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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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12
「……為什麼?」時間彷彿定格了,過了幾秒冰炎才從牙縫擠出問句。

「你們要聽實際理由還是我個人理由?」我問道,努力的讓聲音聽上去滿不在乎。

「黎。」他的聲音壓低了,顯然對我的態度很不滿。

「實際理由是你們會拖累我,這次發生的事不能保證下一次不會再發生,我已經沒那個力氣去挨一刀外加控制住能夠毀滅整個世界的法陣,要是再發生一次大概就換我魂飛魄散了。而且就算我留下來,你們能在我生命中佔有多少比例。原本想說在送你們回來後就直接斷絕來往,但沒料到的是隨著你們的復活契約也跟著恢復,逼得我不得不站在這裡請求你們。」無視他們難看的臉色我逕自說道,「個人理由是我捨不得你們受傷,更不想看到你們因我而死。所以,和你們斷絕一切關係是我最好的抉擇。」

「可是……」

「從我副隊長出事後我就預料到你們的死亡,他們能帶走我的副隊長當然也能夠輕易帶走你們。所以我做出了賭注,賭他們會為了逼我屈服而讓你們死在我面前繪出了那個法陣。啟動法陣的條件是犧牲無辜的生命以換取完全殲滅的成果,也就是說,一開始我就把你們的命給算進計畫裡了,這樣無恥的我沒有資格繼續待在你們身邊。所以,」頓了一下,「為了你們,也為了我好,請和我解除契約吧。」

眾人陷入一片死寂。半晌,「我支持你們解除契約。」卡汀茲率先表態。

太陽不可思議的看了過去。「將軍?」

「小少主,我們禁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你。」他正色說道,還以不善的眼光瞪了我一眼。其他戰靈天使雖然沒有出聲,不過他們的眼神很清楚的說明他們心中的想法。

「可是……」太陽抿唇,無法提出任何反駁的論點。

「你們有你們的責任,我有我應盡的義務。即使不是現在,終有一天我們的路途會再度叉開。」淡淡的說,但內心卻無法像裝出來的外表一樣淡然,「所以,在還能放手時就放手,長痛不如短痛,沒必要再拖下去了。」

「黎……」

「我是米迦勒,這點請你們記住。」強硬的說道,用名字來劃清界線。

和他們僵持不下時,「黎小朋友。」

「扇,我希望,妳能改掉那個稱呼。」轉過身,我加重了語氣,對著無視現場緊張氛圍搖著扇子的扇說道。鏡和傘沉默著,不做任何反應。

「這樣叫也沒什麼不好啊。」

「扇。」僅僅一個字,聲音中的警告意味卻十分濃厚,身旁也開始出現隱隱的壓迫感。

「好啦好啦知道了,我改口就是了。」她啪的一聲合起扇子,「這裡有點擠呢,我們去大一點的地方吧。」說完不等眾人回應直接開起了移送陣將所有人移到風之白園。

「妳來有什麼事?」我直奔主題,完全不拖泥帶水。

扇見狀也跟著單刀直入的說,「米迦勒,你欠我們一份合約。」

「妳很清楚,就算我不履行我承諾過的事你們也沒有辦法拿我怎麼樣。」冷笑了聲,「不過我個人不喜歡欠人人情。乾脆這樣好了,一份合約換三個要求,夠值得了吧?」

「要是我不接受?而且別忘了你目前還是這裡的學生,沒讀完可是會被詛咒的。」扇似笑非笑的問。

「妳沒有拒絕的餘地。而且妳以為我會害怕無殿那點弱不禁風的詛咒嗎?也未免太天真。」收起虛假的冷笑,我面無表情的回道。

「這麼說也是。那你另一個約定?」她企圖讓我留下。

「我離開對他們而言就是安全。」而我毫不退讓。

「他們不是已經全數死亡?」

「他們哪一次不是全數死亡?只有世界上還有生物他們就會重生。」

「反正他們也不會那麼快重生。」

「即使如此,我還是必須為一定會發生的未來做準備。我的力量已經衰退不少,現狀不允許我再這麼安逸下去。」我皺眉,試圖集中精神,「我是米迦勒,是神的武器,是被神創造出來斬除一切阻礙的靈體。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我還有什麼生存價值?」

