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還是孩子

　　說這句話的同時，古少淩也不忘把花輕似剛剛丟進購物車裡單價頗高、可真沒必要如此奢侈的衛生紙擺回架上。

　　儘管食物充足，但生活所需用品依舊需要購買，這也是兩人現在會在超市的原因。

　　以及，由於上次顏映星與花輕似出來採買時，雖說該買的都買到，但發票上面顯示將近五位數的金額實在是讓他差點沒心臟病發！

　　經此一役，咳，是經此教訓，身為哥哥line的四人連忙重新排兵佈陣──不是，是重新分組，再也不讓老么們一組！

　　但話說回來，這其實也料的到，一個真正年齡小、一個心智年齡小，價錢沒上五位數，還真是他們這群哥哥該偷笑。

　　

　　花輕似一臉無辜地又拿了另外一封，見古少淩點頭同意，才繼續說道：「嗯，很奇怪。」

　　關於這件事，花輕似第一個找的救兵，當然是室友岑桓文，但比起他們，岑桓文是真的完全跟葉詩音沒有任何聯繫，因此便建議他問問看古少淩。

　　對於這樣的提議，花輕似一點也不意外，在小隊中，真就古少淩在識人這一塊是出了名的精明。

　　正好，今天他們兩人出來採買，他也就順勢問了出來。

　　

　　「比如說？」古少淩低頭看向手機，一邊確認東西是否買齊，一邊詢問道。

　　花輕似卻是微微斂下了眼瞼。



　　事務所在年節期間要輪休，引路者也不例外，尤以本來就是一位引路者負責二至三區的事務所，因此在年節時往往是翻倍的區域在跑，故而與執勤的事務所保持聯絡就顯得由為重要。

　　於是，年節前葉詩音來了一趟德福事務所，但彼時他們正在忙田憲林一案，只有顏映星待在事務所，便把這事交接到顏映星的手上，後來顏映星也把這件事告知了大家。

　　還是那句話，當代年輕人嘛，只能宅在家裡的時候，最好聯繫友情的方式？

　　不用多說，自是聯機打遊戲！

　　他們是沒料到葉詩音也是手遊愛好者，但更驚喜的是，葉詩音是技術流，於是排位戰上他們打的是風生水起、天昏地暗……

　　咳，有點過了，總之，有句老話叫：「牌品見人品」，這當然套用於任何博奕、競技類的遊戲，而葉詩音不僅技術好，脾氣更好──不，不是那種小綿羊的性格，而是性格爽朗、該衝絕不退縮；輸了雖也會說個幾句，但都是針對遊戲與失誤，絕不會上升到人品。

　　於是，事務所會玩遊戲的男孩們，在排位戰時，總會叫上葉詩音，這一來二去的，也就越來越熟，熟到年節結束，葉詩音帶著另外一位要代班的引路者來到事務所時，都已經是能不避諱地勾肩搭背的程度。

　　除了花輕似。

　　這真的是很讓他詫異跟納悶。

　　明明隔著手機屏幕時，她對他們都是一樣的態度……哦，對了，玩遊戲小分隊分別是葉詩音、鐘聿爔、向宇倫、衛晨曉、顏映星與花輕似。

　　但葉詩音能跟鐘聿爔與衛晨曉互相陰陽怪氣或默契挖坑給弟弟們後開懷大笑；能跟向宇倫與顏映星同仇敵愾或一起向哥哥們使絆後肆意大笑，卻偏偏對上他時，總有那麼一些侷促，偶爾甚至會盯著他恍神。

　　

　　「紅鸞星動了？」古少淩挑起眉。

　　他對手游、電玩之類的不是不感興趣，而是看題材，正好他們組隊的遊戲不是他的取向，沒有參與其中，也就沒太注意他們之間的互動。

　　但話說回來，他和葉詩音一直以來都會在社交軟體上聊天──主要是因為他學的是設計，所以對服裝造型很有一套見解，也就在不知不覺間，成了不少好友的穿搭顧問──，加以他們都是大學生，話題自然圍繞在大學必修的人際學分上，只是、似乎、沒聽說過她對花輕似有什麼看法？

　　但生性大大咧咧的葉詩音會有這樣的反應，怎麼說、如果不是事出有因──比方說有什麼仇、有什麼怨──，感覺都挺像是因為有好感才會有的狀況？

　　這也是古少淩會開口就直奔感情的原因。

　　

　　「沒有！」花輕似瞪圓了眼，接著發現反應太過激動，又默默縮了回去，音量減小地道：「她自己也說別讓我誤會，不是那個意思……」

　　「啊？你們還聊過？」

　　「就、就之前你跟衛少淩的事，她在這住過幾天，也差不多是這樣，當時我實在是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就稍微問了一下。」

　　古少淩點點頭，表示理解，卻是故意拉長了音地道：「但～也不一定吧？這陣子你們不是常在一起玩嗎？說不定就～萌芽了？」

　　「少淩！」

　　「好好好，那你說說，當時她反駁你時，是怎樣的狀況？」

　　「就、她……看上去很著急，不像是在隱瞞……啊，好像不是這麼說，應該說，她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卻又不能開口？」花輕似不太確定地回。

　　「哦。」古少淩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看向花輕似，「花花，你還記得，你之前曾經問過我，引路者有什麼特殊技能嗎？」

