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前四十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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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3-01
傳說在很久以前,天下大旱,引發大飢荒,路上、田間、到處都是餓死的屍體,其後天帝憐憫,開天放水,同時大地裂開,天水從天上裂口傾瀉而下,降到地上的裂口,形成一個巨大湖泊,湖水滿溢,一條大河從中發展開來,滋潤了河邊兩岸,解決了飢荒。相傳這個湖就是天水湖,河就是天水河。

天水湖是一個高山湖泊,湖周圍被高山環抱,天水河自湖中向東流向,天水城就是最上游的一座城邦。城周圍土地肥沃,在乾旱年代也不至水源乾涸,農產豐盛。每年秋天的南瓜節不單全城慶祝,還吸引其他城邦,以及鄰國的人民前來同歡,非常熱鬧,是年中盛典。

天水城除了地理條件得天獨厚,同時還是個邊境城鎮,與鄰國樊近百年來一直和平共處。兩地經商的人絡繹不絕,樊國的木器傢俱,五城的獨特農產和鐵器,都是兩地交易主要商品。

所謂五城,就是天水城、拖石城、山豬城、三江城和南蝦城五個城邦結成的同盟,關係密切,互補長短,軍事上不單互不侵犯,而且一城被攻擊,五城同時支援。五城盟約堅實,民間往來從不間斷,五城城主各種正式或非正式的聚會頻繁。五城雖然各自為政,但行動起來儼如一國。

五個城邦都有各自的特產,而最受樊國商人青睞的,是鐵器。雖然武器是禁止出售給樊國,但還是有人偷偷賣未開鋒的刀劍。由於利潤豐厚,各級官員也多少得到些好處,只要數量不多,也沒有人會找你麻煩。像天水城北門的這家天佑打鐵店,今天就迎來了一個樊國的買家。

「金老闆!我訂的貨好了嗎?」來自樊國的何金湖坐在馬車上在門外喊,四十來歳,頭已半禿。

「啊!何老闆來啦?早打好了。」鐵匠金瑞光穿著牛皮圍裙,從店裡出來迎客,同樣是四十來歲,身體壯健。「來。進來坐坐。」

「阿福!阿銳!來幫何老闆裝貨。」來福是鐵匠的徒弟,金銳是他的大兒子。二人聞言將訂單上的鐡貨一一點明,並搬上馬車。

金瑞光招呼何金湖坐下後,從作為倉庫的側廳拿出一個包裹,打開給何金湖看,裡面有三把斧頭。

「何老闆,這是你後來的信中另外要求的。可要小心使用,這不是一般砍柴用的斧啊。」

何金湖拿到手上掂掂重量:「有點重啊。會不會不好使。」

「這是武人用的標準重量,對尋常人家來說,當然是重一點。不過,重一點揮動起來才有威力。」金瑞光頓了頓,續道:「我說,何老闆啊,怎麼忽然要起這些傢伙。不會是有甚麼麻煩事吧?」

何金湖重重嘆了口氣:「唉!難說啊!聽說北方的獠人又來了,而且來了一大幫,北面形勢不樂觀,我打算把在沁旗城的生意撤了。」

「那也不用你老人家親自出馬呀!」

何金湖有點尶尬的笑了笑:「這幾年生意做得不錯,有些許黃金要押回來,還是親自去看看比較放心。」

「那何老闆你路上小心啊,多請幾個保鏢吧。」鐵匠厚重的大手握著何老闆。

這時候,金瑞光的妻子姚貞貞從內堂出來,身材略胖,敵不過歲月的臉上還能看得出年輕時的俏麗。

「啊!何老闆來啦!」

「嫂子你好!」何金湖熟絡地打招呼。「你家閨女呢?好久不見這小美人了。」

「還小美人!?一點都不小啦!都快十六了。」姚貞貞回答說。「她一大早就溜出去啦。」

「出去了?怎麼不說一聲。」鐵匠明顯然在狀況之外。

剛好金銳裝好貨進來,不忙插一句:「她最近很少在家啊。」

來福也進來了,說嘻嘻地答腔:「小姐忙得很呢。」

「怎麼回事?」鐵匠一臉錯愕,當發現在場的人都在笑咪咪的時候,幾乎要發火。「到底發生甚麼事了?」。

「打鐵佬,連我這個外人,到步第二天都聽說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半個城都在討論呢!你家閨女跟你們少城主走得很近啊。」

