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還賣點咧？無法接受的可愛標準」
本章節 8040 字
更新於: 2023-02-21
鐵色災厄（1-E）
4-2
「唉。」
「哥哥，常嘆氣，會變倒楣的喔。」
「……我是先倒楣了，再補嘆氣起來放的。」
造極嘆了個短短的氣，換氣時間不到一秒。但仍是被耳尖的菈琪亞給聽到。再怎麼說，夜晚總是安靜的，尤其是這種三更半夜，連狗都懶得亂吠，睡的正香甜呢。所以再細微的聲音，菈琪亞都沒道理沒聽到。
這裡是自眷村中間強行開闢的連外道路，左邊是強行徵收後拆出再改建的國宅、左邊則是矮小的老舊眷村，形成強烈對比。
為什麼他們會這這裡呢？就得從洗好澡的菈琪亞說起了。因為吹頭髮而被父親撞見，情急之下，造極將他生平第一次的洗腦用在父親身上，也顧不得菈琪亞頭髮才五分乾，就把燈關了，避開因為洗腦引發後遺症，暫時有點傻頭傻腦的父親，把菈琪亞架回自己的房間。已經沒辦法再用吹風機了，只好用浴巾慢慢幫菈琪亞擦乾頭髮，順便讓她換上她自己帶來的第二套衣服。（仍是那種很難穿脫，花樣不知道在多什麼的洋裝。）當然，在今日第二次去學校時，造極有記得讓菈琪亞從宿舍帶走一些她的必需品，可是看她光一套衣服就體積如此龐大，要把她宿舍裡的東西整理完，只怕十天半個月跑不掉。
然後，菈琪亞吵著要出門。
因為，有謫仙獸出現了。
「那麼遠，妳也感覺的到喔？」
「順風的話……」
殘破的眷村遺址中，吹著陰風。
菈琪亞就是順著這陣風，感覺到了謫仙獸的存在──造極本以為，這附近會出現謫仙獸的地方，就屬那座森林小學附近的森林了。差點就忘了，這座眷村也同樣有著一座眷村小學！因為少子化的影響，現在的學生數是少到造極下意識忽略掉。不過轉念一想，人數越少的小學，是否代表仙子數量的比率也越高呢？
他們穿過沒住人的舊房屋，走在長出雜草的眷村小巷裡。看到這場景，造極突然覺得，這裡就算有傳聞鬧鬼也不奇怪。打開了擴張實境，果然看到了不少的仙獸插件在這裡走動。不會錯，此處就是謫仙獸會出沒的地點。
「哥哥，在那邊。」
爬上土堤的菈琪亞，指著土堤的另一面的下方……沒記錯的話，土堤是屬於軍方的掩蔽物，而土堤再過去，就是軍營了，一般人可不好入內。苦惱著被衛兵發現之後要扯什麼謊的造極，跟在菈琪亞後面爬了上去，然後看到了。
──在黯淡的月光下，有個長約四公尺的生物，在土堤與軍營圍牆之間的半空中悠遊著。整體來說，是鯊魚吧？是鯊魚吧？是鯊魚吧？造極挪心自問了三次，還是不確定。因為那生物的外形是鯊魚沒錯，可是鯊魚是海洋生物呀！沒有鯊魚是陸地上生活的。再說了，這隻嚴格來說也不是在陸地上，牠是在離地約半公尺的地方漂浮，擺動胸鰭。果然仙獸的特徵就是千奇百怪嗎？
「小啦啦，就是那隻嗎？……不，妳也不必說了。太超乎常理了，那隻肯定不是正常的動物！」
「仙獸類型好像是『風車鯊』，可是我不知道她是誰耶……」
起初造極還不懂菈琪亞說的學名，也就是『風車鯊』是什麽意思？不過在他重新打兩三遍後，他理解了。這隻散發青色磷光，緩緩於大氣中游動，無視地心引力的鯊魚，末端的尾鰭是分成了四瓣，與一般的尾鰭大不相同，比如說，正常的尾鰭是『船舵』的話，那四辦的尾鰭就像是螺旋槳──牠自以為潛水艇嗎？！
「那個可以旋轉不成？」
太值得吐槽，造極不小心自言自語起來。
沒想到，菈琪亞和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只是看法不同。只見菈琪亞眼睛如繁星般閃閃發光：
「哥哥好眼力！那個『風車』就是風車鯊的賣點喔！很可愛對吧？」
「原來那是風車？」
還賣點咧？造極無法接受菈琪亞的可愛標準。只覺得這是隻可怕的海中掠食生物，不知道到了陸地上（或者說是空中），還能不能保持王者風範？他以言語提醒菈琪亞：「妳不要忘了妳要來幹嘛？」「對、對耶。如果是馴服的風車鯊會小小隻、更可愛的，可是這隻那麼大，肯定已經失控。要趕快制伏牠才行。」
菈琪亞捲起袖子，拍拍手肘，然後將左手伸往右手腋下：
「『吐劍』！」
與上次不同，她是先將一體成形的鐵劍叫了出來……還是要不厭其煩地再說一次，她與龍尾蛇造劍出來的部位完全不同，算哪門子的吐劍？另外，從腋下抽劍出來，是有什麼含意？造極以翻翻白眼，當做他視而不見了，哪知道菈琪亞又將劍交給了他。
「怎麼又給我！」
「那個、那個，哥哥使劍的技巧很厲害呀，可以幫我。」
造極還是第一次聽到「把劍丟出去」也能算是使劍技巧？！不過在聽到『使劍技巧』這詞後，他靈機一動，以半試驗的心態接下了劍：「嗯……還是太重。妳可以再把劍弄輕點嗎？」「這樣可以嗎？」菈琪亞以手摸了劍身，劍的重量還真的減輕了！是不破壞外形為前提僅抽掉中間的質量嗎？這操縱金屬的技術，菈琪亞每展現一手，造極便嘖嘖稱奇一次。
「可以了，嘿！」
「哇！哥哥還會這樣使劍呀！」
造極只不過是裝模作樣的前砍一下，菈琪亞就高興地拍拍手，相當捧場──普通的實心劍太重，造極可能隨便甩一下就手腕扭傷，這種說是模型劍，也不見得的武器，能說是剛剛好。啊，耐久度還不能拍胸埔保證就是。
「不對！妳又忘了妳的任務。」
「要讓哥哥安全，也是我的任務喔……那，我要出發了。請哥哥好好指揮。」
