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愛在西元前

　　寄完信以後，我並沒有對自己的情緒沉吟太久，因為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壞了，我現在身上的東西不得幾百萬G，有的還是商城限定裝，用Gold買不到，只能花鑽買，要是死了，不就全噴了？！

　　就見夜歌的麥是亮的，卻不是他自己在說話，「勳，你在哪？」是個男的。

　　夜歌可能忘記閉麥，直接回了那人：「等著刷耶夢加德。」

　　那人說：「我把家族裡的人都喊來，就指望著讓他們圍觀一下你的風采，看你陪我刷海困。你怎麼放我鴿子？」

　　夜歌回答他：「陪女朋友，沒空。」聲音裡沒什麼情緒。

　　「你有女朋友？何時的事？是誰？哪裡交的？」那人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像是對夜歌很關心似的。

　　夜歌語氣淡淡的，「你點我隊伍，我隊伍裡是誰，那就是我女朋友。」又說：「我到傳點了，別吵我，我不會回的。你也有人陪吧？何必一定得是我，滾。」

　　掛電話以後，夜歌問我：「可以聽歌嗎？」

　　我問他：「聽什麼歌？」

　　夜歌直接在我們的包廂裡放了歌。悠揚的旋律，柔和的吉他聲，周杰倫輕柔又深情的歌聲從我的喇叭中緩緩流淌而出：

　　古巴比倫王頒布了漢摩拉比法典

　　刻在黑色的玄武岩

　　距今已經三千七百多年

　　你在櫥窗前　凝視碑文的字眼

　　我卻在旁靜靜欣賞你那張我深愛的臉

　　祭司　神殿　征戰　弓箭　是誰的從前

　　喜歡在人潮中你只屬於我的那畫面

　　經過蘇美女神身邊　我以女神之名許願

　　思念像底格里斯河般的蔓延

　　當古文明只剩下難解的語言

　　傳說就成了永垂不朽的詩篇

　　我給你的愛寫在西元前

　　深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

　　幾十個世紀後出土發現

　　泥板上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

　　到後來，我發現我和夜歌，同時一起在唱副歌：「我給你的愛寫在西元前……」

　　發現我們有共同喜歡的歌，他說：「你也喜歡周杰倫？」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常常聽。」我說：「我同學很愛放。」

　　采洺有一台iPod Nano，小小的，方方的。

　　之前他不知道怎麼把CD裡的音樂放進去，我趁放學的時候帶他到電腦教室去，用學校的光碟機。

　　他連帶了好幾張專輯，從周杰倫同名專輯開始，我給他灌了「黑色毛衣」、「以父之名」、「七里香」、「一路向北」、「夜曲」、「我不配」進去。

　　采洺很高興，拉著我的袖子跟我說：「辰辰，你灌的每一首歌我都喜歡，我總覺得只要看一個人喜歡聽什麼歌，就能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

　　我問他：「那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

　　「跟我合得來的人。」他笑的時候，眼睛彎得像是新月一樣。

　　對我來說，這首歌的回憶就是我和他一起放學回家，我們兩個人一個人聽一邊耳機，同時一起唱副歌的時候。

　　夏天他買蘇打冰棒給我吃，冬天我們一起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喝一碗從小攤販買來的熱紅豆湯……

　　不知道等我將來二十幾歲、三十幾歲的時候，再聽到這首歌，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或許《愛在西元前》代表我的青春也說不定。

