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

睜開眼是在一片墨色中。
是連光都穿不透的漆黑，黑得就算氣溫不冷也讓人直打哆嗦。
我蜷縮著身子，把臉埋進身體裡。好害怕，根本不知道這裡是哪兒，我又是怎麼來的。身邊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包圍著我，連一點希冀的光亮都沒有。
我想放聲大叫，指不定附近有人來救我呢！但我又立刻搖搖頭，要是前面有著兇猛的野獸，聽到聲響撲過來怎麼辦？
這麼想著又更絕望了，把頭埋得更低，希望睜開眼一切會恢復原樣。
遠處忽然傳來啪嚓啪嚓的細碎聲響，來了！是野獸嗎？還是劫匪？我警惕的坐直身子，睜圓了眼睛想看得清楚，可惜仍然只有茫茫一片黑暗。
我摸了摸腦後的髮髻，唰的拔出了綰起萬千青絲的金釵，懸著的晶瑩琉璃碰撞發出叮叮的聲響。
雖然這只金釵細得彷彿用力一握就會折斷，但這是我身上唯一的武器了。如果能夠準確的用釵尖一擊斃命就行，我想著。
我可是在山裡長大的野孩兒，能敏銳的感覺到氣息、聲音，黑暗對我來說應該不算什麼。儘管如此，我的心還是突突的跳，抿著嘴萬分緊張。
那聲音窸窸窣窣越來越近，我才聽清是裙裾在地面摩擦的聲響。高舉金釵的手垂了下來，但依舊緊緊握著。
那人緩緩走近，我的臉頰泌出細汗，說也奇怪，在一片黑暗中，那人的臉卻清晰可見。
是一位漂亮的少婦。
我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是隱隱綽綽對這張臉感到熟悉，但又記不太清，恍若置身雲裡霧裡，叫人摸不著頭腦。
她的五官很平凡，去街上隨便找一位婦人就感覺大致相同，但最吸引人的是她的眸子。
很美麗的眼眸。
清亮到極致，像我生活的那座山裡頭的清泉，透亮的反著光，似乎還有水波在裡頭轉悠，好像蘊含了那種慈祥和藹的笑意。
我不知怎的換了一聲：「阿娘……」說出來我立刻後悔了，我根本沒有阿娘，又或者說，我根本記不起阿娘的模樣。
我暗自懊惱，她肯定是書中的妖怪。據說那些妖怪最擅長蠱惑人心，她肯定對我失了什麼法術我才會如此反常，不過那雙眸子倒不像妖怪，而是善良又純淨的……
我正怔怔的想著，卻看她那雙眼裡的水波又轉動起來，笑意像要溢出來似的，連我看著都溫暖起來，忘了這荒唐的處境。
「阿陽！」她熱情的喚著。我不叫阿陽，我沒有名字。不過看那激動的神情，阿陽應該就是指我。
我想跟她解釋認錯人了，話到嘴邊卻又忽然換成別的：「娘！是我！」
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了，竟然站起身朝她走去，伸出手想去牽她：「咱們走吧！這裡不能待了！」
那少婦含笑點頭，張口欲要說話，忽然
一陣風掠過我，一張大手拉走了她，她清亮的眸子瞬間放大，光采也在瞬間褪去，張大的嘴巴滿是驚駭，那張臉，驚悚的讓我怯步……
「不要！！！！」
我從床上彈起，原來是夢，驚悚又真實的夢。我感覺絲絲寒氣流竄在肌膚上，一轉頭看到半掩的窗，才知道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