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前十七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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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3-09
在天水城做生意的樊國人,多多少少都跟錢泰寛有些來往,何金湖也一樣,雖然算不上甚麼交情,但見了面能讓錢泰寛說得出名字的,也已經不錯。
「何老闆你好!你們樊國的情況怎樣了?聽說雖然打仗了,對民間的騷擾不算很大吧?」錢泰寛熱情地打招呼。
「多謝錢老闆關心,確實情況不算壞,獠人來了又走,沒對民間搶掠,只是從樊皇宮帶走一大批金銀珠寶。現在樊城的生活大致回復正常了。」何金湖說。
「那生意照做囉?」錢泰寛皮笑肉不笑的說。
「是的是的。」何金湖陪著笑,只是笑容有些牽強。
「何老闆是不是有甚麼困難了?有甚麼可以幫忙的?」錢泰寛視人家的困難是自己賺錢的機會,總是很「熱心幫忙」。
「這次來確實是找錢老闆幫忙的,其實也不單是我的問題。是這樣的,早陣子獠人燒了我們好些村莊和農田,今年的秋收恐怕不夠應付需求,我是代表樊國來向你們買糧的。」
「啊!這樣子,你們糧倉沒有儲備?」
「都給獠人劫走了。」
「獠人的確可恨,可不能讓老百姓空著肚子過冬。別擔心,我們今年收成還可以,糧倉儲備充足,賣給你們沒問題。」錢泰寛笑著說,笑容裡真心的成份提高了不少。
「多謝錢老闆,那麼‥‥ 可以帶我到糧倉看看嗎?」
這要求雖然有點奇怪,但不算過份,於是錢泰寛帶著何金湖去參觀天水城的糧倉,同行的還有何金湖的幾位隨從。
「啊!你們的存量真的很充裕啊!多令人羨慕。」何金湖說。
「你們打算買多少?」
「能賣我多少?越多越好。」
之後他們就數量和價錢商討了一下,很快就談妥了。
「這價錢沒問題,我們的黃金和白銀這幾天就到。」
「這麼快?」
「是的,宮裡很焦急。」
「還以為樊宮的庫房已被獠人掏空。」
這下何金湖突然緊張起來:「這‥‥這個我也不清楚,錢是胡相國預備的。」
「嗯。」
「對啦,像這樣的糧倉,天水城有多少個?」何金湖問。
「還有二個。已把三個加起來的存量中的一半賣給你了。你問這個幹嗎?」
何金湖又再緊張起來,開始在冒汗:「沒事沒事,只是好奇問問。」
錢泰寛感到奇怪,不過剛剛做成大買賣,心情大好。
「何老闆,到在下寒舍共進午餐如何?我們來祝賀何老闆為樊國人民解決冬糧的問題。」錢泰寛說。
「真的不好意思。」何金湖一直在冒汗:「我急著回去覆命,現在就走。我今先交訂金,麻煩錢老闆安排盡快付運。」
「這麼急?」
「是的‥‥ 是的。」
在天水城做買賣的人拒決錢泰寬的午餐邀請,真的是聞所未聞。
「何老闆你沒事吧?是不是那裡不舒服了?怎麼慌慌張張的呢?」
「多謝錢老闆關心,我沒事。可能在路受了點風寒,加上家父身體又出了點毛病。」何金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已過身的父親也搬出來。
「這樣子,那我就不好意思留你了。」
何金湖的「隨從」,全是獠樊官兵偽裝,美其名是保護他,實質是監視,而且,部份「隨從」在到步天水城後就不知所蹤。他江湖打滾這麼多年,不難猜到獠人在打甚麼主意,而他來買糧,等於是獠人的幫兇。他雖是樊人,但經常來往天水城,這等於是他第二個家,在這裡也有不少朋友,這令他很難過。
再加上錢和命都在獠人手上,令他一心只想盡快把東西辦好,然後離開,結束總件事情。
錢泰寛覺得何金湖有點太奇怪,最大的可疑之處是,這麼大的買賣,任誰都會要求回扣,何金湖居然對此隻字不提就急著離開,看樣子這筆生意是有人迫著他幹,並不是出於他本人意願,但誰會這樣做呢?誰會在這筆生意上得益?錢泰寛想不通,但底線是這筆生意對他和天水城都沒有損失,何樂而不為呢?
