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聽人說話啊你!
本章節 5498 字
更新於: 2018-10-09
星期三，是個晴朗的好天，但最近天氣開始變冷了。藍六閔穿著制服外套蹲在距離學校不遠的小巷內，這條巷子，是從車站到學校側門的捷徑，有不少同學會從這邊走。
已經快遲到的藍六閔，一個人蹲在牆邊，在忙著什麼的樣子。「再吸快一點，我上學要遲到了。」他小聲輕柔地催促著。
藍六閔專注地用小奶瓶餵著被遺棄的小貓咪，牠靠在人類溫暖的手心裡，手裡抓著小奶瓶。
「喵嗷……。」像是喝飽了，小貓咪用手推開奶瓶，藍六閔趕緊從書包裡拿出面紙，幫小貓咪排泄。
他是在上個禮拜回家的時候發現的，可惜身上沒帶什麼可以給小貓吃的食物，聽牠一直叫而感到於心不忍。
放書包也不太好，要是牠突然憋不住嗯嗯了，把書包裡的書給弄髒了就不妙了，拿在手上當然更不好。想說先回家拿籠子，好把小貓帶回寵物店，晚點在ＰＯ上網讓人領養，結果來回奔波的結果是小貓不見了。
想說是給人撿走了，沒想到今天卻突然又遇上了，幸好書包裡還留著上禮拜預備的簡單用品和礦泉水。
「這樣弄牠，牠不會不舒服嗎？」
背後傳來的聲音，讓藍六閔嚇了好一大跳，身體都劇烈地震了起來。
藍六閔回頭一看，是完全不認識的人，他的體型跟阿翔不相上下，幾乎替他擋去了大半的陽光。
那人也蹲了下來，「我還想說牠跑去哪了？」
「之前都是你在照顧？」藍六閔問，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
「算是吧，可是我給他麵包牠不吃，之前餵得流浪小狗他們都會吃的。」他是不懂得照顧小貓，但應該是跟小狗一樣吧！「牠今天從箱子裡面爬出來了。」
說到箱子，是放在防火巷，被弄翻的箱子嗎？這隻小貓牠的狀況說起來不好，有點虛弱，不過方才牠很有力氣地在吃奶，目前應該沒什麼問題。
「幼貓跟小狗不一樣，幸好你沒餵牠喝牛奶。」要不然肯定早拉肚子死了。
藍六閔知道自己似乎在生氣，他是很不滿，既然要照顧牠，為什麼又要說得毫不在意，要是這隻小貓死掉了，是否也覺得無所謂，反正是牠敵不過自然的殘酷。
「你在生氣？」他不是神經大條，感受得到旁邊的人語氣中的不愉快。
感覺到面紙濕了，他想抽下一張，可是面紙不像家裡的抽取式衛生紙，他甩了幾下才讓面紙跟包裝分離，此時那人卻很主動地替他抽下一張面紙。
「謝謝。」雖然在生這人的氣，但基本的禮貌還是不能忘記。「牠沒有媽媽在身邊，還是努力地活到現在，請你不要用半調子的心態照顧牠。」
陌生同學愣住了，彷彿這是第一次被人指責，他伸出手指，搓了搓小貓的頭。「抱歉。」
藍六閔突然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講得太過火了，他們彼此不認識，就直接說別人的不是，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那你有打算要帶牠回去養嗎？」他不想尷尬地沉默下來，開口問了對小貓來說，很重要的問題。
「我不知道怎麼養貓，但我家可以養。」房間很空，沒什麼問題。
「我家是開寵物店的，我可以幫你把貓養到可以自立，到時你可以來店裡帶牠回家。」藍六閔的情緒變化得很快，他很開心地拉著小貓前肢。「哇，太好了，有人可以帶你回家。」
陌生同學面無表情地盯著身旁笑得燦爛的傢伙，意識到他手上的紫色手環，好像是某名牌出的限量手環。「這很貴吧。」也不問手環主人的意見，便抓起他的右手。
藍六閔沒嚇得抽回手，反而從容地回答他的問題。「不會啊，這個只有一百五。」
