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會越來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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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3-07
如同那位前來黑牢,名叫潘曉郁的少女所言,施梨花被帶離私娼寮,跟著對方返回臺北,營救其他被囚禁的同族女性。
儘管心裡的陰影揮之不去,每次多幫助一個受害者,施梨花就覺得自己更加靠近曾玉琴一點,不再是昔日渺小而無力的她。
不知不覺,施梨花被推選為巫人族女性的代言人,和展開救援行動的龍西堂與南嬴幫交涉,扮演溝通彼此的橋梁。
由於龍西堂的少主,李仁皓身為救援行動的主力,平常總是在臺灣各地東奔西跑,施梨花多半只能聯絡到他的助理,綽號阿洋的周彥洋代為處理相關事務。
平時業務繁雜,周彥洋還是不厭其煩,努力聯繫龍西堂的高層,盡可能不要延宕交辦事項,以免耽誤施梨花的行程。
看到周彥洋每天忙得團團轉,甚至沒時間可以好好吃飯,施梨花每次來訪都會帶個便當給他,久而久之養成一起用餐的習慣。
儘管還是會因為男性太過靠近,出於本能心生恐懼,但如果是熟悉的對象,施梨花能夠心平氣和看待,不至於想要閃躲……
「嗚!」
「施小姐,怎麼回事?」
這天施梨花帶了午餐,拿到禮世生命公司的辦公室給周彥洋,在對方開啟便當蓋的瞬間,因為炸物的氣味感到一陣噁心。
周彥洋眼明手快,馬上拿了裝便當的塑膠袋,承接從自己喉嚨深處湧出的穢物,成功避免波及衣物的慘劇。
好不容易從衝擊中回神,某種可能性浮現施梨花的腦海,讓她感到不寒而慄,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懷孕了……?)
往前推算日期,恐怕是自己還在臺北接客期間,懷上某個人的孩子。
這麼說來,最近常常覺得想睡,生理期則是之前壓力太大,從未準時到來,因而被施梨花輕忽。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偏偏在自己以為,一切終將成為過去的時候,迎來這種窘境……?
「施小姐!」
聽聞周彥洋高聲呼喊,施梨花的意識這才回到現實,目光隨之對上一臉擔憂的青年。
周彥洋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施梨花又指了指自己的臉,深怕嚇到她似地輕聲說道。
「妳先擦擦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在這裡,可以幫忙想點辦法。」
「……好的。」
施梨花接過衛生紙,拭去嘴邊的酸液,以及不知何時溢出眼眶,滑落臉頰的兩行清淚。
在周彥洋的陪同下,施梨花前往醫院接受檢查,果不其然已經有孕在身。
過去的施梨花不是沒有想過,總有一天要和人結為連理,孕育對方的孩子,然而現在的狀況截然不同於想像,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周彥洋開車送她回家的路上,施梨花依舊茫然若失,直到掌握方向盤的青年開口問道。
「妳家往這個方向,是不是?」
「嗯。」
「晚餐要不要外帶?」
「嗯……」
「我去買點清粥小菜,味道比較沒那麼重。」
「……嗯……」
「對了,我們結婚吧。」
「嗯……咦?等一下,你說什麼?」
車子遇到紅燈停下,施梨花愕然望向旁邊駕駛座,發現周彥洋也在凝視著自己,帶著一絲慍怒回應對方。
「周先生,這個玩笑不好笑,請你認真一點。」
「我是認真在跟妳求婚的,不然重來一次──」
「不,不是這個問題。」
就在施梨花支吾其詞的時候,綠燈已然亮起,周彥洋立刻轉頭並踩下油門,載著她繼續往前。
靜謐的車內,施梨花抱緊懷中的提包,試圖讓自己平復心情,終於有些掙扎地再次開口。
「你知道發生什麼事吧?何況我連這個孩子,都不曉得是誰的……」
「如果結婚的話,當然是妳跟我的。」
一如車子維持穩定的速度,周彥洋以沉穩的語氣,接著說了下去。
「剛才醫生也說過,辦婚禮最好要快點,必須給妳和家人一個交代。」
「……但是……」
「如果施小姐想留下這個孩子,拜託給我這個機會,可以好好照顧你們;如果不想的話,也請讓我可以名正言順,在最需要陪伴的時候照顧妳。」
周彥洋說到這裡,緩緩深吸一口氣,再次向施梨花確認道。
「請跟我結婚,梨花。」
「……」
施梨花的眼淚不斷滾落,情緒激動的她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用力點了點頭,以此充作回答。
時間轉瞬間流逝,周彥洋與她的婚禮就是今天,天氣有些微寒的初冬午後。
或許是歷經先前的苦難,大家在喜宴上特別開朗,敬酒跟祝賀的聲音此起彼落,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待到送客離開會場,婚禮上擔任周彥洋的男儐相,綽號小汪的汪志豪因為幫忙擋酒,頂著一張通紅的臉,搖搖晃晃走到施梨花身邊。
「真的很謝謝妳,梨花姊。」
「哪裡的話,我才謝謝你們幫忙。」
「我的意思是,謝謝妳跟阿洋哥結婚,讓他找到新的人生目標。」
汪志豪一邊訴說,一邊露出複雜的表情,道出他深藏心底的話語。
「以前阿洋哥為了籌錢讓我上學,一個人身兼好幾份工作,把身體都搞壞了;結果現在解決經濟問題,他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反而不知道自己要幹嘛。」
「這樣啊……」
「對啊!阿洋哥這個人喔,沒人給他照顧的話,反而全身都不對勁,特別不習慣。」
就像表演給施梨花看,汪志豪誇張地抓了抓自己身體,隨即咧開笑容說道。
「我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不能像以前那樣陪伴阿洋哥,接下來的日子就靠梨花姊了。」
「好的。」
汪志豪剛剛說完,就像約好一樣,遠處的周彥洋朝他們走來。
凝視換上新郎禮服,相比平時更加英姿挺拔的丈夫,施梨花就像有些炫目一般,緩緩瞇起眼睛。
(一定……會越來越好吧?)
已經留下的傷痕,仍在不經意之時隱隱作痛,從未有過遺忘的時候。
但是,好比冬日空氣無可避免叫人寒涼,依舊能從灑落大地,和煦的陽光中感覺到陣陣暖意。
在暖陽陪伴下,或許自己終有一天,可以將過去種種拋諸流水,不再為此所困。
「梨花。」
聽到周彥洋呼喚自己,施梨花稍微撩起婚紗裙襬,用笑容與最美的姿態,款款走向那個人……
〈冬花逝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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