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春暉虹雲─3（完）
本章節 2165 字
更新於: 2023-04-24
（是不是做得太過火了？）
周詩芸凝視受到攻擊，至今尚未清醒的鳶妖匍伏地面，各處羽毛燒焦的模樣，有點心虛地想著。
歷經先前的危機，周詩芸不僅回想起前世記憶，繼承自生父的火焰之力一併覺醒，所幸沒有波及樹林釀成火災。
那時候的自己就只是不顧一切，試圖阻止龍怪跟鳶妖大打出手，意外發動異能炸傷鳶妖，爆炸造成的巨響則是震暈了對方。
對於引發爆炸的能力，周詩芸儘管感到驚慌，並不後悔以此中斷鬼怪們的戰鬥，只是對鳶妖懷有那麼一絲歉疚之情，尤其在聆聽山中精靈訴說原委之後。
很久以前，今日的鶯歌與三峽一帶，分別住了鸚哥與鳶妖兩隻妖鳥。
妖鳥們長年互相對峙，吐出毒霧支配當地，直到一名異能者殺死鸚哥與鳶妖，妖鳥的屍身各自化作巨石與山峰，自此不再危害鄉里。
然而，自己遇到的鳶妖並非當年遇害的鬼怪本尊，而是對異能者懷恨在心，昔日鳶妖的子嗣，為了尋仇才會設下陷阱襲擊入山者。
儘管如此，當地精靈出面為鳶妖之子求情，希望眾人念在祂守護山林的份上從輕發落，自己也不覺得必須討回公道，就交給潘玉莉跟她的守護者看管，等候相關人士過來處理。
『走了，本座帶妳回家。』
「嗯……」
由於周詩芸失蹤一事，已經透過信使告知家屬，為求盡早讓周家人安心，龍怪自告奮勇先送她回家。
要跟朋友分開略有不安，目睹潘玉莉跟年長守護者之間的親暱互動，周詩芸明瞭她不需要擔心，遂在龍怪用尾巴協助，攀登龍身坐到祂的背上。
「小芸明天見！」
「明天見，莉莉。」
隨著龍怪起飛，天空由晴轉陰，將他們籠罩在雲霧內部，避免洩露一人一龍的影蹤。
飛行過程中，周詩芸緊緊攀住龍身，避免自己不小心被甩飛，體會一把自由落體的感覺。
（真沒想到會有今天。）
周詩芸作為詩魂的記憶當中，只要待在龍怪身邊，情緒往往都是起伏不定。
而今實際面對龍怪，自己就是單純感到好奇，對於祂至今是懷著什麼心情，守著毫無前世記憶的心上人？
想了一想，周詩芸稍微湊近對方，朝著龍怪有如魚鰭的耳朵說道。
「龍怪，我跟詩魂不一樣，祢喜歡的人永遠不會回來。」
『……』
「不過我跟祢說，詩魂在投胎轉世前，心裡已經沒有怨恨了。」
當年詩魂得知丈夫再娶，確實為此承受錐心苦痛，但激烈的情感終究隨著時間風化，轉而慶幸丈夫找到屬於他的幸福，沒有長時間沉浸在喪妻悲慟。
更何況，詩魂本以為死亡就是終點，殊不知身後竟能藉由龍怪之口，得知丈夫如何走完一生，彌補自己無法跟人白頭到老的遺憾。
一年又一年過去，詩魂與龍怪同住，早已超過跟丈夫相守的時日，幾乎將對方的陪伴視為理所當然。
儘管稱不上男女之情，當一位日本神官前來討伐龍怪，詩魂打從心裡感到慶幸，自己終於有機會可以報恩。
出乎意料的是，龍怪並沒有吃掉詩魂，藉此獲取逃出生天的力量，反而獨自承受封印，被鎮壓在搬遷他處的劍潭古寺當中，直到近年才因為封印鬆動而解脫。
（如果早一點想通，我們的命運會不會改變？）
整整五十年時間，詩魂在原地等待龍怪重返劍潭，從來沒有一天離開過。
失去庇護與能量來源，幾乎瀕臨消滅的她，在最後一刻終於等到龍怪歸來。
詩魂用盡力氣，含笑與龍怪道別，隨即墜入幽深黑暗，再也沒有知覺。
然而，周詩芸比誰都清楚，詩魂在最後期待的是──
「龍怪有沒有名字？」
『突然問這什麼問題？』
