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入劇情──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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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11
地點是德國,一所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的全住宿制大學附設高中。
夜間盥洗時間,兩名高中男生抱著裝有盥洗用具的盆子,走在從公用的澡堂回到兩人房間的路上。
這是個有點不大多見的組合,一邊是有著明顯黑眼圈,揭示睡眠品質十分糟糕的少年;另一邊則是一頭黑髮、一雙眼角上吊的丹鳳眼,全身上下好像都在說明自己是個十足的亞洲人,在男高中生的範疇裡體格屬於相當纖弱,如女性一般清秀的少年。
後者說的就是紅葉,由日本山間某個鮮為人知的村莊遠道而來,在異鄉德國求學的少年。
另一人就連紅葉這個當同學的都搞不清楚名字叫什麼,就先暫且稱呼他為浣熊先生吧。
入學已有段時間,紅葉從完全說不好德文,到現在已經可以隨便拿來跟同學閒聊,而理所當然,現在他們就正一邊走,一邊用德語聊著有關學校的事情。
「今天洗澡,明天體育課去游泳池,上岸之後又是一身氯臭味,真是麻煩。」浣熊先生用單手抓著頭上的浴巾,胡亂地揉拭自己的紅褐色頭髮,沒頭沒腦地這麼說道。
「那真是災難……但就算沒去游泳,文明人本來就該每天洗澡吧,尤其當自來水還是免費的時候。」聽見有關游泳的字眼,紅葉的眉角稍微有些下垂,看他的身材就大概猜得出來,他體能不是很好,尤其不諳水性。
紅葉不會游泳,同時他也沒有學好游泳的打算,所以他在與浣熊閒聊的同時,也正思考著可以不必下水,又不會被老師刁難的優秀理由。或乾脆如往常一樣,抓著班上同學不放,好讓自己不會沉進水底。
「沒有吧?沒有流汗、沒有髒、沒有臭就可以不用洗啦。」浣熊先生說得理所當然。
紅葉微笑著停下腳步,伸出一隻手,拍了拍浣熊的肩膀,用跟往常別無二致的態度說:「那就從今天開始,一輩子都別洗澡了吧。」
聽到紅葉如此一說,浣熊緊張地回話:「不要這樣!我這不是洗了嗎!你不要一有機會就想盡辦法想坑自己室友好不好!」
「有嗎?」
這段對話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兩人之間出現了,但礙於無聊,即便是重複的話題,紅葉還是會接續下去。
「你是在裝傻對吧?你是在裝傻對吧……」浣熊嘆了口氣,繼續說:「話說明天游泳別再死抓著我了,那樣根本沒辦法游啊。」
「沒關係啦。」
「麻煩的不是你,你當然沒關係啊!」
「哎呀,幫助有困難的人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我覺得我比較需要受到幫助啊!」
只見紅葉保持著微笑先行了浣熊一步,掏出口袋裡的鑰匙將寢室門給打開,似乎有些卡住,紅葉輕推了兩下,見門還是打不開,於是再往上施了點力,才總算將門推開到能讓人側身進入的程度。
紅葉將上半身探入房內,檢查門之所以卡住的原因,發現門後堆積如山的原文書不知為何倒下了,因此將門卡住。這些書每本都有媲美字典的厚度,可想而知,重量鐵定不會輕到哪裡去。
這間寢室可不是只有堆積如山的書,一開門可是楚河漢界,右邊堆滿了書跟個人物品,但基本上還看得出來是亂中有序;左邊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教科書、不知道有沒有洗過的衣服、內衣褲,還有吃一半的零食跟喝一半的飲料扔得到處都是。
兩邊唯一的共通點,大概就在兩邊都已經無法睡在床上了,因為在哪之上堆滿了各種物品,作為替代,兩人在地上舖了棉被當成了床。
對身為日本人的紅葉來說,睡在鋪在地板上的棉被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情,雖然可能會有日本人抗議要限定那個地板是有榻榻米的,但比起就是睡在床鋪上的西歐人,紅葉這樣睡要習慣得多。
這個房間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日本人跟一個歐洲人過著和式生活也說不定。
然而他們一開始確實是睡在床上的,單純只是因為床被其他東西堆滿了,最後才會改睡到地板上,並非是什麼習慣問題。不,嚴格來說也確實是習慣問題,衛生習慣。
順帶一提,浣熊那邊鋪在地板上的棉被也是一樣丟了一大堆垃圾,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入睡。
因為兩人都有喜歡堆積物品的習慣,但兩人堆放的東西卻在根本上有明顯的不同,所以寢室的正中央貼了一條膠帶作為明顯的分界。各自有著各自地盤的絕對裁決權,只要東西越了界,那地盤的主人無論對那東西做什麼,物品原主人都不能有所怨言。