滑下土堤的同時，菈琪亞朗誦著：「我，喚醒，『龍尾蛇』。」，衝向總算轉過頭來的風車鯊。造極他們在土堤上的對話，有點難分類吵不吵。但，如果風車鯊是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察覺的敏感類型，早該發現他們了吧！所以風車鯊可以歸類在遲鈍的類型。
「老師有說過──乖乖束手就擒吧！」
好奇怪的課，會用到這種成語？
造極看著被叫出的龍尾蛇像團彈簧一樣，彈向空中，以最原始的方式衝撞風車鯊！於接觸之時，發出了炫目的藍色光芒！這可不是感嘆漂亮的時候，造極沒判斷錯誤的話，那藍光是放電現象，他呢喃著不會有回答的問題：「閃電聚合體？」還沒能理解到，菈琪亞摀著頭蹲下來的意義。
她蹲著哀嚎：
「好、好麻喔！」
「等等，小啦啦，妳受傷了？」
【這是不常出現的回饋現象。有些時候，仙獸的傷會反噬回仙子身上。】當然，在場沒有知情者會和造極說這些仙子冷僻小知識。他只能瞎猜，是對方的能力將仙子與仙獸的感知綁在一起？
不過，比起她自己的感覺，見到龍尾蛇撞擊不成反被電擊轟飛，更讓菈琪亞生氣？不清楚是她是因為耳鳴沒聽到造極的詢問，她以不止是倍翻的體能跳了起來，怒道：「你把龍尾蛇怎麼了！」。理所當然的，風車鯊不具有說人類語言的聲帶，就只能使用口中吐出的帶電團塊，做為回答。真是簡單易懂的敵意呀，為了回敬牠，於空中翻身閃過雷電團塊的菈琪亞，使用了踢腿：
「『鐵腿』！」
「……」
造極有好幾個感想呢。就這樣依序把每個都不怎麼相關的感想列出吧：「女孩子不要用踢的啦，就算裙子有好幾層也一樣！」「是將腳覆蓋上金屬，強化硬度的技能？可是看那個造型，是連著膝蓋一體成型？發動期間還能彎曲嗎？」「『鐵腿』？是那種運動過度的身體現象？名字取的好爛。」
結果，自高處筆直掉落的垂直踢擊，還是被電擊彈開。
「好麻、好麻！」
「小啦啦，妳沒事吧？」
有點費力接住自空中落下的菈琪亞，造極的話終於能傳進菈琪亞的耳中。
她還在造極懷中抱著腳打滾呢，由此可見，以物理方式接觸到風車鯊的身體，就會被電擊彈開。試驗了兩次，應該錯不了。
龍尾蛇如補位似地在土堤前威嚇風車鯊，不讓牠越雷池一步。而風車鯊也發出滋滋的低頻聲響，貌似電擊聲。剛剛會是那些聲音在干擾菈琪亞的聽覺？
「咦？哥哥。我怎麼會回到哥哥身邊？」
「妳被彈回來了。沒事吧？有沒有哪裡會痛？」
「不痛，可是麻麻的──啊啊，是『等離型』的閃電，難怪難怪。還好不是黃色的，好險好險。」「嗯，是第一次聽到的類型。妳可以詳細說明一下，什麼是『等離型』嗎？」「就是呀，有著【輕量化】與【放電能力】的『等離型』，和我的礦脈型正好是相剋的類型。真氣人。」
菈琪亞像是在念歌謠般，背出了那個什麼『等離型』的特性。很厲害呀，背的那麼熟，只衍生出了一個造極覺得哭笑不得的問題：
「……妳既然知道，剛剛還撲上去？」
「……第一次撞到的時候，我還沒想起來嘛。」
菈琪亞不服氣地嘟嘴。
造極再次以揣測，試圖還原真相。首先，龍尾蛇第一次的撞擊中，不知道什麼緣故，讓菈琪亞也跟著被電到，她因此沒發現電光，還因為頭被電到變得有點腦充血，不經思考地換她自己親自上陣，結果又是被電飛……不不不，在被電擊團塊追擊時，菈琪亞就該發現，並撤退了。
「而且，『等離型』也很怕『礦脈型』。沒想到失敗了。」
真是難懂，菈琪亞這話的意思。她是說，仙子間的類型，並不是「水剋火、火生土」這樣簡單的五行概念？造極碎碎念：「到底是『等離型』怕『礦脈型』、還是『礦脈型』怕『等離型』？我都搞糊塗了。」「看誰的實力強，就那一邊厲害。」
那就和相剋的譜系毫無關連啦！
「妳可以站起來嗎？」「可、可以！……哎呦。」似乎是突然察覺被造極抱著很難為情，菈琪亞於『依依不捨』和『繼續難為情』中很快地做出決定，可是看她站的東倒西歪，就能知道菈琪亞被電擊後的後遺症還沒解除。
「先不要亂動……讓我試試。」
造極抓住菈琪亞的肩膀，讓她不要再晃來晃去或是轉來轉去，活像個醉漢。接著，他的所說的測試，其實也是相當簡單、一點也不複雜、又不危險的攻擊方式──他將剛剛菈琪亞教給他防身的劍，向著土堤下方投出去！位於高處，用投擲的攻擊一點也不費力。只是，又是這招『丟劍』嗎？不用菈琪亞說，造極也開始覺得，自己的招術表是不是出現了這項絕招不成？
纏在風車鯊身上的雷電「滋滋」又閃起了青光，一如龍尾蛇與菈琪亞的遭遇般，丟出去的劍一樣是被彈開，可是造極也觀察到了一個重點：「風車鯊放出的電量不如之前。」
「再給我一把。」
「哥哥的投劍技術果然是很厲害呀！但還是希望哥哥節省點使用。」
「……我才不想因為這種技術被妳稱讚。」
乖乖奉上劍的菈琪亞，突然信奉起勤儉持家信條的理由是怎麼回事？造極並沒有太過在意──他沒有注意到？菈琪亞這能力，是屬於消耗性質，就與龍尾蛇的鱗片一樣，是會越用越少的。不，應該這麼說吧。就連仙獸都是從仙子自己的身體分出去的血肉。
如果能自在的控制自己的血肉，換言之也能想辦法把損耗降到最低。可是這就不適用於交於他人手上的情況了。
