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平和的交談

靜謐風止時，竹翠似無憂。

在靜竹苑內，袁瑾翱的書房裡，袁大少爺正看著桌上的帳本，小六正站在書案邊。

「大少爺，這是小九傳給我的消息。」小六遞上張小紙條給袁瑾翱。

袁瑾翱停下動作，接下看了紙張上的一句話後，臉色凝重的交代了句：「讓杜澔盯緊人了。」

「是！」小六應了聲，接著又道：「大少爺，程大夫說這幾日的危險已經過了，公子只要臥床休息別移動很大，好好靜養就沒事了，所以等會兒他就要回醫館了。」

「其它有什麼要注意的？程大夫還交代什麼？」袁瑾翱把紙條靠近桌上的小燭臺，一瞬間就化成灰燼，不留痕跡。

「程大夫說受傷的左腿會萎縮，現在只能多用按壓熱敷之法，等傷口癒合了，就要努力的活動伸展。」小六很認真的全記下了，現在阿影才是他的主子啊！

「我讓你去訂做的東西，何時會好？」袁瑾翱闔上了帳本，抬頭問道。

「應該是這幾日就會完成，我再去取。」

「讓杜澔派人去取便好，你守著阿影，盡量別離開。」

「是，我知道了。」小六看了看門外天色，很是機靈的探問：「大少爺，公子該換藥了，等等我要幫公子擦身，你要去陪公子嗎？」

聞言，袁瑾翱的臉色忽然陰寒，內心很是不悅！

這幾日來，阿影行動不便，連淨身泡澡也不行，只能讓小六幫他擦拭身體，偏偏袁瑾翱想幫忙，阿影一口拒絕，除了讓小六服侍，阿影誰也不接受，這讓袁瑾翱更加吃味！

「......大少爺，我今日吃壞肚子，等等要跑茅房，『可能』今夜無法伺候公子......公子也開始信任大少爺......所以小六斗膽麻煩大少爺了！」小六邊說邊探看袁瑾翱的臉色......

袁瑾翱挑眉冷笑，自椅上站起身來，走到小六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句：「吃壞肚子就好好休息吧！」

小六身為阿影每日三餐的試毒者，要真吃壞了肚子，還不讓袁瑾翱緊張嗎？

「那等等就勞煩大少爺了！小六告退！」小六內心偷偷竊笑，一溜煙的就跑去偷懶——喔、不是，他這可是為主子們製造獨處的機會，絕不是自己發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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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袁瑾翱捧著水盆入內室，趴臥在床上的阿影正搖晃著自己的腦袋，一下埋入頭枕中、一下左右轉動著，只能活動上半身的阿影，就動作上看來是無聊至極。

也難為他，一整日都趴躺在床上，還接連數日，自然是躺到發荒。

「阿影。」袁瑾翱輕聲喚他，但還是讓他嚇了一跳。

「怎麼是你？小六呢？」阿影知道又該換藥了，只是這時辰尚早，袁瑾翱都是過了酉時才回房，現下卻出現在房中？

「開口就只問小六......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喜歡小六啊？」袁瑾翱取來床頭旁櫃上的白布和藥罐，嘴上還打趣問道。

「胡說什麼？」阿影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嘴道：「小六還是你放在我身邊的，說不定就是你派他來監視我，好隨時向你回報我的一切。」

明明就和小六相處如友，也逐漸地放下心防，卻偏偏嘴硬的阿影，還是先把難聽話吐了出來。

「這你還真說對了！我是打算以後都讓小六跟著你，如此，不管你身在何處，我都能找到你。」

袁瑾翱邊說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拿著的藥罐在阿影眼前搖了搖，準備替他換藥。

只能趴著的阿影反手掀開薄被，時快夏末，若不是小六擔心他的身體，他才不想蓋被子，有些悶熱。

「哎，袁瑾翱，這天氣太熱，程大夫只說別吹風受涼，我能不能別再蓋被子？」

袁瑾翱看了一下床上的白淨雙腿，為了方便治腿傷，阿影的褻褲都被小六剪成了短褲，讓阿影貪涼的同時也好換藥。

「這可是上好的涼被，若是真的讓你悶壞了，程大夫不會不阻止小六的。」邊笑邊回絕阿影的小希望，袁瑾翱開始拆開纏繞在左腿上的布紗，很輕慢的擦淨腿凹裡髒汙，再快速的幫他換上新藥。

