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戰

本章節 3076 字
更新於: 2018-10-14
嘴唇咧著不懷好意的笑,因泰倫的瞳孔裡藍光翻動,宛如電漿熒熒發亮。
一瞬間,他的肩膀動了下,江玄側身的速度極快,那隻拳頭就掠過他的胸前過去,直接刺進他身旁的展示架,像是鐵棒貫穿進一張木板。
江玄正要再退,機械關節的嗡鳴突然響起,因泰倫的手臂就動了,隨著木頭斷裂的聲音,他的五指已經深深扣進展示架的底板,將整座木櫃猛然舉起,橫掃過來。
這是力量上的差距,江玄除了躲避之外別無他法,腳步一踩就飛快的往後退去,木櫃橫掃過來的聲勢恐怖,直接打斷其他展示架,噴出尖銳的木刺與釘屑,在他不得不抬手掩護面部的剎那,一道藍光忽然閃出在他面前。
「喀啦」一聲,深刻而冰冷的溫度忽然出現在他的胸腔裡。
流動電光的眼珠出現在他面前,瞧著他的表情極其戲謔,因泰倫的嘴角向上揚著,吐出低低怪笑:「你以為可以再閃過我一次?」
木櫃碎裂的板塊落地,江玄瞪大眼睛,看見他的拳頭已經抵在自己的胸口,卻有五道金屬的鋒利指爪深深插進了皮肉之下。
因疼痛而喘出粗啞呼吸的那刻,因泰倫的手臂一沉,惡狼的利爪扯斷了他的肋骨,生生拔出江玄的胸口。
血與劇痛在瞬間湧上眼前,他倒抽一口氣,翻倒下去,十指猛力扣住地毯,幾乎抽筋,琥珀色的眼珠直瞪向另一頭,裂嘴的笑裡發出嘶啞的呼吸聲。
甩動浸透鮮血的手爪,因泰倫的唇縫間吐出舌頭,舐去臉頰被濺上的血色,低眼看向渾身澆滿黑紅的白西裝,嘴角猛然抽動起來,瘋狂的往上揚,扭曲成驚悚的笑,竟像是著迷的享受。

見到那笑容的霎那,江玄頓了一下,頭腦裡原本想到的對應方式在瞬間消失殆盡。
原來早就進入他擅長的領域了。

「怎麼了,站起來啊……」啞了嗓子,因泰倫的機械雙眼中藍光更盛,猶如死亡的火焰,幾乎從眼眶裡流出電液:「你都到這裡了,一定還能站起來,一定還能站起來——」
他重重地一腳跺在江玄身旁,地面劈啪巨響,驟然凹陷。
猛然拱起後背,江玄一把攫住他的雙腿,將短刀狠狠捅進『它』的膝關節裡,下一刻就被狠狠踹了出去,耳中再次響起某處骨頭斷裂的聲音。
溫熱的血液從喉底倒湧而出,噴出他的唇邊,眼前迸出黑白星花,自己所受的傷勢太重,即使經過遊戲系統削弱也已經達到現實世界被砍上一刀的疼,從被割開的血肉到胸腔深處都已經灼熱得如同火燒。
即使如此,他依然喘著粗氣,拚命撐住地面,抬起身體。
不遮不掩的腳步聲響起,因泰倫大步而來,邊走邊張大雙手,笑聲帶著怪異的興奮:「為什麼還要爬起來?為什麼死到臨頭還要反抗?」
停在江玄身邊,因泰倫慢慢舉起腳,翻騰電漿的臉孔俯視而下,笑容在黑暗裡綻裂開。
「快,掙扎給我看。」

足以踩碎地面的腳掌移在他的膝蓋上,重重踩下。
然而,江玄的臉色已經平淡,心思轉開,根本不再在乎這個敵人。
他的臉孔變了,易容技能在最後一刻使出,銀行總理巴佛托克的臉出現在他的脖子之上,氣喘吁吁、沾滿血跡。
因泰倫的身子一僵,瞬間像是被鎖死了,死死定在原地,力道粗暴的腳底也在同時就停在半空,只差毫釐就要踩碎他的膝蓋。
只是現在,面對著自己的主人,任何機器人都毫無反抗之力;這是他們自出廠時就已經定下的「規矩」,無論如何掙扎,都不會有任何轉圜之地。
巴佛托克仰躺在地面,緩緩吸著空氣,望著那張扭曲的臉龐,視線與因怒火而藍光大盛的那人對上。
「你,你居然……!」尖銳的嘶鳴一聲,因泰倫咬牙的力道極強,竟從臉頰深處傳來臼齒崩碎的聲音:「這算什麼?」
毫無打算回應,巴佛托克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珠,在呸了一口血後,開口:「你,自殺。」
渾身一震,因泰倫在聽見指令的下一刻,發出淒厲的怒吼,全身的肌肉都開始顫抖,彷彿拚命要反抗這句話所帶來的絕對權力;卻僅僅是短暫幾秒,而後機械的嗡鳴遽然停止,他眼中的電光閃爍兩下,迅速熄滅。
成為鐵塊的屍體轟然倒地。