「因為一直稱呼龍怪，就不算真正認識祢啊。」
前世的詩魂不願跟龍怪有所牽扯，直到分離的瞬間才突然發現，自己連對方叫作什麼都不曉得。
如今恢復記憶，周詩芸卻有如旁觀者一般，感受不到那些糾結的情感，同樣不願被前世那些繁文縟節的規矩所束縛。
「我想了解現在的龍怪，了解祢到底在想什麼？」
『了解又如何？』
「嗯……總之先從朋友當起？」
就算繼承詩魂身為他人妻子的記憶，自己只是個小學三年級的女生，論及婚嫁或者談戀愛什麼的，未免太遙遠也太超乎現實了。
但這正是詩魂所盼望的，以一個不同於前世的身分，與龍怪建立新的關係，再也不需要受到世俗規矩束縛。
呼嘯風聲之中，周詩芸聽到龍怪的吐氣聲，終於等到對方的答覆。
『朱常虹，這是本座的名字。』
「……常虹……」
『有疑問嗎？』
「沒有，今後請多關照了。」
作為得知名字的回應，周詩芸雙手稍微用力，抱了抱鮮紅亮眼的龍身。
（什麼都可能會改變，對吧？）
騰空飛行一段時間，他們終於抵達周詩芸的家，她與父母還有弟弟的住處。
彷彿算好時機，原本包圍周詩芸與龍怪的霧氣緩緩散去，陽光從雲朵後方灑落大地，隱約可以見到彩虹橫跨天邊。
「詩芸！」
就在龍怪著地的瞬間，周詩芸聽到母親的呼喚聲，不假思索跳下龍背，撲進溫暖的懷抱之中。
「媽媽……！」
時間流轉，物換星移──不論詩魂與龍怪的關係，或者鳶妖與異能者的恩怨，曾經糾纏自身的悲傷痛苦，仍有改觀轉變的機會。
好比經過凋敝而嚴酷的冬天，春日終將回到大地，賦予萬物新生的同時，向未來不斷延續下去。
〈春暉虹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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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詩芸凝視受到攻擊，至今尚未清醒的鳶妖匍伏地面，各處羽毛燒焦的模樣，有點心虛地想著。
歷經先前的危機，周詩芸不僅回想起前世記憶，繼承自生父的火焰之力一併覺醒，所幸沒有波及樹林釀成火災。
那時候的自己就只是不顧一切，試圖阻止龍怪跟鳶妖大打出手，意外發動異能炸傷鳶妖，爆炸造成的巨響則是震暈了對方。
對於引發爆炸的能力，周詩芸儘管感到驚慌，並不後悔以此中斷鬼怪們的戰鬥，只是對鳶妖懷有那麼一絲歉疚之情，尤其在聆聽山中精靈訴說原委之後。
很久以前，今日的鶯歌與三峽一帶，分別住了鸚哥與鳶妖兩隻妖鳥。
妖鳥們長年互相對峙，吐出毒霧支配當地，直到一名異能者殺死鸚哥與鳶妖，妖鳥的屍身各自化作巨石與山峰，自此不再危害鄉里。
然而，自己遇到的鳶妖並非當年遇害的鬼怪本尊，而是對異能者懷恨在心，昔日鳶妖的子嗣，為了尋仇才會設下陷阱襲擊入山者。
儘管如此，當地精靈出面為鳶妖之子求情，希望眾人念在祂守護山林的份上從輕發落，自己也不覺得必須討回公道，就交給潘玉莉跟她的守護者看管，等候相關人士過來處理。
『走了，本座帶妳回家。』
「嗯……」
由於周詩芸失蹤一事，已經透過信使告知家屬，為求盡早讓周家人安心，龍怪自告奮勇先送她回家。
要跟朋友分開略有不安，目睹潘玉莉跟年長守護者之間的親暱互動，周詩芸明瞭她不需要擔心，遂在龍怪用尾巴協助，攀登龍身坐到祂的背上。
「小芸明天見！」
「明天見，莉莉。」
隨著龍怪起飛，天空由晴轉陰，將他們籠罩在雲霧內部，避免洩露一人一龍的影蹤。
