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旅館與小人房客　（下）

我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一直在兩旁觀察了我很久的小人Ａ、Ｂ似乎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小人Ａ語帶關心地問道：
「……大、大小姐？」
「不，本小姐正在想事情……」

我回答了小人Ａ之後，小人Ｂ仍難掩擔憂的神色，更想一個人溜出去。
這個嘛，如果小人Ｂ在父親大人面前多嘴了恐怕不是很好，我當然得阻止她。
「對了！」
我高叫一聲，小人Ｂ不免轉頭望向我。

「其實你們平常節衣縮食一點，將大部分薪金儲起來，偶爾也應該能來這種高級旅館奢侈一下啊！」
「哈哈哈！大小姐，哈哈哈，這不可能啦！我們庶民的衣、食、住每一樣都要錢，能省的亦早就省下了，再節衣縮食就要捱餓或者露宿啦！更何況，我們庶民也會遇到些突發的災禍呢，到時候總得花點錢……不，應該說，我們庶民要比貴族們更容易遭殃！會令伯爵大人害怕的嘛，是那種需要召集全領騎士的大大事，而想令我們庶民天天擔憂呢，則只需要一點小小事，例如奧莉維她…」「對不起！大小姐！」

正當小人Ａ口沬橫飛，快要將小人Ｂ的事情講溜嘴之際，小人Ｂ竟然眼明手快地從後把小人Ａ緊抱起來，右手亦很準確地蓋了在小人Ａ的嘴巴上。
「嗯！…哈～奧莉…」
小人Ｂ略為鬆手以便把小人Ａ壓到在地上，然後小人Ｂ自己也趴了下來。
欸，明明我正聽得津津有味的呢，可惜……

小人Ｂ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變為五體投地，於是小人Ａ也識相的閉嘴跟著做。
「非常抱歉！大小姐！奴婢們失禮了！」
「我，不明白你們失禮了什麼。」
「大、大小姐！我？我……您、您的意思是……」
當然就是小人Ｂ你領略到的意思啊。
不過，關乎本小姐貴族身分的事情，本小姐可不能說個清楚明白的啦。

本小姐等了一會，小人Ａ、Ｂ依然跪著，氣氛還是那麼緊張。
本小姐就說點玩笑話吧。
「對了，我剛才聽蕾潔說到，再節衣縮食就要捱餓或者露宿，卻沒有提到衣服呢。那即是在穿衣服方面能再減少一點對吧？蕾潔？」
被點名了的小人Ａ只得抬頭，卻滿面疑惑的未能擠出半句話。

「我是說，穿衣服不過是為了保暖。冬天可能有點困難也說不定，但春天秋天根本凍不死人，穿薄薄透明的夏裝就可以了，而夏天嘛，根本就不用穿！」
「大、大小姐！那太令人害羞了！」
「害什麼羞！像我，每天換衣服時都被一眾女僕看著我赤身裸體！卻連半點也都不害羞！只要自覺堂堂正正，由『唯一神』賜予我們的潔淨軀體哪有什麼不能讓人看的？」
「我……奴、奴婢做不到啊！」
「為了省錢就應該能做得到！我聽到了你們有多窮困之後，心裡就非常難受，滿腦子都只能想著為你們解決問題！來吧，為了錢，別穿衣服了！」
「奴、奴婢並沒有窮得像大小姐所說的那麼誇張！況且為了錢而不穿衣服的，不就只是某些職業才……」

小人Ａ欲言又止，我當然追問下去。
「什麼職業？」
「這……大、大小姐！您還是不要知道才好。」
「無所謂。那，你就趕脫掉衣服吧！這間客房很暖的，脫了不會冷。來！快給我脫了！別再扺抗。」
我拉扯著小人Ａ的女僕服，雖然有點阻礙但也在慢慢地給小人Ａ寬衣解帶了。

「大、大小姐！請別這樣……」
「你才是別再按著自己的衣服！快給我脫光光臥到床上去！」
「大、大小姐？難、難道您知道我口中說的是什麼職業？」
「什麼職業啊？你要說清楚一點我才知道啦。我現在呢，不過是在訓練你即使赤身裸體也並不需要感到羞愧，習慣了就行。要不要我先脫給你看？」
「不，不用了……」
「那你就快點脫光光、腿張開！我會教懂你不用對自己的身體感到羞恥。」
「不～！我～我還未嫁人的！沒有被男人碰……咦！大、大小姐！您果然知道妓女…」「什麼妓女？我不知道。我玩完你，不給你錢，你就不算賣了啊。什麼妓女？」
「您果然知道！」

