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 《魔女—小心不要被慾望吞噬》 071 條件

　　到底該如何阻止這場混亂？混亂的源頭為何？王族突然開戰派出軍隊，目標是希爾薇以及被賽吉舒爾擄獲的人質。

　　教會採取應對措施，派出己有的兵力對抗，目標是抵抗王族的軍隊以及救回聖子。

　　這麼一想，我決定帶著隊員們向西區前進。至於德蒂凱炫先負責關押奧羅拉，以及在魔法師協會內部處理事情。

　　西區現在有王族成員以及聖子當作人質，既然握有人質，一定會想辦法利用他們，最有可能的選項便是談判，再來是脅迫。

　　如果進展到脅迫，其餘兩方肯定會選擇大規模進攻。反叛軍的兵力並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元素，唯一讓他們忌憚的只有賽吉舒爾。

　　前往西區的路上，見到許多準備去避難的民眾們，慌張的他們沒有注意到我，只是急忙趕往東區或是南區。

　　反叛軍已經派出人力堵住前往西區的路上，面對我們的到來，他們倒是直接讓我們過去。

　　西區原先死氣沉沉的模樣出現變化，破損的街道上擺滿許多障礙物以及掩體，許多人都拿著武器準備保衛些什麼。

　　房屋比起之前崩塌不少，且有陣陣火光在其中，因此也有不少人正在救火，看來是遭受到某些襲擊。

　　他們對我的視線意外地減少幾分敵意，不過還是警戒著我。

　　賽吉舒爾待在黑市內部，也就是西區的中央。

　　賽吉舒爾呈現全副武裝，手上戴著奇怪的裝甲，眼神裡充滿殺意，空氣中有著些許他的魔力，證明他剛剛戰鬥過一段時間。

　　近距離一看，裝甲不像是一般的手甲，從手肘延伸至手背，整體厚重程度不亞於一般士兵穿的護甲。那條奇怪的粗重鎖鏈材質特別，是由反魔法石所製作而成，為什麼要利用魔法師的天敵來製作武器呢？而且還是使用在身上，就算隔著一小段距離，只要使用魔力便會被吸收吧？

　　我暫且把這個問題丟在腦後，畢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我有猜想到妳會過來，但沒想到這麼快，妳看起來很累，那個小孩的魔眼有沒有對妳造成什麼傷害呢？」

　　我沒有理會賽吉舒爾的關心，而是想趕緊停止這一切。

　　「拜託您結束這場鬥爭。」

　　賽吉舒爾輕笑一聲，夾雜著嘲諷的意味，「妳該拜託的不是我，而是有權改變這一切的人。」

　　賽吉舒爾的目標很清楚，因此需要另外兩方做出某種改變。

　　「您的條件是什麼？」

　　「想加入反叛軍了是嗎？」

　　「我只是想要解決現在的狀況。」

　　賽吉舒爾沒有繼續開玩笑，而是將他的條件告訴我們。首先是將西區這種制度廢棄，再來是開放部分的民主，不再單靠王族或是教會的強權統治。

　　如果做不到，將會主動出擊推翻這一切。

　　「我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賽吉舒爾抬起手，漆黑的魔力自護甲湧出。

　　我忍不住閃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那股魔力就像反魔法石，有可能我只是被反魔法石影響到而已。

　　「只要他們願意做出改變，您就會退讓停下來嗎？」

　　「可以喔，只要妳做得到。」賽吉舒爾挑釁地露出笑容。

　　「我會做到的。」不是賭氣，也不是想為了誰，而是我不想要有人體驗戰爭，體驗某種東西被剝奪。

　　說完應該要趕緊離開，不過有件事我想先確認一下。

　　「能讓我看看人質的狀況如何嗎？」

　　亞當突然被抓走，他的情緒肯定受到極大的衝擊。以他的個性推斷，從疲憊的狀態中恢復後，肯定會說某些話，有可能激怒反叛軍的人，讓我有點擔心他現在的處境。

　　「可以，但是不能夠肢體接觸。」

　　我接受賽吉舒爾的限制，他馬上帶我們到關押人的地方，與其說是關押人，不如說更像是飼養家畜。

　　在圍成圈的柵欄中，總共有二十個人，每個人的穿著表示出富貴的階級地位，卻沒有獲得相對應的待遇。被具有抑制魔力的道具銬住雙手以及雙腳，坐在硬梆梆的土壤上。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斥著憤怒，卻不敢反抗，只能夠像是動物俯下身用嘴吃掉破舊餐盤中的奇怪食物。大概餓很久了吧，才會選擇這樣做。

