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08 雲曇

我仰睇展墨雲精緻的面孔，低聲說道：「王爺可不準先死。」

展墨雲聞言，報我以和煦的微笑。依偎在展墨雲的胸膛，我第一次感覺我們二人連心，而在這接近永恆的剎那，我們之間的感情彷彿超越了生死。

「走！」展墨雲、李雙華、凝竹三人同時提氣上騰，使出上乘輕功快速掠過吊橋。不出所料，轟隆聲伴隨著窸窣聲從上方傳來，我可以清楚地看見木石和箭雨急速朝著我們落下。所有的木石都被李雙華和凝竹踢開，而展墨雲將一把劍舞得密不透風，沒有一根箭矢能傷到我半分。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山頭也傳來密集的窸窣聲，大批的箭雨朝著我們上頭的樹林內飛掠而去。我明白這是江氏鏢局在幫助我們，心裡不禁感到寬慰。

「何照人！你再不停手，小心我們把你的人全部送上西……天……唔唔嗯嗯……」江離的威脅迴盪在山谷之內，我在無奈之餘也覺得好笑。

我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上頭，忽然我心頭一顫，下意識用腳向前一蹬，大叫道：「快退開！」

我雖然成功將展墨雲從箭雨的中心拉開，仍有數根箭矢在你們的正上頭。展墨雲照常用劍撥開，雖然砍飛了箭鏃，箭桿內卻飛出了許多尖刺，繼續朝著我們的臉面飛來。我心下暗叫不好，不待我反應過來，展墨雲卻揮動右臂擋在了我的臉前，硬生生接下了所有尖刺。

「王爺！」我、李雙華、凝竹幾乎是同時叫出聲。一個清脆的哨聲從上頭傳來，木石和箭雨這才停住，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何氏鏢局的人從樹林撤去。

此時我們也來到了吊橋的對面，展墨雲剛放下我，李雙華和凝竹就一左一右將他攙扶著蹲下。我見李雙華迅速撕開衣物，綁住展墨雲的上臂上端，又在他的身上點打數下，封住了筋脈的流通。畢竟他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前輩，我並不擔心李雙華的處置，只不過總覺得莫名的心慌，便沒有離開。

李雙華拔出其中一枚尖刺，低聲道：「果然，暗器上有毒。」

「王爺！應急的藥物都在這裡。」柳明霜急匆匆地拎著一個木箱趕來。凝竹打開木箱，翻出一個裝著透明液體的小瓶，打開後交給李雙華。後者將尖刺投入，搖晃數下後凝神細看，我也屏住呼吸觀察，只見液體逐漸轉為混濁的黑色。

「可惡，是黑雲曇！」我輕輕倒吸了一口氣。黑雲曇是少見的毒物，解藥極難取得。我沒有想到何氏鏢局居然可以弄到這麼大量的黑雲曇，看來他們這次當真是下了血本。

「王爺，看來只剩下一個辦法了。」展墨雲點了點頭。李雙華用另一瓶液體拭淨刀刃後，深吸一口氣，一把刀便插入展墨雲的右臂。我忍不住撇開頭，胸口不知為何隱隱作痛。

過了一會兒，李雙華鬆了一口氣：「還好毒藥浸潤不深，也沒扎中筋脈，可以清除乾淨。」我轉回頭，展墨雲的整條右臂都是血淋淋的。雖然他緊皺著眉，但臉色並沒有反常，我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凝竹也拿來一條白巾替展墨雲包紮。

「沒想到何照人竟然會走上這樣的歧途，做出這種違反江湖道義的事情，何氏鏢局肯定要被整個江湖群起圍攻了。」李雙華氣憤不已。

「所幸公主並無大礙。」展墨雲笑望著你。

你忍不住哽咽道：「但王爺……」

「我沒事，只是有點睏了。」

我心頭一揪，李雙華也緊張得拉起展墨雲的手把脈，沉吟片刻才說：「王爺沒事，筋脈中殘存的毒藥劑量不足以致命，休息一陣子就好了。」

不待展墨雲回答，李雙華側抱起他便往馬車走去，我也跟在後頭，似乎聽見展墨雲低聲道：「李前輩，這樣子讓晚生好難為情。」

「都傷成這樣了，你怎麼還在乎面子？」

李雙華將展墨雲平躺安頓在馬車內後，才指揮著車隊繼續前行。你用手背輕碰展墨雲的額頭，所幸並無發熱，看來傷勢已經穩定下來。

「方才公主怎麼知道那批箭雨有問題？」展墨雲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