不清楚菈琪亞的額度的造極，這次是對準風車鯊感覺比較脆弱的額頭，丟出了鐵劍！本想說還要試個三五次，沒想到這次就輕易的成功！鐵劍就像是在切豆腐般，貫穿了頭蓋骨、下顎，插進地板。風車鯊痛苦地發出嬰兒哭聲，卻也沒掉落地上，也沒有生命現象停止的表徵，只是在空中不停的扭動身軀。
果然，腦部並不屬於仙獸的致命傷範圍。
「牠的電擊似乎失去效果了？」
「原來是這樣，用遠距離攻擊削弱牠的盔甲，安全又不受傷，哥哥真厲害。」
在造極沒察覺、菈琪亞的小腦袋也不知道的情況下，風車鯊被削弱到這等程度──其實，就是避雷針的原理。鐵靠近電會誘發放電效應。不知道這點的龍尾蛇和菈琪亞，會受傷是理所當然。與龍尾蛇的對峙中，風車鯊不積極搶攻，也是盲點之一。牠以野性的直覺，理解到近距離的接觸會大量放電，才不停地吐出放電團塊阻擾菈琪亞，的樣子。正因放電的身軀不是毫無限制。當然，被鐵劍刺穿後牠的電被導地也貌似對牠造成了大量傷害。
「好了，叫龍尾蛇使用『鐵鱗暗器』，會比我繼續丟劍更有效率吧。」
「好的。」
下方待命的龍尾蛇，聽從菈琪亞的字造極那轉述的指令，抖起了身子。
接著，鐵灰的暗器飛向仍痛苦翻滾中、等待著最後一擊的風車鯊，本應貫穿牠的身軀，使謫仙獸平息下來才對……豈料，暗器撞上了竄起的冰柱所構成的牆，讓風車鯊逃過一劫。什麼？那隻鯊魚連結冰這檔事都辦的到？造極以為仙子們那種神奇的力量，只能以一種現象顯現呢。像是菈琪亞的『鐵』、風車鯊也應該只會用『閃電』才對？
造極的認知並沒有錯。
因為，橫向的冰柱，是來自於其他的方向──沿著軍營圍牆邊，無聲無息出現的，是隻雪白的鹿。身軀之白，有如雪一般，而頭頂那貌似未硬化的鹿茸，則是透明的冰柱。就算這鹿沒說話，也能從地緣關係猜出，冰柱就是這隻鹿搞的鬼！因為冰柱的起點來自牠的蹄子邊呀。造極先是呆住，再來是想到：「謫仙獸會掩護謫仙獸？！」不過這次是他猜錯。
跟著雪白的鹿後頭的，是一男一女。
男性的衣著完全不管也沒差，跳過不談。而走的略為快點的小女生，則是潔白的女用襯衫與白色的蛋糕裙，從身高推斷，大概也還沒脫離國小。另外還有一點能夠鎖定她的年紀，或者說是身分的關鍵──她揮動了左手。
隨著她的手勢，雪白的鹿便射出了於半空中凝結的冰柱！就與造極剛剛意圖以丟出鐵劍貫穿風車鯊的方式一樣，冰柱與風車鯊的身體接觸，先是引發了些微的放電現象，但電擊的抵抗也僅僅一瞬間，風車鯊的電力已不足以再彈開任何東西了，冰柱打穿了風車鯊的後方身軀，使牠的身體破了一個大洞。
再來，雪白的鹿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個冰柱角刺，使風車鯊就算扭頭想吐出電擊團塊來反擊也為時已晚，角已先一步插進風車鯊的頭部，更是將牠的頭給箝制住。這下牠再怎麼高速旋轉尾鰭也逃不掉了。
而一個箭步衝過去的，還有那個也是一身白的女生。風車鯊被束縛住的同時，她的手也相同撫向了風車鯊的磷光皮膚。
（會被放電效應灼傷的！）造極在心中大叫不妙，幫別人操不必要的心。
無奈風車鯊的放電次數太多了，這最後一次的觸摸，放出電量與靜電相差無幾。她的那麼一推，將風車鯊的『核心』，也就是包覆著仙子的硬殼球給推出風車鯊體外！
異變發生！
風車鯊急遽縮小，像是氣球漏氣般化為有如翻車魚的尺寸！一身白女孩一聲不吭地對著小一號的風車鯊伸出手，揪住了風車鯊。那個樣子……感覺就像是……那孩子想把這仙獸……納為己用的感覺？不知道怎麼搞的，造極就是有這種類似第六感的直覺。要是給她成功的話，就能印證造極的想法了。
結果風車鯊一個扭頭，拒絕了一身白女孩的手，又鑽回了掉出來的核心！……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造極與菈琪亞都沒能反應。一言蔽之，就是一身白女孩搶在菈琪亞之前降伏了謫仙獸。雖說她還做了些多餘、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舉動。
兩派人馬距離變近，連帶著說話的聲音能清楚地聽到（？）。
「馴服失敗了。」
「……」
「白梅花，別傷心呀。」
「……」
男性與女生，疑似在對話……不不不，再怎麼看，明明就是男性在自言自語？還要硬凹。可是兩人的眼神又有對上，真的是很難判斷。造極是還無法動作、菈琪亞則是嘴裡嘟嘟濃濃什麼：「梅子香……沒有什麼印象的味道耶。然後，那隻乖巧聽話的『冰晶鹿』，是梅子香的仙子的仙獸！沒錯。」
原來她也是仙子？還是有協力者的那種。
這時圍牆那邊瞭望塔傳來了「誰誰誰在那邊？！」的聲音。還順道開始有探照燈來回掃蕩。（萬幸的是，燈是亂掃一通，就是沒掃到造極他們這邊。）慘了！造極很想避免的事態，終於還是發生了。什麼事呢？就是「被衛兵聽到。」這件事。
──軍營具有驅逐，或是射殺無故靠近的人之蠻橫權力。要是衛兵真的開槍了，造極是被打死也沒國賠。換句話說，就是多倒楣的。
造極他是想拉著菈琪亞偷偷逃走，眼前的男子卻開口表示：
「喂！不要亂動。」
他是悠哉地以手機，將虛擬實境的插件給設置好，邊弄的同時，還邊哼歌。歌的大意是：「軍營的人都是笨蛋～以為這裡鬧鬼鬧的嚴重～才沒人敢來舊眷村這裡巡邏～～～」好不容易，讓他哼完整首歌，探照燈也熄了，真的也沒有人出來巡視。正如男子所唱，軍方的很怕鬼。總算，男子抬頭看向土堤的上方，也就是造極他們的所在。語氣好不粗魯。
