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一百三十一年,我已經覺得有點…不,應該說是非常疲憊了。
看見同樣的人在我面前不停地死去。我曾經想盡各種方法,卻仍舊拯救不了他們,甚至也拯救不了我自己。
第一次讀檔,看見他們死而復生的時候,我的心裡是激動、澎湃不已,並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讓他們活下來。
然而,現在再度看見他們的面容,我似乎已經麻痺了,且不再對他們有過多的情感。
我如常扮演著我的角色,在發現事態不對的時候立刻讀檔重來。如果提前知道這次最後是壞結局,那乾脆就不要面對了,反正重來就好。
這是第二十六次讀檔。
或許是觸發了什麼特殊事件,黃秉逸這次採取了全新的行動,竟然決定帶一群新人外出狩獵。
而且還是在二零三三年六月十號——蟲洞襲擊之日。
起初,我認為自己只是運氣太差,連0.2%的機率都碰上了。
於是我從各個地方反覆讀檔——無論是重回發生的前一刻,或是回到十二年前,從頭開始。
但是,蟲洞襲擊似乎永遠都會在這一天發生。
或許〔故事搜集者〕出現了問題,又或者是命定論,那麼這世界的結局⋯⋯
總之,我最終放棄了嘗試,轉念開始思考,要如何讓這天所造成的損害降到最低。
當然,我指的是我在意的角色,例如黃秉逸、愛麗絲。其他人死活我根本沒心力去管,也沒能力去管。
再說一次,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麼超級英雄。我只能盡可能地在合乎邏輯、成本、效益的情況下,保護這些能夠有效推動故事進行的角色。
此次存檔的我,是一個剛加入北聯的新人,並沒有什麼建言權,因此我沒有方法阻止黃秉逸的決策。
也礙於技能權能的限制,我無法闡述任何關於〔故事搜集者〕的一切。一旦我試圖表達技能的效果,就會讓故事紀錄毀損,強制將我送回「故事迴廊」。
於是,為了保全黃秉逸和愛麗絲這兩個主戰力,我只好自願參加這次的「自殺行動」。
或許會碰到什麼奇遇也說不定,我這樣安慰著自己。
當然,我的期待是多餘的。
「認識」了黃秉逸超過二十年,他的個性我再清楚不過了。
我已經努力暗示、明示沃芬的危險性,想提醒他千萬別大意。
然而,最後他還是少了最重要的右手。
雖然根據經驗,他在後面的故事裡,遲早會斷手斷腳的。
——但這次真的太快了。
在黃秉逸的劍神記憶覺醒之前,就只是一個戰力中上的戰鬥型覺醒者。
但現在,一切火侯都還不到位,他就已經自廢一半功力。
而且連愛麗絲也來了,她肯定撐不過的……
雖然當下我已經覺得沒救了,但還是用盡力氣去保護這兩個人。
所幸,出現了一個戰力還算不錯的金髮姊姊,才讓我們保住了性命。
但她和未來的黃秉逸相比,還是差太多了。僅憑這樣的程度是沒辦法在三年後的「第三次大襲擊」中活下來的。
我甚至覺得,她活不過半小時後的蟲洞襲擊。
——沒救了,這次肯定沒救了。
〔系統提示:自動保存中……〕
煩死,連這種狗屁事件都要幫我存檔。
「你實力不只這樣吧,明明可以阻止這些事情發生的。」
金髮姊姊冷不防地跟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或許她有什麼察覺能力值的技能吧。
唉,我的實力我自己最清楚吧?雖然死過很多次,但我剛才也是嚇得半死好嗎?
除了「故事搜集者」之外,我根本沒什麼令人驚豔的技能。
能夠擋下沃芬,純粹是我已經有太多的經驗而已。
那個叫什麼…但手熟爾?
