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時間來到了7/28，我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現在已經回到本家生活。

是時候⋯⋯告訴冬真「那件事」了吧？

因為他在遇見我以前就是流浪者，居無定所，因此暫時先住在梁家。

他很少待在家裡，平常都跟著時海先生出任務，最近他們似乎是忙著處理一起案子，所以一整天都不會見到他的身影。

但今天，他剛好破例在家，因為「那個人」回來了。

傍晚時分，我和他來到了餐廳準備用餐，此時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餐桌旁了。

「羽靖小姐，好久不見了。」我走過去，用力的握緊她的手。

「好久不見啊！第一次出任務感覺如何？」她依舊如此悠哉。

「嗯⋯⋯認識了很多人，是個很特別的經驗。」我不曉得如何回答，因為大部分的記憶都在昏厥那一刻跟著一起消散了。

「這樣啊，幸好你們平安無事，上次沒有一起陪同，讓你們受傷了，抱歉。」她愧疚地說，但是語氣沒有任何愧疚的成分就是了。

「咳！」冬真忽然咳了一聲，「我們先入座吧。」

「喔，好的。」

待所有梁家內部人都入座了以後，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祖母大人。

她一如往常的微笑著，只是微笑中帶著一絲堅毅。

說的也是⋯⋯我總不能一直都如此膽怯吧？

「那個⋯⋯各位，請聽我說！」我站起身來，所有人的目光立即移向我。

這裡是梁家，是魔女魔巫的誕生地，他們由衷愛著這份工作，不可能會聽我的話的，他們也許會強迫我繼續這份工作吧⋯⋯因為我是⋯⋯希絲特莉亞的傳人。

我的目光掃過每個人，他們都疑惑的看著我。只有冬真，他看起來毫不在意。

「各位，我必須⋯⋯把事情說清楚了。」我呼出那一口氣，「我啊⋯⋯不想再繼續藍月魔女的工作了。」

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我，最後終於由大哥打破沉默。

「夏璃，妳在說什麼？擁有這份職業是我們梁家的驕傲！妳倒是給我個理由！」我知道大哥非常注重這份工作，時常到協會出差，但⋯⋯

「夏璃，妳是我們非常重要的家人，也是希絲特莉亞大人的傳人，妳到底在想什麼？妳想讓我們的名望付諸東流嗎？」表姐斥喝。

「我⋯⋯只是個孩子，我想⋯⋯現在還不到繼承家業的時候。」我慢慢把從腦海中浮現出的想法說出口。

「確實，殘害生命對一個孩子來說，太殘酷了，但妳現在不繼承家業，我們梁家的名望就會越來越黯淡，最終消失。」伯父也附和。

祖母大人沒有幫我說話，也沒有附和，只是一如往常地坐在原味吃著自己的晚餐。

「我並不是打算真正的放棄這個工作，只是暫停而已。」我的語氣中再也不帶有一絲不確定性。

「暫停？」大哥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我想先完成高中學業，然後考上一流的大學，到時候我會回來繼承家業的。」我堅定的說。

東針對我的這番話語並沒有多做反應，讓我莫名覺得失落。

「就讓她去闖吧。」始終安靜的祖父大人終於開口了。

她是梁家的大家長，在梁家中最有話語權的人。

那樣的大人物竟然會幫我說話？

「祖父大人，說話可要小心啊！」大哥大聲說。

「就是說啊！」表姐也說。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專心聽大家長說話！」伯父一出言，所有人立刻禁聲。

祖父大人咳了幾聲，在場的全部梁家人全都反射性的挺直腰桿，因為任何人都知道，他要開始說教了。

「我知道你們擔心的是什麼，你們擔心夏璃會跟她父親一樣變質，變得不再是梁家人，不再是藍月魔巫了對吧？」

看來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語命中要害。沒有人敢回話，也沒有人敢搭腔。

但我依舊站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祖父大人。

「既然她都說自己會回來了，那我們為何不選擇相信她呢？」祖父大人嚴厲的質問。

「爸，你向來都知道，二弟是從來都不會遵守約定、我行我素的人啊！」伯父慎選用詞，但語氣中仍無法掩蓋對父親的厭惡感。

「她不是樊崧！」祖父大人斥喝。「我相信她知道分寸！」

我對祖父這句話感動了。

謝謝您……願意相信我……

「但……但是……」伯父說不出話來了。

祖父大人的視線移向我，那眼神依舊如此銳利。「妳啊，別因為我支持妳就高興了！妳未來的路還常得很！如果沒考到樊崧那樣的程度，小心我把妳趕出家門！」

「是、是！」我忍不住再度挺直腰桿。


用餐時間結束了， 羽靖小姐跑來找我聊天。

「話說，妳不再叫我師父了呢，是因為要引退的關係了嗎？」她好奇的問。

「嗯……不過啊，這段日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喔。」我開始理解她為何這麼早就要我們實際執行任務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是吧？真是高明的決策。

「對了，羽靖小姐，妳那個時候說妳要去見妳最恨的人對吧？最後見到了嗎？」說實在的，這個人身上還是有一大堆迷團。

「見到了喔。」她笑了笑，「不過，我也沒有理由恨她吧……」

我們沉默了許久，看著所有人一個個退出餐廳，只剩下冬真還留在這裡。

忽然，他快步走了過來，拉起我的手。「把她借我一下。」說完，就拉著我跑了。


我被他帶到他的房間裡，他坐在床上，呼出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妳說……妳要引退是真的嗎？」

看來我沒猜錯，他其實是全場中最在意的人，即使沒表現出來，但我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了。「是啊，你想留著我嗎？」

他皺起眉頭，「我不想讓妳走。」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苦笑了幾聲，「又沒說再也不踏入這個行業，只是休息一下而已——」

「不是這個問題！」他大聲制止了我的話。

我歪著頭，看著他。他從未如此意氣用事，之前的情緒也沒有這麼多，為何……

他起身，看著窗外的新月。「社會雖然不像藍月魔女這樣需要賭上上生命，但……社會也是很殘酷的……我很清楚這一點。」

他以前……是不是經歷過什麼呢？「所以？」

「你只是個孱弱的女孩子，是無法在社會上立足的，在社會上生存的人們，必須要踩著別人的屍體，才能爬到最頂端，用盡一切手段達到目的。」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藍月魔女不也是樣的職業嗎？」

「但是——」

這次換我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曾經是個死神，不斷奪走怪物的生命，踩在所有被你殺害的怪物的屍體上，但這也僅是為了保護重要的人對吧？」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他就是當初救我的人。

「可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他低下了頭。

「我很感謝，你當初救了我。」我笑了。「謝謝你，願意喜歡上我這樣的女孩。」

他的眼中出現了光芒，接著也笑了。

「好吧，那麼，等妳完成妳的夢想後，我們約好，再一起出任務。」

「嗯！約好了喔！」

我們倆的小指交疊，做出了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