　　「克里絲達！」亞當露出害怕的神情想靠過來，隨即被看守的人推回去。

　　因為手腳被拘束的關係，無法自由行動，這一推使亞當跌坐在地難以爬起來。

　　亞當被推後沒有發脾氣，眼神中充滿恐懼，柔嫩的臉頰以及露出的肌膚都有外傷，想必是反叛軍的人做了些什麼。

　　看見亞當的現況，我忍不住想替他求情，「亞當還小…」

　　「不用我說妳也很清楚，如果讓他繼續這樣成長下去會變成什麼樣子。而且他不是普通人，既然是聖子，就該用對待聖子的方式。」賽吉舒爾強硬地打斷我說話。

　　或許這是亞當該承受的報應，只想利用聖子之名享樂，然而那並非是他一人所造成的果，若不是其他人加以洗腦，亞當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我看著受傷的亞當，希望他可以記好此刻，也許會成為他人生的轉捩點。

　　「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如果亞當身體出現不舒服的病狀，至少讓他離開這裡，到一個能休憩的場所，拜託了。」

　　賽吉舒爾沒有馬上答應，在這樣的氛圍中，亞當一定很害怕，這種情緒容易促使身體變得奇怪，現在只是幾個小時，然而時間一長，事情將會變得難以預料，尤其他還小。

　　「看在妳的面子上，好吧。」賽吉舒爾無所謂地答應，對他來說，只是換地方囚禁。

　　「謝謝您。」我向他道謝，感謝他願意網開一面。

　　「亞當抱歉了，拜託你再忍耐一下，我會盡快將一切事情處理完，讓你重獲自由。」

　　亞當聽到後弱弱地點點頭，他可能從本能了解到賽吉舒爾的強大，加上還只是孩子，無法從這裡逃離，只好強迫自己接受現況。

　　「如果想快點救他出去，就趕緊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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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離開西區直奔教會。

　　當時感知到奧羅拉的魔力後，我就與德蕾莎分開行動。

　　教會的軍隊會出動想必是因為德蕾莎告知他們現況。

　　東區街上的秩序變得平穩，士兵們引導人群進入教區內，我繞過他們來到門口，看見站在門口的德蕾莎。

　　「大主教們以及教皇大人已經等候許久。」德蕾莎向我們靠過來說道。

　　德蕾莎引領我們前往大教堂，我沒有理會一旁的人群，而是緊跟在德蕾莎身後。

　　我們先是到後方的走廊，裡頭有許多房間，之前是在其中一間進行更衣。

　　我們進到最尾端的房間，德蕾莎開始使用魔法，地板上的磚塊開始移動，變形出一個通往地下的螺旋階梯。

　　螺旋階梯周遭皆是牆壁，每隔一段距離便會有魔石燈照亮周遭，這些牆壁被附加防禦魔法，是為了避免地道倒塌吧。

　　我們順著階梯走到最底層，再使用魔法打開門後，才來到目的地。

　　位於地底內的寬闊大廳，這裡的部分景象不禁讓我想到太陽之神的神殿，在這裡有許多尊光之女神的雕像，在微弱的光芒中，卻有種邪惡的感覺。

　　大廳的中央有一張大桌子，桌子中央發出唯一的光芒照亮空間，不過他的存在意義肯定不是為了照亮這個空間。

　　所有的大主教以及教皇環繞著桌子，根本是一群邪惡的人會待的地方。

　　他們注意到我們後停下對話，唯有西里修向我點頭微笑致意。

　　「妳去了反叛軍那裡做什麼？」哲拉修劈頭就問。

　　為什麼他會知道我的行蹤？在我前往反叛軍的時候，教會的暗部月並沒有跟來才對。我壓住內心的疑惑靠過去，發覺桌子中間是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顯示著王都以及周遭的地圖，地圖上還有各種不同的亮點。

