的學姐露出苦笑。
「剛剛問了一些社員，有些說不想表演…如果是在奇蹟之殿的話」
一般人大多是出於興趣、熱忱才參加社團，但當地點換成奇蹟之殿，不是每個人在大舞台上仍能挺過龐大的壓力，也不是每個被壓垮的人都能再一次鼓起勇氣。
(今天的表演若是成功的話，想必會與現在有很大的不同)，學姐猶豫後的話不難聽出這樣的意思。
「所以人才少了這麼多啊」
他過於直接的話讓學姐表情變的苦澀，這讓路克發起脾氣。
「你在找碴嗎? 學姐也是─」
「路克!」
過了約兩秒的無言尷尬後，學姐向他微微低頭。
「今天的表演讓你看笑話了」
雖然路克嚴肅的瞪著自己，但他仍講想講的話，同為表演者─聖德尼想講的話。
「是啊，一蹋糊塗」
他簡單的一句話讓對面兩人睜大眼睛，挺直的坐姿、尖銳的視線、話中的冰冷，這不是兩人印象中的他。
「喂」
「當初一定以為會很順利吧，在大舞台獲得全場掌聲什麼的，怎樣? 現在的感覺怎樣?」
「…夠了」
「路克你演龍套的是再插什麼嘴? 女主角都沒說話了」
「……」
「你們早該知道那個舞台根本不是你們這些菜鳥去的地方」
「……」
「我在奇蹟之殿打工時，也看過不少學校社團表演，你們不算差，因為『差』對你們還算太好」
碰!
受不了的路克站起身重重拍了桌子，引起周圍的目光。
「你還是我朋友嗎?」
「怎麼? 說實話有錯嗎?」
這話說完，讓路克徹底生氣了，學姐拉著路克的手避免失控，在這愈漸混亂的情形裡，他又說了一句。
「但你們願意再試一次，我很欣賞」
頓時，弦樂聲的手機鈴聲從學姐的口袋傳出，看到是誰打來後，急忙將路克壓回座位上，才接通。
「……」
「是，我是」
「……」
「非常抱歉，讓您丟臉了」
「……」
「…謝謝」
「……」
「等一下! 那個…能再讓我們表演一次嗎?」
「……」
明明對方看不到，學姐卻不停彎腰，連聲說好和漸漸開心的語氣，讓一旁的路克跟著站了起來，湊近那手機。
「可以嗎? 真的可以嗎?」
「……」
「好，下個月，我們會努力，不，是一定會成功」
學姐再連聲道謝後，小心地掛掉電話，環視每一個看向自己的團員。
「下個月，奇蹟之殿!」
「「「喔喔喔!!」」」
在爆發出店外也聽得到的喊聲後，原本的慶功宴變成歡送會，歡送今天的失敗，迎接下次的表演。
之後，角落這一桌擠滿了還在場的上員，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為空缺的人員提出建議，有的說要去問那些走了的社員，有的說要拉同學來，讓卡司名單漸漸湊出模樣。
「還少她呢… 你們還想的到誰嗎?」
學姐的問題過了十秒仍沒有人回答，在不經意中他與學姐的視線對上了。
「少了什麼角色?」
「卡洛塔，故事裡針對女主角的重要反派」
「形象是什麼樣子?」
「嗯… 傲慢、易怒，性格偏向自以為是的那種再幼稚一點」
「我有人選了」
在他心中，『幼稚』是為『她』創造的專有名詞。
「是誰?」
「我們學校的學生，你們練習時間是什麼時候? 我再帶她過去」
收下學姐寫滿滿的紙條後，露出燦爛笑容的他在手機鍵盤上飛快的打著訊息。
─「我可以介紹聖德尼給妳，但要先幫我一個忙，嘻嘻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