「甚麼!?」金瑞光還真是頭一次聽說。平時只顧打鐵,家人又不會無故提起,他女兒更加不會主動跟老爸說起這些女兒心事。

「哈哈。你該開心才對吧,說不定快要做丈人了。哈哈哈哈。」何金湖哈哈大笑。「啊。對啦,你們少城主叫甚麼來著?」

姚貞貞說:「他叫水一泓。人可長得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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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泓哥,我們今天去哪玩?」。

鐵匠的閨女金鈴,細髮如絲,眼晴又大又圓,襯托在她圓圓的臉上好像兩顆閃爍的寳石,全身上下散發著青春的氣息。水一泓與她共乘一騎,信馬游韁在城外溜躂,他任由金鈴飄飄長髮在面上輕拂,跟本沒在意目的地。經金鈴一問,他才想了想:

「要不,去泉叔那兒看看他的南瓜田。」

「都依你。」

水一泓是天水城城主水載舟的大兒子,二十歲,粗眉大眼,皮膚黝黑,長年的軍事訓練練就一身肌肉。城主水載舟勤政愛民,頗孚人望,而水一泓自幼跟從父親,以父親作為榜樣,在各方面也不辱水家威望,近年經常在百姓間流連,以他學會的知識幫助百姓建設能改善生活、提高生產的大小工程,頗受百姓喜愛,人都稱他「少城主」。所以當「少城主」跟某某女孩親近,自然成為茶餘飯後的佑料,不需多久就傳遍半個天水城了。

其實天水城城主之位並不是世襲,是經由每十年一次的上天下水大召會推舉出來。雖說是由天水百姓推舉出來,但也希望蒙天庇佑,故稱為「上天下水」。會上由一百家素有名望的士族推舉城主,而土族的地位則是世襲的。除天水人,也會邀請其他城邦的望族甚至城主前來監督。雖然天水城城主之位不是世襲,但水家來到水載舟已是連續第二代當城主,全因在水家治理底下,天水城不單國泰民安,城邦和民間也財富豐盈,再者水家非常主重培育下一代,結果連續兩代當上城主,如今來到水一泓,雖然呼聲很高,但壓力也非常大。

兩人沿著城外的豐碩溪來到溪尾村村口的池塘,池塘邊有五個水車,在水車輪上加上竹筒,利用水力和竹筒將溪水帶上一條水槽,水槽引入農田方便灌溉,減輕村民到溪中汲水的體力活。村民們見到水一泓都熱情地打招呼。

「泉叔你好。」水一泓招呼一個村民。

一個頭髲花白的老人從田裡抬頭,看見是水一泓很是高興:「啊!少城主!你怎麼來啦?」

「來看看這些水車效果如何,也順道看看你老人家啊。」水一泓答道。這些水車是水一泓幫忙建造的。

「這幾台水車好得很啊!多得少城主,現在方便多了。」泉叔是溪尾村和附近幾條村耕作經驗最豐富的農戶,村民們遇到有甚麼耕作上的困難都是向泉叔請教的。

「泉叔你眼睛可好了?」

「還能怎樣?不好使啊!人老啦!不中用!」泉叔笑著說。「上次少城主請來的大夫看過啦,說人老了就是這樣,也沒甚麼辦法。」

旁邊一個年輕婦人忍不住插口道:「少城主你幫忙勸勸老爺吧!大夫叫他多休息,不要長時間站在太陽底下,他都沒聽進去」婦人背著一個嬰兒在田間幹活,是泉叔的媳婦。

「哈!我一生人都在田上過,叫我休息,我都不知道可以怎樣過日子。」泉叔說的時候雖然笑嘻嘻的,可是聽到這話的水一泓偏有種悲涼感,不自覺的嘴角微顫了一下。

金鈴彷彿感覺到水一泓心湖的漣漪,開口轉變了話題:「一泓哥,這水車是你造的嗎?」

「那裡。數年前我們請來了一個樊國的工匠大師,名叫鐘能工,外號青蓮聖手,一雙巧手甚麼都做得出來,這水車是請他設計和監工的,我只是從旁協助。」水一泓說。「他最近還在我們城牆上加裝了四台神臂弩,加強防禦工事,射程和準縄度都提升了不少。」