「一百五？」是仿冒品嗎？可是這手環的質感太高級了。
「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我也以為很貴，只有一百五還挺意外的就是了。」不意外陌生同學的懷疑，他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
遠方傳來了鐘聲，這讓兩人驚覺還有上課這回事。藍六閔趕緊把小貓捧在手裡，放進還倒在防火巷前的小箱子裡。「我會照顧牠的，到時你可要記得帶牠回家。」
他搬著小箱子，走沒幾步，又回頭了。「我叫藍六閔。」
「二年六班孟應凡。」
藍六閔匆忙地跑到教室，一進教室，謝胤翔的眼珠子就一直盯著他到坐位上。
「箱子裡是什麼？」謝胤翔問。
「流浪小貓。」藍六閔沒注意到謝胤翔的表情變化，繼續說著。「我跟警衛伯伯說之後，他就說還是放教室比較方便照顧，所以我就帶上來了。」
一聽見內容物，謝胤翔的臉瞬間變得鐵青，尤其是見他要把箱子打開，給小貓透氣時。「拿到外面再打開。」
阿翔的語調聽起來好嚴肅，對小貓很反感的樣子。藍六閔聳聳肩，將箱子搬到教室陽台上的洗手台下，裡面的小貓已經睡著了。
謝胤翔揉揉發癢的鼻子，「太慢了嗎？」
藍六閔站在洗手台前，用肥皂洗完手後才進到教室。「阿翔你怎麼了？」
謝胤翔用面紙壓著鼻子，打著悶嚏。「沒事。」他空出來的手在書包裡摸來摸去，找什麼的樣子。
「你要拿什麼？我幫你拿好了。」藍六閔看他這樣，怪彆扭的，他才一靠近，謝胤翔就起身後退。
「我自己拿就好了。」距離上次吃藥是多久的事了？不過只是一隻流浪小貓，也沒太多接觸，應該不會嚴重到哪去。
藍六閔不解地看著謝胤翔，隨後坐回自己的坐位，等到他在回頭時，謝胤翔人已經不見了。
謝胤翔神色很糟地往保健室走去，希望保健室裡有抗過敏的藥，讓他撐到放學就好。
一打開保健室的門，就看見別班的兩個人在裡頭，保健阿姨正在替其中一人綁三角巾，另一人則靠在牆邊等人。
孟應凡！？謝胤翔知道他這個人，剛入學的時候有打過架，比起其他人來說，他很強悍，不過他最後還是輸了，但與其說孟應凡輸了，不如有種他不想繼續而作罷的氛圍，這讓謝胤翔很不爽。
後來因為教室位置不同，兩人本身也不是愛惹事的人，就相安無事到現在。
「同學，怎麼嗎？」打上最後一個結，阿姨親切地回頭問謝胤翔。
「你們沒事就快走。」他實在很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弱點。
葉允軒起身笑了幾聲，「吶，藍六閔最近還好嗎？」
孟應凡聽見葉允軒提起這名字，有點訝異的看向他。
「你跟他很熟？」謝胤翔忍著想打噴嚏的病理現象，防範心很重地看了他一眼。
「他人真的很好，很善良呢。」葉允軒拍拍他的肩膀，「我都開始同情他了。」
他笑著離開了保健室，孟應凡也跟在後面，在經過謝胤翔的同時，兩人帶有較勁意味的眼神，在短時間裡擦出了火花。
「你們每個人怎麼都這麼衝動？」阿姨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是來做什麼的？沒傷沒病的？」
「我要抗過敏的藥。」
「你認識藍六閔？」孟應凡在回教室的路上，問旁邊心情似乎很高興的人。
當那個人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他有種熟悉感，似乎曾經聽過，可是卻想不起那名字跟什麼有關。
「你是今天剛入學嗎？藍六閔就是靠謝胤翔，才在這學校活得好好的，不過看他這樣蠢蠢的，乾乾淨淨的一個人，到底會不會被人欺負，我是挺好奇的。」葉允軒舉起自己的小拇指。「大家都在私底下傳，藍六閔是不是謝胤翔的這個。」