　　透過觀察以及判斷，主要分佈在東區的白色光點是教會的人員，北區的紅色光點是王族，西區的黑色光點是反叛軍，其中不屬任何陣營的藍色光點是我。

　　我故意將魔力的氣息緩緩收起，發覺亮點正在趨弱，是利用大範圍的魔力感知做出魔法嗎？

　　這麼看來，魔力的多寡或是使用有可能會影響光點的大小，現在被封印住魔力的奧羅拉以及有可能感知到這種狀況而隱藏魔力的賽吉舒爾，都很有可能無法被偵測到。

　　「為了了解現在的狀況。」我回答哲拉修的問題。

　　「不用問，現在已經開戰了，妳卻能夠走入反叛軍內部再走出來…」

　　「我不是反叛軍的人，也不是教會的人，更不是王族的人。」我瞪向哲拉修要他安靜，或許是被震懾到，他沒有繼續咄咄逼人。

　　「那妳是哪裡的人？」希爾柏蘭德散發出魔力問道，明顯是想壓迫我們，但是沒什麼用，跟奧羅拉或是賽吉舒爾比起來都相差太多了。

　　「這個問題我還在思考，人們都指望我成為聖女引領他們，可是我根本不想成為什麼聖女、毀滅者，我只想當個魔法師而已。」

　　「現在卻不同了，人民因為三方之間的紛爭被直接或是間接影響到，我會依據此刻的回答來決定，我到底會站在什麼位置。」

　　比起具有威望的公眾人物，我更適合當一位魔法師。只不過現在我不能退讓，要站在這裡替人民們發聲。

　　「賽吉舒爾的條件已經先行告訴我，由我代為轉述。」

　　我將賽吉舒爾的條件告訴他們，他們聽見後露出難以執行的表情，並開始討論該怎麼做。

　　首先是西區制度，教會根據聖經的內容提出這種制度，不只是王都，在王國的許多都市都有這種制度，差別大概只有規模大小。

　　他們討論一段時間後，決定稍微改善對西區的待遇，不只給予他們一些基金改善生活，還有最重要的人權，會想辦法改善人權低落的問題。

　　然而另一項議題如同石沉大海，無法獲得他們的迴響。

　　「妳知道開放民主有多麼困難嗎？」哲拉修不開心地說道。

　　民主，讓人民參與政治，取代以往只有王族或是教會的單一強權統治，如果同意民主，某種程度上是在放棄自身的權力。

　　從一個極權轉變成民主也有許多困難，其中最困難的通常是，如何真正地轉變成民主。對握有權力的人來說，為什麼要放棄權力？為什麼要讓不懂這些的民眾參與？

　　賽吉舒爾可能是看見隔壁共和國的改變才提出這項議題，其中並未深入思考過多細節，不過眼下就是想要讓民主制度通過，就算只有一部分也好。

　　當然，我也將如果不同意，賽吉舒爾會做什麼一併告知。

　　「如果只是…」

　　「假裝通過對賽吉舒爾沒有用的。」我打斷哲拉修想提出的建議，「他一定會找你們簽訂協議，並以魔法的方式束縛你們，逼迫你們完成。」

　　他們聽見後依然在商酌，從內容判斷，開放的可能性近乎為零。就算真的同意，頂多改變一些小地區罷了，但我不覺得賽吉舒爾會吃這一套。

　　「難道你們不想救回亞當嗎？」在他們討論的時候，我插嘴告知他們一件重要的事。

　　身旁的德蕾莎聽到後不開心地握住拳頭，就算帶著頭盔還是能感受到她的悔恨。

　　「有時候死人比活人還要有用。」希爾柏蘭德輕鬆地說道，隨後繼續討論問題。

　　是在說亞當的死活對他們來說根本不重要嗎？

　　也對，我為什麼要指望這些人會拯救亞當呢？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把亞當當作道具使用。

　　如果救回亞當，讓他成為工具繼續帶領民眾。如果亞當死了，將他的死亡化為話題。可以化作悲憤控制民眾抵抗反叛軍，可是反叛軍有可能不會在意人民，畢竟長久以來對方都視他們為糞土。

　　「王族呢？發起這場戰鬥的王族你們要怎麼做？」

　　「既然是對方先出手的，就一次性地讓他們知道這樣做的下場。」

　　簡單粗暴，甚至讓我懷疑眼前的人並非是文明人，完全只想將權力、金錢收納於懷中，根本不在意其他人。

　　我決定離開這裡，我不需要知道他們最後的答案是什麼，我只知道教會到底是什麼狀態。

　　「妳要去哪？」希爾柏蘭德問道。

　　「我已經決定好了，雖然我根本不想要成為聖女，但我決定成為令此刻更加混亂的第四方。」

　　「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德蕾莎抓住她！」

　　德蕾莎聽從哲拉修說的話，迅速拔出腰際上的劍，然而指著我的劍在搖晃。

　　「抱歉讓妳為難了。」我帶著隊員們走過她身邊。

　　「德蕾莎妳在幹嘛！」哲拉修氣急敗壞地喊道。

　　其他人連忙討論現在該如何是好，唯有希爾柏蘭德很鎮定，使用魔法聯絡其他人，要他們盯好克里絲達，如果有機會，就將她殺了。

　　德蕾莎連忙道歉，隨後追出去。

　　西里修看著這一切沒有反應，只是在內心期盼，盼望著王都捲起一股旋風改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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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讓三方都願意停下，需要了解他們是為了什麼而行動。