金鈴用她水靈靈的眼睛看著水一泓侃侃而談,眼內滿是崇愛之情。

「原來鐘工匠是樊國人,難怪口音怪怪的。咦?怎麼樊國人會幫我們造武器?」泉叔問。

樊國跟天水城的關係有點暖昧,在樊國人眼中,天水城無疑是掛在河邊的瑰寶,不單產物豐饒,官民同富,而且地處交通咽喉,兵家必爭,所以歷代樊王都窺覬這塊土地,這是路人皆知的事實。不過,天水城位於連翹山和天水河之間一處狹長地帶,易守難攻,而且要攻打天水城,等於同時攻打五個城邦。本來,樊國領土比五個城邦加起來還要大,論國力一點不輸五城,可惜近幾代樊王不是早死,就是碌碌無為,加上北面獠族年年進犯,單是要應付獠人已疲於奔命,國庫幾近空虛,跟本無力對天水城動腦筋。上一次樊國攻打天水城,已經差不多八十年前。所以,雖然民間往來不絕,但像兵器、攻防工事等敏感交易,雙方面都是明文禁止的,更何況防禦城牆此等大事,難怪泉叔這樣問。

「當然不是大大方方從樊國請過來了。」水一泓解釋:「鐘工匠其實是被樊國驅逐出來,無家可歸,城主當然不會放過這等人材,就禮聘他留在天水城效力。」

突然一匹快馬奔來,馬背上的人未到,就大喊:「少城主!少城主!城主在到處找你,叫你火速回沛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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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水宮是天水城城主大宅,是水家居住和處理城中事務的地方,也是天水城最宏偉的大宅之一,城主辦公的主樓有三層,頂樓是城主和其他要員商討重大事情的地方,名叫仰天閣。水一泓一入宮就直奔仰天閣。

「謹慎起見,我建議立即封江。」甫一入閣,水一泓就聽到專事防務的李將軍說。

「封江?出甚麼事了....」水一泓暗忖。

天水城靠河而建,為了牢牢控制著水道交通,在天水城上游和下游處各有一粗如手臂的鐵索,平時沉在河底,戰時升起可以封鎖河面,戰船不能通過,確保敵人不能在河面發動攻擊。

「少城主,最近忙得很啊。」牛惟明抓緊機會挖苦水一泓,他跟水一泓同歲,比水一泓早一年接受軍訓,由於表現優異,被軍中老大寄予很高期望,後來水一泓加入,光芒漸被水一泓掩蓋,他一直心心不忿,處處要跟水一泓比較、找茬。

牛惟明是律光屯屯長,律光屯是軍中精英,訓練時間是其他士兵的兩部,常規編制只有一百人,取名自秣馬之戰名將石律光。要進入律光屯要求自然很高,每人至少要精通長短兵器各一種,箭術、騎術出色,選拔一百人,第一輪淘汰九十,剩下十人經過一個月一系列的訓練後,最後只選取一至兩人入屯。律光屯也是軍中唯一可以自由選擇武器的兵種。牛惟明能成為律光屯屯長,實力當然是無容置疑。

當時律光屯屯長一位出缺,只有牛惟明和水一泓有望勝任,本來按照慣例,是以徒手比武來決定誰當屯長,但水一泓在比武前突然宣報退選,牛惟明成為了屯長。可是很多人背後議論,都說水一泓心胸廣闊,不愧是少城主芸芸。更令牛惟明惱火的,是有人說水一泓因為不想當眾擊敗他,怕傷了他的自尊而固意退選。自此牛惟明一直對水一泓存在心結,想堂堂正正勝過他,証明自己比他優勝。

水一泓是心胸廣闊沒錯,不過在眾人面前這樣令他難堪也使他不快。他轉向城主說:「對不起。我來遲了。」

表面上看似回應牛惟明的責難,實則只向城主一人道歉。

城主水載舟微微點頭,遞過一封密函:「是你二弟送過來。」

在場的除了城主水載舟,城守李逵將軍,律光屯屯長牛惟明外,還有統率全軍的天水大將軍柯鎮成,內務大臣錢泰寛,和素有天水城「二把手」之稱的城監、城主的胞弟水推舟。

密函的內容是獠人發動大批兵馬入侵樊國,人數不詳,有說幾千,有說幾萬,但肯定有別於過往最多百多人的飛馬賊。

樊北邊韁經常受到獠人掠奪騷擾,往往等到官兵到場,獠人已四散,樊人稱他們為飛馬賊。有時也會與樊兵爆發零星衝突,但獠人個個驍勇善戰,而且來去無蹤,樊兵一直拿他們沒法,偶爾小勝一場,往往會遭到大規模報復。所以樊兵有時放任不管,有時見對方人數眾多,甚至自動獻上羊羔黃金等等,「勸」他們離開。