「我話還沒說完，不要跑。不要怕，我一句問完：『你們是誰？！跑進我和白梅花的地盤，膽子不小呀。』」
「呃……」
造極無話可說。他也是第一次聽到『地盤』這名詞，也是現在才想到「劃分地盤，好區分責任」這種好規則。只是，說要一句的男子，在看到了菈琪亞後又多了一句：
「咦？妳這小妮子，不是之前說什麼遠征，那個沒有協力者的異質仙子？？？？」
「你認識小啦啦？」
這就好辦事了，省了一堆囉囉嗦嗦的自我介紹，對方還不見得聽得懂。
「你是那個仙子的協力者？那小妮子上次可是添了我們不少麻煩呢！」
──結果，上次的印象相當不好，或許，從頭來過會比較好？
「這裡是我和白梅花的地盤、時段也是我與白梅花的時段，你們好意思就這樣大剌剌的的闖進來？蛤？！」
看來地域性，還有時間照輪的機制。就像是輪流使用的宿舍浴室？不，這種情況應該比較趨近於輪班。總而言之，對方口氣差又大聲，菈琪亞已經「嗚！」地一聲，開始用造極的身軀想要把自己藏起來了。見此，對方倒是疑惑了起來：
「怪了？難不成真的是認錯人？妳這小妮子，上次不是還惡人先告狀的大小聲，都把我家的白梅花弄哭了。現在倒像個黃花大閨女，還躲在人後面不出來……」
造極倒是挺好奇，那個一身白，又面若冰霜的小女生，會用什麼表情哭泣？
不過，激怒他人不是造極喜歡做的事。釋出善意會比較好：
「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這兒的規矩──我擔任小啦啦的協力者還不到一天、而小菈菈會改變性子的原因是，她失憶了。」
「──原來妳是她的協力者，我還以為像她那種自大又狂妄的小鬼，一輩子都找不到協力者，或是老公了。不過你說失憶，就想一筆勾消……」對方一下子點點頭、又是把頭向後仰，像是瞧不起造極他們：「騙肖！想騙過我，再回去多練一點演技！……嗯？」
是他身後的小女生以手指點了點他，見男子轉頭，便將嘴巴開開合合，就像講唇語？只是，她是真的有開口喔，開開合合是附加的動作，聲音是有確實發出來的：
「真。」
一個音節需要那麼多的開合數？
算了，至少她是肯定了菈琪亞的失憶。能解讀一身白女孩在說些什麼的男子，是自顧自翻譯後，自言自語：「白梅花妳覺得不是演技？那就不是了。」說起來，自己家女孩說東就東、說失憶就失憶──他也是挺寵自家女孩的。
「所以說，最近謠傳的『觸……是真的？」「……」
他們背過身去，小組會議了一下後，再轉過來時，男子已經擺出笑臉：
「唉呀，原來是新人呀。才想說是生面孔。抱歉抱歉，對你們那麼兇。」「不，是我們不對在先。」「不不不，我也太兇了。」態度突然變得那麼好，真是令人起疑。就算是秉持著『人性本善』精神的造極，也不免提高了三分戒心。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武德，她是白梅花。」「她是小啦啦。至於我，叫我造極就好。」
雙方皆虛應了一下故事。因為是加速，狐狸尾巴、或是馬腳露出得也快。
「──既然是新人，我就來教教你吧。首先，你們不知道狀況地闖進來，是不知道這裡有劃分時段與區域吧？奇怪？學校沒教嗎？我記得，仙子都會上一門特殊課程。還是只有白梅花妳的學校是這樣？」
「小啦啦忘記了。」
其實，時段與區域這兩點，從男子的談吐中，造極早以能判斷出來。
「那正好，你們負責的地點與時間，就暫時與我們一樣。我們先把你們訓練到獨當一面，再……」「很遺憾，已經有個養著仙子的前輩要負責教我了──再說了，我們也不會幫你狩獵仙獸。」「狩，狩獵什麼的，我不知你在說……」
「敗。」
一身白，或者該稱她為白梅花的女孩，以一字表達男子，也就是武德的『挫敗』，既然哄騙失敗了，武德也像是一口氣現出真面目……他一開始就像個小混混了，說是『原形畢露』不如說是『變回原狀』：
「……去，裝什麼嫩？！這不是知道嗎？一定又是項瑜那女人吧！」
「回。」
「好好好。」
──綜合了項瑜說了一半便欲言又止的話語，與白梅花方才對謫仙獸的舉動，答案呼之欲出。
白梅花與男子的作為，並不是基於做義工、基於「變成謫仙獸的仙子好可憐！」的想法，而是本著『狩獵』一詞，做出行動。是的，雖然不知道原理，他們貌似有搶奪謫仙獸的方法。即便剛剛那次強奪，從他們的表情解讀，是失敗作收。
就像是搶走菈琪亞仙獸的某人（正確來說是『某仙子』）一樣。
（就是他們嗎？不，他們與菈琪亞似乎是久違，也不像是演戲。）
那他們，會有線索嗎？──對於菈琪亞失憶一事，造極並沒有特別積極的作為。可是，既然出現了一條線索，那不抓白不抓。『想起所有事的菈琪亞』似乎是惹人厭的小鬼，但總覺得，她繼續這樣一無所知下去會很危險？只是，造極才開口詢問，就後悔了。
……恢復記憶的菈琪亞，不就會想起造極從未與她締結契約？那他們的關係，還能持續？
該不會是造極開始無意識地覺得「照顧小孩好麻煩」，依著直覺的舉動？他的開口如下：
「請等一下，你們對於其他狩獵仙獸的仙子，有頭緒嗎？」
「說啥蠢話？」
白梅花的仙獸扛起了那個持有風車鯊，失去意識的仙子。雖然沒有搶走她的仙獸，他們也沒無情到把她丟著不管。拉著白梅花扭頭就走的武德，聽到造極的話，擺出看到奇珍異獸的表情回頭：