每次換藥時，擦拭傷口的疼痛，都讓阿影疼得厲害，袁瑾翱瞧他微顫的背部、埋藏在頭枕裡的小腦袋，硬是一聲不吭全忍著，袁瑾翱也只能加快速度，心底一同隱隱作痛。

「阿影，等你傷好，除了報仇，你想過自己的往後生活嗎？」袁瑾翱覺得說說話，也許能轉移他對疼痛的注意力。

「......」阿影倒是愣了一會兒，自從他被賣入尋歡館，他滿腦子想著的只有逃，現在來到了袁府，他也還是只想著快把傷養好就離開。

「我倒是想著，等你傷好，等你放下仇恨，我就帶著你去遊歷各縣，你小時候應該走過不少地方，由你來為我帶路，我們一起去看看整個慕國。」

「我替你帶路？」阿影被袁瑾翱的話，給成功吸引了。

「是啊，你不是總說你要找個工作賺錢，那就替我做事，跟在我身邊，我一直很想將袁氏的生意擴展出鄒縣，你從小跟著你父母各地奔走，你一定見過不少風俗民情。」

阿影是有聽小六說過，袁氏家大業大，目前全靠袁瑾翱獨力撐起這個家，聽說之前還有個二少爺能幫他分擔，現在除了袁瑾禹尚在學習中，整個家族責任都扛在袁瑾翱肩上。

「你們袁氏明明枝繁葉茂，為何所有的事業都要你親手打理？你身為家主，只要善用人材，不需事必躬親啊？」

「那也必須我擁有好人材，最主要還是我父親走得早，我的兩位叔叔又不善經商，若是讓我祖母當家，袁氏宗親自是不服，這一切便就只能落在長孫身上。」

袁瑾翱早就換好了藥，可難得能和阿影這樣和平對談，他反倒是倚靠在床柱上，欣賞著床上趴臥的美好曲線，纖瘦的背部腰身和不時微小晃動的雙腿......還有圓潤飽滿的臀部......

袁瑾翱收收目光，他心思不純了！

「說到你兩位叔叔，你三叔我見過他，如今想來，他見到我的反應，很是奇怪啊！」阿影的納悶拉回袁瑾翱的思緒。

「我聽小六說過，我三叔把你當成了軒妤的鬼魂。」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啊！你們每個人看到我的第一眼，都會想到我阿姐，可是也就只是驚訝我們的容貌相似之處，就連你夫人第一次見我，也只是誤以為你藏了別的女子，但是你三叔看見我的時候，是驚嚇到的，是害怕的？」

袁瑾翱不願讓阿影再多做猜想，怕他那聰明的小腦袋會再聯想到什麼，他只好轉了話題。

「所以你才想到裝鬼嚇人的方法，把梁佳嚇到如今還躺在房裡靜養。」

「我嚇你夫人，你是不是真心疼了？」阿影聽他提起此事，以為他又要興師問罪，心頭卻莫名有點酸酸的，連說話都帶了股酸勁！

「我心疼的是你，你那時腿傷未癒，還要去扮鬼嚇人，要是又摔了怎麼辦？」袁瑾翱這句是真的心裡話。

心疼我？阿影忽聞此言，心裡竟是一掃酸意，暖意取代之。

倒是袁瑾翱覺得自己的脫口而出太不合常理，他又繼續轉換話題。

「阿影，藥換好了，我幫你擦身子吧。」

一聽這話，阿影如受弓驚之鳥！急急回道：「這、這種事、我可以自己來！」

「你都讓小六幫你，我們同為男子，為何我不能幫你？」袁瑾翱可生悶了！他還很忌妒小六這位「貼身護衛」呢！

「小六隻幫我擰布巾，我自己躲在棉被裡擦身體的，我雙手又沒廢，就是動作慢了些！」匆忙解釋道！

真相大白，原來又是袁大少爺自個想太多！

「......那、那我幫你擰布巾吧！」袁瑾翱尷尬的同時，內心是歡喜的，誰讓他自己忙到無法時刻守著阿影，還誤以為小六都看過、摸過了......

「不要！你出去啦！讓小六來！瞧你這說法，就知道你想什麼亂七八糟的！」阿影邊吼邊紅了臉，他怎麼瞬間覺得很難為情？

「小六有事外出，方才向我告假。」隨口一說。

「你是故意的吧！」才不相信！

「隨你怎麼想，這大熱天的，擦擦身子才舒服吧！」開口誘哄。

「把水盆放這地上，我自己來，你出去！」指了指床下地面，很是堅持。

「唉！你怎麼就不能接受我的好意？」

袁瑾翱真的將水盆放床邊地上，看阿影半側身子的擰起盆中的布巾，這倔強真是讓人氣惱。

「......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這種小事......我不想麻煩你......」

細如蚊蚋的氣聲，讓袁瑾翱聽不清楚，他只能蹲下身去靠近阿影。

「你就讓我幫你，等你傷好了就換你幫我，如何？」

「我能幫你什麼？」阿影才納悶著，手上的濕布巾被袁瑾翱搶過，擰乾後又塞回他手裡。

「方才不是說了，我們一同去遊歷天下！」他還俏皮的補上一句：「若是以後我也受傷了，就換你來照顧我，讓你報答一下，我的救命之恩。」

阿影被他這麼一鬧，再堅持拒絕就好像太矯情了，只好自己躲在薄被裡擦身體，真的接受他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