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的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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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14
神曆650年,南國秋宮有一個傳說是這麼記載,每一代王室都會生下雙胞胎,他們之間必須爭出一個繼承人,另一個則會被驅逐出去。
「帝大人,您的兩個孩子來了。」
「帶他們過來。」帝沐睜開了雙眼,看著眼前的兩位少年,他欣慰的說:「帝箹、帝樊,你們很快地完成了我的任務。」
「是的!」作為長男的帝箹連忙跪在地上,他恭敬的說:「身為皇子,自然是不敢怠慢皇室頭銜。」
「…」帝樊做了同樣動作,可因為他的聲帶在多年前被毒啞,所以沒有開口。
「嗯…也是時候該立下一任的王。」帝沐在傭人的攙扶下起身,並讓二人跟隨他走。
「不瞞你們,本王和歷代的先祖都得了不治之症,這是上天為了提醒我等,不可過度掌握權力,應適當退位。」
「我國乃天上天下第一大宗,這上天豈能干涉皇族命運?」帝箹嗤笑一聲,卻被帝沐狠瞪了一眼。
「神確實存在,箹兒切記!絕對不要說神的壞話。」帝沐來到圖書館,將藏匿於書架後的密室打開,幾人進到了最下面的房間。
「?」這是帝箹第一次來這裡,他非常震驚。
帝沐將桌上的紙張攤開,見狀,二人都圍了上來。
「來自舊時代的故事是真的,初代的英雄們被女神懲罰後,有的墮落成魔,有的剝離至尊之名,聽說那位勇者,至今仍在荒野中漫無目的的行走。」帝沐沉重的說道。
「我要你們遵守本分,在成年那天到來前,都不許手足相殘。」
「否則呢?」帝箹才剛開口,就被帝沐斥責:「秋宮的強大,是在於團結,祖宗之法是為了篩選適任者,而不是暴君。」
「抱歉!」
「…」帝沐將目光放在了帝樊身上,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可這樣的舉動,卻讓帝箹非常不滿。
不過是一個啞巴!憑什麼受到青睞?一想到這,帝箹又覺得不該和弟弟計較。
也罷!反正他不只是次子,也是一個啞巴,這王位無論如何都不會到他身上。
「多謝父王為我倆增長見識。」帝樊一聽,跟著兄長低下了頭。
帝沐雖然沒有明講,但他也看出了帝箹的狼子野心,跟在他身旁多年的老僕,等到兩小離去,才對他說:「小人在大王子身上並未看到君王之姿。」
「你的意思是要我選樊兒嗎?」帝沐淡然地問道,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彷彿國家要事僅是小事一樁。
「不,二王子太過懦弱,而且還是個啞巴,根本不是一國之君的料。」
「既然如此,秋宮就沒有任何有用之人嗎?」此話一出,老僕急忙磕頭道歉。
「當然不是!」
「你應該清楚,我怕的不是沒有候選人,而是這個王位,不該是兩個孩子去決定誰留誰走。」帝沐嘆了一口氣,他想起了自己的兄長,當年是他親自趕他離開,因而加冕為王,如今同樣的畫面將再次重演。
「我需要的是一位王佐之才,確保秋宮無憂。」
「無憂?」一位女子大步上前,她的頭髮綁著麥穗,宛若仙子,光看外表無法判斷她的年紀。
「國師!」
「聽說你準備要傳位了。」國師瞥了一眼老僕,後者立馬意會,趕緊退下。
「我能知道是誰嗎?」
「…您覺得還會有誰?」帝沐反問道。
「嗯…帝箹大概就是下任的王,不過…你想知道更驚人的事嗎?」
「還請國師告知。」
「帝箹會死,死於帝樊之手。」
