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過往，開端 1
本章節 2168 字
更新於: 2023-03-21
⋯⋯這是第幾次了？
葉鳶被矇著眼，又一次被送到下一個地方。
他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跟貨物沒什麼區別。
貨車裡擁擠到沒有一絲空間能伸展腿腳，而他又坐在角落裡，各處關節不斷地頂到牆壁，覺得那些部位肯定疼瘀青了。
葉鳶的頭上被套了麻袋，像個死刑犯被處以上吊刑一樣，隨著路途的顛簸，頭也跟著搖搖晃晃。和他貼在一起的人應該很豐滿，當他因為車子的顫動撞上那人的身體時，甚至能感受到肥美的脂肪將他回彈的觸感。
麻袋的粗糙質感颳得他生疼，臉上的刺痛卻是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唯一途徑。
「嗚⋯媽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是左邊的胖子，他在叫喚著些什麼，只有葉鳶聽得清楚，在別人耳裡就只是哭聲。
就像小孩子哭會傳染一樣——話說他們本來就都是小孩，哭聲漸漸在車內傳開，讓本來就壓抑的車內空間增添了恐懼。
這些聲音似乎是吵到了前座的大人，他們打開間隔窗朝這裡吼了幾聲，大意就是「再吵就殺了你們」之類威脅的話語，顯然很受用，車內又恢復了寧靜，只剩下間斷的啜泣聲。
葉鳶知道那些人其實根本沒有殺他們的權利，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要是真的死了人，該怎麼和老闆交代。
不過他本來就沒有哭，這些躁動都跟他沒有關係。
貨車突然停下，慣性讓裡頭的孩子倒成一片，有不少嗑到頭的在小聲抱怨，而所有聲音在一聲驚叫後戛然而止。
「啊啊啊！是、是誰，別抓我！嗚嗚嗚嗚嗚嗚⋯⋯爸爸媽媽⋯救救我⋯」
第一個小孩被拽下了車，他的驚呼聲大到像是在拍什麼驚悚片，但因為有了先前的威脅，他只敢轉為小聲地嗚咽求饒。
之後每一個小孩在下車時都要上演一段「驚聲尖叫」，聽得一旁的接見人十分頭疼，抓小孩的司機倒是挺快樂的，就像在玩免費的夾娃娃機，還是保夾的那種。
「這群小屁孩怎麼這麼吵，之前的不都挺安靜？」
「嘛～可能比較活潑？」
你管這叫活潑？接見人翻了個白眼。
「趕緊的，我耳膜要炸開了。」
司機聳了聳肩，然後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倒也不是他想抓，而是貨車的底座太高，孩童們頭上又套著麻袋，自己下車肯定會受不少傷。而帶傷就麻煩了，花錢買來的物品上頭卻有瑕疵，不管是誰收到都會不高興的，他可不想得罪老闆。
葉鳶在最角落裡，所以輪到他的時候已經剩沒幾個人了。司機將他托起時有些訝異，手感不對啊⋯每個小孩在被托起時都會緊繃起身子，就算是只有一瞬間。而葉鳶卻很放鬆，沒有尖叫，也沒有抵抗，就像在抱一個死人。
司機好奇地掂了兩下，覺得這小孩還挺特別的，他不禁思考面前這位孩童是「不害怕」還是「嚇暈了」？他更傾向於後者，所以他並不打算直接讓他下地，而是遞給接見人讓他把人叫醒。
「⋯幹什麼？」
他還沒伸手遞人時，就有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不是接見人，而是面前被套了麻袋的小孩。
司機下了一跳，險些鬆手把人給摔了，他讓手中的小孩雙腳著地後喃喃道：「初生之犢不畏虎啊。」
待所有小孩都下了車，接見人將每個人的手腕都捆上麻繩，並互相串連著，就像入獄的犯人一樣。
先是石頭地，然後是草坪，最後到了一個平坦的地方，應該是室內。
因為什麼都看不到，葉鳶只好利用腳邊的觸感來判斷現在是在哪裡，而後又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水滴聲，空氣也很潮濕，他推斷這裡可能是廚房或工廠一類的地方。
接見人將所有小孩手上的麻繩解開，頭上綁了死結的麻袋也一併拆下，葉鳶這才看清這裡的全貌。
應該是監獄，兩側有一格格被鐵欄桿圍出的空間，每間大約二平方公尺，關一個小孩來說，不算大也不算小。
葉鳶粗略地算了算，這裡估計有二十來人，在大空間中卻顯得擁擠，因為兩側都是欄桿，走廊又小，他們只得人擠人。