「現在沒有在擴充自己實力的，就剩下項瑜那個蠢婆娘的吧？」
待續
4-2
「唉。」
「哥哥，常嘆氣，會變倒楣的喔。」
「……我是先倒楣了，再補嘆氣起來放的。」
造極嘆了個短短的氣，換氣時間不到一秒。但仍是被耳尖的菈琪亞給聽到。再怎麼說，夜晚總是安靜的，尤其是這種三更半夜，連狗都懶得亂吠，睡的正香甜呢。所以再細微的聲音，菈琪亞都沒道理沒聽到。
這裡是自眷村中間強行開闢的連外道路，左邊是強行徵收後拆出再改建的國宅、左邊則是矮小的老舊眷村，形成強烈對比。
為什麼他們會這這裡呢？就得從洗好澡的菈琪亞說起了。因為吹頭髮而被父親撞見，情急之下，造極將他生平第一次的洗腦用在父親身上，也顧不得菈琪亞頭髮才五分乾，就把燈關了，避開因為洗腦引發後遺症，暫時有點傻頭傻腦的父親，把菈琪亞架回自己的房間。已經沒辦法再用吹風機了，只好用浴巾慢慢幫菈琪亞擦乾頭髮，順便讓她換上她自己帶來的第二套衣服。（仍是那種很難穿脫，花樣不知道在多什麼的洋裝。）當然，在今日第二次去學校時，造極有記得讓菈琪亞從宿舍帶走一些她的必需品，可是看她光一套衣服就體積如此龐大，要把她宿舍裡的東西整理完，只怕十天半個月跑不掉。
然後，菈琪亞吵著要出門。
因為，有謫仙獸出現了。
「那麼遠，妳也感覺的到喔？」
「順風的話……」
殘破的眷村遺址中，吹著陰風。
菈琪亞就是順著這陣風，感覺到了謫仙獸的存在──造極本以為，這附近會出現謫仙獸的地方，就屬那座森林小學附近的森林了。差點就忘了，這座眷村也同樣有著一座眷村小學！因為少子化的影響，現在的學生數是少到造極下意識忽略掉。不過轉念一想，人數越少的小學，是否代表仙子數量的比率也越高呢？
他們穿過沒住人的舊房屋，走在長出雜草的眷村小巷裡。看到這場景，造極突然覺得，這裡就算有傳聞鬧鬼也不奇怪。打開了擴張實境，果然看到了不少的仙獸插件在這裡走動。不會錯，此處就是謫仙獸會出沒的地點。
「哥哥，在那邊。」
爬上土堤的菈琪亞，指著土堤的另一面的下方……沒記錯的話，土堤是屬於軍方的掩蔽物，而土堤再過去，就是軍營了，一般人可不好入內。苦惱著被衛兵發現之後要扯什麼謊的造極，跟在菈琪亞後面爬了上去，然後看到了。
──在黯淡的月光下，有個長約四公尺的生物，在土堤與軍營圍牆之間的半空中悠遊著。整體來說，是鯊魚吧？是鯊魚吧？是鯊魚吧？造極挪心自問了三次，還是不確定。因為那生物的外形是鯊魚沒錯，可是鯊魚是海洋生物呀！沒有鯊魚是陸地上生活的。再說了，這隻嚴格來說也不是在陸地上，牠是在離地約半公尺的地方漂浮，擺動胸鰭。果然仙獸的特徵就是千奇百怪嗎？
「小啦啦，就是那隻嗎？……不，妳也不必說了。太超乎常理了，那隻肯定不是正常的動物！」
「仙獸類型好像是『風車鯊』，可是我不知道她是誰耶……」
起初造極還不懂菈琪亞說的學名，也就是『風車鯊』是什麽意思？不過在他重新打兩三遍後，他理解了。這隻散發青色磷光，緩緩於大氣中游動，無視地心引力的鯊魚，末端的尾鰭是分成了四瓣，與一般的尾鰭大不相同，比如說，正常的尾鰭是『船舵』的話，那四辦的尾鰭就像是螺旋槳──牠自以為潛水艇嗎？！
「那個可以旋轉不成？」
太值得吐槽，造極不小心自言自語起來。
沒想到，菈琪亞和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只是看法不同。只見菈琪亞眼睛如繁星般閃閃發光：
「哥哥好眼力！那個『風車』就是風車鯊的賣點喔！很可愛對吧？」
「原來那是風車？」
還賣點咧？造極無法接受菈琪亞的可愛標準。只覺得這是隻可怕的海中掠食生物，不知道到了陸地上（或者說是空中），還能不能保持王者風範？他以言語提醒菈琪亞：「妳不要忘了妳要來幹嘛？」「對、對耶。如果是馴服的風車鯊會小小隻、更可愛的，可是這隻那麼大，肯定已經失控。要趕快制伏牠才行。」
菈琪亞捲起袖子，拍拍手肘，然後將左手伸往右手腋下：
「『吐劍』！」
與上次不同，她是先將一體成形的鐵劍叫了出來……還是要不厭其煩地再說一次，她與龍尾蛇造劍出來的部位完全不同，算哪門子的吐劍？另外，從腋下抽劍出來，是有什麼含意？造極以翻翻白眼，當做他視而不見了，哪知道菈琪亞又將劍交給了他。
「怎麼又給我！」
「那個、那個，哥哥使劍的技巧很厲害呀，可以幫我。」
造極還是第一次聽到「把劍丟出去」也能算是使劍技巧？！不過在聽到『使劍技巧』這詞後，他靈機一動，以半試驗的心態接下了劍：「嗯……還是太重。妳可以再把劍弄輕點嗎？」「這樣可以嗎？」菈琪亞以手摸了劍身，劍的重量還真的減輕了！是不破壞外形為前提僅抽掉中間的質量嗎？這操縱金屬的技術，菈琪亞每展現一手，造極便嘖嘖稱奇一次。
「可以了，嘿！」
「哇！哥哥還會這樣使劍呀！」
造極只不過是裝模作樣的前砍一下，菈琪亞就高興地拍拍手，相當捧場──普通的實心劍太重，造極可能隨便甩一下就手腕扭傷，這種說是模型劍，也不見得的武器，能說是剛剛好。啊，耐久度還不能拍胸埔保證就是。
「不對！妳又忘了妳的任務。」
「要讓哥哥安全，也是我的任務喔……那，我要出發了。請哥哥好好指揮。」
