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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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5-14
  趙國,揚城。
 
  
  趙國最繁華的城都,喧鬧不已,賣餅的小販推著車子,大聲吆喝,「快來買哪!好吃的餅喔!」
  小乞丐盯著剛燒好的餅發饞,口水都要流下來了,但終究也只是咬著脣,在晦暗角落以樹枝畫著圓圈當作那香噴噴的燒餅吞下一口唾沫。
  小販注意到了小乞丐的目光,生氣地揮手,「去去去,小乞丐,我的餅可不能沾上了你小子的穢氣!」
  小乞丐撢撢又髒又舊的衣衫,叉著腰叫道:「看不起窮人家麼?我還瞧不上你家的餅!」
  說著他轉身就走,不察撞上了人,以為定要再招來一頓好罵,沒想到那錦衣華服的男子卻低頭朝他微笑,「好孩子,有骨氣。」
  小乞丐擦了擦臉上的煤炭,睜大了一雙明淨的眼眸沒聽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孩子,你想來川西堂圖一份溫飽嗎?」男子問他。
  「川西堂?」小乞丐疑惑地重複。
  「是的,川西堂是一個殺手部,你可以在這裡打雜,事情不會很多,你也不會餓肚子。」男子親切的說,「孩子,你今年多大?」
  小乞丐眨眨眼,「真的可以嗎?我應該五歲了吧,我也不太確定。」
  男子嘆了口氣,牽起他的手,「可憐孩子。」
  小乞丐皺起眉頭,「我不可憐!」
  男子一笑,「對,你不可憐,你也不需要同情。」
  
  小乞丐在川西堂安頓了下來,平日也就是掃地或在廚房幫忙端菜洗碗,偶爾偷得浮生半日閒,便能出門逛逛,雖然沒有以前悠哉,但至少不至於乞討過日,衣著雖為小廝打扮,倒也是光鮮了許多。
  假若在廚房幫忙,做完活後廚子都會善心拿點饅頭燒餅給他,兩天雖只有一文錢,但花費不多,累積起來,小乞丐半年已累積了五十五文錢。
  工作快一年,他偶爾會欣羨起殺手的生活,常常看著他們耍花槍弄長刀的,便拿著掃把揮舞做武器,學著劍法刀法,或是打拳,如基礎的「黑虎偷心」等。
  以前他沒有名字的,現在大家都喚他「阿鴻」,不是什麼正經名字,但他很喜歡。
  之前帶他來那個男子對他十分照顧,阿鴻後來知道,他是川西堂堂主,年方二十八歲,有一個九歲的兒子和剛滿周歲的女兒,妻子小他三歲,雖然已過了雙十年華,但仍非常美麗,而且臉上總掛著笑容,讓人看著愉悅。
  堂主姓昭,名字不詳,兒子名叫昭靳,沉穩俊朗,對小他八歲的妹妹非常寵愛,堂中人流傳一個小故事:堂主的妻子在生兒子之時難產,雖然有驚無險,母子二人雙雙平安,但仍傷著了身子,好幾個大夫都說再難懷孕,若懷孕胎兒也是難保,七年多後昭妻卻又有了身孕,艱難生下,除孩子身量稍顯不足之外,居然無事,那個女孩命名昭洛,小字無驚。
  阿鴻曾經看過昭洛一次,她長得非常可愛,粉嫩嫩肉嘟嘟的,微卷的睫毛纖長,而且特別喜歡笑,長大後絕對是個活潑的俏佳人。
  不知不覺兩年又過去,阿鴻自認已八歲了。堂主發覺阿鴻根骨不錯,請了部下教他武功,本來阿鴻就頗喜偷偷看人練武,練起來得心應手,也獲准加入川西堂,成為一名低階殺手。
  令人悲傷的是,堂主的妻子在五個月後去世,那是一個群星黯然的夜晚,阿鴻跪在靈堂前,昭洛在他身前哭泣甚哀,她不知道死亡,她只知道媽媽睡了,但永遠永遠都不復醒來。
  想想昭洛一直很少流淚,即使她才是個三四歲的孩子,他忍不住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小姐別難過,夫人只是去天國玩了,她在那裏會很開心的。」他認真的說。
