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文6：浪跡天涯-3

　　「瓦倫丁！你在做什麼！」

　　行動恢復自由的柯爾特一個箭步衝上前想要替瓦倫丁止血，臉色蒼白的他卻固執地搖了搖頭。

　　「無力排除領地內的盜匪和死靈術士、甚至讓前來支援的教會騎士身受重傷，王國是不可就這樣輕易放過我的。與其被他們囚禁在暗無天日的牢籠裡，還不如選擇一死要輕鬆得多。」

　　「說什麼傻話！身為領導者的你死了，這片領地要怎麼辦？」

　　「王國應該很快就會派遣新的領主前來代理吧。對身處於統治頂點的人來說，不論是領主還是百姓，同樣都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棄子。」

　　瓦倫丁的話讓柯爾特陷入了沉默。

　　直到這時，柯爾特才注意到身旁散落的紙張並不是公文，而是信紙。

　　這些成堆信紙的收件者有警備隊、鐵匠、獵人、農民、礦工……甚至還有不少是寫給六、七歲的小孩子。

　　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他們相識的經過、相處的點滴──以及訣別的話語。

　　「這就是你說的『責任』嗎？」

　　柯爾特面無表情地問道，瓦倫丁卻答以大笑。

　　「哈哈哈，真不愧是你，馬上就能理解我的想法……咳咳咳！」

　　腹腔的過度用力讓瓦倫丁咳出一大口鮮血，再過幾分鐘他的生命之火就會完全熄滅。

　　這個男人並沒有利用死亡逃避自己本該背負的責任，亦沒有從中獲取半點名利。

　　相反地，他將這次事件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並以自戕向王國承認自己的無能。

　　如此一來就算新任領主想追究其他人的疏失，也只會更加彰顯他們為處罰而處罰的愚昧行徑。

　　想到這裡，柯爾特放棄了利用死靈法術復活瓦倫丁的念頭。

　　「既然你剛才的所作所為屬於領主的責任，那你身為克莉絲父親的責任呢？也要就這麼一死了之嗎？」

　　「就讓她這麼恨著我也無妨，瓦倫丁‧斯普林菲爾德光是善盡領主義務就已經筋疲力竭了。倘若我不是領主、而是一介農夫的話，也許就能接納成為不死族的克莉絲，她也一定會過著比現在還要美滿許多的生活吧……」

　　看著身旁已經失去效果的淨化之環，瓦倫丁將目光轉向柯爾特，海藍色的雙眼散發著慈父的特有的溫柔。

　　「相較於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克莉絲的你，我實在沒有資格繼續待在她的身邊。那孩子雖然有一顆比我還要善良百倍的心，腦子卻有些笨拙。若不嫌棄有著這些不完美，她的未來就拜託你了……」

　　說完，瓦倫丁的瞳孔就失去了光澤，脈搏也戛然而止。



　　柯爾特並沒有馬上離開書房。

　　他掃視著散落滿地的信件，想起了克莉絲所說過的話：

　　（像你這種從腦子到心臟都腐爛生蛆的傢伙，是不會明白家人對我們人類來說有多麼重要！）

　　「這就是『家人』嗎？」

　　無法回憶起家人長相的柯爾特淡淡地說道，在瓦倫丁失去溫度的身體面前起誓。

　　「我答應你，瓦倫丁‧斯普林菲爾德。日後的行動我將永遠優先考量克莉絲的安危。同時我也向你保證，再也不會重蹈衝動誤事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