算了,不用多講了,重來吧。
再見了,金馬尾的漂亮姊姊。希望你們能夠活下來。
雖然也不關我的事就是了。
***
「呼——終於搞定了。老婆,你們狀況還好嗎?」
江怡伸著懶腰,緩緩走回建築裡。
陳凝真坐在鋼筋水泥上,面帶憂愁地看著江怡。
「死了兩個半⋯⋯」
愛麗絲緊緊地窩在陳凝真的懷裡,雙眼紅腫,不停地啜泣。
她當時已經很努力地在為隊員止血,也不停地確認詛咒的倒數時間,但她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隊友逐漸失去意識,束手無策。
詛咒一解除,愛麗絲便立刻對所有傷者拚命地施展了治療,但除了黃秉逸還有一絲呼吸,其他兩人都早已成為了冰冷的屍體。
這對一個十二歲的少女來說,實在太過沈重且殘酷了。在壓力釋放之後,她只能不停地哭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謝謝你們,又被你們救了一次。」
挑染白髮少年收拾了自己悲傷的情緒,上前向江怡和陳凝真道謝,輕輕一個鞠躬。
「你們跟著這個白癡隊長,多幾條命也不夠救。」
江怡瞥了黃秉逸一眼,一臉不以為然。
「不、不是的!隊長雖然好色、輕浮又愛表現⋯⋯但他是真心為我們著想,才帶我們出來訓練的!不然還有誰會帶著一群完全不認識的菜鳥出來狩獵,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的隊友們沒有一個人想要做這件事,所以他最後才毅然決然自己帶我們出來的。」
十六歲少年義正辭嚴地反駁江怡,深邃的雙眼相當堅定。
「⋯⋯哼,隨你們便。我先出去多獵幾隻異獸。」
只見江怡哼了一聲,再次稍微看了一下現場的人員,便逕自離開了。
「劉森啊,江就是嘴巴壞,人倒不壞,你懂的吧?」
陳凝真看著遠去的江怡,微笑說道。
「我知道,但我就只是不希望隊長被人誤會,他這麼努力…」
「等他醒來,看見你們兩個都有所成長,應該會很自豪吧。」
「…嗯、嗯!雖然我是工事組的,是第一次跟隊長接觸,但我看得出來隊長非常厲害,我已經決定要和他好好學習了。」
劉森掩蓋不住內心的喜悅,自信地點頭微笑。
看著〔精密判讀〕給她的資訊,陳凝真不禁在內心裡苦笑。
你這小子,再過不久應該就會比你隊長強了吧。
轟隆隆隆——
天空突然發出巨響。
陳凝真和愛麗絲起身走出建築,抬頭一看。
空中的蟲洞被插滿了無數光柵,逐漸開始萎縮。
「呼…還好天使族擋住了,太好了!」
看見一切災難即將結束,愛麗絲如釋重負,嘆了一口氣,終於露出微笑。
「幸好這裡死了一隻C級。它殘留的味道可以嚇阻大部分的異獸靠近這區域。你們就先在這裡做休息,過兩天再出發吧。」
「那個……凝真姊姊。」
「嗯?」
陳凝真微微低下頭,只見愛麗絲水汪汪的大眼看著她,並緊抓著她的衣角。
可愛的模樣讓她不知道該將視線擺到何處。
喂!陳凝真,你今年都三十五了!不要這樣!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行動嗎?」
唉⋯⋯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最大的弱點就是不能對孩子們坐視不管。
愛麗絲也好、劉森也罷,甚至是江怡。年幼的孩子總會激起她的惻隱之心,讓她不得不想要照顧她們。
雖然當年是她自己決定要把江怡帶走的,剛開始江怡還相當抗拒,甚至動不動就人間蒸發。只是最後也還是糊里糊塗地長大了。
「拿你沒辦法⋯⋯」
想起江怡小時候,陳凝真便苦笑,溫柔地摸了摸愛麗絲的頭。
「江那傢伙不是叫我老婆、叫我阿姨,不然就是直呼我本名。就你嘴巴甜會叫姊姊。」
陳凝真一邊講著江怡的壞話,一邊牽起愛麗絲稚嫩的小手。
愛麗絲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
「啊——劉森哥哥你也出來了!」
「愛麗絲。」
此時劉森也走出了建築物,對愛麗絲笑了一下,隨後看向陳凝真。
「凝真姊,我剛剛都聽到了。我和隊長就不跟你們去了。隊長的隊友們一定很擔心他,我想等隊長康復之後,就一起回北聯。」
陳凝真靜靜地看著劉森,一時之間找不到適合的回應。
「放心吧!部落裡的同伴有提到過幾天也會有一支隊伍來萬華狩獵,到時候可以跟他們一起回去的。」
劉森露出自信的笑容,這反而讓陳凝真更加揪心。
劉森是一個成熟、有正義感的孩子。他不願拋下黃秉逸不顧,同時也不想再讓我們多兩個負擔。
他很謹慎地選擇每一個字,為的就是不讓自己的選擇,導致愛麗絲覺得難堪。
事實上,她們也確實沒有辦法再多負荷這麼多沒有即戰力的人員。
陳凝真百般思索,沈默了幾秒鐘。
「好,千萬小心。另外,這個給你。」
陳凝真將剛才沃芬的異獸核,全交到了劉森的手上,一共八顆。
「⋯⋯謝謝凝真姊!」
劉森並沒有推卻,欣然地收下。他知道這些異獸核對她們來說只能塞牙縫。但對他和黃秉逸來說,則是緊急時刻的救命稻草。
轟——!!