　　不知為何，這首歌給我一種懷舊的感覺，淡淡的哀愁。

　　我很怕未來，當我又回想起現在玩線上遊戲，和采洺一起放學回家的回憶時，不論是采洺還是夜歌，都已經離我而去。

　　「唉……」我聽見夜歌輕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嗎？」我問他。

　　這個時候我想到了采洺，而他……是不是也想到別人？

　　他逞強地乾笑一聲，「沒什麼，這首歌有點哀愁，很容易勾起心事。」

　　那你幹嘛非得聽這首歌？這人該不會是失戀的時候，聽慢歌會哭的類型。

　　「沒什麼。」我說：「都到傳送點了，開始拖怪吧。你下個『剛猛』和『挑釁』，等等扛住。」

　　「這是。打遊戲本質是用來麻痺自己的。連這都不能做到，不如不打。」他說。這人果真有些心事。

　　「謝謝你沒問我。」他說。

　　「兄弟，沒什麼。」我回答他，我才怕他問我現在想起誰咧！


　　與夜歌一起刷圖，體驗是好的。他果真一個人就把整圖的怪全拖住，反而是我等級不夠高，沒能一擊必殺。

　　在我放大絕之後，一時間仇恨值最高的成了我，王對我放了一招必死技。

　　就在我驟死時，夜歌手速飛快地幫我補了血，又連放幾招，讓那些怪全都殘血。

　　就聽他敲鍵盤的速度極快。麥裡急促的聲音說：「CD完了沒？補刀，吃經驗！」

　　我連按好幾次，冷卻條始終沒跟上我按鍵盤的速度，我都快把機械鍵盤押壞了，終於趕上CD結束。

　　我連續翻滾好幾下，一路躲開大BOSS攻擊，滾到耶夢加德的肥屁股後面，正對著他尾巴下的「＊」字型菊花開了個大招。

　　【系統】恭喜玩家《琉璃光》、《夜歌》擊殺BOSS　Lv.79《耶夢加德》。

　　【系統】請伺服器玩家靜候25-40分鐘，等候BOSS重生。

　　【區域】我是你爸爸：靠腰，兩個人就殺耶夢加德？

　　【區域】哥哥哥哥：40等殺耶夢加德沒死？

　　【區域】上王求讓：無語了我才跑到米德加爾，又要等半小時什麼意思？還不如去幫我媽洗內褲zzzZ

　　【區域】我是你寶貝：幹！夜歌啦，沒看到逆？40等那個當然是來C趴的。

　　【區域】雷雷雷叫我一聲雷：夜歌，什麼時候同意我入雪夜抄？我也想被你帶～～

　　我稍微看了一下區域頻，沒感覺到多少榮耀，大部分的人都清楚這條BOSS怪是夜歌斬的。不論如何，清圖結束，結算如下：

　　擊殺數量最多：我
　　仇恨值最高：夜歌
　　裝備分配優先：我

　　別人的閒言閒語就別鳥了，領裝拿經驗最實在，等我等級高了以後，那些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夜歌是個很好的輔助，其實他比我累得多，他自己不能死，也不能讓我死，又恰巧把傷害控制在輸出比我少，所以結算的時候我經驗拿最多，東西也拿最多。

　　正要分裝備的時候，就聽夜歌那裡有人打語音通話給他，他接了，那頭的人說：「小文，戰隊團練。就算你打得好，也別翹了！不然教練又罵你，我不幫你求情。」

　　夜歌簡單回句：「家明哥，我知道了。」就掛電話。

　　而後跟我說：「光光，我前輩打電話過來，跟我說團練時間到了，今天沒陪你看風景，下次看好嗎？」

　　這一張圖的收益就已經遠超我整個上午的收益，我很滿意。

　　只是不知道他之後還會不會約我？我試探地問他：「你到底是想看風景，還是想刷圖？」

　　「跟你的話都好。」他回答道。這話說得我摸不著頭緒。

　　裝備分配還沒結束，我問他：「怎麼分？」

　　他說：「你拿你需要的，不需要的丟我。今天裝耗損得有點嚴重，我折成錢以後拿去修裝備。我走了。」說完以後，他閉麥，RC的狀態也下線。

　　也難怪，我沒辦法一發就把那些怪全收了，他的裝當然磨損得厲害。

　　想到這裡，我對他有些慚愧。我這麼菜，之後他就是再也不找我下本，我都覺得正常。

　　我回首都理了理裝備，把好賣的高價的掛個交易所，在交易所會賤價的，我自己擺地攤賣。

　　阿狂給的那些裝備我暫時用不上，放在身上要是死了還會噴裝，只好暫時先找倉庫男僕寄存。

　　我才擺攤沒多久，一件最高價的一百萬的裝備就被買走。

　　【密語】木秀於林：你這是耶夢加德掉的對嗎？這件出率才2%。

　　出手就是一百萬，不可不謂老闆，出於禮貌，我簡單地回了他一聲「對」。

　　【密語】木秀於林：你就是勳的女朋友？

　　……這人，敢情是剛才打電話給夜歌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