「!」帝沐一聽,瞳孔迅速收縮,他甚至忘了禮數,直接抓住國師雙肩。
「此話當真?樊兒為何要殺…」
國師打斷了他,接續說:「他的內心暴戾不堪,一切軟弱無能都是裝飾,陛下別被他的外表欺騙了!」
「!」帝沐雖然難以相信此事,可面前的國師從未信口開河,導致他一時思緒錯亂。
「國師…我該怎麼辦?」
「在他動手之前,把他驅逐出境。」
「…這樣的話,箹兒就能活下來,對嗎?」
「是的。」國師的表情非常嚴肅,令帝沐的決心更加堅定。
他要趕走帝樊。
等到帝沐離開後,國師拍了拍手,身旁冒出了另一個更漂亮的女人。
「啟靈賢者,現在告訴我!帝箹稱王後,秋宮是否能避免危機?」
啟靈賢者低下了頭,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後,她終於把頭揚起。
「伊文,妳改變了一部分的未來,但結局沒有變化。」
「!」國師伊文愣了半晌,才向她問道:「秋宮還是會毀滅嗎?」
「…是的。」
「這就是不可變的未來嗎?」伊文開始自言自語了起來,她依然無法改變未來,就和多年前一樣。
「不對…」伊文突然抬頭,她認真的詢問:「倘若我殺死了帝樊,那個未來,是不是就會改變?」
「…只有行動才能改變,我向妳說過很多次了。」啟靈賢者剛說完,就被伊文召喚回去,她急匆匆地跑到了最近的高處,找尋著那道身影。
帝樊!
「二王子,等下!」伊文從高樓躍下,輕鬆的著地後,攔住了他。
「?」
「二王子,明天的魔法課,我將親自訓練你。」伊文說完,便留下呆站在原地的帝樊,獨自離去。
牆後站著另一個人,是帝箹,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憑什麼…憑什麼都是你!」
為什麼父王和國師都對你特別好!就因為你很特別嗎?明天的魔法課,我必要在國師面前嶄露頭角!我要證明我的天賦在你之上!
隔天,伊文果然到了王子們的教室,她一走進門,就讓老師和其他人離開。
「國師!那我…」帝箹握緊拳頭,攔下了伊文。
「就讓原本的老師教你就行,帝樊,跟我來!」伊文已經得到了國王的許可,要將他帶出過境,在那邊殺死帝樊。
「可是…」沒等帝箹問完,伊文迫切的把帝樊帶走了。
來到秋宮最外圍的牆上,帝樊還不清楚即將發生的事,只能看著伊文。
「到了。」伊文把帝樊丟了下來。
「你記得太陽神的教誨嗎?」
帝樊點頭。
「寫在沙子上。」
帝樊轉過身,開始用手在地面寫字。
「…」伊文的手邊憑空出現了一把金色利劍,是來自秋宮神官的武器,她已經向現任神官唐芸萱說明狀況,這才能將它帶出來。
「天上天下,太陽乃萬物中心。」伊文開始念道,而帝樊以為她是在說寫在地上的文字,便不以為然。
「…南方之國,太陽之鄉,生靈皆長於太陽之下。」
帝樊寫到一半,發現伊文沒有照著上面念了,好奇的轉過頭,一剎那,他只看到金色的劍砍在了他的頭上。
「咚…」帝樊倒在地上,他看著自己的身體慢慢倒下,而他卻動彈不得。
「請饒恕我毀了祖宗規矩,太陽神大人。」伊文帶著悲傷的表情,將劍收了回去。
不到片刻,天空下起了大雨,太陽消失在烏雲之中。
「…看來您不願意原諒我。」伊文淒美的歎了一聲,並將帝樊的頭和身體帶上,下一秒,她出現在沙丘旁。
「二王子,我很抱歉,但這是為了國家的未來。」
她將屍體丟下去後,闔上了雙眼,任由雨水沖刷她的身子。
宮內,帝沐一直在皇位前來回走動,他始終無法相信帝樊會是這樣的孩子,可國師的手段從未有差錯,帝樊肯定是帶來不幸之人。
「國師,您回來了!」帝沐一看到全身濕透的伊文,趕緊把毛巾和替換衣服遞上。
伊文的臉色不太好,並非是淋雨的關係,而是她又請示了啟靈賢者,這一次,對方清楚的告訴自己。
