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霖天的腸道(三)
本章節 2292 字
更新於: 2023-04-09
小弟們飽食鼠肉後，接二連三地站起，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豬肉榮，似乎在等他發號施令。他們嘴角還沾有毛髮，鮮血在下巴流著一道一道的。
為了確認小弟們是否清醒，他猛地吼出聲：「立正！——向左轉！齊步走！」
小弟們聽從的口號運動起來，齊刷刷地撞向牆壁，但腳步卻不停，不斷踩踏著前一人的足脛。
這看上去不像是被入侵的樣子，而是發生了某種變化。
豬肉榮臉上肥肉鼓成一團，看不出是凝重還是憤怒。他感覺事情又一次脫離了掌控，難道有人在搞他？
遲疑片刻後，他伸出食指，在技術員背部繪製起特定的符號。皮膚感受器受到完整的刺激後，豬皮背部的神經管線從雨衣下端滑出。
透明成束的管線在空中游動著，挨個刺進小弟們的額頭。豬肉榮趁機查看起設備的連接狀態。
［天梯（溺屍）］：已連接。
［下水（溺屍）］：已連接。
［肥腸（溺屍）］：已連接。
看著名字中新增的後綴，他手忙腳亂地操作起來，在豬皮的雨衣上撥通了牧師的號碼。牧師法號飢嗅，他那半身像在雨衣上息動著，看起來栩栩如生。
豬肉榮眼睛打著轉，從牧師胸前的十字餐叉掃過，再晃過由各色塑料食品袋融成的袈裟，最後目光竟繞到了脖子那一串串佛珠上。
透明的塑料念珠發著光，裡面的影像經過反射變得立體，並在珠子間不斷傳遞著，每一串都遵循著不同的方式旋轉，看得叫人眼花繚亂。
小弟們看著珠子，舔舐著嘴唇上的血液，發出咕啾咕啾的吞嚥聲。
他發現牧師那對狹長的眼睛睜開了部分，他小聲地問道：「神父，神父？」
牧師輕薄的嘴唇動了動，清瘦見骨的臉頰有多處整容的痕跡，看上去兼具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剛毅。
「榮啊，這回有什麼事？」
豬肉榮坐直身體，指著身後的小弟們開口：「父啊，您捨與我的模塊出問題了，快看看他們，這是什麼情況啊？」
「罪過，罪過。」飢嗅嘆了口氣，「我已經記不清你上次禱告的日子了。」
「太對不住了，幫裡的營生太碎，一直沒空閒。但是啊，節日里的捐贈我可一個都沒忘哩！」
「你的虔誠主一直都知道，但眾生皆是飢餓的羔羊……」豬肉榮聽得豎起了耳朵，頻頻點著頭低下腦袋，脖子上的皮肉疊起層層褶子。
「如果你的心沒有離群，便可得到啟示……看著我，像以前一樣頌經吧。」
豬肉榮看著其中一顆念珠，上面播放起了快進的廣告。他聚精會神，勉強認出是合成牙的廣告。
十幾秒的視頻瞬間就結束了，而在片尾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9」佔滿屏幕，他順勢讀了出來，並將目光移向下一顆念珠。
這回畫面上播著饑饉寺的產品，這是牧師自己的廣告。畫面很簡陋，是靜態的一張，只有字體本身在發光晃動。
畫面中央是拇指大小的調味噴霧，他仔細搜索起來。在這畫面轉過十來顆念珠後，他終於在「緩解飢餓，做回自己」的「回」中，看到了字縫般大的字母。
「I……」豬肉榮念著，眼神又飄到下一顆念珠上。
十多分鐘下來，他已閱過上百條廣告，畫面也回到最初那幕。這時，牧師終於叫停了。
「你過去可比現在虔誠多了，準確率次次都有80%以上。」
豬肉榮揉著雙眼，刺激性強的色彩還在視網膜中揮之不去。 「希望及格了。」他壓抑著嘔吐感答道。
「每個人都有食慾，但人並不是因為飢餓而活著。你分心了，接下來只有五分鐘。」
牧師回應著，那些念珠上的影像停止了轉動，每顆珠子變成一粒像素，共同構成一幅龐大的畫面。
畫面被分成三塊，豬肉榮從中看到了自己，這正是馬仔們眼中的視角。畫面中的幾人飛速回退著，他原以為小弟刮食的是牆上的污垢，可此刻看到的卻是嫩綠的苔蘚。
「他們的認知被篡改了！神父啊，我懷疑信仔也中了這招。您能幫我接到他的視角嗎？」