飛行過程中，周詩芸緊緊攀住龍身，避免自己不小心被甩飛，體會一把自由落體的感覺。
（真沒想到會有今天。）
周詩芸作為詩魂的記憶當中，只要待在龍怪身邊，情緒往往都是起伏不定。
而今實際面對龍怪，自己就是單純感到好奇，對於祂至今是懷著什麼心情，守著毫無前世記憶的心上人？
想了一想，周詩芸稍微湊近對方，朝著龍怪有如魚鰭的耳朵說道。
「龍怪，我跟詩魂不一樣，祢喜歡的人永遠不會回來。」
『……』
「不過我跟祢說，詩魂在投胎轉世前，心裡已經沒有怨恨了。」
當年詩魂得知丈夫再娶，確實為此承受錐心苦痛，但激烈的情感終究隨著時間風化，轉而慶幸丈夫找到屬於他的幸福，沒有長時間沉浸在喪妻悲慟。
更何況，詩魂本以為死亡就是終點，殊不知身後竟能藉由龍怪之口，得知丈夫如何走完一生，彌補自己無法跟人白頭到老的遺憾。
一年又一年過去，詩魂與龍怪同住，早已超過跟丈夫相守的時日，幾乎將對方的陪伴視為理所當然。
儘管稱不上男女之情，當一位日本神官前來討伐龍怪，詩魂打從心裡感到慶幸，自己終於有機會可以報恩。
出乎意料的是，龍怪並沒有吃掉詩魂，藉此獲取逃出生天的力量，反而獨自承受封印，被鎮壓在搬遷他處的劍潭古寺當中，直到近年才因為封印鬆動而解脫。
（如果早一點想通，我們的命運會不會改變？）
整整五十年時間，詩魂在原地等待龍怪重返劍潭，從來沒有一天離開過。
失去庇護與能量來源，幾乎瀕臨消滅的她，在最後一刻終於等到龍怪歸來。
詩魂用盡力氣，含笑與龍怪道別，隨即墜入幽深黑暗，再也沒有知覺。
然而，周詩芸比誰都清楚，詩魂在最後期待的是──
「龍怪有沒有名字？」
『突然問這什麼問題？』
「因為一直稱呼龍怪，就不算真正認識祢啊。」
前世的詩魂不願跟龍怪有所牽扯，直到分離的瞬間才突然發現，自己連對方叫作什麼都不曉得。
如今恢復記憶，周詩芸卻有如旁觀者一般，感受不到那些糾結的情感，同樣不願被前世那些繁文縟節的規矩所束縛。
「我想了解現在的龍怪，了解祢到底在想什麼？」
『了解又如何？』
「嗯……總之先從朋友當起？」
就算繼承詩魂身為他人妻子的記憶，自己只是個小學三年級的女生，論及婚嫁或者談戀愛什麼的，未免太遙遠也太超乎現實了。
但這正是詩魂所盼望的，以一個不同於前世的身分，與龍怪建立新的關係，再也不需要受到世俗規矩束縛。
呼嘯風聲之中，周詩芸聽到龍怪的吐氣聲，終於等到對方的答覆。
『朱常虹，這是本座的名字。』
「……常虹……」
『有疑問嗎？』
「沒有，今後請多關照了。」
作為得知名字的回應，周詩芸雙手稍微用力，抱了抱鮮紅亮眼的龍身。
（什麼都可能會改變，對吧？）
騰空飛行一段時間，他們終於抵達周詩芸的家，她與父母還有弟弟的住處。
彷彿算好時機，原本包圍周詩芸與龍怪的霧氣緩緩散去，陽光從雲朵後方灑落大地，隱約可以見到彩虹橫跨天邊。
「詩芸！」
就在龍怪著地的瞬間，周詩芸聽到母親的呼喚聲，不假思索跳下龍背，撲進溫暖的懷抱之中。
「媽媽……！」
時間流轉，物換星移──不論詩魂與龍怪的關係，或者鳶妖與異能者的恩怨，曾經糾纏自身的悲傷痛苦，仍有改觀轉變的機會。
好比經過凋敝而嚴酷的冬天，春日終將回到大地，賦予萬物新生的同時，向未來不斷延續下去。
〈春暉虹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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