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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主持讀出阿傑的名字後，班會主席便率領同學們大聲吶喊助威。我坐在禮堂後方，也清楚地聽見他們的聲音。雖然，班會主席真的很討厭，不過她的舉動確實會為台上表演者增強信心。我也不甘示弱，大聲地說：「阿傑，加油啊！」我和班會同學們，在禮堂前後不斷呼叫。同時，我再次舉起電話，準備錄下阿傑的表演。

阿傑站在舞台中央，一臉呆滯，神情跟平時截然不同。「咳咳......」他對著麥克風作了幾聲咳嗽，試驗聲量。然後，他不斷將麥高風的支架拉高拉低，又調整麥高風的方向。大概過了一分鐘，音樂還未播放，他也未開口歌唱。

「唔...唔好...意思...我冇音樂，要...要清唱」他斷斷續續地說話，同時麥高風發出「嗞－」的聲音。這是音響受干擾的聲音？不知道，只知道台上觀眾都不耐煩了。

「搞咁耐都唔唱？」

「唔唱就落台啦，哂時間！」

「快啲啦！」

觀眾們開始鼓譟，就連剛才吶喊的班會同學，也靜了下來。我們也不清楚，阿傑到底想怎樣。此時，我聽見Tung悄悄地跟K說：「佢手震。」我才發現，原來阿傑雙手不斷顫抖。阿傑每次口試、匯報、面試等，也毫不怯場，如今竟因唱歌而緊張如此。

「請鄒同學開始演唱。」主持也催促他。然而，他仍然只在台上呆站。

「如果鄒同學再唔開始，我哋只好請下位同學出場。」主持再次發聲。阿傑終於拿起麥克風，雙眼不斷望向台下觀眾。我猜，他想尋找的人，正坐在我前方。很快，我就證實這想法是對的。Sze站起來，大叫：「鄒兆傑！」阿傑聽見她的聲音，目光朝她投去。他的臉容，終於由緊張失措，變成滿足笑容。然後，他說：「呢首歌，送畀你，多謝你。」

阿傑深呼吸，手放腹部，姿態就像中文課時的丹田發聲練習。終於，他開始演唱。

我間中飲醉酒　三分鐘諾言

常犯錯愛說謊　但講了就算

他開口第一句，就唱錯了歌詞。而且，他每句也像朗讀，音準完全跟不上原曲。他的聲音飄忽不定，在沒有背景音樂墊底下，禮堂內的觀眾就如置身地獄，慘遭魔音折磨。有些觀眾，雙手掩耳，表情痛苦。有些觀眾，強烈恥笑。有些觀眾，忍受不了這種折磨，衝出禮堂。而我呢，當然繼續舉起電話，記錄阿傑為大家破地獄的一刻。

但是仍 唯獨妳愛我這廢人
出錯妳都肯去忍
然而誰亦早知不會合襯
偏偏妳願意等

聽著阿傑演唱魔音版《無賴》，我想起粉紅色小背心。我望著Sze，她仍然站立，專心地看著阿傑。她知道阿傑和粉紅色小背心的事嗎？這首歌，或者是阿傑的心聲。

為何還喜歡我 我這種無賴
是話妳蠢還是很偉大
在座每位都將我踩 口碑有多壞
但妳亦永遠不見怪

說起起，究竟Sze為何會喜歡阿傑呢？阿傑在校內，一直也有很多負面傳聞。「一腳踏幾船」、「呃蝦條」、「呃人錢」、「成日打交」、「撩事鬥非」、「食煙飲酒講粗口」，幾乎任何不良少年的事情，也跟他有關。不過，沒有人知道這些傳聞的真偽，但他的負面形象就難以擺脫。像Sze這種品學兼優的乖女生，為何會喜歡這位壞男孩呢？她又如何能夠忍受到他？

何必跟我 我這種無賴
活大半生還是很失敗
但是妳死都不變心 跟我笑著捱
就算壞 我也不忍心 偷偷作怪

終於，地獄一分鐘過去。Sze是全場，第一個拍掌的人。之後，我和班會同學都拍起手來，熱烈歡呼。有時候，掌聲和歡呼並不因表演有多好，而是向當事人作鼓勵和致敬。阿傑望向Sze，鞠躬，然後笑說：「一陣見。」Sze點點頭，看著阿傑轉身離開。

「好Sweet，佢為咗女友上台唱歌啊。」K跟Tung說，語氣中有點羨幕。阿傑的歌聲，當然大有進步空間。不過，他為了Sze而站在台上，寧願受大眾嘲笑也想哄女友，這種舉動確實值得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