「真難笑。」孟應凡不太開心地說。
「就算不是，謝胤翔對藍六閔好的很，沒辦法陪他回家，還會叫別人陪他回去，然後自己私下去處理事情，藍六閔什麼都不知道，無憂無慮的，保護得很好。」葉允軒用狡詐的眼神瞧著旁邊的人。
「孟應凡，你怎麼突然對藍六閔有興趣？」
「被罵了。」
「蛤？」一頭霧水的葉允軒用看怪人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上課的時候，謝胤翔回來了，他的情緒不是說很好。擾得背後一直被尖銳眼神扎的藍六閔，整整一節課都不敢回頭看。
下課鐘一打，背後就傳來質問的低沉語調，嚇得藍六閔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你跟被劉治雅痛扁的人怎麼認識的？」
藍六閔在心裡驚了一下，難道他昨天有表現得這麼明顯？不可能，憑阿翔的個性怎沒在第一時間逼問自己。他在內心天人交戰，該老實說，還是裝傻給矇混過去。
「那個人說他認識你，你怎麼說？」
「明明是他要我不準說的！」話不經大腦地一出口，遮住嘴巴也來不及了，謝胤翔微笑著。
很久沒跟小鯨魚見面了，雖然偶爾有傳簡訊聯絡一下感情，可不知怎麼的，小鯨魚上課的時間越來越不規律，幾乎沒再碰到面，像昨天他竟然看見小鯨魚已經在電車上，比他平常搭的車子還早一班。
向仁晴坐在早餐店面向馬路，突然了解小鯨魚難遇到的原因，他就坐在大白鯊的腳踏車後座上，悠然地經過路口，停在另一家早餐店。
為什麼有種事情越來越棘手的感覺，果然先認識的比較吃香。正在想要怎麼約小鯨魚出來的向仁晴，放在書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說到這書包，被他拿去送洗之後，內在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面目可憎。
「喂？」
『阿晴，國文老師今天請病假，今天兩節課，老師說都拿來考試，考卷我順便幫你拿了。』
「謝謝。」
話講到這就可以了，其實她可以不用順便幫向仁晴拿的，四份考卷，對女孩子來說拿起來也是挺有份量的。既然拿了，就表示向仁晴等會到學校，肯定要去Ｃ班拿考卷。
無心還是有心，這可真難說。
向仁晴用筷子夾起鮪魚蛋餅。「我還怕吳育謙那小子偷看考卷就不妙了。」
『應該不會吧。』
「說說而已，啊，對了，這個星期六妳有空嗎？最近美術館在開畫展，妳有興趣去看嗎？」向仁晴像是無意間地提出邀約，「吳育謙他說他對這個沒興趣。」
手機那頭沉默了幾秒，開口說話時，是樂意的。「你說的是那個普普風的畫展吧！」
「嗯，就是那個。」
『就一起去吧。』
「我該去搭車了，等會學校見。」
『好，拜拜。』
今天是星期四，明天星期五，陳曉薇在這週末要跟自己出去，那她會跟小鯨魚見面嗎？
向仁晴吃著早餐，怎感覺有點寂寞，是因為一直想著某個人，可那個人卻不在身邊嗎？
若是一個不小心耐不住寂寞，真的跟陳曉薇談戀愛，這下就好笑了。
「真慘……。」向仁晴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幾聲。
謝胤翔見藍六閔看著漢堡，遲遲不動手，這點讓他很納悶。「你在等什麼？等人餵你嗎？」
藍六閔迅速地抬起頭否認，「才不是。」而是裡面的小黃瓜片，跟醬料混在一塊，濕濕黏黏的，感覺很噁心。
「那幹嘛不吃？」謝胤翔沒逼著他馬上吃完，對於準時上學這件事，沒太在意。
還不都是你一直盯著我看，害我都不敢去挑小黃瓜片。藍六閔表情很怪地看向旁邊。「我等等就會吃了。」
