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滾，我不認識你

　　「啊，那是什麼？！」山坡上，手握長鏡頭拍攝城市夜景的攝影師，被自己所見的景象嚇了一大跳，忍不住驚叫出聲。

　　「什麼什麼？哪裡？」他身旁的朋友被他這麼一叫，趕緊湊過來。

　　「剛剛好像有個人從屋頂上跳出去……」攝影師回神過來，忙又擠回觀景窗，瞇眼仔細尋找方才看到的東西。

　　「靠，真的假的？！在哪？！跳樓嗎？！要不要報警？」

　　「不是……不是跳下去……」

　　「什麼不是跳下去？」攝影師的友人看他一臉慘白的樣子，伸手搖晃他，「喂，你還好嗎？回魂喔！該不會是被『煞』到了吧？」

　　「我沒事啦，不要搖我。」攝影師撥開友人的手，抹抹額上的冷汗，不死心的回到觀景窗前又尋找一遍，「應該是一個妹子，可是動作超怪的……就突然往外飛出去了……」

　　「什麼啊？怎麼可能啊……」友人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攝影師，「我要跟你老婆講，叫她帶你去看醫生……」

　　突然，一股強勁的風席捲他們，相機腳架被應聲吹倒，這怪風颳得他們猝不及防，攝影師一個手滑，價值上萬的鏡頭直接摔在地上，兩人一陣哀號……

　　同時，某棟大廈頂層的矮牆邊，霍根撿起一片髒兮兮皺巴巴的OK繃。

　　他循著曼楠的和那名男子的氣息追到這裡，方才沿途也撿到曼楠遺落的一隻鞋子、兩隻髮夾，而這次，霍根瞪著躺在掌心上，帶著曼楠味道的藍底粉紅色圓點圖案OK繃，肝膽欲裂。

　　她把它撕下來了，怎麼了？那可是她的傷口！

　　或者是那傢伙撕的？他攻擊她了？

　　不……不太可能，這裡沒有血味，況且曼楠受傷的話，他會知道的。

　　霍根攢緊了手裡的東西跳上矮牆，閉眼在風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睜開眼時，血瞳中的腥紅更熾。這次，他毫不猶豫地躍進夜空中，朝山區的地方衝去。

　　飛掠過亮如白晝的巨大十字路口，穿過無數高樓大廈，他專心抓住空氣中逐漸消失的熟悉味道，心中卻有一個小小的聲音，惡意的竊竊私語著。

　　──如果你早點離開，她就不會遇到危險。

　　他的錯……這都是他的錯……他拚死命也會讓她安全的……

　　──貪戀她的善心和體貼，死纏爛打地待在人家的屋子裡，一廂情願的以為那樣自己就像正常人一樣嗎？真可笑……

　　無所謂……只要她平安，他可不可笑都無所謂……只要她平安……

　　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霍根認出這地方──是他夜裡偶爾會來覓食的山區，佔地頗廣，是個有名的風景區，白天有許多人會到這裡登山健行，他們會在哪裡？

　　腦海浮現那個銀髮傢伙挑釁的笑臉。

　　雖然很痛恨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那男子的五官竟讓他隱約覺得熟悉。

　　那人在學校走廊上跟曼楠站得好近，他們認識？是誰先找上誰的？他們說了什麼？

　　腦子裡仍一堆疑問，但曼楠驚慌求救的小臉忽地重新佔據他的思緒。

　　她就在附近！他轉頭撥開一處比人高的雜草叢，隱藏在草堆後的，是崁在山壁裡的人造洞穴──這個小海島國曾在戰時遭遇大量空襲，因此人們修築防空洞，戰後就遺留至今……而現在，原本將防空洞堵起來的斑駁鐵門被打開，裡頭有生人的氣息。

　　「曼曼！」他大步跨進去。

　　一片漆黑中，女孩縮在角落，用手環抱著自己──她在發抖！

　　「妳受傷了？」他瞇眼，嘴上問著曼楠，雙眼卻盯著一派悠閒靠著牆壁的銀髮男子。

　　「沒、沒有……」曼楠輕淺的呼吸傳了過來。

　　「別怕，」他安撫道：「我們馬上就回家。」

　　曼楠虛弱地哼聲點頭，臉色慘澹，渾身抖個不停──她不喜歡這個地方，又黑又冷的密閉空間，髒兮兮的環境，讓塵封在記憶深處的可怕回憶傾巢而出……

　　她想衝到霍根身邊，但迪米特不准她亂動。她想離開這裡，她想快點離開這裡……

　　然後，她聽見迪米特開口說話。

　　「薩沙，」他這樣喚霍根，「好久不見了。」

　　霍根不是很想理會這個人，他完全不認得他，而且他嘴邊的人名──那個讓他頭痛的名字──彷彿是一把帶著惡意的鑽子，狠狠的捅進他腦袋裡。

　　「滾，我不認識你。」他冰冷的吐語，咬牙無視那陣痛，轉身朝曼楠走去。

　　下一瞬，曼楠只聽見砰一聲，響亮的擊打聲音在防空洞中迴盪，力道大得石壁都被震落砂石。

　　她抱住頭想尖叫，張口卻喊不出聲音，只被飛揚的沙塵嗆得咳嗽。

　　砰！砰砰！！

　　「滾開！！」霍根憤怒的嘶吼在耳邊炸開，利爪朝男子揮了過去。

　　「你該清醒了，薩沙。」男子伸手架擋悶哼一聲，仍繼續用羅馬尼亞語說：「假期結束，跟我回去吧。」

　　他們在說什麼？曼楠聽見讓她在意的名字，終於回過神來，抬頭朝他們看去。

　　黑暗中兩個纏鬥的人影動作快得她幾乎看不清，那人似乎又對霍根說了些什麼，羅馬尼亞腔音太重，她只來得及聽到幾個熟悉的字詞。

　　「要是讓父親看到你現在這副德性，他老人家絕對會從棺材裡爬出來的。」他滿懷惡意的冷語：「噢，我差點忘了，你轉化之後就不記得那些事了，對吧？」

　　霍根沒理他，腥紅的雙眼在黑暗中幽幽發亮，不斷朝男子的要害攻擊。可怕的砰砰聲和利爪刨刮岩石的聲音不絕於耳，頭頂上一直有沙土落下來，曼楠覺得防空洞快塌了。

　　「庫扎家族備受期待的最後一顆星……備受期望的家族救星……」他一一擋下霍根揮過來的利爪，不緊不慢的繼續用羅馬尼亞語說著，然後，他瞥了眼曼楠，嘴邊勾出有些扭曲的冷笑，然後充滿惡意地對欺到他面前的霍根呢喃：「薩沙．庫扎。」

　　曼楠已經習慣洞裡的幽暗，當然沒錯過迪米特刻意望過來的突兀眼神──有個詭異的想法在心裡萌芽，跟她之前所有的猜測不謀而合──還來不及細想，霍根卻突然跪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咆哮像是要炸裂她的耳膜似的，漆黑的防空洞彷彿快要承載不住隆隆吼聲，石壁上的碎石滾滾落下。

　　「霍根！」曼楠驚叫，被嚇得腳軟，卻不得不振作起來，手腳並用的朝他爬去，「霍根！別聽他的！」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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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住幾晚》也快結束了……在這邊的大家，除了尖端以外，還有習慣在哪個平台閱讀小說呢？
對了，哩哩在POPO也有連載別的小說唷！
《無名古董店的美男店長依然慵懶》(點圖開始閱讀！)

 

LilyQuali 20181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