「只為戰鬥而生存?這未免太過無趣。」扇撇撇嘴,一臉不以為然。

「妳無權批評我的職責。」不動聲色的掐了自己一把,竄上來的痛楚讓我稍微提振精神。

「現在的你贏不過我。應該說,你贏不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扇說出了讓所有人瞪大眼睛的話。「如果我硬是把你留下來,以現在的你,沒有逃脫的可能。」

「那又如何?」嗤了聲,「就算我不能不代表加百列他們不能。如果妳不在意他們會為了我發動聖戰的話,妳儘管把我囚禁與此。」

無視眾人驚愕的目光,我無所謂的說。「到時候我們再來看看,加百列會站在誰那裡。」

「你……!」

「扇,不用浪費力氣來說服我,妳不會成功的。」無視她的反應,我毫不客氣的說道。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怒及反笑,扇拉開扇子遮住自己半張臉。

「扇,妳再跟我囉嗦下去,」勉力召出長劍反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所有人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等一下我就讓妳連再度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經過那麼多年你都沒有自殺,現在有了羈絆的你,真的能夠劃下傷口嗎?」她擺明不相信我會動手。見狀我眉一挑。

「我沒有什麼不敢的。」聽到這句話,眾人的神經繃到極限,「死亡對我來說不過是沉眠而已,我並不畏懼。」

「你不會捨不得他們嗎?你這樣等於扼殺了全部的生命。」見我的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扇的神色開始有些緊張起來。

「在我手上喪失生命的人數遠遠超過這個世界,我不介意再增加一些人。」面不改色的說著違心之論,「我的殺戮是被神允許的,更何況,我會用我的命來贖罪。」

「你……!」

「妳想看看我嘗試這麼做的後果嗎?」強硬的打斷她的話,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我持劍的手往下一拉,直接在脖子上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血滴落在地,大地瞬間為之撼動,天空也暗了幾分,灰敗的令人感到不詳。

「我相信身為無殿三主之一的妳,應該沒有賭上所有性命的覺悟。」無視眾人驚懼不定的目光,我慢條斯理的說著,「因為我的舉動還沒有危急到性命的地步所以效果只有這樣而已。那麼,看到這副景象後,妳還想以所有人的性命為賭注嗎?」說著,手上的劍又壓的更深,成串的血珠沿著劍鋒滑落。

「好好好我不囉嗦,你把劍放下。」見到我連一絲開玩笑的成分都沒有,扇連忙說道。

哼了聲,我收起劍,放下手,轉過身看向他們兩個,「你們怎麼說。」

「非得要這樣不可?」冰炎皺眉問道。

「是。」

「沒有轉圜的餘地?」太陽接著問道。

「你能提出其它的建議我就考慮。」

他們瞬間噤聲,一時之間想不出任何能讓我考慮的提案。

「既然想不出來,我就當作你們已經接受我的提案。那麼,解除契約吧,放心不會浪費你們太多時間。」我催促著,在加百列他們殺過來前我最好趕快回去,不然就慘了。

「你就這麼輕易的放手?」冰炎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吐出。

「怎麼可能?如果可以,我當然也是想要繼續待在這裡。可是,我不能。」

「為什麼?」

「我們會成為彼此的負擔。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切斷與你們的任何關聯。這次就是因為我太感情用事才會導致我這副衰弱不堪的模樣,要是我沒有撐過來我的責任是誰要扛?」暈眩感再度襲來,我晃了晃,幾欲跌倒。

