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吻

「我不懂，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並非質疑，而是單純出於好奇，我維持著騎士般的跪姿，淡淡拋出話語。

「同樣是獻出身體，獻給素不相識的我、或是買下妳的貴族，到底有什麼差別？」

「啊哈哈，你不明白吧？這也難怪。」莉特蕾忍不住格格嬌笑，再度抬起雙眸時，長長的睫毛下方多了一絲憂傷。

「我感覺得出來哦，埃因先生雖然一點也不憐憫我們，終究還是把我們視為『人』來看待，但那些商人和貴族就不一樣了，對他們來說，失去身體自主權的年輕女孩，無論是人類也好，是獸人、精靈也罷，都只是花點小錢就能獲得支配權的消耗品而已。」

因為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我只能默然以對。

「與其被禁錮在這種地方，慢慢枯萎、凋零，最後被當成垃圾一樣丟棄，我寧可賭一個展翅高飛的機會。」莉特蕾靜靜仰望上方，在層層樓板之上，是她可能再也無緣擁有的自由藍天。

「交給埃因先生的話，就算再怎麼被粗暴的對待，最壞的結果也只是被拋棄在路邊，相比之下，繼續留在這裡，等待我的就只有紋上淫紋、成為某個貴族用過即丟的玩物，或是在娼館接客這兩種可能性了。」

「或許真的是這樣吧。」我不置可否地一笑。

「吶，埃因先生，帶我逃走吧，我們一起去某個絕對不會被人找到的地方，路途上會遇到很多有趣的、危險的事，品嘗各種美食、欣賞各種風景，你會教我怎麼在外頭生存，我也會跟你說一些我在學堂上學到的知識，雖然也許會互相捉弄、也許會鬧不愉快，但我最終還是會以埃因先生的『旅伴』和『所有物』的身份，陪在你身邊。」莉特蕾毫無保留的訴說，臉頰上染上一抹嬌羞的薄紅。

「要使喚我幫忙搬行李，或朝我發洩慾望都沒關係，只要能帶我前往遠方，離開這塊深淵一樣的土地，不管什麼我都願意做。」

莉特蕾的這段告白至情至深，我靜靜凝視著她的雙眼，想從裡頭找到那怕一絲迷惘。

很可惜，人類少女的眼神既堅強又純潔無瑕，這也讓接下來的話語顯得更加殘忍。

我伸手輕推莉特蕾的肩膀，令女孩以毫無防備的姿勢向後躺倒。

儘管事出突然，莉特蕾也沒有顯露驚慌的模樣，她順著仰躺的慣性抬起大腿，將原本放在我肩上的足跟交叉在底褲前。

在我的注視下，僅穿著薄紗睡衣的少女把反射性遮擋在胸前的雙臂抬到臉側。

蕩漾晶瑩水光的雙眼倒映出我的身影，莉特蕾輕啟唇瓣，做出「可」、「以」、「哦」的嘴型，接著勾起一道誘人的弧度。

已經站起身的我向她報以一笑，接著單膝跪在床沿，前傾身子、將莉特蕾罩在身下。

「莉特蕾小姐，我佩服妳自願獻身的決心，也尊重妳渴望自由的意志，但是很可惜，我沒辦法答應妳的請求。」一手按住莉特蕾頸側的床單，我輕輕撫過女孩的臉頰。

「看到妳剛才的反應，我已經知道妳說『什麼都願意做』是認真的，不過如果我對陷入困境的人有求必應，那接下來要從這間店帶走的，可能就不只妳一個了。」

莉特蕾睜著雙眼，似乎一下子沒能理解我的意思。

「那些在樓下接客的亞人族女孩，每個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往，要是不論誰都想去拯救，會變得沒完沒了。」我平靜地以客觀角度分析，同時坦承另一個理由。

「而且，我也是透過一樁交易才答應來『落華』擔任保鑣，很遺憾，妳能提供的報酬不足以讓我背棄上一份協議。」

「這樣嗎……」莉特蕾的呢喃幾乎要消失在我們倆相聞的鼻息中，即便如此，我還是將未竟的話語說了下去。

「莉特蕾小姐，失去雙親和貴族的身份之後，淪落為奴已經是妳的宿命，要掙扎還是接受現實是妳的自由，但我無法賭上自己的生命來拯救妳，抱歉。」

聽完這番話，莉特蕾陷入一段不算短的沉默，就在我以為她即將因希望破滅而崩潰時，莉特蕾突然噗哧的笑了出來。

「啊哈哈哈，說的也是。」女孩用指尖擦去眼角泛出的淚水，肩膀在止不住的笑意中連連顫動。

「失去一切之後，淪落為奴就是我的宿命……說得真是太好了，本來我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問的，沒想到埃因先生如此絕情呢。」

「我在成為保鑣前是一名殺手，跟『好人』這個名詞本來就搭不上邊。」

「殺手嗎？的確和你隱藏起來的本性很相襯呢。」莉特蕾伸出雙手，以擁吻戀人般的姿勢攬住我的脖頸。

「吶，埃因先生，你要好好負起責任哦？」

「負起什麼責任？」

「你要一直看著我，看著我逐漸枯萎、凋零，直到我像這間店的店名一樣，成為殘破飄落的花瓣為止。」莉特蕾以輕柔且悅耳的聲音呢喃，撫過我耳際的鼻息，有著少女的幽香。

「埃因先生，你願意答應我嗎？」

「如果這樣妳就滿意的話……」我用拇指撫過莉特蕾彎起漂亮弧度的唇瓣，靜靜說道。

「我答應妳，只要我還沒離開這間店，就會親眼見證妳的結局。」

「謝謝你，埃因先生，不是把我視為道具的某人，而是由你來把握我最後閃耀的瞬間，真是太好了。」莉特蕾閉上雙眼，以夢囈般的口吻低語。

「請務必記住你的承諾喲，埃因先生。」

「我會的。」

「那麼，這是謝禮。」莉特蕾張開大腿，將足跟伸向我後腰，雙腿像是擁抱般緊緊夾住，讓僅穿著薄紗睡衣的下身纏了上來。

「我也是第一次做，所以不知道能不能做好……」莉特蕾靠上我的額頭，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容。

「反正遲早會被那些男人奪走，就請埃因先生好好收下吧。」

當我還在琢磨她的意圖時，莉特蕾就將雙唇貼了上來。

柔嫩的觸感填滿唇緣，令我不禁心頭一動。

少女的唇瓣相當溫軟，至近距離下相聞的鼻息，充滿盛開花蕾般的幽香，或許是難免有些害羞，莉特蕾雙眼緊閉，纖長的睫毛因內心的動搖而微微顫動。

數秒後，莉特蕾才悄悄移開臉龐，以蕩漾著濕氣的眼神望了過來。

「如何？」

儘管少女似乎想故作冷靜，臉頰透出的薄紅卻出賣了她，我同樣報以微笑，單手攬住她的脖頸。

「那麼，這是回禮。」

不等莉特蕾反應過來，我就收緊手臂，讓少女甫離開的唇瓣再度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