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看太多的後果

　晚上九點，天色已經黑了。

　水攻過後，筱玥馬上令全軍進行搶救工作，傷者雖多，所幸無人戰死。

　剛才的戰場一片狼藉，大洞四周倒著一大堆的傷兵，沒受傷的搶救溺水的，輕傷者攙扶昏倒在地的，重傷者早已被抬回去了。


　就結論而言，當然是筱玥贏了。

　響後軍雖然全軍泡在水裡，但其實無法行動者，筱玥軍還比較多，如果真要繼續打，筱玥還是會輸的。

　但響後很有自知之明，馬上投降了。本來這場戰爭遊戲就不是要拼個你死我活，只是戰術上的勝負，就這點來看，響後確實是大敗了。

　響後現在包著圍巾，坐在大洞旁，一直來回盯著大洞與龍宮溪入水口看，一語不發。

　天上與阿山剛才率領後備人員來救援，之後便一直陪響後坐著。

　而筱玥帶著佐佑在指揮救援行動結束後，走到了響後身邊，響後這才忍不住開口了。


「……我不懂。」

「……嗯？」

「我不懂為何我會敗在這種幼稚的水攻上……」

「呃……對不起，我只能想到這種幼稚的方法了。」

「不，就是太幼稚了，才讓我疑惑為何我沒注意到，妳在這裡面到底做了什麼讓人想不通的小手段。」

「呃，我也不知道妳怎麼沒注意到，我只能說我運氣好。」

「別拿這種話安慰我！妳以為我有這麼笨嗎？妳的水攻有太多我想不透的疑點，絕對不可能只是運氣好！」

「……響後，等妳傷好了我們再來說吧？」

「我沒受傷！只是喝了點海水而已沒什麼大不了，倒是妳現在不給我解釋清楚，我才真的要受傷了！」

　響後可能萬萬也沒想到會輸得這麼慘，而且是瞬間就敗了，現在那表情難過到都快哭出來了。


「……好吧。響後，其實妳從一開始就中計了。」

「一開始？」

「我猜我從挑了這個戰場開始，妳就已經有防備了對吧？」

「沒錯，所以我才特別強調我不會小看妳，因為我早已經想到水攻的可能性了。」

「但妳還是中計了。妳想不透的是為何妳早想到了，卻還是中計了對吧？」

「對。」

「所以我才說妳一開始就中計了，我就是利用妳對水攻警戒的防禦戰術。」

「什麼……？」

「我還是從頭開始解說吧。」


　筱玥的伎倆其實很單純，就是一種心裡戰。

　筱玥故意挑在溪邊，就是要讓響後對此警戒，響後也很聰明的不動聲色，但她早已做好水攻的對策，所以才從頭到尾只遠距離攻擊，不敢隨便移動，深怕掉入陷阱。

　而筱玥一開始的自殺式突擊，更讓響後認定筱玥要引蛇出洞，事後筱玥躲進草叢裡，響後才不敢追擊，依舊按兵不動，只用煙想把筱玥燻出來。

　而響後沒想到的是，其實陷阱早已經在她腳下了。


「是我太輕敵了嗎？」

「反了，妳謹慎過頭了。」

「什麼？」

「其實這戰場，我早已經動過手腳了。」

「那場地震嗎？」

「沒錯，我想妳事後應該就猜到八成了，我早已經請超能力者把地層掏空，而這附近本來是鹽田，土壤液化嚴重，土質鬆軟，地層掏空後，只要晃動大一點就會整個坍塌。」

「所以妳……早就算到我不敢亂動了？」

「我就是要讓妳警戒，才刻意製造讓妳不敢亂動的狀況，不然妳那500人在上面亂跑的話，早就該塌了。」

「該不會……連時間都是算好的？」

「這要一點運氣了，這其實也是我很擔心的一點，就是漲潮水位的問題。」

「我懂了，妳不只是挖空地盤而已，還挖了一條引水渠，等著海水漲潮沖進地底，把最後勉強支撐著的土沖刷掉，同時造成軟化，才發生地震崩塌的。」

「正是。」

「這怎麼可能？這需要多精密的計算……，現在哪來那種儀器？」

「這妳就不要管了。」

　說穿了，是我的功勞，嘿嘿。

「但妳真正敗的原因都不是這些小伎倆。」

「什麼？」

「我說過了，我研究過妳過去在這裡的26場戰鬥，除了最近半年這幾次，每次都是以寡敵眾，妳一直都只有500人左右，而嘉義方面每次都有多妳近一倍的兵力，這讓妳養成了謹慎又多疑的態度，就是最近嘉義的兵力開始比妳少了，妳還是不改那小心謹慎的作風，我想不只是妳懂得不能輕敵，更重要的是，妳深怕殺死人。」