打個比方,現在浣熊的化學課本就正大光明地躺在紅葉的界內。
「……」紅葉一言不發將課本撿起,看了一眼背對著自己、正在垃圾堆裡翻找東西,還從裡面撈出一杯不知道放多久布丁的浣熊。
紅葉默默翻開課本,浣熊的化學課本滿滿都是塗鴉,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有大胸部的美少女。
上課不認真,下課老是借筆記,還亂塗課本、亂丟課本,集合各種罪狀,刑罰累加之後,紅葉什麼也沒有對浣熊說,直接將課本朝著窗外丟去隨後聽見了有人被砸中的聲音。
「剛剛外面是不是有什麼聲音?」浣熊的耳朵還挺靈的,一聽到聲音,他就立刻將是現轉向窗外。
「有嗎?」但那個聲音的罪魁禍首倒是一副『你在說什麼』的模樣,腦袋微微朝一邊傾斜。
「是我聽錯了嗎?」
「你可能打工太累了。」
比起自己的聽力,浣熊似乎更相信紅葉,因而不疑有他,繼續埋首於他的雜物堆之中。
隨便敷衍了浣熊之後,紅葉動作迅速地將坍塌的書本重新歸位,說是歸位,其實也就只是把他們再次堆疊起來而已。
接著紅葉坐到鋪在地板上的棉被上,毫不猶豫地從書堆中抽出明天要用的課本,將它們整理整齊之後,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這時候紅葉聽見了一旁在垃圾堆裡翻滾的浣熊先生問著些每天慣例的問題:「欸明天上什麼課啊?」
早就是預料中的問題,紅葉不慌不忙地回答:「德文、化學、美術……還有體育吧。」,提到體育時,紅葉的表情一瞬間沉了一下,但仍舊在垃圾堆裡打滾的浣熊先生並沒有發現這點。
「體育課不用課本啦……哈~好麻煩喔!」浣熊先生懶散地打著呵欠,手卻沒閒著,持續在垃圾的大海裡尋找他的課本,然而卻一無所獲,誰知道這僅僅只能塞滿大約五張單人床的寢室,到底是怎樣的才能能夠把課本給搞到得找如此費力。
不久之後浣熊便開始慌張地叫著:「欸我的化學課本不見了!欸等一下!欸~!?」
一旁的紅葉倒是老神在在,因為這不是他的問題,紅葉只是依舊微笑,沒有打算動手幫室友協尋失蹤的課本,也沒有說出化學課本早就被丟到遠方的事實,而是趁著這個時間,默默背對浣熊,整理起自己的黑色長髮。
紅葉沒有使用梳子,只是輕輕用手梳開,紅葉的頭髮有著讓女孩們羨慕的滑順,少有打結跟分岔,用手梳到拉斷自己的頭髮的事情幾乎沒有發生。
只是在梳理這夢幻的黑髮時,紅葉不時會碰觸到自己頭頂、平時藏於髮帶之下的兩根小小尖角。
每碰到一次,紅葉就會想起一些糟糕透頂的回憶,使得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唯有這對角,是他絕對不會給任何人看的,無論這個人是他的室友還是其他的任何人,即便這個人已經看過,他也不打算讓對方有第二次的機會。
這對角對於紅葉而言,就是這樣禁忌的存在,是絕對不能被碰觸的。
重新將髮帶綁上、藏起尖角,另一頭的浣熊也放棄了尋找課本的任務,懶洋洋地躺在散滿垃圾的棉被上說著明天跟班長借來看之類的話。
突然間,浣熊好像想到了些什麼事情,用無關緊要的口氣隨意開啟了話題:「前幾天我有在圖書館看到蓮寫的書耶,他好像很有名?」
浣熊口中的蓮,是他們的歷史老師,據說是個民族學者。外表看上去很年輕、待人也和善,學生們大多跟他處的很好。
不過紅葉完全不屬於會覺得蓮是個好人的那群學生之一。
「嘖。」一聽到關於蓮的事情,紅葉立刻露出了明顯不耐的態度:「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紅葉只覺得他是個煩人的老屁孩。
「你不是圖書館員嗎?應該看過了吧?蓮的書。」
「看過是看過。」
「寫得很厲害嗎?」
「認同他做為學者的能力……」
「但是做為老師不行?」
「是做為人類不行喔。」紅葉用他那皮笑肉不笑的笑臉回應浣熊的疑問。
「是有這麼討厭他喔!?你們不都是東方人嗎?難到沒有同鄉情誼什麼的嗎?」
「狸貓先生的世界觀還真狹隘,你以為東方是一個國家嗎?」
「你們東方人看起來都一樣啊……話說你怎麼還在叫我狸貓先生,狸貓又是什麼生物啊!?難道你到現在都還記不住我的名字嗎?」
「我當然記得阿,不就叫艾…艾……艾略。唉呀,狸貓就是跟你一樣眼睛黑黑會偷吃東西的小動物嘛。我老家山裡很多。」
「那不就是浣熊或是熊貓嗎?……還有請不要把別人的名字省略好嗎?我就再跟你說一次我叫……」
不理會浣熊室友想繼續話題的意願,沒等他說完,紅葉就背對著浣熊躺下,並將棉被蓋過臉,冷冷地甩下一句:「我要睡了,晚安。」
「欸欸,我話都還沒說完!紅葉!紅葉?」
「……」
紅葉沒有繼續搭理室友,只是默默躺在被窩裡一動也不動,無視後面鬧騰的室友。
過了一段時間,室友便自討沒趣,乖乖閉上嘴、關上燈,隨後窩進那滿是垃圾的被窩裡頭,跟紅葉一同等待意識的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