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周子義

　　「你想讓全Legend的人，都知道我們結婚啊？」我說的時候發現自己帶著笑意。

　　「何止是遊戲裡？結婚的本質，不就是要拴住你，讓外面其他的爛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別來碰你嗎？那當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最好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他說。

　　這才是我怕的。

　　這年頭，無名小站的影響力確實不能小覷，我可不想讓班上其他玩Legend的人都知道我不但開女角，還跟一個同校的國小男學生結婚；甚至是被他包養。

　　更何況，就算亦煬願意接受我和夜歌可能有一腿；我卻不能保證，如果我真的和「烈焰狂神」這個曾經殺他的人結婚，夜歌以後還會不會繼續和我保持聯絡。

　　我明白亦煬的心願渺小又純粹，對我而言，要答應他很容易，但是我有太多東西要考慮，所以從來都沒有打算要答應他。

　　我揉揉他洗完頭以後變得更蓬鬆、更軟，還帶著香味的頭髮，「明天還要上學，快睡覺。」

　　亦煬點了頭，「寶貝，你也快點睡，要夢見我喔。」說完就閉上睫毛纖長的雙眼。

　　傻孩子，真可愛。

　　我任由他繼續夾著我的腿，那條叫「壽司」的鯊魚被我們夾在中間當好吃三明治。

　　我把手摁在亦煬纖細的背脊上摟著他，來回沿著他的脊椎骨，一路撫過他滑膩的肌肉，他沒有任何反應，摸起來很膩手，無疑是喜人的。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宵能與亦煬共度，確實是我的幸運。

　　我們蜷縮在一起，亦暘的身體很暖和，細微的呼吸聲安穩、均勻。我知道他睡著了。

　　下半夜變得極靜，這一晚，我沒了夢，因為我曾夢見的那個人，如今就睡在我身旁，儘管這樣的事實彷彿並不真切。


※


　　晨曦時分，我悠悠轉醒。我的身體總是習慣在六點起床，所以現在應該是六點左右。

　　一早醒來時，不甚強烈的陽光透過窗戶射入屋內帶來暖意，些許陽光照在亦煬明媚的睡臉上，就見他睡得兩頰紅彤彤的，像顆晶瑩剔透的冰糖蘋果。

　　亦煬把被子全踢了，一條腿搭在我的身上，睡相是真的難看。

　　鯊魚的身體有半條都在床外，快要摔死。

　　壽司生無可戀地望著我，努力揮動牠那沒半點屁用的短魚鰭，「語辰，救鯊，鯊想回IKEA。」

　　我把那條鯊魚抱進床裡，往牆角塞，才不會被亦煬弄到快要掉地上。

　　「回什麼IKEA？給爺好好伺候這兩兄弟！」我往牠肥肚子上用力一拍，真是條壞鯊。

　　鯊魚表示：「……QAQ。」我沒鳥牠。

　　我打了一下亦煬穿著黑色真理褲的小屁股，「阿狂，起床了。」隨便一拍就發出響聲，這屁股肉真嫩、有彈性，甚至會彈手。

　　亦煬沒醒來，嘴角掛著一行口水，還在打呼嚕，睡夢中唸叨著：「子義……我的黑暗大法師……打死你。」

　　……

　　亦煬說謊，他夢到的人不是我，而是薏仁。

　　一瞬間，我收了手，沒敢再繼續碰他。

　　心裡突然有種說不出的落寞和乏味，我知道，接下來我一整天的心情可能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我小心地將被子蓋回他露出來的手臂，還有兩條白花花的腿上，把他掩得紮實。

　　隨後，我跨過他的身體，趁著采洺還沒看到我和他弟同床睡覺，我先逕自下了床。

　　我想，或許亦煬根本就沒有那麼需要我；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有別人陪，有個人默默地在守著他，等他回頭。

　　和他一起泡湯、結婚、打遊戲王卡、玩爆爆王、Legend、戰鬥陀螺、RC連麥、在學校上課的，自始至終，不都是那同一個人嗎？

　　就算他可能對著我產生一些不必要的錯覺，但是他的年紀那麼小，果然不知何為「喜歡」，什麼叫作愛情。

　　亦煬的真命天子顯然並不是我；而是那個叫作「子義」的小男生。

　　那個人比起我，顯然與亦煬更般配。反正我連他的願望都不能幫他實現，本來就沒資格去競爭什麼，那麼又何必去爭呢。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