「…………」

「……妳這種心態，讓妳放棄了許多有利的條件，剛剛的草叢，妳明明可以調一隊人衝進去，或者直接把草叢燒了，但不論哪一種，妳都怕造成傷亡，所以才只能用燻的，這給了我充分的時間。」

「所以等到漲潮是我自己害的……？」

「我還真沒想到妳會用煙燻，結果妳只是把自己弄瞎了。」

「……呵呵，是啊，等我看到海水漲起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本來我以為妳很快會發現的，但即使妳發現了也沒用，500人只要一移動，一樣要塌的，而利用漲潮只是一種保險而已。」

「原來如此，原來我橫豎都是死，原來我從一開戰就輸了……」

「不，妳如果沒把自己弄瞎，我相信妳會馬上發現的，雖然500人如果撤退了，這麼多人一起移動一樣要塌，但絕對不至於全軍覆沒，妳還是有機會贏的。」

「所以我是敗在心理戰？」

「妳還有一個毛病，就是太拘泥於形式上的戰鬥。」

「形式上？」

「我聽天上與阿山說，妳從小就很喜歡看過去遺留下來的漫畫，一舉一動都在學漫畫，尤其喜歡戰爭類的作品，還為此去研究了一大堆真正的兵法書，所以妳每次的戰鬥都是運用了五花八門的陣形，一直享受著將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快感，所以妳一直只是正面對決，妳也說了那是妳最擅長的，所以即使妳明知道戰術也包含了許多陰險伎倆，所謂戰無不奇，出奇制勝，妳懂得防備水攻就是最好的證明，但卻還是堅持形式上的正面交鋒，而嘉義守軍也一直以來都不會搞這些陰險招數。妳沒有想到有人會事先就對戰場動了手腳，更不會想到居然有人不惜破壞地形也要取勝。」

「…………」

「結論就是，妳的失敗其實有三點，其一是妳行事太過謹慎，明明該做的卻不敢做，因為妳一直只是在玩遊戲，深怕有人因為遊戲而犧牲，所以妳一直盡量避免會造成傷亡的戰術。我猜妳根本沒碰過真正的戰爭，從來沒殺過人吧？真正你死我活的戰場，要取勝不可能完全不付出代價的，這讓妳的行動受限了。」

「…………」

　這是我之前開導筱玥的話呀，看來她不只是聽進去了，也領悟了。


「第二點是，妳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奇招。即使妳知道可能有水攻，卻想不到是這種賤招，就是我剛剛說的問題。妳學了太多的刻板兵法，反而讓妳的思考受限了。妳是個高明的操棋者，這點我絕對贏不過妳，但妳要知道真正的戰術家，不只要懂得操棋，還要懂得操盤，甚至引導對手的棋步，乃至於跳脫遊戲法則，直接操縱棋盤，而不是只在設定好的規則內打轉。」

「跳脫遊戲規則……，所以妳一開始就沒打算遵守不殺人的規定，才搞這種危險的計策……」

「呵呵，兵不厭詐呀，妳可不要說我事先動了手腳就不算數哦？而且我的確沒打算遵守，如果我真的殺人了，那我也只能承認在這場「遊戲」裡輸了，但我甘願輸，因為我要讓妳知道，現實的戰爭不能當遊戲玩的。」

　我真不敢相信，這段話居然會出自筱玥之口，要知道筱玥也才僅僅打了一場仗耶？

　僅僅一次經驗，就能悟出這麼多東西？這鴨蛋王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三點呢？」

「妳這次會輸的第三個原因，就是彼此情報量的差距，我徹底地研究了妳，但妳對我完全不了解。但經過這次之後，將來還有機會讓我們對決，我可能也打不贏妳了，因為妳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問題，所謂失敗為成功之母。這次我只不過是運氣好抓住了妳的毛病，而且利用妳對我不熟而已，我相信下次不會這麼容易了。」

　筱玥真是不得了，這些東西到底哪裡學來的？之前澎湖岐頭之戰的怪招也是讓人跌破眼鏡，這次不只戰術，剛剛這段話甚至起到了懷柔的作用，難道是天生的才能？


　這時響後突然站了起來，像是豁然省悟似的笑了出來，情緒似乎也恢復了。

「筱玥……，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妳說。」

「請妳跟我一對一決鬥。」

「誒？誒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