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祐視角】Day14

「志夏，這個圖案……是不是手機快沒電了？」中午時分，我看到手機螢幕上早就亮很久圖案，我疑惑地把手機拿到楊志夏面前，「15%……？」早點在自然教室拍照的時候明明還顯示20%的，果然有減少呢！
　
楊志夏接過我的手機端詳，有些訝異，「咦？你是不是忘記充電啊？」接著他從書包拿出電源線給我，指示我去教室後方的插座頭充電，「有時候不知道該說你是脫線還是真的不知道……明明很聰明啊！」
　
帶著幾分無奈地笑容，楊志夏舉起拳頭，輕柔地落在我的肩窩。
　
「的確有這種感覺呢……」這時在旁邊的陸柏鈞聽到，伸手朝我輕淺一笑，「明明學得很快但某些知識很微妙的不懂，蒼祐你以前難道不常接觸電子類產品嗎？」
　
很微妙的？我呆愣幾秒，但還是坦誠苦笑，「有些的確不知道呢……」
　
因為想說螢幕畫面還是亮著也能查閱資料，所以就沒有刻意去問筱晨姐，不過那時候教學說明時她好像明確說過要用線插著之類的話呢……
　
見我尷尬的反應，一旁的高思賢立即輕笑詢問，「現在明明電子類產品隨處可見，你以前該不會住在鄉下或是山上吧？」
　
略微漾起笑意，但我不想說出自己過往的事情，所以終究保持沉默。
　
如果說因為學習而展開不同的視野，才能算是真正的「活著」。
　
那或許，在遇見筱晨姐之前，我都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存在吧！
　
所以，強烈感受到這份溫柔，就變得貪心……甚至不願意放手。
　
將手機放到後方，我回頭時正好看向楊志夏拿起我的餐盒。
　
「我先幫你弄喔！不然待會排到後面就沒好料了。」楊志夏一臉燦笑，立即拿著我和他自己的餐盒跑去排隊盛午餐。
　
轉頭回答，我將自己和楊志夏的課桌併攏，準備待會一起用餐，「好，謝謝。」
　
雖然才來學校沒有幾天，但卻感受到楊志夏經常幫助自己的態度，我不免稍微流露淡淡笑意。
　
和筱晨姐相處時的感覺不太一樣，雖然對於朋友的定義還不是很明白，但我無法否認那種和志夏相處時產生的愉快感。
　
總之，先來吃筱晨姐早上幫我做的三明治……從書包拿出早上弄好的三明治點心，我開心並緩慢的咬下。
　
「那是什麼？」這時柳沛琴忽然靠了過來，伸手戳著我的手背，「壓邊吐司？哪裡買的。」
　
沒有立即回答，我緩慢的吞嚥下三明治才應話，「家裡做的。」
　
「家裡……父母嗎？」停頓了下，柳沛琴挑眉詢問，「還是你姐姐？」
　
好奇怪，到底跟她有什麼關係？我感覺有點被打擾品嚐用餐的感覺，但還是微笑回答，「妳不吃自己的午餐嗎？」不想給筱晨姐添麻煩，也不想對女性生氣……雖然討厭不請自來的感覺，但我不想發生沒必要的爭執。
　
「要啊！」拿著自己裝好的午餐，柳沛琴在我面前坐下，「我朋友今天沒來，所以想找人吃個飯……啊，你只吃吐司太少了，還在發育就多吃點嘛！」說完，她直接在我面前打開飯盒，就開始拿出筷子用餐。
　
這時楊志夏拿著我的飯盒走了回來，「我回來了……嗯？蒼祐，是你邀請柳沛琴的嗎？」
　
「不是。」繼續吃著筱晨姐幫我做的壓邊三明治，我語氣平淡的回應。
　
但柳沛琴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微笑地朝楊志夏揮手，「你好～」
　
似乎也明白事情經過，楊志夏暗自嘆息並將我的飯盒推到旁邊，人也坐了下來並安靜吃飯。
　
「啊……你們對面坐滿了嗎？」這時洪卓俊神情緊張地靠了過來，並偷偷瞄向柳沛琴旁邊的位置，而楊志夏仍不發一語吃著午餐，但用手意示地比了許可入座的動作。
　
畢竟從一開始就知道洪卓俊對柳沛琴就似乎很感興趣，所以在朋友圈裡也不是秘密。
　
聽到楊志夏示意入座，洪卓俊一臉興奮的坐下並刻意想接近柳沛琴而挪動椅子，而柳沛琴微笑的表情僵住幾秒隨即悄悄挪動了位置靠向我這裡，而我則在吃完三明治後拿起飯盒，繼續平靜地吃著午餐。
　
「柳沛琴，妳今天一定要把話說清楚！」這時忽然有個男學生衝到教室門口，並直接踏入2年A班教室，逼近到柳沛琴面前，「為什麼最近都在躲我？」
