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選擇了你,好好感謝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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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0-09
回到班上,我利用上課與下課的時間對哥這個人在我個人的筆記本做了些統整,中午時直接交給伽羅就能縮減些討論時間,今天上課教的大半也是我預習過的內容,就這樣無視應該不會影響太多成績。
午休前的最後一節課是數學,我偷偷將筆記本壓在數學課本上進行細微的修改
• 同為公立明神高中學生,是前任學生會長
• 18歲死亡 死於8/29的傍晚11點,與出生時間吻合,死因是和其他事件遭遇者相同的心肌梗塞,地點是學校旁的公園,似乎和女友待到了最後一刻
• 有一個小他一個年級的女友,曾在我不在時拜訪過我們家一次,哥死後不曾聯絡過我們,據爸媽所說沒出現在葬禮上
• 於學校附近不對,大概算附近沒錯的7-11有打工
一些較為奇怪的舉動:
• 一度在校內邀請過我進學生會,後來他主動取消該邀請,同一時間受霸凌事件影響,我認為繼續在校學習會對我有威脅,因此決定休學
• 擔任學生會長期間和同樣在學生會內的姐關係良好,主動卸任後在家中與她關係轉為冷淡
• 卸任前一天在房間內聽到他和姐吵架,比較有印象的句子「不能被人找到哥哈」(不確定指的是什麼,這句話是由哥口中說出,帶入哥哥二字有些奇怪,應該也不是口誤把哥哥兩字說錯)「你瘋了吧 」「我們要退出學生會」
• 他生日的前一天到我的房間,希望在他死後我能回到學校上課,我答應了
目前就想到這些。
伽羅貌似和班上其他人相處的挺好,從早上就一直很好奇我在寫什麼卻被同學們糾纏的騰不出空過來看我在筆記本上寫的事,維持著高貴冰冷的模樣很辛苦的樣子。
鐘聲一打,我看伽羅仍然被糾纏著,深陷女同學們的聊天話題轟炸的情況下,於是就拿著自己做的便當和筆記本先行去了她所說的音樂教室。
喀──喀──我轉動了兩下門把,門是鎖死的。
「呵……呼呵……」
聽見喘氣聲,我斜眼往左瞄了過去,伽羅手上提著便當袋,氣喘吁吁地扶著牆壁。
「妳今天運動量滿大,跑的真多。」看著她疲憊的身形,我說。
「呼……呼,你以為是誰的錯,幹嘛自己一個人先跑過來啊……」
「因為約好時沒說要一起過來,而且剛才妳好像很忙的樣子,女生那邊就這樣跑掉沒關係嗎?」說完後,我繼續握著塑膠飯盒吃著壽司。
閒聊的過程中,她掏出口袋中的鑰匙開門。
「隨便編個理由她們就讓我走了。」第一把鑰匙失敗,用第二把鑰匙試著開門時她又說了:「順帶一提,理由是想利用中午的時間去認識中意的男同學,用戀愛相關事物當藉口,她們很樂意的就放我離開。」
「能被富家千金中意是我的榮幸。」
「不要自作多情……等等,你是開玩笑的對吧?」
「沒有開玩笑,我目前的確對妳有些好感,本來不想說出來的,但妳都問了。」我打開小瓶子裡的醬油淋在壽司的同時說道。
臉上彷彿寫著「不要那麼誠實啊,笨蛋」的羞紅表情,她打開門進入音樂教室。
把鞋放入一旁的鞋櫃,我們踏上音樂教室打上一層亮漆的光滑木頭地板。
四周擺著大量的樂器,手指滑過鼓邊卻是厚重的灰塵,很多樂器許久沒使用過,地板倒是還算乾淨。