所以這次大規模進犯,立即引起各方關注。

「你有甚麼看法?」城主問水一泓。

「來者不善。關鍵是來了多少人,和他們的目的。最好立即派出探子,主動查明獠人的數量和去向。」

「我看現在封江完全沒道理,獠賊不管來了多少,多數都是搶完了就走,單搶樊國就食個飽,不一定會來我們這裡啊。」錢泰寛說:「而且,封江對生意不好啊!」

「現階段封江是太早,而且會引起老百姓的不安。樊兵也不是省油的燈,不一定打不過獠人,就算獠人勝,也誓必付出代價,到時那有餘力向我城進兵?」城主說。「但我也同意一泓所講,現在要做的是盡量搜集資料。」

各人連連點頭。

「我立即派出探子。」柯鎮成說。

「要通知其餘四城嗎?」水推舟問。

「當然,不過不用請求援兵。這可能只是鄰國的戰爭。不過,李將軍,有勞你加強城中各項防禦工事。」

「末將領命!」

水載舟頓了頓,說:「有件事我比較在意,為甚麼只有獠人入侵的報告,沒有哪裡有戰事的報告?照理說,一旦打起仗來,應該連街頭巷尾都傳遍才對。」

經城主這麼一問,眾人也無言以對。

柯鎮成以差不多是自語的語氣說:「如果雙方交戰,也不應該對人數如此模糊……難道……還沒打起來?入侵而不交戰,樊軍在攪甚麼?」

「不會是已經投降了吧!?」牛惟明沒頭沒腦的一句。

水載舟緩緩的說:「應該問獠人在攪甚麼?」

眾人再度陷入沉默,最後不得要領,只確立了三個行動方向:一、加快速度收集情報。二、加強防務軍事。三、知會其他四城。

離開時,太陽剛剛落下,夕陽穿過窗戶斜照仰天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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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樊國境內某一個村落,村民死傷泰半,死者和重傷者一樣躺在路旁,沒人理睬,受輕傷還可以走動的,和沒受傷的,正在幫忙炊事,沒有價值的小孩,大多數已遭毒手,嚎啕大哭的母親,下場一樣,逃得過的只在小數。不少房子火勢還未止息,或已成為灰燼。莊稼能吃的已被下鍋,吃不完的燒掉。整個村落全毀。

這就是獠人的作風,盡情掠奪,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毀掉。

獠人是北方大漠的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族人間分成不同的聚落,稱為部,由部頭領導。由於生活環境艱苦,造就強悍的民風,也由於資源匱乏,各部間經常發生沖突。當生存條件變得太過艱難,便開始冒險入樊掠奪,嘗過甜頭後,掠奪行動變得越來越頻繁,為提高成功機會同時增大規模,部落間開始組織起來,其中最成功的是由赫連摶狼領導的立馬部。

成功組織幾次百人以上的掠奪後,更多部落向立馬部靠攏,最終在赫連摶狼威迫利誘下,各部推舉他為單於。單於是獠族部落聯盟首領的稱號,意是是北方之王。

成為單於的赫連摶狼於數月前向各部發出招兵令,召集族人向樊國進軍。

獠族人雖然是戰鬥民族,但一直以來他們的戰術比較單一,只有一味的策馬衝殺,純粹騎術、肌肉的較勁,簡單說,就是看誰殺的人多。不過,這情況正在改變,只是還沒人知道。

除了一個人。

「昌弟啊!你說要攻取樊國,我們一大幫人跟來了,進樊已經十日,手指頭都未動過!悶慌啦!再不開打,大夥要回去啦!」赫連摶狼的大兒子赫連禿骨,比一般獠人還要好戰。皮膚黝黑,兩條粗辮子掛在面旁,兩邊面頰各有三條橫紋刺青。

「沒動過手指頭?我看大哥的手指頭對著剛才那村姑好像沒停過啊!」赫連昌,赫連摶狼的三兒子,今次入侵樊國,就是他的主意。他的刺青是狼牙圖案,刺在頸上而不在臉上,頭髮衣著以獠人來說非常整齊乾淨。

赫連禿骨聽後哈哈大笑。

獠人剛經過一日行軍,來到一個村莊,又一番血腥掠奪、蹂躪淫樂後,赫連單於和他三個兒與幾個部落首領圍在火堆正在大快魚肉。

說實話,獠人今次出兵人數,赫連摶狼也不知道,各部響應招兵令自報人數,一般所報人數都會比實際多,只有赫連昌暗暗數算過,大概有一萬人馬。獠人是馬背上的民族,一個戰士一匹馬,所以清一色是騎兵。

「不過那天我們大搖大擺在沁旗城前面經過,那些戍兵嚇得屎滾尿流,動都不敢動,那個爽呀!」赫連定,赫連摶狼二兒子,學著大哥束著兩條粗辮,額上的刺青是一排倒掛的三角形。說罷,又哈哈大笑。