　　反叛軍部分暫時不需要擔心，只要雙方願意改變，賽吉舒爾停手的可能性很高。

　　那麼重點就在王族以及教會。

　　王族的核心是國王班傑明以及奧羅拉，奧羅拉此刻被關押在魔法師協會，不過她肯定不會幫助我們阻止王族，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知道一件事，除非讓希爾薇幫助她，否則她不可能會接受。

　　奧羅拉貴為S級魔法師，我不想強迫她，如果因為這件事導致當世界受到毀滅事件時，她選擇無視就慘了，我也不可能將希爾薇交給她，直覺告訴我，希爾薇如果交出去的話，將會有去無回。

　　要對付王族的話，必須要斷的是支援。

　　毀掉道路阻擋後援？王族最強的部隊乃是翼獸部隊，擁有世上少數的大規模空中戰力。在教會地下的那張魔法地圖上，我有注意到更北方有不少亮點，想必是培育翼獸的奧伯德市。

　　既然無法抵擋通訊、支援的部分，再來便是物資。

　　無法保證這場戰鬥到底會持續多久，而且是由王族吹起號角，有可能事先囤積好糧食等等必要物資。

　　就算物資充足，戰爭時常容易讓人忽視一點，便是內心的煎熬。

　　長時間的戒備狀態、對親人的牽掛、渴望和平的到來，卻只能夠待在軍營，甚至是前線直到結束。

　　在這種無止盡的疲憊中，他們肯定需要心靈支柱。

　　就算是王族的士兵，大多數的信仰皆是光之女神，如果使用聖女的名號，刻意阻止這場戰鬥…大概可行。

　　可是王族的士兵會聽我說的話嗎？是不是要使用某種方式確保他們願意聽呢？

　　如果王族那一方的某些人先行倒戈呢？

　　目前不在士兵的管轄中，且還能夠自由進出的地方是南區，有著各個陣營的商會。

　　假設能讓那些商會通通暫時加入第四方陣營，是不是可以增大話語權，再來影響這場戰爭。

　　以此來做延伸，每個陣營的商會都直接收入第四方，也算是告訴賽吉舒爾，我信任你，然而我還是有做保險。

　　再來第四方的出現會導致民眾們開始混亂，這樣也能夠影響到他們。

　　我趕緊想離開教區，德蕾莎緊追在後，不過沒有拿著劍，而是緊緊地握住我的手。

　　「或許您的信仰真的不是光之女神，然而您的心比大部分人還要美麗，如果您需要我的話，請您使用我吧！拜託您救出亞當大人！」

　　德蕾莎誠懇地拜託我，不惜跪下來求我。

　　「謝謝妳，不過妳的信仰在此，我不想要破壞妳的虔誠之心。」我將她扶起，「我會救回亞當，如果可以，請妳將亞當帶回正途。」

　　德蕾莎點點頭同意，並護送我們離開教區。

　　我們避開人群，透過狹窄的小路往魔法師協會接近。

　　這時，我感受到屋頂上有人正在靠近，我趕忙停下並使用魔力，隊員們一同進入戒備狀態。

　　「不好意思，嚇到您們。」來者是服務西里修的修士之一，從他寬鬆的衣物以及溫和儒雅的外表中，完全看不出來是修煉武術之人，看樣子自己有時候還是很容易被欺騙。

　　他謹慎地從口袋拿出信封，信件上的字跡像是急急忙忙寫出來的，但我還是能看出是西里修寫的。

　　信封的內容很簡單，便是願意以自身的聲量幫助我們，會把顧慮拋棄在後頭。

　　「我收到了。」我按照註記將整個信件燒毀。

　　「回程小心。」

　　「多謝大人擔心。」修士恭敬地鞠躬，下一秒，藉由屋子反覆橫跳上了屋頂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