　
相較於旁邊受到驚嚇而反應比較大的洪卓俊，我面無表情看向氣勢洶洶的男學生一眼，注意到他的領帶上寫著是C班學生，隨即繼續事不關己吃自己的午餐。
　
聽到男學生的話，柳沛琴露出困惑的表情，隨即一臉害怕的反應，「你在說什麼？」說完她伸手挽住我的手臂，並將身體貼近，「我、我不認識他！」
　
男學生皺起眉頭，惡狠狠打量著我，「難道你是柳沛琴的男友？」
　
「不是。」我簡短地回答，並抽回柳沛琴抓住的手腕，語重心長地和她開口，「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處理。」畢竟對方都指名找人了。
　
感覺午餐都因為這些奇怪的戲碼變得難吃了，但因為筱晨姐教導過吃下生命作為糧食時必須心懷感恩，所以我不希望隨便就將得來不易的食物倒掉，因此還是繼續吃著。
　
「咦？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柳沛琴一臉難過的表情，雙唇正顫抖地說著，「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啊……」
　
似乎並非認不認識的問題啊……聽到柳沛琴的話，我無奈嘆氣並將吃完的便當盒放下，「如果真的不認識的話，那就好好跟他談。」
　
而且，或許是看習慣大人們說謊的模樣了，所以也沒必要刻意說破什麼。
　
即便真的看不出來，從一開始我就不相信別人，更別說是因此產生同情或憐憫……說實在的，是真是假根本都無所謂啊！
　
嗯，除了筱晨姐，其他人對我來說都是「別人」呢！
　
「沛琴，我那麼愛妳……為什麼妳可以說放就放，甚至裝作不認識我呢？」說完男學生瞪視著我，語氣不爽的說，「該死的，你到底是打哪冒出來的混蛋！」
　
「他都說他不是柳沛琴的男朋友了。」似乎也受夠這種八點檔才會上演的劇情，楊志夏放下便當盒，面帶微笑地看著男學生，「自己的事情就該自己處理好，別亂拖別人下水啊！」
　
望著楊志夏此刻的笑容，我感覺他其實是在生氣的。
　
就跟昨天有同學帶著玩笑的態度說起靜慧姐的時候一樣，楊志夏似乎在生氣的時候反而不會陰沉著臉，但那種散發的寒意反而會讓其他人覺得更毛呢……
　
雖然覺得完全可以理解，因為我也有種被牽扯進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中，光是一開始想好好吃飯都不行，就算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不過筱晨姐說不可以隨意動用暴力呢！
　
思考著筱晨姐之前交代的話，我決定繼續先保持安靜，避免造成麻煩的後果。
　
看著楊志夏遊刃有餘般微笑回答的表情，男學生更加不爽，罵出髒字便朝他動手揮拳，但楊志夏收起笑容，瞬間就揮手撥開男學生的拳頭，並立刻回擊般猛擊對方腹部。
　
「我沒興趣管你們的事情。」在男學生痛得跪在地上時，楊志夏將單腳踩上對方肩膀，語氣冰冷的開口，「但這裡是A班啊！連鞋子也不脫就隨便進來挑釁……你不知道掃拖地板是很麻煩的事情嗎！？」喊到最後一句，他幾乎是用亢奮的態度喊出。
　
呃？聽到楊志夏的話A班在場的同學們無不愣住。
　
原本以為會是更加嚴肅或是充滿修羅場的理由，但看到隔壁C班的男學生的確正踩著泥巴鞋踏入A班教室，在短暫沉默之後，在場的同學們瞬間跟著陷入暴動。
　
「媽蛋，C班的滾出去！」
　
「不對，先給我掃地和拖地完才能走啊！」
　
「該死的！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平時多麼努力維護整潔。」
　
接著便是一堆水瓶鞋子之類的東西投擲過去，最後C班男生還是被迫掃拖地後才勉強逃之夭夭。
　
「帥啦志夏！」這時高思賢大聲高喊，並愉快哈哈大笑著，「平時校外掃地區域都故意把垃圾推到我們這邊，都已經被我們發現還死不承認，討厭死C班了啊！」但剛說完他就想起昨天因為說錯話惹楊志夏不高興，頓時尷尬收回差點搭上對方肩膀的手。
　
聽著其他同學們開心歡笑吵鬧的模樣，我眼睛看向柳沛琴，雖然不太想被捲入奇怪的紛爭，但還是坦率地告訴她自己的想法。