沁旗城是樊國最北面的邊城,同時也是對抗獠人侵犯的第一道防線,守城的將領費平遠因為得罪軍中頭兒而被調配邊疆,本身並沒有任何替國家守衛門戶的志氣,只想每天平安渡日,有時就算接報發現飛馬賊,也不一定立即出兵清剿,往往拖個一時三刻,希望飛馬賊自行離去才到場,避免正面沖突。

那天費平遠看著上萬獠兵從城門經過,還以為他們要攻打沁旗城,心裡只想著逃命,那敢出兵阻截。後來發覺他們只是快速經過,實在說不出的高興。最後只是眼巴巴看著獠人離開。

其實,按一般情況,當兵臨城下,守城將領也不會貿然開城門出兵迎戰,而是會先堅守城門,從城牆上抗敵。所以就算換了是其他人守城,結果可能都一樣。只是當發現敵軍無視守城軍,而從城前面離開,其他人可能會發兵尾隨攻擊。不過赫連昌早考慮過,若果守城軍出城,獠軍就掉頭迎擊,獠軍的機動性比對方強,而對方也沒有人數上的優勢。

結果,獠人順利入關,深入樊國腹地已經十日。

這是赫連昌攻樊的作戰計劃第一步。

「昌兒,你倒說說這幾天,兜兜轉轉,一時走大路,一時走小路,這是甚麼回事?我們不是要直搗黃龍,直奔樊城嗎?」赫連摶狼問。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責備。

赫連昌是獠軍裡最熟悉樊國地理的人,由他帶路本是理所當然,可是連日來多次改變方向,大夥兒開始質疑起來。

「阿布,我這是刻意避開樊軍的屯堡。它們是樊軍用來屯兵的堡壘。」赫連昌說。

「有多少個這樣的屯堡?」赫連摶狼問。

「詳細數目不知道,但至少有十個以上。」

「那一個一個打下就是了。」赫連禿骨說。

「每個屯堡都有數萬駐兵。」赫連昌耐心地說。

不止赫連禿骨一呆,周圍也引起一陣騷動。

一個部頭問:「全樊到底有多少兵力?」

赫連昌心裡暗笑,怎麼現在才問?

「大概六十到八十萬之間吧,不會超過一百萬。」

「甚麼!?」

這下不是簡單的騷動了。

幾個部頭霍地站起來,其中一個對著赫連摶狼問:「單於!這不是叫我們去送死嗎?」

其他部頭同聲和議,一時議論紛紛。「我們才一萬多人。怎麼打?」「我以為我們來搶掠一番就回去。打甚麼?」「不是說小菜一碟嗎?原來是一對五十?」「媽的!說笑吧?」

赫連摶狼默不作聲,突然錚的一聲拔出長刀,全塲頓時鴉雀無聲。仍然是一聲不響,赫連摶狼緩緩地轉頭看著赫連昌,眼神冰冷。所有人都懷疑他會就地把赫連昌了結。

「阿布...」赫連禿骨語氣猶豫地說。

「阿布,諸位部頭,請聽我說。」赫連昌冷靜地緩緩站起來。「樊兵雖多,敢問大家,我們來了十天,你們遇見了幾個?」

赫連昌頓了頓,目光環視四周的部頭,續道:「我們不用跟所有的樊兵作戰,兵貴神速,在樊軍集結之前,仗已經打完了。而樊國將歸我們獠人所有,你們現在看見的河山、莊稼、女人,都會是我們的。」

眾人還是半信半疑。

「現在樊兵連我們來了多少人,與及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他們想狙擊我們,跟本無從入手。從明天起,我們將會主動出擊,把敵方弄得頭暈轉向,當他們還在想對策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到達樊城,殺過他們措手不及。到時大家要苦惱的,就是怎樣瓜分戰利品了。要黃金?要土地?要女人?」

眾人似懂非懂,聽得懂的部份只有最後幾句。

其他人還沒有反應,只有赫連禿骨在傻笑:「妙呀。哈哈!」

赫連摶狼把刀插回腰間,坐下,其他部頭也跟著坐下。

「你說明天要主動出擊?」赫連摶狼問。

「是的,阿布。明天,最遲後天。前面就是紅龍屯,駐兵大概三萬到五萬。紅龍果是他們盛產的一種水果,叫紅龍屯証明他們耕田的本領比打仗高。」

眾人又開始狂笑。

「我們要做的就是把紅龍果吃掉。」

接著,赫連昌把作戰計劃解釋給眾人,對獠人來說,這計劃有夠複雜的了。

當確認所有人都明白,可以散去的時候,月亮已昇上中天,不過,長夜還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