「原本常使用這間音樂教室的玩樂社去年解散了,社長過世,今年升上三年級的社員們選擇休學。」
「升上二年級的呢?」我隨即問道。
停頓一會,坐到鋼琴前的椅子,伽羅冷靜的說起發生在這間教室的事:「其中一位學生是社長的女友,他死後在這裡自殺了,另一位則單純退社,出於某種責任感,偶爾會來幫忙打掃這間音樂教室。」
明知到自己的戀人有七成的機率會死亡,只有三成機率生還,實際上遇到前者時接受不了自殺了,新聞幾乎每天都會報導無差別淘汰事件下,學生戀人的悲劇。
席地而坐,我說道:「妳還真敢借用這間教室,就想說在課表上的音樂教室明明是寫這間,上午實際上課時卻是使用三樓的那間教室。」
「就是啊,很多老師都會盡量避開在這間教室上課,不過反正你不像是會怕幽靈或是鬼的模樣,沒關係吧。」
「確實,我不在意。」
不怕靈異物體算是稱讚的一種嗎?我腦袋中產生疑惑。
「我坐的椅子還有空間,可以坐到我旁邊。」
「為什麼一定要坐到伽羅妳旁邊?」我抬起頭望向她。
靠緊大腿,捏著裙子,她再次臉紅羞澀的說:「我會不自在啦……」
「我跟妳保證不會偷看,尤其妳穿的是長裙必須要貼到靠近地板才會看得見兩腿間的布料,請放心──啊。」
搶走我手中的便當盒和筆記本,把我手中筷子夾著的壽司塞到嘴巴後,將筆記本放到她的大腿,伽羅吃著我的食物同時說:「總之給我坐過來。」
變命令句了啊。
「我會乖乖坐下,但是午餐請還給我。」我站起來靠到鋼琴椅前說了。
「沒問題,告訴我哪裡買的就好。」
「非賣品,我自己做的。」
講完話,我趁著她露出驚訝不已的表情時取回我剩下四個的壽司和便當盒。
「對於是我做的沒必要那麼驚訝,一直待在家裡總會找些事情做,我稍微對料理、身體鍛鍊等有所研究罷了。」
「身體鍛鍊,看不出來呢。」
「要我脫掉上衣嗎?」
「拜託不要!不小心被誰看到我會很困擾。」看見我雙手伸到上衣下方,她緊急制止。
做了些身體鍛鍊是再次遭遇到肢體上霸凌時能夠反擊或適時逃走,算是自我保護的準備,還有順便學了一點柔術來應對。
在心裡想這些話時,伽羅打開她的便當盒,本以為會是精心製作的豪華午餐,意外的只是便利商店買的三明治,接著她邊吃邊擅自打開我的筆記本翻到我寫下關於哥哥的事的那頁。
我原本就要給她看,因此不計較的無視她,一樣繼續吃起我的午餐,雖然我不知道在音樂教室內吃著食物是否有違反校規。
僅有幾絲陽光從蓋著教室窗戶的窗簾透出,安靜的令人靜不下心,寒冷的空氣裡,她的氣息、特有的香氣、靠近時人體的微溫,一點一滴都能感受到。
過了大約五分鐘,她咕嚕地吞下三明治的最後一口,爽快的闔起筆記本遞回我手中。
「讓妳看過筆記本,在妳開口之前,我有事必須要說。」打斷她一直以來的主導權,我說道。
大概是想著「劉安裕原來也有主見啊」,她眼睛睜大了一下後說:「請便。」
「妳是哥哥的女朋友嗎?年齡相近,可能知道些我不清楚的哥哥的一面,還是身分高貴的富家少女,去過哥哥的葬禮,特地跑來平民讀的公立高中,如果這樣想的話一切就合理了,猜測而已,惹妳不高興的話我道歉。」
「不是喔,有明顯的證據,我去的時候你父母也在,然而他們是沒看到你哥哥的女朋友。」
「沒注意到這嚴重的矛盾點,是我的失誤。」我低聲喃喃。
「不過,我還有認識你哥哥的女朋友。」
「可以說來聽聽嗎?」
我和伽羅都低著頭,外面的陽光好像被雲擋住,教室一瞬間暗了一半。
「她是個遇到好事就會老實的高興,遇到壞事就會整天都沮喪得不得了的隨著心情變化的怪人,擁有模特兒的傲人身材,對有難的人會二話不說的衝上前幫忙,最初和男朋友認識的契機是一起在遊樂園幫忙尋找跟她年紀相近卻走失的蠢妹妹,兩個人走出去時是人人稱羨的完美情侶。」把兩腳踩鋼琴椅上,伽羅低頭放在兩腿的膝蓋之間。