滑下土堤的同時，菈琪亞朗誦著：「我，喚醒，『龍尾蛇』。」，衝向總算轉過頭來的風車鯊。造極他們在土堤上的對話，有點難分類吵不吵。但，如果風車鯊是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察覺的敏感類型，早該發現他們了吧！所以風車鯊可以歸類在遲鈍的類型。
「老師有說過──乖乖束手就擒吧！」
好奇怪的課，會用到這種成語？
造極看著被叫出的龍尾蛇像團彈簧一樣，彈向空中，以最原始的方式衝撞風車鯊！於接觸之時，發出了炫目的藍色光芒！這可不是感嘆漂亮的時候，造極沒判斷錯誤的話，那藍光是放電現象，他呢喃著不會有回答的問題：「閃電聚合體？」還沒能理解到，菈琪亞摀著頭蹲下來的意義。
她蹲著哀嚎：
「好、好麻喔！」
「等等，小啦啦，妳受傷了？」
【這是不常出現的回饋現象。有些時候，仙獸的傷會反噬回仙子身上。】當然，在場沒有知情者會和造極說這些仙子冷僻小知識。他只能瞎猜，是對方的能力將仙子與仙獸的感知綁在一起？
不過，比起她自己的感覺，見到龍尾蛇撞擊不成反被電擊轟飛，更讓菈琪亞生氣？不清楚是她是因為耳鳴沒聽到造極的詢問，她以不止是倍翻的體能跳了起來，怒道：「你把龍尾蛇怎麼了！」。理所當然的，風車鯊不具有說人類語言的聲帶，就只能使用口中吐出的帶電團塊，做為回答。真是簡單易懂的敵意呀，為了回敬牠，於空中翻身閃過雷電團塊的菈琪亞，使用了踢腿：
「『鐵腿』！」
「……」
造極有好幾個感想呢。就這樣依序把每個都不怎麼相關的感想列出吧：「女孩子不要用踢的啦，就算裙子有好幾層也一樣！」「是將腳覆蓋上金屬，強化硬度的技能？可是看那個造型，是連著膝蓋一體成型？發動期間還能彎曲嗎？」「『鐵腿』？是那種運動過度的身體現象？名字取的好爛。」
結果，自高處筆直掉落的垂直踢擊，還是被電擊彈開。
「好麻、好麻！」
「小啦啦，妳沒事吧？」
有點費力接住自空中落下的菈琪亞，造極的話終於能傳進菈琪亞的耳中。
她還在造極懷中抱著腳打滾呢，由此可見，以物理方式接觸到風車鯊的身體，就會被電擊彈開。試驗了兩次，應該錯不了。
龍尾蛇如補位似地在土堤前威嚇風車鯊，不讓牠越雷池一步。而風車鯊也發出滋滋的低頻聲響，貌似電擊聲。剛剛會是那些聲音在干擾菈琪亞的聽覺？
「咦？哥哥。我怎麼會回到哥哥身邊？」
「妳被彈回來了。沒事吧？有沒有哪裡會痛？」
「不痛，可是麻麻的──啊啊，是『等離型』的閃電，難怪難怪。還好不是黃色的，好險好險。」「嗯，是第一次聽到的類型。妳可以詳細說明一下，什麼是『等離型』嗎？」「就是呀，有著【輕量化】與【放電能力】的『等離型』，和我的礦脈型正好是相剋的類型。真氣人。」
菈琪亞像是在念歌謠般，背出了那個什麼『等離型』的特性。很厲害呀，背的那麼熟，只衍生出了一個造極覺得哭笑不得的問題：
「……妳既然知道，剛剛還撲上去？」
「……第一次撞到的時候，我還沒想起來嘛。」
菈琪亞不服氣地嘟嘴。
造極再次以揣測，試圖還原真相。首先，龍尾蛇第一次的撞擊中，不知道什麼緣故，讓菈琪亞也跟著被電到，她因此沒發現電光，還因為頭被電到變得有點腦充血，不經思考地換她自己親自上陣，結果又是被電飛……不不不，在被電擊團塊追擊時，菈琪亞就該發現，並撤退了。
「而且，『等離型』也很怕『礦脈型』。沒想到失敗了。」
真是難懂，菈琪亞這話的意思。她是說，仙子間的類型，並不是「水剋火、火生土」這樣簡單的五行概念？造極碎碎念：「到底是『等離型』怕『礦脈型』、還是『礦脈型』怕『等離型』？我都搞糊塗了。」「看誰的實力強，就那一邊厲害。」
那就和相剋的譜系毫無關連啦！
「妳可以站起來嗎？」「可、可以！……哎呦。」似乎是突然察覺被造極抱著很難為情，菈琪亞於『依依不捨』和『繼續難為情』中很快地做出決定，可是看她站的東倒西歪，就能知道菈琪亞被電擊後的後遺症還沒解除。
「先不要亂動……讓我試試。」
造極抓住菈琪亞的肩膀，讓她不要再晃來晃去或是轉來轉去，活像個醉漢。接著，他的所說的測試，其實也是相當簡單、一點也不複雜、又不危險的攻擊方式──他將剛剛菈琪亞教給他防身的劍，向著土堤下方投出去！位於高處，用投擲的攻擊一點也不費力。只是，又是這招『丟劍』嗎？不用菈琪亞說，造極也開始覺得，自己的招術表是不是出現了這項絕招不成？
纏在風車鯊身上的雷電「滋滋」又閃起了青光，一如龍尾蛇與菈琪亞的遭遇般，丟出去的劍一樣是被彈開，可是造極也觀察到了一個重點：「風車鯊放出的電量不如之前。」
「再給我一把。」
「哥哥的投劍技術果然是很厲害呀！但還是希望哥哥節省點使用。」
「……我才不想因為這種技術被妳稱讚。」
乖乖奉上劍的菈琪亞，突然信奉起勤儉持家信條的理由是怎麼回事？造極並沒有太過在意──他沒有注意到？菈琪亞這能力，是屬於消耗性質，就與龍尾蛇的鱗片一樣，是會越用越少的。不，應該這麼說吧。就連仙獸都是從仙子自己的身體分出去的血肉。
如果能自在的控制自己的血肉，換言之也能想辦法把損耗降到最低。可是這就不適用於交於他人手上的情況了。
不清楚菈琪亞的額度的造極，這次是對準風車鯊感覺比較脆弱的額頭，丟出了鐵劍！本想說還要試個三五次，沒想到這次就輕易的成功！鐵劍就像是在切豆腐般，貫穿了頭蓋骨、下顎，插進地板。風車鯊痛苦地發出嬰兒哭聲，卻也沒掉落地上，也沒有生命現象停止的表徵，只是在空中不停的扭動身軀。
