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賭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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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5-27
浴室的對峙仍在持續,浴缸里的水隨著此前打鬥的輕微晃動,殘餘的沐浴乳氣泡時大時小,有的又在一片寂靜中破裂。
「你聽我解釋......」七號仍然說著這很多矛盾場合里很俗的話,不過他的內心堅信這能幫助解開這次的烏龍。
但鄭敏桐沒有這樣想,說實話,即便是身為國家權力中心的人物,忽然在不通知的狀況下非正常拜訪,還平白無故地出現在自己的浴室,偏巧還是自己正在一絲不掛地沐浴之際,怎麼說都不大正常。即便真不是偷窺自己洗澡,一定有其他問題。
不過,無論是礙於對方身份,還是身為一名特種兵獨有的敏銳力和好奇心,都將促使鄭敏桐迎接她所想的一切。
「行,我聽你解釋,解釋得好,我就不開槍。」鄭敏桐已不在乎自己的裸體,從拿起槍開始就沒放下,一直指著七號,也算是自己的威懾。
七號側著臉,避免直視鄭敏桐,本想立即開口解釋,但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說道:「要不,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我們到客廳再談?」
這一刻,鄭敏桐才覺得這是最正確的提議,臉上泛起的紅暈證明自己還應當有個女人內心的羞憤。
「滾!!」鄭敏桐隨手拿起梳妝台上的一塊肥皂,徑直朝七號丟了過去。
......
(十分鐘后)
浴室的門被推開,鄭敏桐從裡面走了出來,換上了常服。
七號一直坐在沙發上,正在用水杯喝水。軍裝上有一塊被肥皂砸過留下的污漬。
「說吧。」鄭敏桐一臉怒氣地坐在對面沙發上,並不正臉看向七號,但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我有的是時間。」
「你就不問問,為啥我穿成這個樣子到你府上來?」
鄭敏桐仍然未把目光移過來,儘管這是她的其中一個疑問,一個身居高位的政治局常委,平常亦以西裝革履的模式出席各種場合,突然穿著軍裝,不僅外貌彆扭到極點,也反常到極點。
」那不是你自己才清楚嗎?」
「自打我從中央警衛局羈押室回來以後,我就被監視了。」七號有些無奈,「所有的舉動都在國安委的觀察之中。這種情況下,我不可能通過正常的渠道來拜訪你。否則我可能連僅存的自由也沒有了——所以我只能採取這個辦法,和一個親信警衛互換了衣服,然後我偽裝成巡邏士兵來到你府上。」
「那你為什麼又在我的浴室里出現?」鄭敏桐問道。
提起這事,七號就感到慚愧:「從你的大門敲門進來?我想你應該知道,對警衛局士兵是大忌,他們只負責保衛工作,不會上門窺探他人隱私。一旦被拍到走進門,國安委一定會起疑,趕上國家處於戰時,恐怕結果更難控制。所以,我採集了你住所的結構,最後在後巷發現了一個通風管路,於是我打算從這條路避開所有的監控眼線進來——只是,由於工作疏忽,我沒能想到這個通風管路最後的目的地是你的浴室。你千萬不要誤會!當時我從通風口擰了螺絲打開擋板后就發現了這一點,我本來想等你洗澡完了再出來,但一想到呆在通風道里夜長夢多,萬一出現意外不好收場,所以我想是趕緊趁著你洗澡時衝到客廳,到時候再解釋誤會,卻沒有想到,你從浴簾后衝出來和我動起了手。」
鄭敏桐向浴室望去,這才注意到剛才由於打鬥,並未發現的東西:浴室頂棚上的那個通風管道確實已經被打開,兩枚螺絲被擰開。看來,這就是七號進入自己浴室的途徑,且從對方解釋上看,每個邏輯點確能吻合,就算自己之前再怎麼氣惱堅信對方是個偷窺狂,現在也不得不作罷。
然而,問題卻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那麼,你花這麼大力氣跑我這兒來,是要幹什麼?」鄭敏桐終於問出了這一關鍵問題。
七號沒有馬上說話,咳嗽著清了下嗓子,這一刻,心也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到了攤牌的時候了?不,也許自己還沒準備好?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也只能選擇一條路走到黑了。
」是她來讓我聯繫你的。」沉默些許后,七號說出了這句話。
「誰?」鄭敏桐眉頭緊鎖。
七號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就是目前被主席關押的公主。
提完這個名字和,鄭敏桐把椅子調了一個方向,終於和七號面對面。不過,這一次換做她的心開始狂跳了。
難道說,自己和公主的事情,被這個人知道了?!