不遠處,四棟大樓如骨牌一般倒下,發出巨大的聲響和白煙。
「痾……放心,江怡和我說了,大樓是她弄倒的。」
「哈哈哈⋯⋯」
聽聞之後,劉森和愛麗絲這才鬆了一口氣,一同笑出聲來。
***
陳凝真協助將現場做了一些基本的清潔和還原,將鹿蛇做了一些簡單的肢解和處理,隨後便帶著愛麗絲和江怡離開了。
臨走前回頭看了劉森一眼,還是有些不捨。
選擇永遠伴隨著代價,每個選擇都不會是最好的。當然,也不會是最差的。
或許再過不久,還會再相遇。
雖然沒有任何系統的佐證,但陳凝真還是有這種預感。
「欸,要走多久呀,今天真的很熱耶。」
江怡背著一大袋帆布袋,裡面裝的全都是剛才獵到的異獸核和一些鹿蛇的肉塊。
「少說點話就不會熱了啦,心靜自然涼。」
「我們就不能留在那邊嗎,搬家很累耶。」
「房子都被拆光了,要住哪?而且鹿蛇屍體太大了,清起來很麻煩,不清的話兩天就會臭到爆了。」
「還要重新弄家……我好想念小紅皮。」
「⋯⋯講得好像你有幫忙一樣,你除了搬張破爛紅色沙發,其他什麼都沒做好嗎?」
陳凝真翻了一個白眼,回想起當初到萬華區時,幾乎都是自己打理了一切。
「什麼——你忘記了藍風仔跟白仙人了嗎?」
她指的是那台只剩一片扇葉的藍色工業電扇,和一台故障的白色掃地機器人。
「你自己想想白仙人的下場吧。」
陳凝真為了修那台掃地機器人至少花了半天的時間,而它運作一小時後就自燃爆炸了,最後又花了半天整理家裡。
「嗚嗚——白仙人死得好慘啊。」
江怡敷衍地哭了兩聲。
陳凝真苦笑。
「…姊姊,前面那個地方看起來很適合居住耶!」
愛麗絲打斷了兩人的鬥嘴,抓著陳凝真的衣角,另一手指著前方不遠處。
——那是一塊被破碎的大樓圍繞的空地,空地上平整而且長滿了鮮花與雜草。
「我看看……嗯,旁邊就是新店溪,取水也很方便,就在這裡駐紮吧。」
「喂,你還記得,就是那個鬼東西害我們被鹿蛇攻擊的嗎?」
江怡指著陳凝真手上的iphone,調侃地說道。
「⋯⋯那是意外,我已經把siri關掉了。」
陳凝真拿起iphone查看地圖。雖然已經沒了網路,但定位功能卻意外地還能使用。
陳凝真的母親是一名汽車大廠的德國籍技工,父親則是負責車用電子系統的工程師。在家庭教育的薰陶之下,陳凝真自小便對電子、工程、工藝充滿了興趣和天份,最後也跟隨他們得腳步,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工程師。
多虧這些技能,讓她們在「之後的世界」裡能夠擁有更好的生活品質。
「好——那我馬上去找找有沒有什麼可以用的。」
咻——
「喂、喂!」
還沒反應過來,江怡已經在原地消失了。
「不要再撿垃圾回來了——!」
一旁的愛麗絲看著,不禁嘻嘻笑了出來。
「姊姊,那我能幫你什麼忙呢?」
還好愛麗絲比江怡小時候乖巧太多了。
陳凝真慶幸地笑著,溫柔地摸著愛麗絲的頭。
「好,那我們就來整理一下環境吧!」