秋宮會在一個復仇者的手中毀滅,那位復仇者無人能敵,即使是新王帝箹都不是對手。
「復仇者…是指對秋宮有怨念的人嗎?難道是帝樊?」
「不會是他…他已經死了,預言中的復仇者另有其人。」
「!」帝沐了解伊文臉色難看的理由了。
「從現在起,帝箹必須受到更嚴苛的培訓,只有這樣,才能對付那位復仇者!」伊文搖了搖頭,似乎認為這樣還不夠,她再次說道:「我會親自傳授魔法,讓神官教他神跡,而秋宮的將軍們,也必須訓練他劍術。」
「我立刻著手安排!」帝沐用國王詔令,將所有將軍、大臣傳喚至宮殿。
此時,遙遠的沙丘。
一位優雅的男人從天上走下來,他手上拿著的是一把金色權杖,如果伊文還在,就會發現那把權杖和利劍都有相同的紋路。
「在女神的預言錄裡,你的生命還沒結束…」他微微一笑,並把帝樊的頭和身體接了起來。
「帝樊,你之所以無法開口,並不是毒啞的關係,而是因為你曾和『神』對話過,它奪走了你的聲音。」
帝樊的脖子開始癒合,彷彿那道傷口根本不存在過。
「上一個直視神的女人,也被奪走了眼睛,你與她都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但神是公平的,它會賦予你們超乎想像的力量作為彌補。」男人將權杖點在了帝樊的頭上。
「那個女人得到了最強的劍術,你將擁有兩個靈魂…」忽然,男人的瞳孔一縮,他略顯驚訝的說:「看來有人擅改了你的未來。」
「你需要去一趟魔都,得到一株血槐草,才能壓制另一個靈魂,否則你將失去自我,就像初代勇者一樣,迷失在這片大陸上。」
重獲意識的帝樊雙眼模糊,他摸著喉嚨,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要去…魔都?」
「那不是…找死…嗎?」
「放心,不是現在。」男人的權杖放出了金光,好幾道畫面浮現空中。
「你會有很多夥伴,與你同行。」
畫面中,他看到了一位英氣逼人的女子,一劍把惡魔打退,而在她身旁,是一位把頭髮束起來的男人。
幾人有說有笑,就像多年相處的友人。
「我…有朋友?」
「當然,剩下的就是天機了,你得自己去尋找他們。」男人收回力量,並將手指點在帝樊頭上。
「你不會記得遇過我,但你將往赤璐國的方向前進。」
「…好。」
「再見。」男人向他揮手,帝樊呆呆的點頭,突然視線一黑,沙漠只剩下帝樊,就像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男人不見了,帝樊眨著眼睛,朝著一個方向開始邁進。
男人的身份是神的代理人,聖主希艾洛,往後,帝樊會再遇到他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兩年的時間飛逝,帝樊在赤璐國當了一個貴族的傭兵,這些日子不算太苦,至少有個像家的地方可以睡覺。
「阿樊,有事做了!」他所照顧的貴族在赤璐國,算是小有名氣的商賈,因此他負責做護送的工作。
「來了。」帝樊掀開布簾,露出了健壯的上半身,這是有原因的,由於他的臉太過俊美,時常讓顧客的夫人、小姐目不轉睛,他的僱主只好叫他把臉遮起來,然後打赤膊,這樣一來,她們就會過於羞澀,而不去注意帝樊的長相了。
帝樊拿過鐵劍,騎上了一匹黑馬,與工作上的同事一起護送商隊。
「阿樊,你知道城內發生了什麼嗎?」
「怎麼了?」帝樊不經意的問他。
「現任赤璐皇染上了性病,即將駕崩,整個朝堂陷入了混亂。」
性病,通常只有兩種情況會有,一種是與帶病者交媾,另一種是本身私生活太亂,這樣的消息一傳出來,所有人都會覺得是後者。
「聽說赤璐皇因此瘋了,他要把所有的後宮通通除掉。」