隨著黑暗再次重歸寂靜,藍色的光芒在江玄眼前彈出,

【Boss戰"惡狼保鏢"已完成!】
【你獲得了獎金50,000元!】
【你的記錄是1:50,刷新了本場紀錄!】
【你解鎖了成就"惡狼也敵不過本惡人"】
……
底下又連續跳出幾條提示,然而江玄仰躺在地上,勉強挪動思緒解除易容的效果,已經感覺渾身都冰冷了起來,自己失血得太多,如果不再治療的話——
「嗡……」
電力流動的聲音打斷他心中所想,轉眼望去,那具倒地的機械保鏢一動不動,臉上的扭曲神情卻也毫無退去的跡象。
他的眼眶裡慢慢泛起黑色,在電流猛然竄動的同時,暴衝而起:「殺了你!」
他的手臂狠狠甩出,利爪直襲江玄的臉。

「碰!」
單單一聲槍響,迴盪在黑暗中。
因泰倫的手臂僵硬在半空,瞪大了眼珠,被子彈打碎剩餘的半顆頭顱微微一晃,倒落在地,化為數據碎散消失。
直到用雙眼見證「它」的死相,江玄終於吐出薄弱而淺的一口氣,閉上眼睛。
遠方的展示架後,羅尼希什麼都沒說,放下槍管。

第一個衝到他身邊的是暴躁,但幸好他並沒有直接猛晃重傷的自己,江玄暗自鬆了一口氣。
「喂,你該不會要死了吧!」慌張的蹲在他身邊,暴躁擰開手電筒,照到江玄的胸口時倒抽一口氣:「這個傷……」
「你居然還能撐那麼久……」不禁也張大眼,羅尼希看著他,面色複雜:「你的遺言是什麼?」
壓抑著想反駁的心情,江玄緊閉著雙眼,壓抑疼痛反應的同時,啞著聲音開口:「我的腰包裡有一種藥水,拿出來,幫我倒上。」
「都這種時候了藥水哪——」「我感覺不會有用。」羅尼希搖了搖頭,卻還是伸手,從他的腰包裡摸出了一個玻璃瓶,也因為那是在江玄的授權下,NPC才能從他的包裡拿出東西。
那是一個看起來相當平凡的瓶子,裡頭裝著的透明液體看來就像是水一樣,並不會有人多重視這種東西。
但是在江玄眼裡,這瓶藥水在此時跟聖水沒什麼兩樣:

【福魯姆醫生的神奇藥水(消耗品)】
【等級:SS】
【使用限制:無】
【天才醫生福魯姆的作品,能治療任何的傷勢,外敷內用皆適宜。只是製造成本高昂,至今仍無法大量生產。】
【「我的夢想是,讓萬能藥成為像紅茶一樣風行世界的產品,最好可以開蓋中獎再來一瓶!」——天才醫生.福魯姆波波克】

沒有時間關注萬能藥的開蓋有獎問題,江玄讓暴躁將藥水淋在胸前的傷口上,立刻感到一陣麻癢。
在遊戲規則的作用下,絕對會致死的駭人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復了回去,十幾秒之後,江玄就坐了起來,面對兩張驚愕的臉。
「嗯,沒死。」他說。
「你為什麼沒死啊?」愣愣的看著,暴躁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猛晃了起來:「為什麼沒死啊——」
「等……」連話都沒能說清楚,江玄來不及阻止,而羅尼希也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在一旁坐下了,靜靜等著切斯塔將他搖晃完。

「呼,呼……」一分鐘後,暴躁總算是宣洩完自己激動的心情,慢慢放開了江玄的肩膀,無力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我真的以為你會就那樣死掉。」喃喃一般,切斯塔抬起眼神,無力的看著江玄:「雖然羅尼希說他不相信你,但是我覺得……你應該不是壞人。」
「我不是壞人。」點頭,他抬手揉了揉被甩得有點疼的脖子,將目光不經意般落到羅尼希身上。
原來他並沒有信任自己。他注視著羅尼希的臉,很快便又偏開。
若說不容易信任人這點,白月似乎也是一樣的;只是羅尼希明顯比他還要更謹慎又極端了些,應該是因為他們一個是玩家、一個是NPC的緣故。
對羅尼希來說,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世界,而不只是一個遊戲而已。
歪了歪臉,羅尼希彷彿敏銳的察覺到江玄的心中所想,慢慢的拄著槍桿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伸出手。
「我已經相信你了。」在江玄抬眼時,他微微一笑,平靜愉快:「所以我才會開槍。」
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掌,江玄微微一點頭,抬手抓住了,讓羅尼希強勁的力道將自己給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