「黎!」他們瞬間衝上來,一左一右的扶著我。

「沒事。」使盡殘餘的力氣推開他們的攙扶,我無視身體各處的抽痛站直,「所以你們到底決定好了沒?」

「很抱歉,我無法接受這個結論。」冰炎冷聲說道。

「我也一樣。」太陽也是完全不肯接受。

「為什麼?人與人終有一天會別離,我不過是將時間提早了一些罷了。你們要知道,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離開你們的人。」深深的看著他們,他們的神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黎你……」「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遇見下一位對手,也不知道能不能贏過他,所以我才沒有情感。一旦產生連結就會影響我的判斷,在戰場上這是絕對致命的行為。所以,拜託你們放過我吧,我承受不起失責的痛苦。」

打斷他的話,我強硬的說下去,但最後一句,我幾乎是哀求的說著,語氣卑微的不可思議。

「黎……」

「求求你們,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拜託你們,放過我吧。

「米迦勒。」在他們回答前,我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飽含怒氣的聲音。

暗自深吸一口氣,我轉過身,臉上的表情大概只能用視死如歸來形容,「你們來了啊。」

「你不要命了嗎?你就這麼不珍惜你的生命嗎?」加百列氣到渾身顫抖。認識他這麼久以來我還沒有看過他這麼生氣。

「加百列,我……」

「你就不能為你自己多想一些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只會讓我們更擔心而已!」完全不聽我的解釋加百列直接開罵。

「對不起。」低下頭,我低聲說道。

「你好不容易回來了為什麼你要拼上性命去救他們?米迦勒,你告訴我啊!」他手握了又鬆,看上去像是想衝上來揍我一拳,不過最後還是沒有動手。

「對不起。」

「我不想聽到你這句話。除非你反省不然我不會接受你的道歉的。」加百列說完就撇過頭,不肯正眼看著我。

「我……」

「米迦勒,不準哭!」眼尖的拉斐爾疾聲喝道。

「這是最後一次了。」硬是將眼淚壓在眼眶裡,我靜靜的說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烏列爾皺眉問道。

「這次過後,即使我沒死,我會選擇封印情感。擁有情感實在太過痛苦了。」在我應該做的事和我想做的事相悖時每次每次我都會覺得痛苦不堪,理智告訴我我必須要怎麼做,情感卻讓我無法冷靜下來狠下心執行。既然如此,只要抹去其中一個,我就能不再那麼痛苦了吧?

「米迦勒,你……!」

「我不會再任性了。和他們解除契約後我會斷絕與他們的關係,然後回到米迦勒應有的樣子。」這樣一來,我就不會迷惘了吧?

「米迦勒,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加百列卻看上去更生氣了,他轉過頭怒氣沖沖的朝我吼道,「我們希望你活得快樂,而不是看著你只會盡自己的本分。如果你執意要這樣做你乾脆不要回來好了!」

說完他決然轉身,背對著我,壓抑過的聲音還是清楚傳進我的耳中,「我很後悔找到你。」

加百列、很後悔?

他討厭我了?

那我還能是誰?

「加百列,你這話說的太狠了。」烏列爾皺眉,語氣有些責備。

「米迦勒,加百列只是氣上頭而已,你……」拉斐爾看向我,然後露出驚恐的表情。

「加百列不要我了……」揪緊長袍,壓制不住的眼淚滑過臉頰、滴落在地。他們瞬間慌了。

「米迦勒,加百列沒那個意思。」

「是啊是啊,加百列沒有不要你啦。」

「加百列你說句話啊。」

「如果他不懂得珍惜自己,不要他也罷。」加百列的態度還是很強硬,完全沒有退讓的可能。

「加百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

「米迦勒你別哭啊。」

我張嘴,吐出幾個泣音。

「米迦勒,你剛剛說什麼?」

「……我好累,我想休息了。」顫抖著聲音,我重複了剛剛的內容。

「好好好,你休息,不要哭了。」

「我覺得米迦勒的意思不是這個。」耶利米爾皺眉說道。

「他的意思應該是,他想要放棄這一世的生命了。」烏列爾一說完所有人瞬間驚慌了。

「米迦勒,不準這麼想!」

「你給我打消這個念頭!」

「加百列你趕快說句話啊!」

「我好累,我真的真的好累,我想好好休息了。」呢喃著。連加百列都否定我,那麼我還能依靠什麼活下去?