七號從對方的眼神中讀懂了少許,實際上,憑著當初在羈押室和公主的交談獲得的信息,他並不能了解更深的內幕。
「我並不知道你和她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是,既然她親口說出了你的名字,還叫我來聯繫你,甚至也不會反對你去羈押室看她,足以證明你們倆的關係並不一般。」七號坦誠道。
儘管鄭敏桐懸著的心在這時放下了不少,但無論如何,紙已被捅破,自己今後的生活,恐不好過。
「所以,你來拜訪我的目的,就是要跟我傳話?」
「不。」七號堅定地說出這個字。
公主要求自己聯繫鄭敏桐的確是事實,但七號並不想僅僅扮演一個傳聲筒,因為,他早已想到,利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來表達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以及未來可能實施的計策。
「現在,台海的戰事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美好。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情況將朝最糟糕的方向發展,可惜現在黨內大多數人沒有這麼想,怕的是,等到了那一刻,想活命恐怕已經晚了。——我希望你明白這個道理。」七號正色道。
一時間,鄭敏桐有些理不清腦迴路,即使動用了她認為一名優秀士兵應當動用的全部腦細胞。
「說下去。」這時她糾結后唯一能說的。
「與其等待鍘刀落到自己的脖子上,不如趁早離開斷頭台。——」說到這裡,七號提高了些許嗓音,「跟我合作,只要事情辦成。我讓你平步青云。」
「呼啦」一聲,鄭敏桐所坐的真皮沙發的左側,被撕開了一道口子,與此同時,她的口鼻也開始泛青,身體顫抖起來。
「你放心,我有這個攜帶型斷路器,只要一按按鈕,方圓二十平方米內的竊聽裝置都將失效,超過二十平米外的竊聽裝置會被等離子防護罩阻斷信號,同時也會失去作用——我們今天的談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鄭敏桐看了一眼七號手中的儀器,警覺的心並沒有放下。不過,她倒是對其他問題感興趣。
「平步青云?有多高?」
七號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儘管這並不容易,就算用手掌強壓著自己的左胸,也無法在這時抑制心跳的加速,直至跳出心口。
「總書記。」
這次,沙發的右側也被鄭敏桐撕壞。
「或者,也可以說是中央軍委主席,國家主席,隨便哪個。」
賭盤開得太大,也真不擔心玩的人少?
鄭敏桐瞥了一下桌上的兩隻水杯,拿起其中的一個,朝里倒了一杯水,然後一飲而盡。
「我怎麼知道,你手裡的那個玩意兒,是斷路器,還是錄音機?」
當鄭敏桐問出這句話時,七號便明白了,這個女人的戒心遠比羈押室里的那位高,考慮到她的身份,這也並不奇怪,但這也許將成為阻礙他們倆合作的最大障礙。
「而且,我一個二十齣頭的女子,對政治不感興趣,我是個軍人。「鄭敏桐說,」我不懂你們政客的那一套,死在戰場上才是我最好的歸宿。死在其他地方不是我此生的選擇。——中國沒有軍事政變的先例,目前的形勢也犯不著我冒這個風險去亂來。我相信你應該比我更懂。」
七號將水杯放在桌上。
「只怕,等形勢所迫之際,再想搞就沒有機會了。」
「是嗎,那和我無關。「鄭敏桐笑道,」即使台灣真的不能統一,老百姓的問罪也輪不到我頭上。」
「你如果這麼想,那就錯了。」七號嚴肅地說,「我怕的不是台灣能不能統一,而是我們能不能繼續活下去。」
「你還是打住吧,別『我們』『我們』的,我才二十,還想活長點。不比你們七八十歲半截入土的政客。」
「有人就是太天真,以為中南海的防護天下第一,屁民無槍無炮,借十個膽都不敢造反。但是你忘了嗎,去年的喪屍不是你們親自去鎮壓的,如果『喪屍』成為一種武器,我們有再多的核彈,也擋不住。」
「笑話。」鄭敏桐很不屑,「就那種小說里寫的行屍走肉嗎?機槍一梭子就能打穿幾十個,坦克和導彈都用不著。你還真以為那些末日作品里寫的全球成喪屍的事能發生在現實中?」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國就不至於現在要冒國家滅亡的風險去進攻台灣!」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你繼續呆在這兒興許要給你帶來麻煩。我就不送了。「
七號猶豫片刻,最後宣告認輸:「好吧,我先走了。」
他起身走向浴室,從哪裡來,還是得從哪裡回去,為了避免國安委起疑的話。走出三步,他又停下來。
「我還會再來的,希望那個時候還不算太晚。另外,還有一件事——」
七號回頭過來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和她的關係,但我敢肯定的是,如果你們的關係被第三個人知道的話,你恐怕就活不成了。」
「......」
鄭敏桐沒有目送七號離去。
今天七號的到訪,已經超過了她的預知範圍。她需要時間去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