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五

　　美妮沒有猶豫立即從後跟上，可是沒走兩步便停下，確認翻譯員的狀態能繼續之後，才帶同行李一同追上。

　　且不說原來梧挑這種山野進行考驗只不過順便，本來就是他日常生活的一部份，在經過一番交手過後，美妮除了探索「自在」的可能性外，也對梧這個人產生了興趣。

　　一來是到底怎樣的訓練才能讓這近百歲老人仍然能以血肉之軀對抗「甲冑少女」，二來是她亦對那番功夫感到在意，對方自以為話題已經結束，可她仍想繼續討教。

　　雖然不知道是否能夠力撥千斤那麼誇張，但不得不說的是「甲冑少女」的敵人都是龐然大物，假若是梧那種能以肉身抵抗超人力量的技術，說不定能用在與敵人的戰鬥上，假設沒辦法參悟出「自在」的話，那種技術說不定會對之後的戰鬥有相當的助益。

　　對於梧的指責——或許這說法過於言重，稱之為單純看得透徹為好，美妮無從迴避，亦沒有迴避的打算，畢竟她自己心裡很清楚這一點。

　　倒不如說，正是如此這般，才能夠堅持至今，否則「甲冑少女」的生活，普通的少女又怎可能走到現在？

　　遵從自己的本分，承擔自己的責任，美妮抱持來這裡遇到梧後才產生的新想法，繼續尋求其他可能性。

　　看到二人跟上的梧並沒有特別的反應，但其實他心底裡還是蠻開心的，想不到自己一生來到盡頭，居然還能遇上這麼有趣的事，只是力不從心這一點亦叫他感到遺憾。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有這樣的機緣就該感激，再求什麼就是強求了吧。」梧對於自己此刻非得按捺才能不流露出激動的心情有所感觸，雖然說隱居深山並非為了清心寡欲，但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還會有不想就這樣結束的想法。

　　梧確實不太懂世界的事情，而即使不運用他那豐富人生閱歷，在近距離注視著不同小孩長大成人而練就出來的眼力，仍是能感覺得到那名瘦弱的少女到底背負了多沉重的壓力，才會成長至如今這副樣子。

　　就像梧大半生待在道場，如今要是自己還有餘力，也希望自己能聊盡棉力，因此當注意到美妮追上來的時候，很難不高興。

　　雖然梧說過美妮雙眼中沒有慾望，但沒有否定她會為了某個目標而堅持不懈，這一點不是用看或者用說，憑她在對打中所展現出來的就能感受得到了，那是沒有經過地獄般的付出就絕對不可能鍛鍊出來的實力，哪怕有著「甲冑少女」這種奇異的存在，身體的動作、反應與意識這些肯定是來自她本人的實力。

　　梧不禁回想起自己像美妮那個年紀時到底是個怎樣的傻小子，書讀不好，覺得自己是在其他方面能幹大事的人，適逢戰爭時期，當時追隨的混混老大被徵召入伍，而他也就一股腦熱跟著去幹，然後認識到自己到底是有多白痴，居然自己跑去那種地方。

　　去了瘋了也就罷了，在那樣極端的環境中加上敗戰的氛圍，回國後的梧滿心憤恨，認為應該替未來做好準備，而強壯的士兵顯然是必須的，他認為自己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經驗傳授下去。

　　這樣的心境到底在什麼時候改變了，梧自己也沒有確切的印象，只記得當時好像想到時代不同了，或許是看了什麼科幻電影，又或者看到什麼衝擊性的新聞，當腦海想像到即使戰爭仍然離不開人類，但機械恐怕才是下個時代的霸主，那股想要為國家做好人員準備的心情便淡然消失了。

　　當梧的思緒隨著時間推移告一段落，他也剛好來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座大約高三公尺多的山壁，山澗的源頭便是在壁上，算不上急遽的水流大概只能說是扭開大一點的水龍頭，遠遠談不上瀑布這兩個字。

　　「該不會……」美妮早已追上梧，此時跟著他停步知道抵達目的地，看到眼前的景緻後自然而然產生了聯想，「瀑布修行？」

　　「哈哈，看來妳知道啊。」梧不需要翻譯就猜到美妮說了什麼，「沒想到在電影中看到的會在現實出現吧？不過事實上好些寺廟還是有保有這種修練方式，不過對我來說並沒有那種宗教意味就是。」

　　梧先等到翻譯員傳達完之後才接續說：「而且妳也不用幻想這是什麼鍛練身體奇招，應該不會真的讓身體變得強壯吧？」他說到一半看起來也沒什麼自信般猶豫起來。

　　不過不論怎麼說，美妮都知道這個看得通透的老人顯然察覺到自己跟上的動機了。

　　「怎樣？妳要不要一起試試？對身體沒什麼特殊效果，不過對精神層面挺不錯的，能讓人冷靜下來，好好思考。」

　　雖然美妮看不穿梧是真心邀請自己還是別有所圖，但她考慮到某個問題後難免有所遲疑，而在對方眼神示意之下，她便老實地說出來：「雖然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那麼孱弱，但畢竟是沒做過的事，怕那樣沖冷水的話會導致生病。」

　　美妮自以為說出了很合理的話，可是在梧聽到翻譯的內容後不禁愣住，還跟翻譯員重新確認了一次之後，才挑起眉毛狀甚難以相信般開口：「要是怕冷、怕麻煩我能想像，還真沒想過會從一個女娃的嘴巴裡蹦出怕生病……」

　　「身為『甲冑少女』身體不只是自己的，這方面的管理很重要。」美妮當然不可能說出其實只要與「未知」連接的話感冒什麼的能輕鬆康復，不過身體，又或者準確來說腦袋對於病感的認知不會那麼快恢復，會陷入一種自己還在患病的假象之中。

　　「真是辛苦。」梧聳了聳肩，雖然這叫他意外，但並沒有要深究下去的意思，「那就隨便妳吧，我一般會靜心個半小時左右，之後便會回去，沒有什麼特別，看妳是喜歡乾等著還是先回去都行。」他說罷也不等待回應，直接開始他每天慣例的早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