  十一歲的昭靳眼中也映著淚光,但他卻倔強著沒有哭出來,他慢慢地走過來,抱著妹妹哄道:「驚兒不要哭,哥哥還在,堂主也還在。」
  昭洛七歲,阿鴻十二歲那年,堂主走了。
  明明堂主還很年輕,卻在正值壯年之時早逝,而堂主死於一場重病,臨終前他親口交代將堂主之位交付予十五歲的兒子昭靳。
  此舉引來堂中長老不滿,大家看不起年輕的昭靳,不認為他可以勝任川西堂堂主之重任,尤其是堂主之弟,也就是昭洛的叔叔,他武功本來更勝堂主,本對兄長繼任大位有所不滿,自然不會服昭靳了。
  所以堂主過世後,昭氏兄妹過上了腥風血雨的日子,堂主舊部大半倒戈投入昭洛叔叔的陣營,而昭洛叔叔每日對昭靳威逼脅迫,或對昭洛出言不遜,若非堂主還有些忠誠的部下,兩人早已沒命了。
  昭靳頗有骨氣,不論叔叔如何,他不從就是不從,堅決的反抗著,叔叔一個三十歲的人,竟對他這十五歲的毛頭小子毫無辦法,阿鴻不免暗暗崇拜。
  「鴻兄弟,我妹子就託付給你照顧了。」昭靳鄭重地道,要求對方照看著昭洛些。
  阿鴻點頭,「放心,我會以生命護她。」
  有點好笑,十五歲和十二歲的孩子,這樣說著刎頸之交般的誓言,只是卻也不免令人難過,他們還不過是小孩呀,本是無憂無慮的。
  小姑娘正蹲在房間裡,面色戒備。
  「昭小姐,妳哥哥派我來保護妳,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知道嗎?」阿鴻溫聲道,心中覺得自己是大人,要保護好這個女孩不被惡人所傷。
  昭洛悄悄抬頭,像是在斟酌這個人可不可信。
  實在怨不得她,畢竟好幾個父親以前很信任的部下都投入了壞蛋叔叔的勢力,有一個小時候常抱著她玩的張阿伯,前幾日拿著劍要殺她呢。
  「我不會傷妳的,妳信我嗎?」阿鴻問。
  小昭洛慢慢點點頭,「你叫阿鴻?」
  阿鴻微微笑,「是啊,妳可以叫我鴻大哥哦。」
  「鴻大哥。」昭洛皺皺眉,生硬的用稚嫩的嗓子說。
  「乖。」阿鴻滿意的拍了拍這小妹妹的頭。
  「砰」一聲,有人一腳踢開門。
  阿鴻下意識打算把嬌小的昭洛護在身後,沒想到她花容並未失色,沉靜地向前躬了躬身,「叔叔。」
  叔叔瞅了她一眼,嘖嘖一聲,「誒,是咱昭洛大小姐啊?」
  昭洛微微蹙眉,道:「是姪女。貴步臨賤地,不知叔叔有何要事?」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大小姐傲慢得很,需要叔叔我調教調教才會聽話些。」叔叔一臉的笑裡藏刀,大步走來,坐在昭洛身旁,手指勾起她下巴,審視的眼光停留著,「嘖嘖,水靈得很哪,就我那哥哥才生得出來。」
  話甫出口,他已大叫一聲,坐倒於地。一把刀穿過他手掌,往外汨汨流著鮮血,便在此時,昭洛也逃脫他掌握,軟軟摔倒在床邊,睜大美眸看著這驚心一幕。
  阿鴻收起滴血的刀子,冷冷看著昭洛叔叔。
  「你這死豬崽!」叔叔按著傷口,破口大罵。
  「不快滾,若你不把握時機去治療,恐怕這只手便廢囉?」阿鴻懶笑著,只是其實還是有些戒懼,這人武功好得很,自己偷襲得手乃是萬幸,可不是他的對手。
  叔叔恐懼的眼神久久不散,這阿鴻雖然是出其不意襲擊,但明顯武功很好,速度也快,居然能傷了自己,是自己大意了,未想到這年輕而乳臭未乾的少年能傷得了自己。他哼了一聲像是給自己底氣,用力撞開門恨恨離去。
  「沒事了。」阿鴻安撫,嘆道:「唉!畢竟我功力還是不夠,沒能直接廢了他那隻手!」
  昭洛呆呆地抬起頭來仰望著未脫男孩音色的他,自信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