「知道的真多,這樣聽來她大概是個好人。」
看來之前是我誤會了。
「是啊,她還和妹妹十分親近喔,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單純是得知無差別淘汰是事實後父親為了增加家裡能有傳承企業下去的機會,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小孩,妹妹在家裡受到親戚嘲笑是撿回來的替代品,只有姐姐會用笑臉照顧著她──」
「妳難道──」
聲音變得低沉一些,她無視於我繼續說著:「在她的男朋友死後,足不出戶,飯也不怎麼吃,一天一天變得消沉,彷彿她的哪一塊跟著他消失一樣的,是個……曾經非常開朗且疼她妹妹的笨蛋姐、姐姐……」
「等一下,我知道她是妳姐姐了,妳別哭。」
眼看她的情緒潰堤,但我說的話她完全沒聽進去。
「我好寂寞,姐姐已經不是姐姐了!死掉似的……和她說話也不理,給她看她喜歡的小狗的照片也毫無反應,家裡沒有我能依靠的人了,精神病醫師診斷不出理由,因此──因此──我才想說可能是她和她男友說過的迴避死亡的方法有關……拿著姐姐的邀請函拜訪人家的葬禮想找點線索,出門卻剛好被媒體纏上,一點詳細詢問的機會都沒有……我已經……不想一個人待著了……」
放下雙腿,她用雙手不斷拭去即將流下的淚水。
我不是個溫柔的人,所以找不到安慰她的話語,可能我的行動是錯誤的也說不定,不知所措的我夾起飯盒內最後一個的蝦子壽司塞進她的嘴。
「我不太會安慰人,吃點什麼就忘了我剛才問的話。」
「嗚嗚……嗚……」
「怎、怎麼了?怎麼還是哭了!」我慌亂的喊。
「白癡,我……討厭蝦子啊。」接過筷子吃著壽司,伽羅她流著淚的抱怨。
☆★☆★☆★☆
我不理解她平撫情緒的方法為什麼是看著手機,一邊翻閱一邊傻笑的過程中,時間又流逝了。
看她挺高興的我不太想打擾她,只是閒得發慌的逛著音樂教室。
白板上掛著的時鐘只剩裝飾的作用,表面留著一道貼著紙膠帶的塑膠裂痕,短針指在八的位置,長針指在十二和一的中間,它的時間就這樣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五色花瓣紋路的窗簾、漆的雪白的牆壁,擺在鋼琴上的活動紀錄簿看來保持的十分乾淨,可能有誰最近看著它回味著過去。
「原來在看小貓的照片。」我小聲的自言自語,經過她的身邊。
喜歡小動物的女性真是多,看著它們的舉動就能療癒身心?絲毫不了解,意義不明。
話說喜歡小貓不是正好和她姐姐的喜好相反了嗎?姐妹這種生物的關係也是世紀之謎。
無聊的觀察著,從細微的木板上的刮痕,灰塵拖出來的痕跡是延到門口來推斷,有些樂器是有被搬運出去過的跡象,我猜測是管樂社和其他音樂社團將這間教室當成倉庫了。
完全沒有移動過的樂器有三個,蓋著黑布的鋼琴、長滿灰塵的白色吉他、擦拭得一乾二淨的電吉他。
鋼琴估計是搬動困難,加上真的沒有替代教室,音樂老師還是得利用這間教室時常使用的樂器,才會原封不動的放在原地。
如果退社的社員都將自己的樂器帶走的話,那兩把吉他應該就是去世的社長和自殺的社員的所有物。
其中一把是偶爾會來打掃的前社員擦拭乾淨的對象,另一把保持原樣的理由呢?既然是他們生前留下的遺物,將它們保持乾淨會是他想做的事才對,前社員討厭白色吉他的所有者?