要是錢泰寬不是單從生意的角度去想,也許就能看出些端倪。但他裡裡外外都是個生意人,天性如此,成長教育如此。
何金湖離開糧倉,在天水城的任務已完結,身邊的「隨從」不知甚麼時候只剩下一位,他頭也不回的直接往前往天水城北門,打算立即離開。他感到—— 或者說知道—— 天水城即將發生不好的事情,也許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他感到很難過,也許離開了會感覺好一些。
「何老闆!何老闆!」有人喊他,他認得這聲音,但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步。
鐵匠的大手搭在他肩頭,又喚他一聲:「何老闆!」
他不得不停步,轉身對鐵匠金瑞光說:「啊!是金老闆。」
「怎麼叫你幾聲都沒聽見,進城來都不過來打招呼?—— 啊,何老闆你臉好難看啊,沒事吧?快進來小店坐坐。」
鐵匠拉著他的手就走,誰知何金湖大力甩開他的手。
「我沒事!你管好自己的事吧!」何金湖大聲說。
金瑞光大感錯愕,「何老闆‥‥」
何金湖差一點要哭出來了,他說:「你不是還有家人在拖石城嗎?快回去探望他們吧!」
「對呀,家父家母都在拖石城。可是下個月就是南瓜節了,誰會選這日子離開天水城,該叫他們過來一起過節才對。」
「千萬不可!」何金湖用幾乎是責備的語氣說,之後又發現不對,急忙說:「總之,一切保重。」
說罷,就轉身急步離去,留下鐵匠一個人在咕噥:「這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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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一次例行訓練之後,冷凝霜就離開了沛水宮,搬進瞭望水寨。牛惟明和屯光律清空了一間本來放雜物的小房間,還打掃乾淨,造了些簡陋傢俱,勉強能住。雖然比不上她在沛水宮的客房,但好歹沒有寄人籬下的感覺,是屬於她自己的地方。
除了例行訓練外,她還開始練箭,而且特別喜歡擲飛刀。原來,頭兩次在極累的情況下擲出匕首,皆能插進草人的頭部,也不完全是偶然,她在這方面真的有不錯的天份,後來牛惟明指導她一些技巧,現在飛刀的準頭還在射箭之上。
不在練習的時候,她還幫忙彭鏗做些雜務和灶膳房的工作,本來彭鏗一個人就忙不過來,多了一個助手非常高興,還大大提高了伙食的質素,冷凝霜漸漸受律光屯的人歡迎。
今天她又一個人照著牛惟明的指導在練飛刀,現在擲三次總有兩次能擲中目標。
「不對!不對!你在做甚麼!?」
冷凝霜轉身,一位律光屯的屯員在胸前交差雙手,看著她擲飛刀。
「甚麼不對?牛屯長教我的。」
「就算他是屯長,也不代表他甚麼都懂。」說罷,他雙眼看著冷凝霜,一眼都沒看過靶子,從腰間抽出小刀擲出,一連數次,動作快得冷凝霜的眼睛都跟不上,也看不清他擲出了多少,當她再看靶子時,發現草人頭上多了五把飛刀。
「不用驚訝,這距離,就算閉上眼睛都能命中目標。」他說。
冷凝霜覺得帥呆了,但沒有作聲。
「不信?」他說。
冷凝霜沒有不相信,但實在想看他表演,於是說:「不信。」
他隨手拿起塊破布蒙著眼睛,說:「頭—— 左胸—— 下腹—— 肩—— 膝——」
每說一次擲出一把刀,每次都命中。
「頭三個是人體致命點,後面二個能讓對手失去活動能力。」
他解開破布,得意地看著冷凝霜說:「現在信了吧?」
冷凝霜還是不作聲,抿著嘴,他越得意,她越不想讚他。
「想學?」他問。
這下興趣來了,她瞪大雙眼說:「想。」
「教你沒問題,但我有甚麼好處?」
冷凝霜想了想,說:「吃過濾麵沒有?」
「甚麼?」
「濾麵。」
「聽都沒聽說過。」
「樊城名吃,這東西,我閉著眼睛都能做出來。想試?」冷凝霜故意學他的話。
「這個‥‥ 就憑一碗麵,要我把我的絕活傳授給你,我豈不虧大了?」
「那你想怎樣?」
「算了,反正我都沒甚麼想要的,你以後叫我師傅,我甚麼時候想吃麵你就給我弄,我就傳授你這獨門秘技。」
冷凝霜滿心歡喜,高興地喊:「師傅!—— 你叫甚麼名字?」
他裝模作樣地說:「為師叫莊太寶。」
其實莊太寶所言非虛,論飛刀,在律光屯不少人會擲,但要數箇中高手,則非莊太寶莫屬。隨非是精於此道,否則兩軍對壘,在陣中殺敵時,飛刀能發揮的作用很有限,是故在律光屯,扔飛刀大都只是玩票性質,像莊太寶般精研飛刀的,實屬異類。
之後,莊太寶示範幾種握刀手法和投擲技巧,冷凝霜心領神會,果然大大提昇了速度和準繩度,像麵粉吸收水份一樣,拚命吸收莊太寶傳授的技藝,但要把麵粉搓成可用的粉團,還雖要時間浸淫。
當晚,當水一澈發現莊太寶在吃濾麵時,妒忌得不得了。
後來,「教飛刀得濾麵」這事在律光屯傳開,誰都爭著要傳授冷凝霜武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