「你看吧。」牧師淺淺地答到，畫面中又分出一部分，飛速快進到阿信在檔口的場景。
周圍人來人往，地面沾滿油脂，窪處更是積滿血水。這些穢物的不遠處，便是同樣骯髒的攤位。
阿信前額不遠就是幾根垂下的電線，它們交織處吊著個小得可憐的吊扇，扇葉上繫著布條，慢悠悠地驅趕循味而來的飛蟲。
阿信接過電話後，彎著腰撲在案上，這是在看攤位前有沒有客人。為了預防搶劫，攤位離地面有一定的高度，但也造成了視覺上的死角。
沒人！阿信便開始收拾起攤位。先將案上大大小小的肉塊收進冰箱，再把用來豐富肉類色澤的投影燈關掉，案板上最後幾塊最飽滿的肉瞬間就消失了。
將餐車開往指定地點，再小心地藏在周圍的爛尾樓裡，他便通過地面中的塌陷鑽入下水道中。
接著便是黢黑的隧道，一切都很順利，但豬肉榮可一點都不放鬆。危險就在附近，阿信的遭遇很快就能揭曉了。
他死死盯著，前方的陰影漸漸現出輪廓，那是個有著淺藍頭髮的瘦弱女孩。
是任務目標！阿信似乎認出了這點，快步追了上去。而女孩背朝他帶在原地，等他靠近時，猛地扭頭，露出一對慘白的眼球。
阿信被嚇了一跳，而女孩光著腳趁機跑遠了。阿信的視角里仍在追逐，可畫面漸漸糊了，出現一堆雪花狀的斑點，最後變為深色的馬賽克。
「死媽的……東西！」豬肉榮猛吸了一口空氣，內心狂跳不已。
「罪過，這可憐的孩子被操縱了。」牧師嘆氣道。
「這麼說，我這幾個兄弟也是她在搞鬼？」豬肉榮指了指身後呆滯的小弟們。
「不像，不像。」牧師雙手合十，低頭作懺悔狀。 「我的後台顯示，你的兄弟是被篡改，而不是操縱。他們腦內模塊權限沒變，只是整體變得不穩定了。」
「他們是還聽我話，這個不穩定就是亂吃東西？」
「溺屍、溺屍……他們現在依靠這個名詞行動。我寺的模塊編程將「飢餓」作為基本行為框架，亂吃東西只是被篡改的一點。」
「神父啊，那他們還變得回去嗎？」
飢嗅搖了搖頭。 「往好處想，你再也不用購買廉價食品了，餵垃圾就可以維持他們運轉。」
「你承諾過安裝模塊不會失控的，可他們都變成這副鬼樣了！」豬肉榮悲嗆地嘶喊。
「不不不，這可不是失控。按照協議，我也沒法補償你。榮啊，我知道你很難受。時間還有剩，想不想看看誰在搞鬼？」牧師低聲權誘著，面部表情依舊不喜不悲。
為了確認小弟們是否清醒，他猛地吼出聲：「立正！——向左轉！齊步走！」
小弟們聽從的口號運動起來，齊刷刷地撞向牆壁，但腳步卻不停，不斷踩踏著前一人的足脛。
這看上去不像是被入侵的樣子，而是發生了某種變化。
豬肉榮臉上肥肉鼓成一團，看不出是凝重還是憤怒。他感覺事情又一次脫離了掌控，難道有人在搞他？
遲疑片刻後，他伸出食指，在技術員背部繪製起特定的符號。皮膚感受器受到完整的刺激後，豬皮背部的神經管線從雨衣下端滑出。
透明成束的管線在空中游動著，挨個刺進小弟們的額頭。豬肉榮趁機查看起設備的連接狀態。
［天梯（溺屍）］：已連接。
［下水（溺屍）］：已連接。
［肥腸（溺屍）］：已連接。
看著名字中新增的後綴，他手忙腳亂地操作起來，在豬皮的雨衣上撥通了牧師的號碼。牧師法號飢嗅，他那半身像在雨衣上息動著，看起來栩栩如生。
豬肉榮眼睛打著轉，從牧師胸前的十字餐叉掃過，再晃過由各色塑料食品袋融成的袈裟，最後目光竟繞到了脖子那一串串佛珠上。
透明的塑料念珠發著光，裡面的影像經過反射變得立體，並在珠子間不斷傳遞著，每一串都遵循著不同的方式旋轉，看得叫人眼花繚亂。
小弟們看著珠子，舔舐著嘴唇上的血液，發出咕啾咕啾的吞嚥聲。
他發現牧師那對狹長的眼睛睜開了部分，他小聲地問道：「神父，神父？」
牧師輕薄的嘴唇動了動，清瘦見骨的臉頰有多處整容的痕跡，看上去兼具女性的柔美和男性的剛毅。
「榮啊，這回有什麼事？」
豬肉榮坐直身體，指著身後的小弟們開口：「父啊，您捨與我的模塊出問題了，快看看他們，這是什麼情況啊？」
「罪過，罪過。」飢嗅嘆了口氣，「我已經記不清你上次禱告的日子了。」
「太對不住了，幫裡的營生太碎，一直沒空閒。但是啊，節日里的捐贈我可一個都沒忘哩！」