由於抵達此處時已經接近傍晚,陳凝真和愛麗絲簡單地將空地做了一些清潔和整理之後,便升起營火休息一晚。
或許此處也受到蟲洞襲擊的影響,周圍大樓的結構都已被破壞,若夜晚有戰鬥發生的話就很容易倒塌,因此他們便搬了幾張舊床墊,堆成一張大通鋪圍在營火旁。
短短一兩個小時,附近殘餘的異獸幾乎都被江怡剷除乾淨。這一波蟲洞襲擊,也讓他們獲得了大量的異獸核。
除了鹿蛇的能量太強,由陳凝真和江怡吸收以外,大部分的異獸核都可以拿來為愛麗絲提升能力。這也讓愛麗絲的等級提升了不少,學習了許多新的技能。
根據覺醒者本身的經歷和靈魂本質,他們分別擁有不同的能力和特有技能。大部分會將技能分為「戰鬥型」、「生活型」和「特異型」。
特異型覺醒者,沒有戰鬥型能夠造成傷害的技能,也沒有生活型能夠帶來方便的能力。取而代之的是,他們擁有能夠「改變本質」的能力。
治癒的技能,就是屬於特異型的一種。能夠改變肉體、精神、魔力的本質,進行逆向轉換,恢復原本的狀態,或是附加強化的能力。
就目前所知,治癒類型的技能並非從事醫護相關職業的人就能獲得,而是靈魂擁有純淨、治癒的本質。
這種本質的人類,百萬中才有一人,而愛麗絲正好就是其中之一。如果得到足夠的培養和訓練,肯定能夠成為最強大的輔助型覺醒者。
而這也是陳凝真毫不猶豫就接受愛麗絲加入的原因之一。
「對了,江。沃芬薩滿的異獸核呢?」
陳凝真咬下一口烤鹿蛇肉排,突然想到這件事情。
「喔…那個啊——我不小心太生氣,把它整隻壓碎了。」
江怡看著天空,一臉無辜地說道。
「你啊⋯⋯那可是X級異獸啊。」
「誰叫它想要敲你的後腦勺嘛。」
「你這傻瓜⋯⋯做事情要經過大腦一點啦!」
「沒想到這鹿蛇還蠻好吃的…嗯?啊小愛怎麼已經在睡了啊,才八點欸。」
江怡啃咬著鹿蛇肉排,看著睡得香甜的愛麗絲說道。
「今天對她來說肯定累壞了,剛剛還吸收了兩顆B級異獸核,應該會直接睡到早上吧。」
「好吧,那今天只好我們兩個輪流守夜囉——」
「……你這傢伙,竟然還打著要愛麗絲守夜的算盤?」
「當然啊,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晚飯過後,江怡在四周佈下了力場,獨自坐在破損的高樓屋頂邊緣。
遙視著東邊,一座高聳入雲的塔,在那端矗立著。
它曾經是台灣的著名地標,象徵著台北的繁華和和平。
然而,歷經了人類內戰、札格的破壞、天使族的重建,它已然失去原本的模樣,成為了一座我們不再熟悉,也不再屬於所有人的——「北聯塔」。
在北聯塔的周圍,是一片建設發達的城市,閃爍著斑斕的燈光。雖然江怡相隔很遠,但仍能感受那裡的熱鬧喧囂。
北聯似乎也平安擋下了這次的蟲洞襲擊。
也是啦——天使族的心肝寶貝,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毀滅呢?