接見人將他們一個個推入不同的「房間」後上了鎖，葉鳶被分到右側最裡面，顯然不是幸運的，抬頭一看，牆上有一根中途鬆脫的水管正滴著水，弄濕了身旁的地板，讓原本就不大的空間又少了一處能落腳的地方。
葉鳶向左挪了一步，避開水灘後坐下，看到他的動作後便漸漸有其他小孩跟著落座，畢竟剛剛走的那段路不短，大家都累得雙腿發酸。
接見人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似乎是在清點人數，接著在手中的板子上畫了幾筆後，便離開了。
葉鳶看著身邊的積水越來越多，便脫掉了外衣將地板的積水擦乾，只留下一件單薄的白T穿在身上。
他將吸滿水的衣服伸出欄桿外，把水擰乾，再踩上牆角的大石塊，用這皺巴巴的衣服堵住水管的洞口。
葉鳶做完這些事後，突然清閒了下來，便開始思考該不該嘗試「越獄」。
看這個鐵欄桿的空隙大小，並不是小孩能鑽出去的樣子。當然他也不覺得這些人會蠢到把小孩關在一個他們能輕易逃出去的地方，除非是有惡趣味。
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逃跑，這太危險了。他想起過來的路很長，誰也不能保證能找到正確的出口；也沒人能保證在出去前不會被抓到。
而且葉鳶就算外表看上去冷靜，也不過是個只有九歲的小屁孩罷了。
突然有人打斷了他的思緒，是被關在他左邊的小女孩。她戳了戳葉鳶的肩膀：「⋯我們這是在哪？」
葉鳶回頭看她，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樣子。這個歲數的小孩遇到問題時都會下意識地找人求助，卻沒想到葉鳶是一起被抓來的，基本上能得到的資訊跟她一樣，基本不可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但湊巧的是，葉鳶知道，這種小孩的天性倒是幫了她一把。
「中繼站，應該是叫這個名字，曾經聽過。」
「中繼站是、是做什麼的啊？」
「就是⋯」
葉鳶話音未落，就看見有人從門口進來了。不是接見人，比那還要更加強壯，相比之下剛才的接見人大哥顯得柔和了許多。
他的視線在裡頭掃了一圈，接著嗤笑一聲，將靠近門口的十個小孩給放出牢房，帶著不知去了哪裡。
葉鳶被矇著眼，又一次被送到下一個地方。
他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跟貨物沒什麼區別。
貨車裡擁擠到沒有一絲空間能伸展腿腳，而他又坐在角落裡，各處關節不斷地頂到牆壁，覺得那些部位肯定疼瘀青了。
葉鳶的頭上被套了麻袋，像個死刑犯被處以上吊刑一樣，隨著路途的顛簸，頭也跟著搖搖晃晃。和他貼在一起的人應該很豐滿，當他因為車子的顫動撞上那人的身體時，甚至能感受到肥美的脂肪將他回彈的觸感。
麻袋的粗糙質感颳得他生疼，臉上的刺痛卻是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唯一途徑。
「嗚⋯媽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是左邊的胖子，他在叫喚著些什麼，只有葉鳶聽得清楚，在別人耳裡就只是哭聲。
就像小孩子哭會傳染一樣——話說他們本來就都是小孩，哭聲漸漸在車內傳開，讓本來就壓抑的車內空間增添了恐懼。
這些聲音似乎是吵到了前座的大人，他們打開間隔窗朝這裡吼了幾聲，大意就是「再吵就殺了你們」之類威脅的話語，顯然很受用，車內又恢復了寧靜，只剩下間斷的啜泣聲。
葉鳶知道那些人其實根本沒有殺他們的權利，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要是真的死了人，該怎麼和老闆交代。
不過他本來就沒有哭，這些躁動都跟他沒有關係。
貨車突然停下，慣性讓裡頭的孩子倒成一片，有不少嗑到頭的在小聲抱怨，而所有聲音在一聲驚叫後戛然而止。
「啊啊啊！是、是誰，別抓我！嗚嗚嗚嗚嗚嗚⋯⋯爸爸媽媽⋯救救我⋯」
第一個小孩被拽下了車，他的驚呼聲大到像是在拍什麼驚悚片，但因為有了先前的威脅，他只敢轉為小聲地嗚咽求饒。
之後每一個小孩在下車時都要上演一段「驚聲尖叫」，聽得一旁的接見人十分頭疼，抓小孩的司機倒是挺快樂的，就像在玩免費的夾娃娃機，還是保夾的那種。