我吐出了舌頭，單起左眼：
「欸嘻！」
接著我還敲了一下自己的頭殼。
可能是我的舉動實在是太可愛了，小人Ａ一副驚呆了的樣子，我乘機把她衣衫不整地推倒在床上。

「大、大小姐，您真是要……」
「不！至少在那邊嘻嘻笑的奧莉維也明白，我是沒有真心要用你來玩的意思。你不用擔心自己在找到個好老公之前就把身體賣了出去給我啊？呃，不，反正我是不會付錢的，不算賣。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學習一下，怎樣才不會對自己的身體感到羞恥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研究探索啊。要不要試試？」
「不、不！我…奴婢不用大小姐費心了。」
「是嗎？那好吧。」

趁小人Ａ還在整理自己的衣服時，我從床上借力轉了個身正眼望向已經站起了的小人Ｂ。
「大小姐果然跟一般貴族遠遠不同……奴婢斗膽請問！大小姐剛才的意思是，想跟奴婢們打成一片嗎？」
「我只是想博君一笑而已啊。」
小人Ｂ面容訝異地看著我，我伸手往她的臉頰一靠，便靠出少許紅暈來。
可惜，無論小人Ａ、Ｂ的臉都不合本小姐胃口呢……

「大、大小姐？您、您是……剛剛您還邀請蕾潔一起探索身體……」
小人Ｂ支支吾吾地問完後，臉就更紅了。此時剛剛穿好衣服的小人Ａ就忽然想起了什麼，跑到小人Ｂ耳邊興奮地高聲私語道：
「奧莉維！這是好機會啊！大小姐原來是喜歡女孩子的！我們只要豁出去，獻身給大小姐，你妹妹的事情就…」
「不不！蕾潔，你似乎誤會了些什麼。首先，我並不喜歡你們，雖然也不討厭就是，但說不上要逼迫你們獻身呢。然後，本小姐，對，本小姐是白德朗家千金，和庶民的身分總是有點差別。不過，你妹妹的事情對嗎？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苦衷？說出來本小姐或許可以可能去幫一點點的小小忙也許也說不定。」

我換回了「本小姐」的自稱，向小人Ａ、Ｂ講出了有適度距離感的發言。
咳咳！「親賢臣，遠小人」一直是我的座右銘，是、是真的啊！
剛剛我紆尊降貴，是因為那個……總、總之絕、絕對不是想和小人們一起玩！
我最討厭小人的了！

……啊！對了！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
為了讓草跟隨風的德行，我這位君子實在有責任教化小人，所以我不得不先和小人Ａ、Ｂ兩個親近一點，才好對她們循循善誘嘛。
只是呢，本小姐突然發現，原來小人Ａ、Ｂ兩個想利用本小姐，本小姐才唯有飛快地忍痛切割跟她們之間的關係。

正所謂：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一旦明白了對方想圖謀不軌的利益，並做出了種種的小人行為，我作為一名君子，便不能忍受和那些人同流合污了。
前世我亦遵從了如此高尚的道德標準，憤然和一名多年來的文壇好友分路揚鑣。
那是本大師還年輕的時候，對方在一個投稿網站上所犯下的彌天大錯。

某天，本大師在點算「聖凱倫斯」應得的推薦票數時，驚覺少了一張。
本大師詢問完一眾文壇裡的親友，就得知道是某個她跑票了！明明本大師每天、每天都有給某個她投票的！
來而不往，非禮也。
於是在某個她跑票的翌日，本大師也不給無禮的某個她投票了。
然後，本大師的「聖凱倫斯」竟然少了一個收藏！

哼！事已至此，究竟是誰做的根本顯而易見了！枉本大師還當某個她是好朋友！
可惜本大師跟某個她認識了很多年後才知道某個她是這一種小人！
本大師作為一名君子，毫不猶豫就取消了對某個她的收藏，還昭告了本大師的其他親友，關於某個她的行徑以及本大師的後續處理方法。