江怡不自覺地發出冷笑,輕輕擺盪著雙腳,低頭看著地面上熟睡的陳凝真和愛麗絲。
老夫很佩服,汝方才之演技。
一縷黑煙從陳凝真黑色的髮間飄散而出,逐漸化作一隻沃芬薩滿的靈體,如巨大的猛獸,盤踞在江怡的身邊。
…你閉嘴。
依老夫的觀點,認為汝應與友人坦白,關於老夫的存在。
我還不能完全相信你。
它黃色的圓眼睛看著江怡,顆顆笑了一聲,開口說道:
「嘻呵呵…汝不相信也無妨,畢竟這是『交易』,汝只要能從老夫身上得到好處便是。」
「欸,別在那邊汝來汝去了,你難道就不能用白話文溝通嗎?」
「就老夫所知,覺醒者之輩,應無語言之隔閡才是…」
「你少廢話了,我叫你講白話文應該也沒很難吧?語言包重新安裝一下,這是身為甲方的要求。」
〔系統提示:第一條款項,效果生效〕
「……」
沃芬薩滿閉上雙眼,沈默了兩秒:
「…好了,小屁孩,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江怡抬頭看了它一眼,壞笑:
「先幫你取名字。」
「取…咳咳,我應該有跟你自我介紹過,我叫做『艾爾芬多・雷・克米迪雅思・羅吉卡』,是誕生於王立第七號實驗室的最高傑作,對吧?你、你可以叫我雷,或是艾爾,或是…」
沃芬薩滿突然顯得有些慌張,彷彿在害怕著什麼似的。
「太麻煩了啦——我有記名障礙。以甲方的名義,你就叫小七吧。」
〔系統提示:第二條款項,效果生效〕
「喂、等等……痾…啊啊啊——!」
沃芬薩滿突然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哀嚎。
它的身上不停發出紅色的電光,隨著電光的滋滋作響,它的身體逐漸縮小。
最後它變成了一隻狼頭羊角,大約三十公分高的小妖怪,看起來格外可愛。
〔系統提示:第三條款項,效果生效〕
「你……你!看你把我變成什麼鬼樣子!」
沃芬薩滿看著自己的身體,情緒從痛苦轉為憤怒,對江怡大吼。
「哈,原來這契約是這樣用的啊。」
江怡噗哧一笑,手上冒出一團黑煙,凝聚成一張牛皮紙。
上頭密密麻麻地寫了好幾條文字:
靈魂行者 定型化契約
本契約為靈魂行者協會,
札維爾・亞當 制定之第三版契約,用意為提供方便易懂之靈魂行者協議,避免任何生命體之權益受到損害。
以下契約由兩獨立生命體共同簽訂,其中生命體
江怡 作為本契約之僱主(以下稱作甲方);生命體
艾爾芬多・雷・克米迪雅思・羅吉卡 作為本契約之靈魂行者,即受僱者(以下稱作乙方)。
甲、乙兩方須嚴格遵守以下契約內容,若有違反之事例,契約將會以最高位階權能,執行相關之懲罰。
一、 甲方得在不危及乙方義體、生命、靈魂或狹義自由的前提下,要求乙方執行甲方之任何命令、要求,每日得行使
三次 。
二、 甲方得依照個人喜好、需求,對乙方進行命名,限
一次 。若後續仍有改名需求,須於甲乙雙方共同協定下進行調整。
三、 承第二條款項。改名同時,甲方得依照名字給予乙方相對應之外型、形象。名字再修改時,將重新依甲方需求進行再改變。
四、 乙方永不得對甲方進行任何背叛、傷害、損及利益之行為,包括但不限於意見表示、能力使用、詛咒等。若有違例,乙方之靈魂立即遭最高位階權能泯滅。
五、 甲方作為僱主,應盡其義務,提供乙方維持生命及生活之基本所需,以便乙方提供相關勞力與服務。
六、 承第五條款項,若甲方未盡義務,乙方得向契約申請暫時「拒絕執行權」,直至其生命與生活需求受到基本滿足。
七、 乙方作為靈魂行者,應盡守靈魂行者之道德節操,自主執行甲方提出之非強制需求,以達到與甲方共存共榮之最終目的。
八、 承第七條款項,若甲方客觀認為乙方沒有盡其道德操守,執行甲方請求之行為,則可申請「暫時強制令」,由契約之靈判定其合理性,進而判定此行為是否以最高位階權能執行。
九、 若甲方意圖以契約強制力,剝奪乙方肉體、生命、靈魂或狹義自由,契約將以最高位權能阻止其發生,並賦予甲方24小時〔禁錮〕狀態,契約立即失效,乙方不再受本契約任何效用影響。
十、 乙方在契約生效即刻起,失去原有肉體之存在,以靈體型態與甲方共存。而在甲方同意之情形下,乙方可獲得暫時之義體。
