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 05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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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4-14
我不希望讓甄貴妃擔憂,又不願意欺騙她,只道:「母舅似乎已經找到她了,不過詳情我並不清楚。」

甄貴妃的臉上閃過驚惶,隨即轉為落寞,我趕緊補充道:「若有肖兒的消息,我定會告知娘娘。」

甄貴妃幽幽道:「勞煩公主了。」我知道她並不信任我,也沒有多言。

此時夕螢輕笑道:「公主別只顧著說話,忘了關照棋局啊。」

我自然有發現她打算破眼,只是笑道:「多謝姑姑提醒。」

我卻沒有出手相救那眼,反而落子他處,夕螢頓時愣住,一時不知該從何下子。甄貴妃望著我落子的定點,喃喃道:「公主的棋路,相較於上元節與賈大人對弈時,又變化了許多。」

我這才發覺,自己用的是平常熟悉的棋路,沒有考量到柳明霏的習慣。我鎮定道:「多謝娘娘稱讚。若有他事相問,娘娘但說無妨。」

甄貴妃又問了宮內外各地的情況,我也一一照實回覆。「這兩日內,我便會至大牢中探望二弟,屆時再向您通報他的情況。至於明霄妹妹,我已派人暗中查探她的行蹤,若有消息也會立即差人告訴您。」

甄貴妃回道:「有勞公主了。」雖然只是隻字片語,我可以感覺她語氣中的隔閡逐漸消去,不禁感到欣慰。

來往數回後,我輕巧地落下最後一子,微微一笑:「姑姑承讓了。」

夕螢一時之間仍不願認輸,重新仔細觀察棋局後,仍無想到破解之方,終於釋然而笑:「原來下官以為能趁機破了公主的一個真眼,卻沒料到另有他眼,堵上這眼反而讓公主絕處逢生。公主果然不負珍瓏棋手之名。」

「姑姑謬讚了。姑姑的布局著實精妙,若非用這乍看之下尋死之招,恐怕也束手無策。」

我轉向甄貴妃,後者定定地望著棋局,似乎有些失神。我便開口道:「若無他事,明霏便要告退了。」

甄貴妃開口欲言又止,思忖片刻後,突然下拜道:「如今局勢尚未明瞭,柳家前途未卜,還請公主念在先皇血脈的份上,務必保住眾皇子女的平安。」

甄貴妃雖然語氣和緩,但眼神堅決。我連忙穩住心神,伸手去扶甄貴妃,用我能做到最冷靜的語調說道:「娘娘此舉實在不符禮數,請起吧。」

見甄貴妃不肯起身,我輕嘆一聲:「王爺既然只是軟禁柳家宗族,又對眾臣加以禮遇,便代表他不打算嚴厲處置柳家皇子女,娘娘儘管放心。」

甄貴妃緩緩說道:「霜兒在皇子中年紀最長,又曾手握兵權,若非誠心誠意歸降,琅琊郡王不能不除掉這心頭大患。霜兒的性子,公主心裡清楚。我勢單力薄、鞭長莫及,公主聰慧絕頂,還望公主出手相救。若有我能效勞之處,但憑公主差遣。」

甄貴妃為了柳明霜,甘願對我這素來敵對的晚輩折節,早已令我紅了眼眶。我閉上眼,朗聲說道:「我對天發誓,定會盡己所能,保全柳家上下眾人。」

「多謝公主。」

此時眾宮女紛紛抵達。我扶起甄貴妃:「還望娘娘保重,勿擔憂傷身。」

甄貴妃直送我離開福清宮、乘上轎子。轎簾一拉下,我的眼淚便奪眶而出。從前相處的點滴浮上心頭,不能與她相認本就令我難受至極,見了他卑微無助的樣子更使我心疼。我咬住了帕子,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響。

忽然,我胸口一悶,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一片殷紅渲染在青綠色的帕子上,有如湘妃泣血的斑竹。探頭進來的落英見狀,連忙遞上新的帕子道:「公主,今日先回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