果然，腦部並不屬於仙獸的致命傷範圍。
「牠的電擊似乎失去效果了？」
「原來是這樣，用遠距離攻擊削弱牠的盔甲，安全又不受傷，哥哥真厲害。」
在造極沒察覺、菈琪亞的小腦袋也不知道的情況下，風車鯊被削弱到這等程度──其實，就是避雷針的原理。鐵靠近電會誘發放電效應。不知道這點的龍尾蛇和菈琪亞，會受傷是理所當然。與龍尾蛇的對峙中，風車鯊不積極搶攻，也是盲點之一。牠以野性的直覺，理解到近距離的接觸會大量放電，才不停地吐出放電團塊阻擾菈琪亞，的樣子。正因放電的身軀不是毫無限制。當然，被鐵劍刺穿後牠的電被導地也貌似對牠造成了大量傷害。
「好了，叫龍尾蛇使用『鐵鱗暗器』，會比我繼續丟劍更有效率吧。」
「好的。」
下方待命的龍尾蛇，聽從菈琪亞的字造極那轉述的指令，抖起了身子。
接著，鐵灰的暗器飛向仍痛苦翻滾中、等待著最後一擊的風車鯊，本應貫穿牠的身軀，使謫仙獸平息下來才對……豈料，暗器撞上了竄起的冰柱所構成的牆，讓風車鯊逃過一劫。什麼？那隻鯊魚連結冰這檔事都辦的到？造極以為仙子們那種神奇的力量，只能以一種現象顯現呢。像是菈琪亞的『鐵』、風車鯊也應該只會用『閃電』才對？
造極的認知並沒有錯。
因為，橫向的冰柱，是來自於其他的方向──沿著軍營圍牆邊，無聲無息出現的，是隻雪白的鹿。身軀之白，有如雪一般，而頭頂那貌似未硬化的鹿茸，則是透明的冰柱。就算這鹿沒說話，也能從地緣關係猜出，冰柱就是這隻鹿搞的鬼！因為冰柱的起點來自牠的蹄子邊呀。造極先是呆住，再來是想到：「謫仙獸會掩護謫仙獸？！」不過這次是他猜錯。
跟著雪白的鹿後頭的，是一男一女。
男性的衣著完全不管也沒差，跳過不談。而走的略為快點的小女生，則是潔白的女用襯衫與白色的蛋糕裙，從身高推斷，大概也還沒脫離國小。另外還有一點能夠鎖定她的年紀，或者說是身分的關鍵──她揮動了左手。
隨著她的手勢，雪白的鹿便射出了於半空中凝結的冰柱！就與造極剛剛意圖以丟出鐵劍貫穿風車鯊的方式一樣，冰柱與風車鯊的身體接觸，先是引發了些微的放電現象，但電擊的抵抗也僅僅一瞬間，風車鯊的電力已不足以再彈開任何東西了，冰柱打穿了風車鯊的後方身軀，使牠的身體破了一個大洞。
再來，雪白的鹿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個冰柱角刺，使風車鯊就算扭頭想吐出電擊團塊來反擊也為時已晚，角已先一步插進風車鯊的頭部，更是將牠的頭給箝制住。這下牠再怎麼高速旋轉尾鰭也逃不掉了。
而一個箭步衝過去的，還有那個也是一身白的女生。風車鯊被束縛住的同時，她的手也相同撫向了風車鯊的磷光皮膚。
（會被放電效應灼傷的！）造極在心中大叫不妙，幫別人操不必要的心。
無奈風車鯊的放電次數太多了，這最後一次的觸摸，放出電量與靜電相差無幾。她的那麼一推，將風車鯊的『核心』，也就是包覆著仙子的硬殼球給推出風車鯊體外！
異變發生！
風車鯊急遽縮小，像是氣球漏氣般化為有如翻車魚的尺寸！一身白女孩一聲不吭地對著小一號的風車鯊伸出手，揪住了風車鯊。那個樣子……感覺就像是……那孩子想把這仙獸……納為己用的感覺？不知道怎麼搞的，造極就是有這種類似第六感的直覺。要是給她成功的話，就能印證造極的想法了。
結果風車鯊一個扭頭，拒絕了一身白女孩的手，又鑽回了掉出來的核心！……一切都發生得太快，造極與菈琪亞都沒能反應。一言蔽之，就是一身白女孩搶在菈琪亞之前降伏了謫仙獸。雖說她還做了些多餘、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舉動。
兩派人馬距離變近，連帶著說話的聲音能清楚地聽到（？）。
「馴服失敗了。」
「……」
「白梅花，別傷心呀。」
「……」
男性與女生，疑似在對話……不不不，再怎麼看，明明就是男性在自言自語？還要硬凹。可是兩人的眼神又有對上，真的是很難判斷。造極是還無法動作、菈琪亞則是嘴裡嘟嘟濃濃什麼：「梅子香……沒有什麼印象的味道耶。然後，那隻乖巧聽話的『冰晶鹿』，是梅子香的仙子的仙獸！沒錯。」
原來她也是仙子？還是有協力者的那種。
這時圍牆那邊瞭望塔傳來了「誰誰誰在那邊？！」的聲音。還順道開始有探照燈來回掃蕩。（萬幸的是，燈是亂掃一通，就是沒掃到造極他們這邊。）慘了！造極很想避免的事態，終於還是發生了。什麼事呢？就是「被衛兵聽到。」這件事。
──軍營具有驅逐，或是射殺無故靠近的人之蠻橫權力。要是衛兵真的開槍了，造極是被打死也沒國賠。換句話說，就是多倒楣的。
造極他是想拉著菈琪亞偷偷逃走，眼前的男子卻開口表示：
「喂！不要亂動。」
他是悠哉地以手機，將虛擬實境的插件給設置好，邊弄的同時，還邊哼歌。歌的大意是：「軍營的人都是笨蛋～以為這裡鬧鬼鬧的嚴重～才沒人敢來舊眷村這裡巡邏～～～」好不容易，讓他哼完整首歌，探照燈也熄了，真的也沒有人出來巡視。正如男子所唱，軍方的很怕鬼。總算，男子抬頭看向土堤的上方，也就是造極他們的所在。語氣好不粗魯。
「我話還沒說完，不要跑。不要怕，我一句問完：『你們是誰？！跑進我和白梅花的地盤，膽子不小呀。』」
「呃……」