　　花輕似歪著頭，很是認真的回想，這才恍然地啊了一聲，卻是不解地皺起眉，「可是，伯奇一族，也不算稀有啊？」

　　「不算嗎？」古少淩反問。

　　「在外面可能不常見，可我們這一族基本上在公會或分會都能見的著，對公會的引路者來說，或許是最容易見的種族了？」

　　「你這麼說也是。」古少淩也跟著折起眉宇，「但我其實也挺好奇的，我只知道引路者確實有這樣不外傳的秘技，但實際上，他們到底是怎麼看的……噢，會不會是你的元身？」

　　「我的元身？」花輕似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可我也沒覺得我的元身跟族人有什麼不一樣啊。」

　　「真的？我以為你──呃，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大補了一次，真沒什麼不一樣？」

　　被這麼一問，花輕似明顯地楞了一下，「我、可是、我也……」

　　「花花。」

　　「不，這沒什麼。」花輕似搖了搖頭，「我只是、我自己也有點疑惑，但是，是真的，伯奇一族的元身就像人類一樣，樣貌各有不同，可大差不差，頂多、就像你所說的，我嚐了神靈的夢……師父是說、更具靈性，雖然我自己不這麼覺得，因為、至少就外觀上，並沒有多大的差別。」

　　「嗯……這樣啊。」古少淩眉頭再次緊蹙，接著放棄地聳了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再問一次？或者也有可能只是因為關於種族，她不方便直說？」

　　「你是說……像你們之前那樣？」

　　古少淩微微頷首，雖然他不覺得依葉詩音那性格會因這樣的小問題給困住，但他也真是毫無頭緒。

　　花輕似不僅跟他想到一塊去，也陷入了同樣的困境。

　　其實按真沒必要如此糾結，如古少淩所說，再問一次就好，可他──真不是因為小隊裡能說會道的人多，顯得他口笨，而是他確實不太會表達，也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以及他深知自己不太會處理人際關係，所以很珍惜目前在身邊的緣份，也就不希望因為種族這麼一點小事疏遠了彼此。

　　更別說還有族裡的──



　　「花花。」

　　「啊？」思緒被打斷，花輕似一臉茫然地看向古少淩。

　　「你要撞到牆了。」古少淩拎著花輕似的衣領，拉著他往結帳區走，「如果在線上她能跟你好好聊沒什麼不對勁的話，其實我覺得你也可以不用糾結，不管是不是『總是詩』，她沒有挑明，你也還沒確定自己的想法，那就平常心對待吧。」

　　花輕似眨了眨眼，還在思索「總是詩」是什麼意思，又聽到古少淩略有些遲疑地開口：「還是說……」

　　他歪了歪頭，不解地看著古少淩。

　　「你其實有喜歡的人了？」

　　

　　花輕似一愣。



～～～



　　古少淩沒有聽到回答，他當然不是那種不八卦的人，就是那麼恰好的、或者也不能這麼說，畢竟花輕似看起來還是一臉懵懂的表情──也不知道這問題到底是哪裡難倒了他，有或沒有不過就是一句話不是？或者，是不好說的人？

　　噢，不對，那神情……看來就是沒有想過這件事的樣子。

　　也是，還是孩子嘛。

　　

　　古少淩悠悠地拖著行李箱，站到自家的門口前。

　　是的，這就是他沒聽到回答的真正原因。

　　就這麼剛好的，自家哥哥古少昀來了電話，問他有沒有要回家過元宵節。

　　拒絕的話語在嘴邊打轉，卻怎麼樣也吐不出去。

　　因為他很明顯的聽出了哥哥對他思念，儘管他可以說，現在他們都在北部，要見個面哪不容易，但他很清楚，古少昀想知道的是什麼、問他「回不回家」的意思又是什麼。

　　理智上早邁過那坎，卻卡在了情感上。

　　然後，他又想到拜年時，師父對他不回家這事，雖然說著：「這樣啊。」可還是略略偏過頭，不輕不重地落下了一句：「人生的歷練，從別人口中得到的回答，永遠都是別人的答案，自己的，只能由自己解答。」

　　於是，他吞下了拒絕，回了聲：「嗯，我回家。」



　　可他覺得很疲憊。

　　尤以在剛開門，就見管家又驚又喜地看著他，只差沒興奮地蹦起來時，宛若千斤的擔子，又深深地壓在他的肩上。

　　「陳叔，我──」　

　　「啊！我懂了，小少爺是想給先生還有夫人驚喜是吧？」

　　看著管家笑咪咪地配合著他壓低聲音，他還來不及回應，又見管家斂下眉眼，小心翼翼地往客廳的方向看過去，「先生跟夫人這個年、似乎……嗯，聽說少昀少爺跟您都沒回來，只有先生跟夫人。」

　　古少昀沒回家過年這事，古少淩早就知道，卻沒料到父母居然沒回英國或日本，不由皺起了眉。

　　「小少爺快進去吧，少昀少爺已經回來了，再見到您，先生跟夫人肯定會更開心的。」

　　被管家催促地走進家門，古少淩拿過拖鞋換上，慢吞吞地走向客廳。

　　還沒到客廳，就聽見古少昀的聲音很是無奈地響起：「小媽，真不是我、我是說，我們現在不同隊伍了，平時我們都很忙，不太方便見面啊。」

　　「不同隊伍了？」

　　「是啊，呃……」

　　「怎麼了？」

　　「小媽……」

　　「昀昀，我只是……」

　　

　　一陣靜默，古少淩微微垂下眼瞼，他知道古少昀現在肯定很是糾結，因為他的母親、哽咽了。

　　

　　「小媽，妳別擔心，他現在很好，進的也是自己想進的隊伍，還是……是淩淩師父帶的徒弟隊。」

　　「那他跟淩淩在同一……」

　　

　　「沒有。」古少淩走進客廳，一臉淡漠地打斷了自家母親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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