　
「不論妳是否認識剛剛那個學生，志夏幫妳解圍是事實。」起身拿著便當盒準備去走廊的洗手台洗碗，我不忘提醒的說，「還是要跟別人說聲謝謝會比較好。」
　
柳沛琴愣住，隨即沉默不語低下了頭。
　
「志夏。」將便當盒收好，我拿起錢包並走到教室後方拿了手機，才轉頭朝還正在被同學們誇獎的楊志夏招手微笑，「走吧！買牛奶。」
　
聽到我說要買牛奶，楊志夏開心地點頭，拿過錢包和我一同走出教室，走往福利社的方向。
　
手機好像恢復一些電量了……雖然志夏說沒關係，但也不好意思借用充電線太久，反正筱晨姐大概5點半就會到學校的話，電夠用的話也不用充滿。
　
不過還是保險起見好了。望著手機上的電量，我將手機轉成省電模式。
　
「唉！失策。」從冰箱裡拿了牛奶，楊志夏忽然嘆氣，「其實我本來沒有想幫柳沛琴的說。」
　
聽到楊志夏的話，我瞇起眼睛，「我認同……因為根本無關啊！」
　
不管剛剛柳沛琴和C班男生各說各話的內容，或是到底誰說了謊言，如果柳沛琴平時不要刻意去表現「那種讓人誤會的感覺」，事情應該全部都不會發生吧！
　
不過志夏最後還是幫忙趕跑了C班男生，既定事實也沒辦法改變了。
　
「我不喜歡隨便靠過來就自顧自吃飯的人。」拿著牛奶結帳，楊志夏的神情有些無奈起來，「但我實在不想兇女生……這樣我會被靜慧罵的。」
　
望著一臉苦惱的楊志夏，我忍不住輕笑著，「總覺得，我們果然很像啊！」雖然筱晨姐是叫我不準隨便「安慰」沒有相愛的女生。
　
傾聽楊志夏繼續抱怨並說出「不想被討厭」的話，我頓時有些恍神。
　
說的也是。
　
如果被筱晨姐討厭的話，或許我就真的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　　　※　　　※
　
時間剛迎來了放學。
　
收拾好書包，才剛解除靜音就忽然看到來電人，我立刻難掩興奮的神情並快速接起電話走往操場方向。
　
「下、下班了嗎？」心裡非常期待晚上的夜市，我急忙開口詢問。
　
但筱晨姐的聲音卻聽起來有些為難，「我工作這邊有點情況，可能會稍微晚一點才離開公司……你先坐車回家吧！我晚點再回去接你。」
　
聽到筱晨姐說工作發生情況還是頭一遭，這讓我不禁訝異出聲，但知道她平時工作真的很累所以也覺得沒關係，「沒關係，我在學校等筱晨姐。」只要會出現就好。
　
「可是，我也不能保證很快就好。」筱晨姐的口吻有些顧慮。
　
感覺她在擔心自己，我忍不住輕笑起來，「沒關係，筱晨姐來接我的話……我會比較開心。」坦率告訴她自己心裡的想法，最後說完我聽著通訊那頭掛上電話。
　
雖然不知道要多久，但一定會來的吧！
　
一如既往在籃球場打球，但已經快6點仍沒有看到筱晨姐出現，就連因擔心而自願多陪我一會的楊志夏，在接到姐姐楊靜慧的電話後也不得不趕著回家了。
　
「筱晨姐應該待會就到了，不用擔心喔！」不想讓姐姐擔心，因此楊志夏在和我告別後便提著籃球匆匆離開學校。
　
看著已經只剩下2%電量的手機，我發著呆，一時也想不到應該要做什麼。
　
會來的，一定會的。
　
沒有其他同學在，大家都已經各自回家，一個人面對孤寂黑暗的操場，就會忍不住回憶起過往身處在黑暗籠子裡的生活。
　
不知道白天和黑夜……也從沒想過今天或是以後能過什麼日子，只要當下能活著就好。
　
雖然現在稍微變得比較幸福，但仍舊不時會有害怕的情緒湧上心頭。
　
在小的時候被第一個主人買回去，當時我還天真的相信不會再四處漂泊……即使充當玩物、家畜，也好過回到籠子囚禁的生活。
　
但最後被拍賣掉時，大概就是這樣靜靜地等，卻不知道已經被賣掉的事實。
　
但筱晨姐不一樣，她一定是真的在忙工作上面的事情。
　
所以，會來的吧……？
　
看向手機只剩下1%的手機，我發愣著，直到顯示沒電而關機，四周瞬間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會來……的吧？
　
抬起手指，我看不清楚自己身處黑暗的手，彷彿四周全部變得漆黑的。
　
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