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五

　　九月二十日，早上十一時許。

　　美妮在梳洗過後便立即依照命令前往司令室，只靠能量棒說實在難以說是充飢，但至少算是有些東西塞進空蕩蕩的肚子，考慮到狀況已經沒什麼好不滿了。

　　美妮在門前做了一個深呼吸，也不敲門，畢竟她的到來早已經透過秘書傳達給司令室的主人。

　　過往美妮去得比較多的是巴頓的辦公室，始終不論墨菲斯還是巴頓，都是「敵策局」表面上的最高決策者，一個得四處奔波處理各種問題，另一個則是因應作戰常常會移動到不同基地，因此每座基地的常任司令自是另有其人，現在這裡單純是被墨菲斯暫時徵用了。

　　推開門後，陌生的光景叫美妮多了幾分緊張，不過與本來的事態相比，這幾分可謂不值一提，因此叫她意識到差別的理由，則是在場還有另一個人——巴頓。

　　房間深處的辦公桌沒有人，房間裡散發著生人勿近氣息的地方其實距離門口不遠，就在五、六步外的會客沙發組那邊，有兩個男人正在聚精會神盯著擺放在茶几上的國際象棋棋盤。

　　其實巴頓會在這裡應該沒什麼好意外，美妮攜帶的情報就是如此重要，與其一個傳一個，不如一起聽、一起討論更好，所以意外的部份，大概是那種看起來像是以高級水晶製造，只是擺設品的棋子與棋盤真的有人會拿來下棋——美妮決定如此解釋自己的反應，不想認同這兩個人下棋的畫面莫名的可怕。

　　看起來似乎是輪到墨菲斯，只見他一直用手摸著自己那個雙層下巴，不住來回揉著就像要把鬍渣刷掉，他頭也不抬直接對美妮開口：「不要站在那邊，拉張椅子坐下來吧。」

　　「不……下官站著就好。」美妮偷瞄了周遭一眼，這可是司令室，才不會有那種像是雜物的圓椅，真要找的話只能拉那張辦公桌背後的高級人體工學辦公椅了。

　　「嘛，反正沒別人，不會說我虐待大病初癒的人吧？」墨菲斯這句玩笑顯然是說給巴頓聽的，結果當然不用想，就是討了個沒趣。

　　不過墨菲斯的玩意絲毫不減，他一邊思考著該怎樣下，一邊逗著新加入者玩：「黑刀，妳懂下棋嗎？」

　　「不，完全不懂。」美妮完全感覺不到良心在痛，畢竟裝傻就能迴避不必要的麻煩。

　　實際上美妮當然不是完全不懂，但也絕對不能說很懂就是了，就是小時候跟父親玩過不少棋盤遊戲，因此還是懂得基本規則，勉強能從數量或者棋子的位置粗略估計一下。

　　依美妮看來，這盤棋並沒有下多久，估計經過了十數步尚在開局，而局勢上看起來巴頓稍微佔優。

　　也不知道墨菲斯有沒有看穿美妮那沒打草稿的謊話，他還是下得挺認真的，一直注視著棋盤大概在腦裡模擬不同棋路吧，而在最後終於要動手挪棋時，卻把自己的國王移到棋盤外，「投降，哎呀，從學院以來就沒贏過，以為趁著你今日不在狀態可以偷一把雞。」

　　到底墨菲斯說的是否事實——真的認輸，還是只是因為美妮來到，沒理由要她等之餘，事情也有輕重緩急之分，恐怕除了他本人外沒有人知道，不過要是考慮到他的為人，也有可能是把美妮視為藉口終止這場勝負。

　　巴頓對這些自是沒有興趣，直至這時他才望向美妮，讓後者得以看到他那張臉。

　　和美妮事前預想的一模一樣。

　　別人肯定看不出來，那張板著像是戴著鐵面具的臉，此刻就是隱含著一絲愧色。

　　美妮很想充作看不見，或者說沒發現，但這種事情實在難以做到，只是當下不適合說什麼安慰的話，而巴頓肯定不想聽到那些，最終只能把一切吞進肚子裡，連她也不舒服起來。

　　「好了好了，互瞪沒有意義，黑刀妳就來說明發生了什麼事——我很想這樣說，不過這次有點不同。」

　　墨菲斯顯然知道要怎樣對付美妮才是最有效的，卻如此表明封印必殺技「妳自己一五一十說清楚」，自是叫美妮感到意外，不過她的心情只有變得更惡劣而已，因為這意味著對方大概有著比這更厲害的殺著。

　　「恐怕會談得有點久，妳真的不坐？」墨菲斯維持著一貫的笑瞇瞇表情。

　　「真的想我坐下來，就好好發揮你們平時的腦袋，怎麼看我都是不好意思坐吧。」美妮當然不會這樣說出來，而且也大概猜到這是墨菲斯在繞個圈子施加壓力，對方就是那樣的人，所以表面上緩緩搖了搖頭。

　　「好吧，那就直接進入正題。」墨菲斯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還是說親愛的摯友，你想親自說明嗎？」

　　儘管巴頓不喜歡墨菲斯這態度，但他還是同意地點了點頭，「讓你說不知道要說到何時，我來吧。」

　　美妮看到這二人的互動，內心稍微放寬了一點，因為這意味著二人事前應該有過一番討論，已經取得共識了。

　　「黑刀。」巴頓凝視著美妮，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看穿後者當刻的想法，「接下來我要跟妳說的是在妳昏迷後至到現在，世界上發生了什麼事。」

　　美妮僅以點頭作為回應，認真地聆聽巴頓的說明，她心裡想著的，是有什麼非得要禁止她在到來這裡前自行取得相關消息，而且還得安排在問她那次連接發生了什麼事之前。

　　美妮有所心理準備應該會聽到超乎想像的消息，只是這一刻，任憑她如何天馬行空，也不可能想到眼前二人所說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