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當一切都靜下來

距離園遊會還有三天。

「呼啊～真是神清氣爽！」風勁道。

「我們不需要一點忙，都不幫的神研社長。」佐信鳩道。

店車沉默不語，仍然很認真地在黏道具的毛髮。

此刻他們在鬼屋社專用的教室內。

「所以你為什麼會來？」
因為店車具有「自由旁聽權」，就算沒去上課也沒關係。
不過一向忙碌的佐信鳩，會有時間現身在此的原因，當然是拿「幫助鬼屋社」的理由請假。

至於風勁……
「來參觀看看啊，賀焉安人非常好，還歡迎我加入呢。」

佐信鳩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沒錯，賀焉安的確歡迎神研社長的加入，越多人手越好。

「還說園遊會那天，我們能免費參觀鬼屋社呢。」風勁開心地說著：「店車、阿佐，我們到時候神研社都來這，玩看看吧！」

「如果是說梳零那類沒來過的還可以，現在道具都我們做的，是有什麼必要玩……」

「還有天寧、阿雪。店車妳覺得呢？」

「嗚、嗯嗯。」
突然被點名的店車有些嚇到。

「我說啊。」

「這個是地獄三頭犬？做得可真像，不知道戴上會是什麼樣子？」
風勁看了看櫃子上擺放的半成品，只見他將「地獄犬」的頭部拿在手上把玩，試著套在頭上。
遺憾地，因為還沒做好，所以眼睛部分無法看到外面，只見他略微失望地拿下。
——隨後又看見別的鬼屋社道具，雙眼炯炯有神地，看著陳列的迷你妖魔鬼怪。

「放過那些東西吧！」
說實在的，就算是神研社長，佐信鳩都怕風勁把他們辛苦製作的道具毀壞。
再不阻止這個「老大不小的高年級生」，成品有很大機率會被拆解。

「做得真不錯啊，這些園遊會結束後，不知道賀焉安還要不要。要是不要，我可以全收的。」

「你啊……」佐信鳩正要說道。

「對了，記住，園遊會時我們要一起來玩！」
像是終於想到什麼，風勁彷彿來勁，終於停下手邊的動作。

「至少也來幫個忙。」

「還有——啊，我還有其它事情，不能耽誤太久；那就拜託你們囉，再見！」
話說到此，只見風勁看了看自己的電子手錶，人說完話一溜煙就跑了，留下一陣旋風。

「……聽人說話啊。」
佐信鳩手裡正在製作的符咒，不小心捏得用力，爛了。

一旁的店車不敢表示什麼，她在神研社的最近這段期間，逐漸了解到他們倆大概是什麼樣。
聽說至今沒有「真正地」吵架過，都是小吵鬥嘴，簡直是個奇蹟。

唰啦——。

「那個嗚，我來了嗚。」
拉門被拉開，原來是賀焉安，他跑去買水總算回來。
四瓶大水擺放在地上，也多虧賀焉安沒有想像中的孱弱。

「風勁同學呢？水我有特地算上他的份嗚。」
賀焉安左右張望，只有看見旁邊的櫃子，似乎變得比他出去前還亂，「地獄犬」也不是在原位。

「有事情，又離開了。」

「咦～真可惜嗚，我還想說可以一起討論的嗚。」
賀焉安擦了擦汗，搬動四瓶水對他來說已經是接近極限。
大概是看見店車，十分專注在組合道具的樣子，他下意識地將目光集中在她的身影上。

？
店車感到有道視線，於是她往旁邊看，只見賀焉安立刻把頭轉向一邊。
……自己不會是讓賀焉安不高興了吧？
可是想想這幾天除了製作道具外，根本沒有做過什麼特別的事。

就這樣，當店車轉回頭繼續黏貼材料，賀焉安這才上前，無事一般和佐信鳩討論園遊會相關事宜。

「我還有學生會的事要忙，你們倆繼續弄吧。」
佐信鳩說完，便離開了。

下午的陽光減弱，吹進窗戶的風變得陰涼，教室內除了擺放的鬼屋社用具，店車和賀焉安兩人，都各自做著手邊的工作，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彼此都沒開口過，非常安靜。

直到賀焉安從工具堆裡抬起頭。

「妳也是這樣的人嗚……」

「？」

「因為店車同學妳跟我一樣，都不善交際嗚。」

賀焉安低頭，原本蒼白的臉色在午後的光照下，多了幾分生氣。

「所以我想能放心告訴妳心裡話嗚。」

「都三年級了，作為社長的我是不是很沒用嗚……」

店車愣怔，想要說些什麼，但不知為何又如鯁在喉，便聽到賀焉安繼續說著：「想想也是嗚，我連讓社員聽進自己的話都做不到，最後還要拜託你們神研社嗚。」
賀焉安手輕輕划過窗戶溝，手指蒙上一層灰。
那層灰就像是他自己，惹人嫌棄又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

「你……」
店車正要組合出心中的句子，說出來前卻被一股巨大的能量給震住了。
剎那，她動彈不得。

只見在賀焉安背對她的身影，還有一個半透明的女子在哭泣，神情非常悲傷。
「是我沒有用。」
那女子說著，隨後就像能量被打碎般消失了。

——只有短暫的瞬間。

窗外一樓還有學生們在踢球。
而賀焉安抬手抹了抹自己濕潤的眼角，轉身重新看向店車：「妳一定能體會，不過我想告訴妳也解決不了事情嗚。」

「怎麼會。」

「嗚？」

「你的神緣好像很厲害？」
店車透過直覺開口。

聞言，賀焉安轉悲為樂：「怎麼可能嗚，我去神圈的小寺廟求的嗚，就是到現在，仍然沒有傑出的精彩表現過。」

要真是這麼厲害，賀焉安也不會被自己的社員輕視。

「賀學長，請你不要這麼看不起自己。」
店車鼓起勇氣，心中拼湊出一段完整的句子。
賀焉安抬頭。

「我看到了你的神緣，一定是很強的。」

「嗚哈哈，怎麼可能，新生是不可能看得到神明的真身的，連我直到現在也看不到嗚。」
賀焉安笑了笑，他搖搖頭，將全身又縮進寬大的衣服當中。「謝謝安慰嗚，我突然感覺到自己說這些喪氣話，很丟臉嗚，不過心情有好一些嗚。」

店車不知該怎麼回應，反正她是看得到神明。

而賀焉安只當對方是安慰自己，才說的話。因為他二年級時，跟人單挑，結果都還沒用上幾招神紋加持，便被打倒在地。
那時候體育館二樓的觀賽者，大多都在笑賀焉安的沒用。那時的空氣是怎樣的味道、傳遍整個空間的笑聲是怎樣地大，他記得很清楚。

接著就是成立鬼屋社時，會來的原本就是——不怎麼想在神道認真過活的學生，依著賀焉安「名氣」加入的最少也有三個，就成了現在的拐瓜劣棗。

如果自己的神緣真的很強，那當時為何沒有回應他的期待？

噹噹噹——。
氣氛凝滯一會，鐘聲終於響起，是該放學的時候。
兩人開始整理起教室，整理完後便放學。

「風勁學長。
賀學長並不相信我說的話。
他甚至認為我在跟他開玩笑。」

「為什麼？他明明擁有那麼厲害的神緣？」

晚上，風勁從浴室出來就收到店車的訊息。
在店寧雪三人加入社團的時候，就有交換過聯絡方式。
風勁盯著手機裡的訊息思考良久。
「跟神緣沾邊了啊……很好，我得做事了。」
他欣喜若狂，像是發現有趣的事般，原本因正在想其它事時、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