「不過是八卦罷了…」帝樊確實不當一回事,可當那人接著說:「丞相懷疑是有他國奸細所害,表示要清掃赤璐國的所有外人,你還是當心點吧!」
「…」他是秋宮的前王子,除了來自秋宮這點沒有隱瞞,即使說自己是王子,恐怕也沒人會信。
帝樊跟著商隊到了目的地,他坐在外面休息時,一位女子的打扮一下子就吸引住他的目光。
簡單的兩個字來形容,就是颯爽。
「我們是否曾見過面?」帝樊開門見山的問她。
「蛤?」女子瞥了他的打扮,嗤笑道:「誰家的傭人?」
「我叫余樊,妳呢?」
女子挑起眉,說道:「魏娟。」
「用劍嗎?」帝樊指了指她背後的重劍。
「哼!」魏娟把武器掏出來,重重的插在地面上。
「魚煩是吧!」
「…余樊。」
「別煩老娘!」魏娟大喝一聲,聲音中氣十足,老遠就能聽見。
「…是我唐突了。」帝樊退回原位,至少他摸清了魏娟的脾氣,不過這第一印象有些差強人意。
不行…腦中的聲音告訴我,越快前往魔都越好,必須趕緊找到血槐草,否則我的靈魂已經在支離破碎了。
「咳!」帝樊捂著胸口,險些把桌子翻倒。
「…」魏娟就這樣默默打量著他,並沒有特別反應。
經過一段時間,帝樊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不過他並沒有動作,反倒愜意的坐著等待。
「…」魏娟皺起了眉。
又過了好一會兒,大部分的人都走了,帝樊卻仍未離開,桌上的那杯茶水也沒動幾口。
「…」魏娟站起身子,走到了他旁邊。
「我不走,你就不走,是吧!對我有意見嗎?」
「我只是想問妳一個問題。」
「說!」
「妳要去哪裡?」
魏娟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他:「…能磨練我自己的地方。」
「那太好了,我們一起去魔都!」帝樊高興的站起身,可接下來,慘遭魏娟潑冷水。
「蛤?要去魔鬼島?」魏娟抽搐著嘴角,把他摁回位置上。
「蠢貨,我還不想死。」魏娟轉頭就要閃人,沒等她走遠,帝樊問道:「妳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劍術大師,那是我的夢想。」
「既然如此,十年後的妳,難道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嗎?」
「呵呵…我可以當你是在刺激我嗎?」
帝樊聳肩,而他的行為,看在魏娟眼裡,無疑是默認。
「切…被人用激將法的感覺,真他媽不爽,不過確實勾起了我的興致。」
魏娟坐在他的對面,主動把他的茶水喝掉。
「臭小子,你幾歲?」
「十八。」帝樊剛說完,就被魏娟調侃:「別以為有肌肉,就能裝大人,根據我推測,差不多是十六歲吧?」
「…十五。」自從帝樊當上傭兵的那一刻起,他早已不糾結於年紀小不小的問題。
無論是年輕人,還是老人,這個世界的神對眾生都是平等的。
「還有,既然要同行,你我之間不能有謊言,如何?」
「我答應妳。」二人雙手交握,達成了無形的協議,可是事實上,帝樊沒有把真相說出來。
「要去魔鬼島…真搞不懂現在的孩子是什麼想法…」魏娟嘴上抱怨了幾句,但她真心認為帝樊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你應該清楚魔都會遇到什麼吧?所以我們需要一位神官職階的人,在我看來,你估計是沒想過這點吧?」
「的確,但船到橋頭自然直,沒有解決不了的方案。」帝樊說道。
「你可真樂觀。」
二人一起走出去,同一時間,帝樊也不再回去貴族身邊,而是就此展開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