下次他一定要早謝胤翔一步去點餐。
過了不久，他拿起漢堡，勉為其難地吃了起來，明知道吃起來的味道也不會怪到哪去，可是一想到濕黏的小黃瓜片，就是覺得它不該出現在漢堡裡，就像蛋餅裡出現小黃瓜絲一樣不可原諒。
謝胤翔看他終於動口吃早餐了，才將注意力轉到別處。昨天才知道孟應凡旁邊那斷手的人叫葉允軒，除了被劉治雅抓到地下室痛扁一頓的事情以外，就沒其他的事可以打聽的了。
喔，還有一件事，聽說這人很喜歡跟女生搭訕。不算什麼有用的消息，小趙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些天來，好像沒怎麼看到劉治雅，教室同在一層樓，偶爾還是會看到他在廁所外面的洗手台前跟其他同學聊天打鬧。
聽其他人說，劉治雅的現任女友就是上回跟他去看電影的那個女生，這女生在男生之間的評價不是很好，似乎還滿常劈腿的，劉治雅早就知道施慧芹的事了，可是他好像就只針對葉允軒動手。
還有，施慧芹的哥哥是三豐高中的老大，施凱廷，是個煩人的傢伙。關於跟他之間的嫌隙，劉治雅連理都沒有理，標準的局外人角色，可是他知不知道施凱廷想替老妹，也就是他現任女友跟別人牽紅線啊！
事不關己到令人匪夷所思，他該不會跟大哥一樣，在外頭有好幾個女友，施慧芹早已是雞肋嗎？
總之，葉允軒這傢伙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藍六閔，你要是看見那傢伙，不要靠近他，離他遠一點，聽到了嗎？」謝胤翔轉頭看藍六閔，納悶地看著他詭異的動作。「你在幹嘛？」
藍六閔才想說阿翔正在想事情，沒空搭理他，便想趁機挑出夾在漢堡裡頭的黃瓜片，誰知道才挑出一片藏在盤子上的餐巾紙下，謝胤翔就回神了。
「呃，看一下裡面是加了什麼醬，因為感覺不像美乃滋。」
「那是蜂蜜芥末醬。」謝胤翔抽出放在一旁的粉紅色餐巾紙，遞給手指上沾著醬料的藍六閔。「別用手玩醬料，又不是小孩子。」
心靈被打擊的藍六閔，邊吃邊在心裡嘟噥。下次我用筷子挑就是了。
「我剛剛說得話，你是有沒有在聽？」一副心不在焉的。
「嗯。」
「那我剛剛說了什麼？」
「蜂蜜芥末醬。」藍六閔笑得可燦爛了。
有一天，他真的會被他氣到吐不血來。
藍六閔在教室裡偷偷地看著簡訊，稍早他接到了陳曉薇的問候簡訊，這種會讓他有種感嘆，要是這簡訊的號碼真的是曉薇的就好了。
簡訊的大概內容是最近都沒看見他，最近好不好之類的。
好喔，他現在的心情好到就算謝胤翔說要揍他，他也會笑著把臉湊過去。現在謝胤翔正在走廊外頭跟趙岳弘說話，事情似乎有點嚴重，但藍六閔一點興趣都沒有，最重要的是該怎麼連絡到曉薇，直接回傳簡訊，對真的手機主人會不會太失禮？
謝胤翔在跟趙岳弘談話的時候，不時朝教室裡頭看去，藍六閔喜孜孜地弄手機，三不五時還在那邊傻笑，那蠢樣看得他心裡莫名地火大。
「劉治雅都有來學校，只是一直待在教室？這可真不像他。」
趙岳弘的音量突然壓低，不想讓同在走廊上的同學聽見。「我聽朋友說，他上個禮拜二在三豐高中附近的巷子，看見一個葉德的學生被施凱廷那一群人圍，他說那人的瀏海很長，可能是劉治雅。」
「不是先找我，而是找劉治雅？」他低聲哼哼地笑了幾聲，感覺很稀奇。
「劉治雅看起來好好的，可是總覺得不太對勁。」這是他聽五班的學生說的，變得很沉，不太搭理人。
趙岳弘之所以知道這麼多消息，多虧了在國中認識的同學，還有在補習班認識的他校友人，人在學校，有什麼風吹草動，多少會聽進耳裡。
「我們下午的體育課會跟五班的碰頭嗎？」
趙岳弘在腦中搜尋了一下課表，「這禮拜是田徑，他們也會到操場。」