「你的虔誠主一直都知道，但眾生皆是飢餓的羔羊……」豬肉榮聽得豎起了耳朵，頻頻點著頭低下腦袋，脖子上的皮肉疊起層層褶子。
「如果你的心沒有離群，便可得到啟示……看著我，像以前一樣頌經吧。」
豬肉榮看著其中一顆念珠，上面播放起了快進的廣告。他聚精會神，勉強認出是合成牙的廣告。
十幾秒的視頻瞬間就結束了，而在片尾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9」佔滿屏幕，他順勢讀了出來，並將目光移向下一顆念珠。
這回畫面上播著饑饉寺的產品，這是牧師自己的廣告。畫面很簡陋，是靜態的一張，只有字體本身在發光晃動。
畫面中央是拇指大小的調味噴霧，他仔細搜索起來。在這畫面轉過十來顆念珠後，他終於在「緩解飢餓，做回自己」的「回」中，看到了字縫般大的字母。
「I……」豬肉榮念著，眼神又飄到下一顆念珠上。
十多分鐘下來，他已閱過上百條廣告，畫面也回到最初那幕。這時，牧師終於叫停了。
「你過去可比現在虔誠多了，準確率次次都有80%以上。」
豬肉榮揉著雙眼，刺激性強的色彩還在視網膜中揮之不去。 「希望及格了。」他壓抑著嘔吐感答道。
「每個人都有食慾，但人並不是因為飢餓而活著。你分心了，接下來只有五分鐘。」
牧師回應著，那些念珠上的影像停止了轉動，每顆珠子變成一粒像素，共同構成一幅龐大的畫面。
畫面被分成三塊，豬肉榮從中看到了自己，這正是馬仔們眼中的視角。畫面中的幾人飛速回退著，他原以為小弟刮食的是牆上的污垢，可此刻看到的卻是嫩綠的苔蘚。
「他們的認知被篡改了！神父啊，我懷疑信仔也中了這招。您能幫我接到他的視角嗎？」
「你看吧。」牧師淺淺地答到，畫面中又分出一部分，飛速快進到阿信在檔口的場景。
周圍人來人往，地面沾滿油脂，窪處更是積滿血水。這些穢物的不遠處，便是同樣骯髒的攤位。
阿信前額不遠就是幾根垂下的電線，它們交織處吊著個小得可憐的吊扇，扇葉上繫著布條，慢悠悠地驅趕循味而來的飛蟲。
阿信接過電話後，彎著腰撲在案上，這是在看攤位前有沒有客人。為了預防搶劫，攤位離地面有一定的高度，但也造成了視覺上的死角。
沒人！阿信便開始收拾起攤位。先將案上大大小小的肉塊收進冰箱，再把用來豐富肉類色澤的投影燈關掉，案板上最後幾塊最飽滿的肉瞬間就消失了。
將餐車開往指定地點，再小心地藏在周圍的爛尾樓裡，他便通過地面中的塌陷鑽入下水道中。
接著便是黢黑的隧道，一切都很順利，但豬肉榮可一點都不放鬆。危險就在附近，阿信的遭遇很快就能揭曉了。
他死死盯著，前方的陰影漸漸現出輪廓，那是個有著淺藍頭髮的瘦弱女孩。
是任務目標！阿信似乎認出了這點，快步追了上去。而女孩背朝他帶在原地，等他靠近時，猛地扭頭，露出一對慘白的眼球。
阿信被嚇了一跳，而女孩光著腳趁機跑遠了。阿信的視角里仍在追逐，可畫面漸漸糊了，出現一堆雪花狀的斑點，最後變為深色的馬賽克。
「死媽的……東西！」豬肉榮猛吸了一口空氣，內心狂跳不已。
「罪過，這可憐的孩子被操縱了。」牧師嘆氣道。
「這麼說，我這幾個兄弟也是她在搞鬼？」豬肉榮指了指身後呆滯的小弟們。
「不像，不像。」牧師雙手合十，低頭作懺悔狀。 「我的後台顯示，你的兄弟是被篡改，而不是操縱。他們腦內模塊權限沒變，只是整體變得不穩定了。」
「他們是還聽我話，這個不穩定就是亂吃東西？」
「溺屍、溺屍……他們現在依靠這個名詞行動。我寺的模塊編程將「飢餓」作為基本行為框架，亂吃東西只是被篡改的一點。」
「神父啊，那他們還變得回去嗎？」
飢嗅搖了搖頭。 「往好處想，你再也不用購買廉價食品了，餵垃圾就可以維持他們運轉。」
「你承諾過安裝模塊不會失控的，可他們都變成這副鬼樣了！」豬肉榮悲嗆地嘶喊。
「不不不，這可不是失控。按照協議，我也沒法補償你。榮啊，我知道你很難受。時間還有剩，想不想看看誰在搞鬼？」牧師低聲權誘著，面部表情依舊不喜不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