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二

　　「喲。」那個發福的男人就似和老朋友——墨菲斯與巴頓確實是老朋友——碰面時打了個稀疏平常的招呼，然後毫不客氣直朝著會客沙發組走去。

　　巴頓沒有回應，他從愕然變成不解，不解這個男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巴頓是「敵策局」雙巨頭之一，又是作戰指揮官，如非必要，他都會留守在國內基地，相對的墨菲斯負責行政，工作基本都是與人接洽，基於這個緣故，申請執行下個作戰的聽證會雖然都要二人出席，但巴頓是通過視像電話參與，而墨菲斯則是親身前往現場。

　　聽證會結束至今尚且不到一天，換言之聽證會結束之後，墨菲斯就立即回來了。

　　需知道為何有人要到現場出席，就是很多事情都得面談——不是在會上，而是在會議的前後會有各種或公或私的見面，不只是和各方打好關係，也包括相互試探以取得最新情報，總之表面說是一天或者幾天的會議行程，往往實際奔波的時間都是數倍以上。

　　簡單來說，就是墨菲斯現在不該在這裡出現，即使作戰被否決，他還是該與那些手握重權的人好好聯誼一番，饒是不可能有什麼變數，也應該為了下次做準備功夫。

　　面對巴頓的沉默，也可以視之為無言的壓力，整個人陷進沙發裡的墨菲斯視若無睹，以一派輕鬆的口吻說：「搞砸了呢。」

　　「那你知道原因嗎？」巴頓不抱期待。

　　「哎呀，我的摯友居然想不到嗎？」墨菲斯給出一如巴頓預料的反應，「從來都是利益，最近出現太多進展，自以為變得比較瞭解敵人，所以覺得沒必要急著一時三刻消滅敵人，更何況我們提出了有相當成功率的計劃，反而令他們覺得一切在掌控之內，畢竟要是真的失控，也有著土地的差異呀。」

　　「你就沒有打聽到更深一層的理由？」

　　「不要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利益永遠都是最表面亦是最深層的存在，沒有東西能違背它。」墨菲斯說完之後才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一番至理明言，得意地摸了摸自己那雙下巴。

　　看到墨菲斯這副模樣，巴頓忍耐住嘆氣的衝動，「那你急著回來是為了什麼？不上演你的神奇戲法，來個扭轉乾坤？」

　　「我也好想看魔術啊。」墨菲斯這個玩笑般的回應等同於承認不可能有什麼改變，「至於我為什麼先溜回來，想當然就是我留在那裡會很麻煩。」

　　「聽到你這個回應感覺這陣子的疲勞全消了。」

　　「看來我有當搞笑藝人的潛質？現在趕緊轉換跑道好像還來得及耶。」

　　像這樣說一堆垃圾話的交流，巴頓自是早已習慣，他在等待真正的答案，畢竟剛才那個回答最多只算是離開那個地方，卻沒有解答為什麼要來找他。

　　不過墨菲斯老樣子知道巴頓想聽什麼，必然先談一些其他的，「話說回來，我倒沒想過你會這麼冷靜，我以為你會在那邊鬼吼鬼叫，喊著說什麼那些愚蠢的人類因為無聊的私慾，害我疼愛的女兒們得繼續受苦上戰場。」

　　巴頓雙眼微瞪。

　　「原來是氣到說不出話啊。」墨菲斯開懷地笑起來，「那我也得小心點了。」

　　「沒其他要說的話就趕緊去做你該做的事，我還有一堆工作……」

　　「少女們都不在基地裡……」墨菲斯說到一半覺得有點過火便趕緊打住，「至於你的工作，都停下別幹了吧。」

　　「什麼意思？」

　　「作戰被否決，不只是禁止人員調度，裝備彈藥之類的物資都不用運送，還有什麼好忙的？他們的指示就是維持現狀。」墨菲斯依然以戲謔的方式回應。

　　巴頓並沒有立即回話，他雖然好久沒休息，大腦肯定不是處於最佳狀態，但他沒有遲鈍到意識不了這位摯友在以另一種方式試探自己，因此他稍作思考後，決定大膽開口：「既然沒辦法主動出擊，那也得準備反擊吧？」

　　墨菲斯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他立即理解巴頓背後的意思，「如果對手是人類，還真的可以設計引誘對方出擊，可眼前的敵人只執著於地底的神秘資源，對統治地球沒什麼興趣，你要拿什麼引誘牠們？」

　　「所以才說準備反擊。」

　　「那不就是白費氣力？」

　　「難道你也相信那些人的說法，認為狀況不可能出現變數？」

　　「別著急，勤勉的友人。」墨菲斯已經充份瞭解到巴頓有多不甘了，「不要陷入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狀態，然後當起了預言家。」

　　巴頓默言無語。

　　巴頓不得不承認，墨菲斯總是看得通透，巴頓就是因為那些人過於愚昧才會失去冷靜，對墨菲斯的玩笑容少了平時那種寬容，也沒了應對的餘裕。

　　墨菲斯從來不做沒意義的事，他既然急著出現在這裡，肯定是為了什麼，巴頓心裡明明知道這一點。

　　「好了，差不多該進入正題。」墨菲斯等待此刻已久，他從進入房間，不，應該說是從作戰被否決的那刻起就察覺到巴頓的狀況，「捨棄掉所有人員與軍備，只執行核心的部份。」

　　「嚇？」巴頓是真的被嚇到了。

　　「你辦得到吧？」墨菲斯露出冷笑，他已經撕下自己的面具，毫不掩飾底下的瘋狂，「既然聯合國不支援，那就只用『敵策局』本身能動用的資源就好，我們的目標不變。」

　　巴頓感受到墨菲斯是認真的了，儘管這人常常開玩笑，但玩笑中總是會有真實的部份。

　　透過剛才那些對話稍微變得冷靜的巴頓沒有急著反駁或拒絕，而是認真思考了一遍，「這根本不叫修訂，是重新擬訂才對。」

　　「所以你辦得到。」

　　「作戰指揮官就是在定立好明確目標後，不論條件為何都要想方設法完成，這就是軍人，無理要求有少聽過嗎？」

　　「很好。」墨菲斯拍了拍手。

　　「不過你是認真的？這明顯違背了聯合國的意志吧？」

　　「他們建立『敵策局』在背後操控，為的是利益分配，『敵策局』的目標則是驅逐一切威脅地球的『敵性生物』，從來都是這樣分工合作的，不是嗎？」墨菲斯這次所露出的笑容，肯定是不曾出現過在他人面前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