謝胤翔轉過身，走進教室，「有你這腦子，還真管用。」
受到誇獎的趙岳弘愣住了，久久才吐出一句話。「謝謝。」
可惜在說出口的時候，該聽見的人早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已經快遲到的藍六閔，一個人蹲在牆邊，在忙著什麼的樣子。「再吸快一點，我上學要遲到了。」他小聲輕柔地催促著。
藍六閔專注地用小奶瓶餵著被遺棄的小貓咪，牠靠在人類溫暖的手心裡，手裡抓著小奶瓶。
「喵嗷……。」像是喝飽了，小貓咪用手推開奶瓶，藍六閔趕緊從書包裡拿出面紙，幫小貓咪排泄。
他是在上個禮拜回家的時候發現的，可惜身上沒帶什麼可以給小貓吃的食物，聽牠一直叫而感到於心不忍。
放書包也不太好，要是牠突然憋不住嗯嗯了，把書包裡的書給弄髒了就不妙了，拿在手上當然更不好。想說先回家拿籠子，好把小貓帶回寵物店，晚點在ＰＯ上網讓人領養，結果來回奔波的結果是小貓不見了。
想說是給人撿走了，沒想到今天卻突然又遇上了，幸好書包裡還留著上禮拜預備的簡單用品和礦泉水。
「這樣弄牠，牠不會不舒服嗎？」
背後傳來的聲音，讓藍六閔嚇了好一大跳，身體都劇烈地震了起來。
藍六閔回頭一看，是完全不認識的人，他的體型跟阿翔不相上下，幾乎替他擋去了大半的陽光。
那人也蹲了下來，「我還想說牠跑去哪了？」
「之前都是你在照顧？」藍六閔問，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
「算是吧，可是我給他麵包牠不吃，之前餵得流浪小狗他們都會吃的。」他是不懂得照顧小貓，但應該是跟小狗一樣吧！「牠今天從箱子裡面爬出來了。」
說到箱子，是放在防火巷，被弄翻的箱子嗎？這隻小貓牠的狀況說起來不好，有點虛弱，不過方才牠很有力氣地在吃奶，目前應該沒什麼問題。
「幼貓跟小狗不一樣，幸好你沒餵牠喝牛奶。」要不然肯定早拉肚子死了。
藍六閔知道自己似乎在生氣，他是很不滿，既然要照顧牠，為什麼又要說得毫不在意，要是這隻小貓死掉了，是否也覺得無所謂，反正是牠敵不過自然的殘酷。
「你在生氣？」他不是神經大條，感受得到旁邊的人語氣中的不愉快。
感覺到面紙濕了，他想抽下一張，可是面紙不像家裡的抽取式衛生紙，他甩了幾下才讓面紙跟包裝分離，此時那人卻很主動地替他抽下一張面紙。
「謝謝。」雖然在生這人的氣，但基本的禮貌還是不能忘記。「牠沒有媽媽在身邊，還是努力地活到現在，請你不要用半調子的心態照顧牠。」
陌生同學愣住了，彷彿這是第一次被人指責，他伸出手指，搓了搓小貓的頭。「抱歉。」
藍六閔突然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講得太過火了，他們彼此不認識，就直接說別人的不是，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那你有打算要帶牠回去養嗎？」他不想尷尬地沉默下來，開口問了對小貓來說，很重要的問題。
「我不知道怎麼養貓，但我家可以養。」房間很空，沒什麼問題。
「我家是開寵物店的，我可以幫你把貓養到可以自立，到時你可以來店裡帶牠回家。」藍六閔的情緒變化得很快，他很開心地拉著小貓前肢。「哇，太好了，有人可以帶你回家。」
陌生同學面無表情地盯著身旁笑得燦爛的傢伙，意識到他手上的紫色手環，好像是某名牌出的限量手環。「這很貴吧。」也不問手環主人的意見，便抓起他的右手。
藍六閔沒嚇得抽回手，反而從容地回答他的問題。「不會啊，這個只有一百五。」
「一百五？」是仿冒品嗎？可是這手環的質感太高級了。
