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從此以後，我和春雪的交流就變得熱絡起來，一直持續到15歲那年。

某天早晨，我依然在道場練拳和劍，這時，一個人跑了進來。

「不好了！冬真先生！」這個人是我們道場的新學徒，呂憐楊先生。

「發生什麼事了？」我跑了過去，看他急忙的樣子，就表示他想傳達的消息非常緊急。

「請、請快點到春雪小姐的房間！」呂先生擦掉額間的汗。

春雪？她出了什麼事？

我越想越不安，趕了過去。

「春雪——」當我打開她的房門時，被這場景嚇了一跳。

只見春雪抓著喉嚨，難受的倒在地上。

「春雪！春雪！妳沒事吧！」我趕緊叫了救護車，通知在教導其他學徒的舅舅一起到醫院。


「看來⋯⋯」帶著方匡眼鏡的醫生嚴肅的說道：「是癌症復發了呀⋯⋯」

「怎、怎麼會⋯⋯」我不敢置信的問：「醫生，難道沒有救活春雪的方法嗎？」

醫生指示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小朋友，好好珍惜你跟她剩下的時間吧。」

醫生走後，病房裡沉默了許久。

「我去買果汁，冬真，你要嗎？」舅舅站起身來，裝作輕鬆的問道。

「不了舅舅，謝謝你。」我低著頭，輕聲說道。

舅舅看著我，沉思了好一陣子，才嘆了一口氣，步出房間。

房間接著又回歸了沉默，我低著頭，彷彿能看見我現在的表情。

我現在一定很不甘心吧？一定很生氣吧？一定很恨無能為力的自己吧？

為什麼我總是無法保護自己珍愛的人？我握拳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既然無法拯救自己珍愛的人，那握拳又有什麼用？

「冬真⋯⋯」

一個清澈空洞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回。

是春雪，我走了過去，把手放在她蒼白的手上，「別起來了，對妳身體不好。」

春雪只是笑了笑，雪白的手劃過我的眼眶，「別哭了，冬真，我沒事的。」

別哭了？

我伸手擦過臉龐，發現竟然留下了一道淚。

「不會吧，我竟然哭了⋯⋯」我自嘲一般，笑著說。

窗外掛著的藍色風鈴隨著微風搖曳著，同時也吹動了她滑順的髮絲。

「冬真，我曾問過你『如果我明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你會怎麼做？』對吧？現在我真的要死了，在我離開之前，我想聽你真正的回答。」她手腳無力，倒回床上。

「我⋯⋯」一時間，我回答不出來。

「別執著於我了，我也不想比你早一步離開，但這是事實。」她緩緩的說，每一個字都像針一般，狠狠的扎進我的心。「我希望你能喜歡上比我還好的女孩，但你卻為了我這個隨時都要死的人哭泣。我真的很感動喔。」

「不⋯⋯妳別說了⋯⋯」我想請她停止說話。

她的雙瞳失去了色彩，我握住了她的手。

「別難過了⋯⋯最後一刻，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哭泣⋯⋯」春雪抬起頭，想看著我的臉，卻因視線無法聚焦而嘆了一口氣，「最後⋯⋯幫我轉告爸爸⋯⋯謝謝他16年來的養育之恩⋯⋯還有⋯⋯希望你⋯⋯幸福——」

話還沒說完，她就嚥下最後一口氣，原本放在我手裡的蒼白小手，也垂到地面上。

我的心早已墜入痛苦的深淵，心好痛，好想就此了斷。

「春雪⋯⋯安心的睡吧⋯⋯」我低著頭，把春雪放回了床上，接著拿出手機打開照片。

啊啊⋯⋯這是我們一起去遊樂園拍的照片⋯⋯這是我們一起去散步的照片⋯⋯

以前的點點滴滴彷彿歷歷在目，她的動作，她的聲音，她的笑，緩緩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好不甘心。

為什麼我就是無法保護她呢？

我把照片一張張看過，記在腦海中。

我點開電話介面，打了舅舅的電話號碼。

『喂？』

我以沈重的聲音說著：

「對不起⋯⋯春雪她⋯⋯」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