「這群小屁孩怎麼這麼吵，之前的不都挺安靜？」
「嘛～可能比較活潑？」
你管這叫活潑？接見人翻了個白眼。
「趕緊的，我耳膜要炸開了。」
司機聳了聳肩，然後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倒也不是他想抓，而是貨車的底座太高，孩童們頭上又套著麻袋，自己下車肯定會受不少傷。而帶傷就麻煩了，花錢買來的物品上頭卻有瑕疵，不管是誰收到都會不高興的，他可不想得罪老闆。
葉鳶在最角落裡，所以輪到他的時候已經剩沒幾個人了。司機將他托起時有些訝異，手感不對啊⋯每個小孩在被托起時都會緊繃起身子，就算是只有一瞬間。而葉鳶卻很放鬆，沒有尖叫，也沒有抵抗，就像在抱一個死人。
司機好奇地掂了兩下，覺得這小孩還挺特別的，他不禁思考面前這位孩童是「不害怕」還是「嚇暈了」？他更傾向於後者，所以他並不打算直接讓他下地，而是遞給接見人讓他把人叫醒。
「⋯幹什麼？」
他還沒伸手遞人時，就有個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不是接見人，而是面前被套了麻袋的小孩。
司機下了一跳，險些鬆手把人給摔了，他讓手中的小孩雙腳著地後喃喃道：「初生之犢不畏虎啊。」
待所有小孩都下了車，接見人將每個人的手腕都捆上麻繩，並互相串連著，就像入獄的犯人一樣。
先是石頭地，然後是草坪，最後到了一個平坦的地方，應該是室內。
因為什麼都看不到，葉鳶只好利用腳邊的觸感來判斷現在是在哪裡，而後又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水滴聲，空氣也很潮濕，他推斷這裡可能是廚房或工廠一類的地方。
接見人將所有小孩手上的麻繩解開，頭上綁了死結的麻袋也一併拆下，葉鳶這才看清這裡的全貌。
應該是監獄，兩側有一格格被鐵欄桿圍出的空間，每間大約二平方公尺，關一個小孩來說，不算大也不算小。
葉鳶粗略地算了算，這裡估計有二十來人，在大空間中卻顯得擁擠，因為兩側都是欄桿，走廊又小，他們只得人擠人。
接見人將他們一個個推入不同的「房間」後上了鎖，葉鳶被分到右側最裡面，顯然不是幸運的，抬頭一看，牆上有一根中途鬆脫的水管正滴著水，弄濕了身旁的地板，讓原本就不大的空間又少了一處能落腳的地方。
葉鳶向左挪了一步，避開水灘後坐下，看到他的動作後便漸漸有其他小孩跟著落座，畢竟剛剛走的那段路不短，大家都累得雙腿發酸。
接見人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圈，似乎是在清點人數，接著在手中的板子上畫了幾筆後，便離開了。
葉鳶看著身邊的積水越來越多，便脫掉了外衣將地板的積水擦乾，只留下一件單薄的白T穿在身上。
他將吸滿水的衣服伸出欄桿外，把水擰乾，再踩上牆角的大石塊，用這皺巴巴的衣服堵住水管的洞口。
葉鳶做完這些事後，突然清閒了下來，便開始思考該不該嘗試「越獄」。
看這個鐵欄桿的空隙大小，並不是小孩能鑽出去的樣子。當然他也不覺得這些人會蠢到把小孩關在一個他們能輕易逃出去的地方，除非是有惡趣味。
他甚至覺得自己不應該逃跑，這太危險了。他想起過來的路很長，誰也不能保證能找到正確的出口；也沒人能保證在出去前不會被抓到。
而且葉鳶就算外表看上去冷靜，也不過是個只有九歲的小屁孩罷了。
突然有人打斷了他的思緒，是被關在他左邊的小女孩。她戳了戳葉鳶的肩膀：「⋯我們這是在哪？」
葉鳶回頭看她，年紀比自己還要小的樣子。這個歲數的小孩遇到問題時都會下意識地找人求助，卻沒想到葉鳶是一起被抓來的，基本上能得到的資訊跟她一樣，基本不可能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但湊巧的是，葉鳶知道，這種小孩的天性倒是幫了她一把。
「中繼站，應該是叫這個名字，曾經聽過。」
「中繼站是、是做什麼的啊？」
「就是⋯」
葉鳶話音未落，就看見有人從門口進來了。不是接見人，比那還要更加強壯，相比之下剛才的接見人大哥顯得柔和了許多。
他的視線在裡頭掃了一圈，接著嗤笑一聲，將靠近門口的十個小孩給放出牢房，帶著不知去了哪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