「我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我也以為很貴，只有一百五還挺意外的就是了。」不意外陌生同學的懷疑，他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為的。
遠方傳來了鐘聲，這讓兩人驚覺還有上課這回事。藍六閔趕緊把小貓捧在手裡，放進還倒在防火巷前的小箱子裡。「我會照顧牠的，到時你可要記得帶牠回家。」
他搬著小箱子，走沒幾步，又回頭了。「我叫藍六閔。」
「二年六班孟應凡。」
藍六閔匆忙地跑到教室，一進教室，謝胤翔的眼珠子就一直盯著他到坐位上。
「箱子裡是什麼？」謝胤翔問。
「流浪小貓。」藍六閔沒注意到謝胤翔的表情變化，繼續說著。「我跟警衛伯伯說之後，他就說還是放教室比較方便照顧，所以我就帶上來了。」
一聽見內容物，謝胤翔的臉瞬間變得鐵青，尤其是見他要把箱子打開，給小貓透氣時。「拿到外面再打開。」
阿翔的語調聽起來好嚴肅，對小貓很反感的樣子。藍六閔聳聳肩，將箱子搬到教室陽台上的洗手台下，裡面的小貓已經睡著了。
謝胤翔揉揉發癢的鼻子，「太慢了嗎？」
藍六閔站在洗手台前，用肥皂洗完手後才進到教室。「阿翔你怎麼了？」
謝胤翔用面紙壓著鼻子，打著悶嚏。「沒事。」他空出來的手在書包裡摸來摸去，找什麼的樣子。
「你要拿什麼？我幫你拿好了。」藍六閔看他這樣，怪彆扭的，他才一靠近，謝胤翔就起身後退。
「我自己拿就好了。」距離上次吃藥是多久的事了？不過只是一隻流浪小貓，也沒太多接觸，應該不會嚴重到哪去。
藍六閔不解地看著謝胤翔，隨後坐回自己的坐位，等到他在回頭時，謝胤翔人已經不見了。
謝胤翔神色很糟地往保健室走去，希望保健室裡有抗過敏的藥，讓他撐到放學就好。
一打開保健室的門，就看見別班的兩個人在裡頭，保健阿姨正在替其中一人綁三角巾，另一人則靠在牆邊等人。
孟應凡！？謝胤翔知道他這個人，剛入學的時候有打過架，比起其他人來說，他很強悍，不過他最後還是輸了，但與其說孟應凡輸了，不如有種他不想繼續而作罷的氛圍，這讓謝胤翔很不爽。
後來因為教室位置不同，兩人本身也不是愛惹事的人，就相安無事到現在。
「同學，怎麼嗎？」打上最後一個結，阿姨親切地回頭問謝胤翔。
「你們沒事就快走。」他實在很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弱點。
葉允軒起身笑了幾聲，「吶，藍六閔最近還好嗎？」
孟應凡聽見葉允軒提起這名字，有點訝異的看向他。
「你跟他很熟？」謝胤翔忍著想打噴嚏的病理現象，防範心很重地看了他一眼。
「他人真的很好，很善良呢。」葉允軒拍拍他的肩膀，「我都開始同情他了。」
他笑著離開了保健室，孟應凡也跟在後面，在經過謝胤翔的同時，兩人帶有較勁意味的眼神，在短時間裡擦出了火花。
「你們每個人怎麼都這麼衝動？」阿姨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是來做什麼的？沒傷沒病的？」
「我要抗過敏的藥。」
「你認識藍六閔？」孟應凡在回教室的路上，問旁邊心情似乎很高興的人。
當那個人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他有種熟悉感，似乎曾經聽過，可是卻想不起那名字跟什麼有關。
「你是今天剛入學嗎？藍六閔就是靠謝胤翔，才在這學校活得好好的，不過看他這樣蠢蠢的，乾乾淨淨的一個人，到底會不會被人欺負，我是挺好奇的。」葉允軒舉起自己的小拇指。「大家都在私底下傳，藍六閔是不是謝胤翔的這個。」