甲方:
江怡 乙方:
艾爾芬多・雷・克米迪雅思・羅吉卡
「我原本是這麼有威嚴…那麼地俊俏…」
沃芬薩滿…不,小七表情十分沮喪,漂浮在江怡的身邊,好像快哭出來了一樣。
「你這長相比較有親和力啦。」
江怡非常敷衍地安慰著,並隨手摸了小七的頭兩下,就像對待寵物一般。
在不久之前,小七和江怡達成了交易,成為了江怡的靈魂行者。
靈魂行者,在宇宙中即是如同保鑣、顧問的存在。
原本靈魂行者的契約方式相當雜亂,導致了許多合約上的糾紛,直到天秤星雲成立了「靈魂行者協會」,才陸陸續續有了幾版定型化契約,保障雙方的權益。
契約的乙方將會失去原本的肉體,成為甲方的靈魂行者。
依照甲方的允許,能夠獲得可暫時使用的義體。
雖然是定型化契約,但契約本身對於乙方的限制極為嚴苛。
小七在生命受到威脅、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向江怡提出了簽訂協議的建議。
「所以,你說的『交易』到底是什麼?該不會就是跟你簽這個笨蛋契約吧?」
「什麼笨蛋契約,天秤星雲的契約豈是你能質疑……」
「好了啦——什麼天秤、天龍的,我才不認識。」
「唉…真的是朽木不可雕⋯⋯喂你幹什…痛痛痛!好啦!我說、我說!」
小七緊抱著頭,小小的身軀都快被念力壓扁了。
「說。」
「呼…呼…你聽我說,天使族是一群比札格還危險的種族。」
小七大口喘著氣,撫摸著頭上的角,檢查是否有被江怡壓歪。
「天使族不只想統治地球,將地球規劃成宇宙戰略中繼站。他們還想洗腦、分化覺醒者,使人類也成為天使族宇宙戰略的奴隸兵。」
「你們不也一樣?而且你們還想把人類全殺了。」
「不一樣。」
「現在靈魂網被破壞了,你們死後的靈魂就能得到解放,逃離這座監獄。而天使族,它們正在圈養覺醒者,然後準備重建靈魂網。」
「重建…⋯⋯什麼?」
「靈魂網。你們所謂的『人生』之所以會不斷在這輪迴,就是因為這東西。地球原本是某個上位存在用來囚禁靈魂所建造的監獄,你們絕大多數都是罪犯——不論是重刑犯、政治犯、或是冤獄。」
「監獄運行了幾萬年,你們的靈魂在肉體死後昇華的過程,不停地被靈魂網捕捉,送回地球。每送回一次,你們的靈魂就會沾黏在靈魂網上一部分,使你們逐漸失去原本的力量。」
「地球在銀河系中扮演著一個相當重要的戰略地位。一直以來,宇宙中許多種族都在觀察著地球,但礙於靈魂網的關係,我們也不敢貿然在地球久居,否則不小心死在地球,就會永遠被關在這裡。」
「直到十二年前,我們發現靈魂網被破壞了。為了搶得先機,我們立刻開啟了準備已久的『蟲洞計畫』。」
江怡似乎聽懂了什麼,轉頭看著小七。
「所以,你們都是為了佔領地球而來,但札格只是純粹想要地球,而天使族不只想佔領地球,還想再次奴役我們,這樣嗎?」
小七則滿意地點頭。
「沒錯,簡單來說是這樣。如果讓我們殖民地球,你們就能更快完整你們的靈魂,而我們也能得到想要的。」
「欸咻——所以呢?」
江怡站起身來,拍了兩下屁股上的灰塵。
「什…所以我們應該要趕快合作,一起破壞天使族的計畫,才能讓人類獲得真正的解脫啊!」
「嗯——我再考慮看看吧。」
她伸了個懶腰,深紅色的雙眼看著遠方的北聯塔。
⋯⋯看來得緩住步調了,這計畫果然沒那麼好成功啊。
「好吧,或許對你來說資訊量太大了,你可以再多考⋯⋯」
「畢竟我的一舉一動,都全關係到三個種族的未來啊。」
哦——?
「嘻呵呵……真是狂妄的小鬼,你真覺得你擁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小七不禁發出了笑聲,陪著江怡看向北聯塔。
「你知道『百名榜』的事情,對吧。」
「我當然知道。百名榜也是天使族建立出來,歸納『栽培』對象的工具。」
「那如果跟你說了我的名次之後,你會收回剛才對我的質疑嗎?」
小七的舌頭不禁嘶嘶作響,露出一絲笑容:
「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