豈料，某個她不知悔改，竟然在群組裡嫚罵本大師，說本大師不給她介紹繪師什麼的，騙得不少本大師的親友站到了她那邊去。
本大師見狀，只得當眾對她曉以大義，並且說明介紹繪師不可能免費之後，就跟她絕交了。
事後我跟某個她當然互相封鎖，各個群組裡也是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這就是某個她不講道義，只講利益的教訓了。
當某個她化身了為小人的時候，便註定她跟本大師不能兩立，她和本大師這一名君子、益友的連結，就被她親自扭斷了。
君子和小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如此地脆弱。

我在沉思完一輪往事之後，見到面前的小人Ａ、Ｂ只顧盯著我，面容陰晴不定的卻仍未回話。
畢竟，小人Ａ、Ｂ對我還有點價值，我能利用她們獲取不少情報，尤其是市場價格之類，這些關於「１美元等於１枚大銅幣」、或者「一枚大金幣可以換十枚小金幣……」有沒有出問題等等的資訊，所以我不會對她們太過苛刻啦。
等她們處理完小人Ｂ妹妹的事情後，又或者讓我確定她們這個苦衷對我為禍不大的時候，我再和她們搞好關係就可以。
要教化她們的小人行為唯有留待將來了。

「你們…」「是！大小姐！」
小人Ａ緊張地回答我，絲毫察覺不到她自己已經把我的說話給打斷了，害她旁邊的小人Ｂ又想下跪道歉。
幸好，小人Ｂ不知道為什麼反應比平時遲緩了一點，我這次能快過她伸手阻止。

「沒關係。你們不想將苦衷說出來，本小姐也是不會勉強的。剛剛在這個房間裡發生的所有事，就當從未存在過吧？好嗎？」
如果我現在一旦聽了小人Ｂ妹妹的事情，多多少少總有點幫忙的義務……
又不是誣陷了她們有重罪的場合。
那麼，我在知道了她們的苦衷後，就不能用嫌疑犯的自白無需同情，審判官沒理由承擔責任之類的藉口推搪……
所以，你們趕快給我答應吧。

「明白了，奴婢們能跟著大小姐出來旅行已經受了大小姐非常大的恩惠。奴婢妹妹的事情，奴婢又怎有顏面再請求大小姐幫忙呢？奴婢會親自請求伯爵大人的。」
「奧莉維！大小姐不是讓我們將苦衷說出來嗎？關心平民的大小姐，這樣不同於普通貴族的大小姐，一定是滿心想著要幫我們啊！你應該說出來！對吧？大小姐？」
「欸？……本小姐，那個，假如見到你們請求父親大人的情景，多少能幫你們向父親大人美言一、兩句……」
「不，怎能再勞煩大小姐？蕾潔！你得寸就想進尺實在太過分了！大小姐，請讓奴婢代她賠罪。」

我又一次比小人Ｂ更快出手，阻止了她下跪之後，便叫兩名小人緊緊看著我。
我走到房門旁，轉了個身強行扮演剛進房間裡，往床上一跳後說：
「唉！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接著我不等小人Ａ、Ｂ反應過來，就馬上問：
「對了！父親大人用了多少錢租這間房？」

識相的小人Ｂ果然領略到我有何用意，原原本本地重複了一次她自己的台詞，告訴我是日租五枚大銀幣。
呼──很好。
這次我則學乖了把話題帶去旅館其他房間的價格。
哎吔，小人Ｂ真是機靈！完全配合我，將在旅館入口處留意到、偶然聽到的訊息都轉告給我了。
原來大部分房間只收日租三枚大銀幣，最便宜的房間則用一枚大銀幣也能成交。

跟著我就不經意地澄清了，本小姐因為有在宅第的書庫裡做過不少調查，所以知道有妓女這種職業實在很正常啊！畢竟本小姐是來體恤民間疾苦的嘛，事前有做過點研究根本理所當然啦！
雖然，重點只限於經濟事務中的兩樣貨幣項目……但本小姐沒有說謊啊！

然後我和小人Ｂ再探討了一下市場價格的情況，可是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收穫。
或許，我詢問的範圍有點太過廣闊了吧，小人Ｂ的答案總是讓我感到不得要領。
大概得要找些實際擺在眼前的事情來討論才行……
「大小姐，抱歉打擾您的思考。快是吃早餐的時間了，伯爵大人指示過奴婢通知您的。」
「好，你們跟著本小姐立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