「真難笑。」孟應凡不太開心地說。
「就算不是，謝胤翔對藍六閔好的很，沒辦法陪他回家，還會叫別人陪他回去，然後自己私下去處理事情，藍六閔什麼都不知道，無憂無慮的，保護得很好。」葉允軒用狡詐的眼神瞧著旁邊的人。
「孟應凡，你怎麼突然對藍六閔有興趣？」
「被罵了。」
「蛤？」一頭霧水的葉允軒用看怪人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上課的時候，謝胤翔回來了，他的情緒不是說很好。擾得背後一直被尖銳眼神扎的藍六閔，整整一節課都不敢回頭看。
下課鐘一打，背後就傳來質問的低沉語調，嚇得藍六閔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你跟被劉治雅痛扁的人怎麼認識的？」
藍六閔在心裡驚了一下，難道他昨天有表現得這麼明顯？不可能，憑阿翔的個性怎沒在第一時間逼問自己。他在內心天人交戰，該老實說，還是裝傻給矇混過去。
「那個人說他認識你，你怎麼說？」
「明明是他要我不準說的！」話不經大腦地一出口，遮住嘴巴也來不及了，謝胤翔微笑著。
很久沒跟小鯨魚見面了，雖然偶爾有傳簡訊聯絡一下感情，可不知怎麼的，小鯨魚上課的時間越來越不規律，幾乎沒再碰到面，像昨天他竟然看見小鯨魚已經在電車上，比他平常搭的車子還早一班。
向仁晴坐在早餐店面向馬路，突然了解小鯨魚難遇到的原因，他就坐在大白鯊的腳踏車後座上，悠然地經過路口，停在另一家早餐店。
為什麼有種事情越來越棘手的感覺，果然先認識的比較吃香。正在想要怎麼約小鯨魚出來的向仁晴，放在書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說到這書包，被他拿去送洗之後，內在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面目可憎。
「喂？」
『阿晴，國文老師今天請病假，今天兩節課，老師說都拿來考試，考卷我順便幫你拿了。』
「謝謝。」
話講到這就可以了，其實她可以不用順便幫向仁晴拿的，四份考卷，對女孩子來說拿起來也是挺有份量的。既然拿了，就表示向仁晴等會到學校，肯定要去Ｃ班拿考卷。
無心還是有心，這可真難說。
向仁晴用筷子夾起鮪魚蛋餅。「我還怕吳育謙那小子偷看考卷就不妙了。」
『應該不會吧。』
「說說而已，啊，對了，這個星期六妳有空嗎？最近美術館在開畫展，妳有興趣去看嗎？」向仁晴像是無意間地提出邀約，「吳育謙他說他對這個沒興趣。」
手機那頭沉默了幾秒，開口說話時，是樂意的。「你說的是那個普普風的畫展吧！」
「嗯，就是那個。」
『就一起去吧。』
「我該去搭車了，等會學校見。」
『好，拜拜。』
今天是星期四，明天星期五，陳曉薇在這週末要跟自己出去，那她會跟小鯨魚見面嗎？
向仁晴吃著早餐，怎感覺有點寂寞，是因為一直想著某個人，可那個人卻不在身邊嗎？
若是一個不小心耐不住寂寞，真的跟陳曉薇談戀愛，這下就好笑了。
「真慘……。」向仁晴忍不住自嘲地笑了幾聲。
謝胤翔見藍六閔看著漢堡，遲遲不動手，這點讓他很納悶。「你在等什麼？等人餵你嗎？」
藍六閔迅速地抬起頭否認，「才不是。」而是裡面的小黃瓜片，跟醬料混在一塊，濕濕黏黏的，感覺很噁心。
「那幹嘛不吃？」謝胤翔沒逼著他馬上吃完，對於準時上學這件事，沒太在意。
還不都是你一直盯著我看，害我都不敢去挑小黃瓜片。藍六閔表情很怪地看向旁邊。「我等等就會吃了。」
下次他一定要早謝胤翔一步去點餐。