搞不懂。
「劉安裕。」
「嗯?」
向後望去,伽羅關掉手機收進口袋,颯爽的重新揚起笑容:「Ok, let』s go.」
「等一下,妳思想有點跳躍,要Go去哪?談話都還沒結束。」
拎著便當袋,從鞋櫃中拿出她的帆布鞋,她在穿鞋時說道:「一起去加入學生會喔,你哥哥對我說過類似的話,況且各種問題點指向的地方也是學生會,現在正好是各社團招募新社員的期間,聽班長說的,會長意外的還沒決定好新的幹部。」
我抓著鞋子隨意的穿上,走到門外,在等待著她鎖門時嘆道:「很奇怪呢……」
「怎麼個奇怪法?」
「各部門的部長應該是由一年級曾經在當中擔任過職務的成員繼承,或是說升上三年級依然希望繼任,我們學校的會長是以選舉制產生,我瀏覽過網站,會長、副會長、秘書長,副秘書長都定案了,且皆是目前的二年級生,是沒有空缺。」
「今年有新部門,聽說是學生會直屬,由學生處理的學生事務部,他們為了和教師的學務處區分,簡稱叫學事部,擔任秘書長的班長是這樣說。」
喀──喀──轉動兩下門把,她確認門鎖好後,帶我朝著位在A棟的學生會去。
「這樣啊。」我沒過問原因。
雖然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區分誕生,聽伽羅邊說還要邊參雜懷疑語氣的說話方式來看,她是不清楚新部門的來由,不過我個人認為八九不離十是和無差別淘汰有關聯。
看了眼手錶,離午休還有五分鐘,她似乎是知道的,腳步有加快。
走過橫跨中庭的走道到A棟,右轉看到的第三扇門進去就是學生會,塗成黑漆的學生會大門,和一年前我看到的老舊木門不同,是新的門。
伽羅正要敲門時,剛好有辦完事的學生從學生會出來,依據儀容來看,她們是運動類社團的人,裡面的人估計是瞄到我們的存在,一位男性的聲音喊道:「進來。」
開門進去的途中,緊接著是偏中性的尖銳聲音哭喊:「煩死了!從剛才開始就一堆人,我想吃午飯。」
「一丁點小事就抱怨,你這樣還算會長嗎?」
啪啦──打開學生會室,看到的景象是留著斜瀏海,疑似是副會長的黑髮男同學朝著棕色長髮、戴著耳環,手上有數個戒指的疑似會長的人丟了釘書機,打中他額頭再掉到我們面前的畫面。
「幹!很痛耶,別拿釘書機丟人,你以為我就想當會長啊,還不是被選上的。」他拍桌子向坐在他旁邊的男學生抱怨。
「自己說『學生會好像很好玩,嗚喔喔喔喔喔──我要參選』的蠢貨是誰?喂、告訴我啊。喂。」副會長猙獰的露出超兇惡的表情對著會長說道。
「咕……我、我要主張身為女性的權──」
「權、權利你個鬼,打扮成女的偽娘就別給我鬧這齣,你再不好好做你會長該做的工作,信不信我全力揍你一頓。」
聽他的聲音就有些許疑惑,但我跟伽羅此刻心中大概想的是一樣的事──會長原來是男的呀。
「啊啊啊啊──別在初次見面的人面前揭穿我是男的啊!」砰的一聲,他生氣地拍桌。
副會長單手撐在桌上,另一隻手指著會長桌子前的兩張旋轉椅示意我們坐下,另一邊他用冷酷聲音說:「關我屁事,方璇會長這麼享受扮成女性的話,我認識的朋友剛好有在女僕咖啡廳打工,把你給送過去好了,搞不好會大受顧客歡迎。」
會長停頓了一會,隨即咬著下唇,變成想說些話卻有口說不出的可愛姿態。
數秒後,他開口:「那個、我不要……因為,被人一直盯著…………很羞恥的……」會長他一手握拳靠在下巴,另一手握住那隻手的手腕,一下接觸一下撇開副會長的視線,害臊的低聲細語。
「蠢貨,別臉紅啊。」副會長也撇開頭的說道。
你們這是什麼狀況,大腦快負荷不了了。
「你們兩個是在互相臉紅什麼……」伽羅忍不住的吐槽。
「這個學校的正副會長真的沒問題嗎?」我也受不了的說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