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二王兄你是不是討厭我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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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11-04
──十二年前,秋季狩獵。
「煩死了,為什麼我還要參加這麻煩的活動。」騎在馬背上,巴奈特不耐煩的扯著領口的衣料,不滿道。
秋季狩獵根本是野蠻人的遊戲,大王兄每年最喜歡的活動就是王室舉辦的狩獵比賽,所以父王每年都舉辦的很盛大,還強制他參加,要不是為了討父王開心,誰要參加這種流一堆汗把自己搞得滿身臭的活動。
巴奈特瞪著在他前面騎著馬的王兄,心中滿是怨氣。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裡,他寧可把書房還沒看完的報告書批完。
忽然,他感覺到有人在拉扯他的衣袖,「二王兄......」
聽到聲音,他扭頭,眼底倒映女孩的身影,原來呼喚他的是他的王妹──葛萊蒂絲‧梅奧菲尼卡,那名受盡寵愛的公主。
雖然心底明白為了父王的寵愛,不能得罪她,但他的口氣仍舊好不起來,道:「幹嘛啦,你有什麼問題?」
女孩歪著頭,像是沒理解他話裡的怨氣,她眨著金色的眼瞳,一派天真,「二王兄你可以跟我一起坐馬車嗎?我一個人坐在馬車上好無聊,其他人又不願意跟我一起乘坐。」說著,她失落的低下頭,彷彿只要他一拒絕她就會當場落淚。
以她公主的身分,其他人當然不敢跟她坐,身分不相配到時候惹來一堆麻煩。
見女孩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巴奈特腹徘著。
眼見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樣,巴奈特有些不安,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告狀到父王那裡,他不就失去來秋季狩獵的意義了,思及此,他只好哄著女孩,「我陪你就是了,你的馬車在哪?我帶你過去。」
女孩指著一輛不遠處的馬車,由於距離不遠,因此他翻身下馬,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女孩往馬車走去。
一到馬車上,女孩興奮的拿出她的玩具跟他分享,滔滔不絕的講著最近發生的事,而這時馬車也開始緩緩駛動,他無聊的看著窗外,與女孩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女孩在說話,而他只有偶爾「嗯」幾聲,表示有在聽。
或許是女孩對於這樣不成立的對話感到厭煩,她放下手中的故事書和布偶,沉默地盯著他,直到他受不了為止。
受不了聒噪的女孩突然安靜下來,馬車內的氣氛有些詭異,「又怎麼了啦。」巴奈特說道。
女孩向他湊近,彼此的距離近到他可以清楚的看見女孩瞳裡的他的表情。
金色的瞳孔裡,映照的是他不知該如何反應的尷尬。
「二王兄你......是不是討厭我?」女孩問道。
對,就是討厭她,憑什麼可以得到比他更多的關愛。
雖然腦袋裡這麼想,巴奈特卻微笑道:「你是我的王妹,是我的家人,怎麼會討厭你呢。」
──不只討厭你,還巴不得你跟王兄一起消失在世界上。
不得不說孩子的直覺非常靈,平常旁人見到巴奈特的微笑都會被騙過去,但葛萊蒂絲沒有,她堅持道:「二王兄你說謊,你明明就討厭我,我感覺得出來。」語畢,她又將身體向前傾了一些。
「就說了我沒有討厭你。」
「你說謊!」女孩鼓起臉頰。
這孩子真麻煩......
巴奈特為女孩的固執感到頭疼,剎那間,馬車緊急停下,一邊的車輪因閃避不及壓上泥地上的石頭,由於重心不穩的結果,馬車整個翻覆,裡頭的人雙雙落出,而倒楣的是被彈出的地方是斜坡地,兩人因此滾落至坡下,掉進了斜坡下的河流。
此時河流恰好遇上暴漲期,溪水湍急,落水的兩人因此被河流沖向下流,護衛們根本來不及救援。
「二王兄!」葛萊蒂絲運氣很好,剛好抓到一塊浮木,然而巴奈特可沒有這樣的好運,由於不諳水性,他連連吃了好幾口水,河流的湍急將他迅速的沖下去,他閃避不及,撞上溪中凸起的巨石,因為強大的撞擊力道,使得他的額頭滲出血滴。
好痛......不行了,他快暈過去了,水也一直灌進鼻腔,好不舒服......快沒辦法呼吸了......
溪旁的整排的樹木遮蔽了陽光的灑落,僅有些微的光透進樹木之下的河川,他強撐著眼睛不讓自己閉上,但難受的感覺令他快支撐不下去了。
即使心智年齡再怎麼成熟,仍然改變不了巴奈特還只是個十二歲孩子的事實。
「王兄振作點!王兄......唔咕嚕咕嚕──」耳邊傳來王妹的聲音,身軀感覺被緊緊的抱著,然而那試圖喚醒他的女孩自己也不敵水流的力道,硬是喝進了好幾口水。
他艱難的睜開眼睛,女孩順利的抓住從旁長出的樹枝,她一手抓住樹枝,一手緊握著他的手不放,但以一名六歲女孩的力氣,要抵抗河流的沖刷還是太困難了,「快放手,再這樣下去你也要一起被沖走的。」
然而女孩卻異常的固執,「我不放!」
「快放手!」
「我不放!」
在兩人的爭執中,一聲清脆的「啪」響起。
原來是樹枝承受不了兩個人的重量裂了些許,眼見本就不粗壯的樹枝快斷了,巴奈特心急的用另一隻手掰開女孩的手掌,想要讓她放開自己的手。
見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被巴奈特掰開,女孩著急了,「王兄你不要這樣,這樣下去你會被沖走的!」而且河流這麼湍急,被沖走的後還能活著的機率很低,她絕不放手!
「總比兩個人一起死好吧,你也看到了,那根樹枝負荷不了我們的重量,一定要有一個人離開。」面對少女的固執,他解釋得有些心累。
「而且你死了父王會很傷心的,你不像我,我的存在可有可無,除了我的母妃之外,大概不會有人真心為我的死感到難過吧。」他自暴自棄的說著,像是要把平日裡的委屈宣洩般,明明女孩也才六歲,但他硬是將自己的負面能量加諸在她身上。
女孩那咖啡色蓬軟的長髮因為被河水打溼的關係,變成一條條地貼在臉龐,髮尾泡在河裡狂亂的擺動,即使如此狼狽,女孩的眼底卻閃著耀眼的光輝,「沒有人的存在是不重要的,二王兄你死掉的話我會很難過,父王也會很難過,還有大王兄、三王兄,大家都會很難過,所以、所以不要再說自己的存在可有可無這種話。」她一邊道,一邊露出悲傷的表情,雖然她的言詞簡易,卻充分地將心情傳達給他。
她明明......什麼都不懂。
從小就被呵護長大的她,怎麼明白為了得到一個人的讚賞,而拚盡全力的心情。
她怎麼明白當下人都在背後講自己壞話的時候,那樣不甘的心情。
她怎麼明白渴望被關愛的心情。
明明什麼都不懂得她,為什麼可以對他說這種話?
縱使築起高牆保護自己,心底卻有什麼東西在緩緩鬆動。
樹枝應聲斷裂,失去了樹枝當穩固點,兩人一起被水勢沖向下游。
孩子們的身高都不高,水深又深,兩人齊齊被水淹沒,溪面上已不見他們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