過了不久，他拿起漢堡，勉為其難地吃了起來，明知道吃起來的味道也不會怪到哪去，可是一想到濕黏的小黃瓜片，就是覺得它不該出現在漢堡裡，就像蛋餅裡出現小黃瓜絲一樣不可原諒。
謝胤翔看他終於動口吃早餐了，才將注意力轉到別處。昨天才知道孟應凡旁邊那斷手的人叫葉允軒，除了被劉治雅抓到地下室痛扁一頓的事情以外，就沒其他的事可以打聽的了。
喔，還有一件事，聽說這人很喜歡跟女生搭訕。不算什麼有用的消息，小趙是從哪裡聽來的？
這些天來，好像沒怎麼看到劉治雅，教室同在一層樓，偶爾還是會看到他在廁所外面的洗手台前跟其他同學聊天打鬧。
聽其他人說，劉治雅的現任女友就是上回跟他去看電影的那個女生，這女生在男生之間的評價不是很好，似乎還滿常劈腿的，劉治雅早就知道施慧芹的事了，可是他好像就只針對葉允軒動手。
還有，施慧芹的哥哥是三豐高中的老大，施凱廷，是個煩人的傢伙。關於跟他之間的嫌隙，劉治雅連理都沒有理，標準的局外人角色，可是他知不知道施凱廷想替老妹，也就是他現任女友跟別人牽紅線啊！
事不關己到令人匪夷所思，他該不會跟大哥一樣，在外頭有好幾個女友，施慧芹早已是雞肋嗎？
總之，葉允軒這傢伙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藍六閔，你要是看見那傢伙，不要靠近他，離他遠一點，聽到了嗎？」謝胤翔轉頭看藍六閔，納悶地看著他詭異的動作。「你在幹嘛？」
藍六閔才想說阿翔正在想事情，沒空搭理他，便想趁機挑出夾在漢堡裡頭的黃瓜片，誰知道才挑出一片藏在盤子上的餐巾紙下，謝胤翔就回神了。
「呃，看一下裡面是加了什麼醬，因為感覺不像美乃滋。」
「那是蜂蜜芥末醬。」謝胤翔抽出放在一旁的粉紅色餐巾紙，遞給手指上沾著醬料的藍六閔。「別用手玩醬料，又不是小孩子。」
心靈被打擊的藍六閔，邊吃邊在心裡嘟噥。下次我用筷子挑就是了。
「我剛剛說得話，你是有沒有在聽？」一副心不在焉的。
「嗯。」
「那我剛剛說了什麼？」
「蜂蜜芥末醬。」藍六閔笑得可燦爛了。
有一天，他真的會被他氣到吐不血來。
藍六閔在教室裡偷偷地看著簡訊，稍早他接到了陳曉薇的問候簡訊，這種會讓他有種感嘆，要是這簡訊的號碼真的是曉薇的就好了。
簡訊的大概內容是最近都沒看見他，最近好不好之類的。
好喔，他現在的心情好到就算謝胤翔說要揍他，他也會笑著把臉湊過去。現在謝胤翔正在走廊外頭跟趙岳弘說話，事情似乎有點嚴重，但藍六閔一點興趣都沒有，最重要的是該怎麼連絡到曉薇，直接回傳簡訊，對真的手機主人會不會太失禮？
謝胤翔在跟趙岳弘談話的時候，不時朝教室裡頭看去，藍六閔喜孜孜地弄手機，三不五時還在那邊傻笑，那蠢樣看得他心裡莫名地火大。
「劉治雅都有來學校，只是一直待在教室？這可真不像他。」
趙岳弘的音量突然壓低，不想讓同在走廊上的同學聽見。「我聽朋友說，他上個禮拜二在三豐高中附近的巷子，看見一個葉德的學生被施凱廷那一群人圍，他說那人的瀏海很長，可能是劉治雅。」
「不是先找我，而是找劉治雅？」他低聲哼哼地笑了幾聲，感覺很稀奇。
「劉治雅看起來好好的，可是總覺得不太對勁。」這是他聽五班的學生說的，變得很沉，不太搭理人。
趙岳弘之所以知道這麼多消息，多虧了在國中認識的同學，還有在補習班認識的他校友人，人在學校，有什麼風吹草動，多少會聽進耳裡。
「我們下午的體育課會跟五班的碰頭嗎？」
趙岳弘在腦中搜尋了一下課表，「這禮拜是田徑，他們也會到操場。」
謝胤翔轉過身，走進教室，「有你這腦子，還真管用。」
受到誇獎的趙岳弘愣住了，久久才吐出一句話。「謝謝。」
可惜在說出口的時候，該聽見的人早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