造極無話可說。他也是第一次聽到『地盤』這名詞，也是現在才想到「劃分地盤，好區分責任」這種好規則。只是，說要一句的男子，在看到了菈琪亞後又多了一句：
「咦？妳這小妮子，不是之前說什麼遠征，那個沒有協力者的異質仙子？？？？」
「你認識小啦啦？」
這就好辦事了，省了一堆囉囉嗦嗦的自我介紹，對方還不見得聽得懂。
「你是那個仙子的協力者？那小妮子上次可是添了我們不少麻煩呢！」
──結果，上次的印象相當不好，或許，從頭來過會比較好？
「這裡是我和白梅花的地盤、時段也是我與白梅花的時段，你們好意思就這樣大剌剌的的闖進來？蛤？！」
看來地域性，還有時間照輪的機制。就像是輪流使用的宿舍浴室？不，這種情況應該比較趨近於輪班。總而言之，對方口氣差又大聲，菈琪亞已經「嗚！」地一聲，開始用造極的身軀想要把自己藏起來了。見此，對方倒是疑惑了起來：
「怪了？難不成真的是認錯人？妳這小妮子，上次不是還惡人先告狀的大小聲，都把我家的白梅花弄哭了。現在倒像個黃花大閨女，還躲在人後面不出來……」
造極倒是挺好奇，那個一身白，又面若冰霜的小女生，會用什麼表情哭泣？
不過，激怒他人不是造極喜歡做的事。釋出善意會比較好：
「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這兒的規矩──我擔任小啦啦的協力者還不到一天、而小菈菈會改變性子的原因是，她失憶了。」
「──原來妳是她的協力者，我還以為像她那種自大又狂妄的小鬼，一輩子都找不到協力者，或是老公了。不過你說失憶，就想一筆勾消……」對方一下子點點頭、又是把頭向後仰，像是瞧不起造極他們：「騙肖！想騙過我，再回去多練一點演技！……嗯？」
是他身後的小女生以手指點了點他，見男子轉頭，便將嘴巴開開合合，就像講唇語？只是，她是真的有開口喔，開開合合是附加的動作，聲音是有確實發出來的：
「真。」
一個音節需要那麼多的開合數？
算了，至少她是肯定了菈琪亞的失憶。能解讀一身白女孩在說些什麼的男子，是自顧自翻譯後，自言自語：「白梅花妳覺得不是演技？那就不是了。」說起來，自己家女孩說東就東、說失憶就失憶──他也是挺寵自家女孩的。
「所以說，最近謠傳的『觸……是真的？」「……」
他們背過身去，小組會議了一下後，再轉過來時，男子已經擺出笑臉：
「唉呀，原來是新人呀。才想說是生面孔。抱歉抱歉，對你們那麼兇。」「不，是我們不對在先。」「不不不，我也太兇了。」態度突然變得那麼好，真是令人起疑。就算是秉持著『人性本善』精神的造極，也不免提高了三分戒心。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武德，她是白梅花。」「她是小啦啦。至於我，叫我造極就好。」
雙方皆虛應了一下故事。因為是加速，狐狸尾巴、或是馬腳露出得也快。
「──既然是新人，我就來教教你吧。首先，你們不知道狀況地闖進來，是不知道這裡有劃分時段與區域吧？奇怪？學校沒教嗎？我記得，仙子都會上一門特殊課程。還是只有白梅花妳的學校是這樣？」
「小啦啦忘記了。」
其實，時段與區域這兩點，從男子的談吐中，造極早以能判斷出來。
「那正好，你們負責的地點與時間，就暫時與我們一樣。我們先把你們訓練到獨當一面，再……」「很遺憾，已經有個養著仙子的前輩要負責教我了──再說了，我們也不會幫你狩獵仙獸。」「狩，狩獵什麼的，我不知你在說……」
「敗。」
一身白，或者該稱她為白梅花的女孩，以一字表達男子，也就是武德的『挫敗』，既然哄騙失敗了，武德也像是一口氣現出真面目……他一開始就像個小混混了，說是『原形畢露』不如說是『變回原狀』：
「……去，裝什麼嫩？！這不是知道嗎？一定又是項瑜那女人吧！」
「回。」
「好好好。」
──綜合了項瑜說了一半便欲言又止的話語，與白梅花方才對謫仙獸的舉動，答案呼之欲出。
白梅花與男子的作為，並不是基於做義工、基於「變成謫仙獸的仙子好可憐！」的想法，而是本著『狩獵』一詞，做出行動。是的，雖然不知道原理，他們貌似有搶奪謫仙獸的方法。即便剛剛那次強奪，從他們的表情解讀，是失敗作收。
就像是搶走菈琪亞仙獸的某人（正確來說是『某仙子』）一樣。
（就是他們嗎？不，他們與菈琪亞似乎是久違，也不像是演戲。）
那他們，會有線索嗎？──對於菈琪亞失憶一事，造極並沒有特別積極的作為。可是，既然出現了一條線索，那不抓白不抓。『想起所有事的菈琪亞』似乎是惹人厭的小鬼，但總覺得，她繼續這樣一無所知下去會很危險？只是，造極才開口詢問，就後悔了。
……恢復記憶的菈琪亞，不就會想起造極從未與她締結契約？那他們的關係，還能持續？
該不會是造極開始無意識地覺得「照顧小孩好麻煩」，依著直覺的舉動？他的開口如下：
「請等一下，你們對於其他狩獵仙獸的仙子，有頭緒嗎？」
「說啥蠢話？」
白梅花的仙獸扛起了那個持有風車鯊，失去意識的仙子。雖然沒有搶走她的仙獸，他們也沒無情到把她丟著不管。拉著白梅花扭頭就走的武德，聽到造極的話，擺出看到奇珍異獸的表情回頭：
「現在沒有在擴充自己實力的，就剩下項瑜那個蠢婆娘的吧？」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