「我不記得我認識的米迦勒有這麼懦弱。」加百列冷冷的說著。

「加百列!」

「喂!米迦勒!米迦勒你清醒一點!」再也撐不住往後倒在拉斐爾的身上,拉斐爾慌忙接住我,臉色一變,立刻強行破除了效果拙劣的幻術,「米迦勒!」

「這是……!」

「加百列,米迦勒快掛了!」拉斐爾焦急的喊道。

「你說什麼!?」加百列倏地轉過身,看到我的樣子狠狠倒抽一口氣,衝了過來,「米迦勒!」

「那些圖騰是什麼?」一旁完全聽不懂我們在說什麼的太陽等人問道。

「那是代表能量的消耗,顏色越深代表米迦勒的身體和靈魂就越接近崩解。這種情況看來如果不採取任何行動他能不能撐過半小時都是個問題。」沙利葉的語氣聽上去十分嚴肅。

「黎!」

「活著很累,真的很累。我想放棄了。」能量消耗過度,我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聲音小到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到。

「不準放棄!」加百列厲聲喝道。

「我不知道我還能為了什麼而活下去。」喃喃說著,「他們全數除去、你不要我了、而我想離開他們。那麼,已經失去所有生存理由的我,憑什麼活下去?」

「那路西法呢?你連路西法都不管了嗎?」沙利葉連忙說道。

「神告訴我,路西法會跟我一起活下來,所以死亡對我們只是休息罷了。」閉上眼,再睜開時,詛咒的折磨、不該出現的情感、對漫長生命的厭倦,這些我們就都不會記得了吧?

空白的開始,聽上去還真不錯。

「你忘記你身上還有詛咒嗎?你死的話這個世界要怎麼辦?」

「那是指肉體上的死亡。」悶咳了幾聲,我艱難的說著,「如果死亡的是靈魂應該不至於會觸動詛咒。」

「你就這麼想死嗎?」沙利葉逼近暴怒邊緣。

「即使不想死,那又如何?」心死到最後我反而平靜了,「也許下一世的我會更好也說不定。」

「不准你說這種話!」

「加百列,拜託你了,這傢伙只聽你的。」眼見不管怎麼勸說都沒效拉斐爾果斷的把我推給加百列。

「米迦勒,」伸手把我攬進懷裡,加百列輕輕的環住我,嘆了口氣,恢復成以往的樣子,柔聲說道,「我沒有不要你。對不起,我剛剛太兇了。」

「騙人。你剛剛說你不要我。」逞強想要推開他,明明加百列沒施多少力氣,偏偏我就是推不開他。挫敗的靠在他肩上,我悶悶的說著。

「我說的是真的。」加百列再度嘆了一口氣,手像是想輕拍我的背如之前那般安撫我,又顧慮到我滿身的傷口只好改為摸頭,「我只是希望你能為自己著想一點。你不必把你自己逼得那麼緊,你有任性的權利,你不一定要為了別人好而斷絕自己的退路。米迦勒,朋友不是一昧的為對方付出,這樣反而會傷了他們的心。」

「加百列,我不明白。」無力的靠在他身上,我茫然的說著,意識又有些抽離,「我只是不想要讓他們難過……」

「米迦勒,朋友是雙向的。你會為他們著想、為他們擔心,他們也一樣。他們同樣不希望你難過、不希望你受傷。別把他們當成孩子看待,他們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不用替他們設想好一切。你要相信你的朋友,他們有能力去解決問題的。」加百列耐心的開導我。

「這樣真的就可以了嗎?」懵懂的說。

「可以。米迦勒,你可以嘗試著為自己活下去。」

「為自己而活?真的可以嗎?」喃喃說著。我真的能隨心所欲的活著嗎?

「是的,神對我們所有人說,祂希望你能做自己、不要總是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的。他希望你能過的很好,這樣就可以了。所以,你不要死,活下去,好嗎?」加百列把頭埋在我的肩膀,聲音難得流露出一絲脆弱。

沉默了幾秒,「……我盡量。」只是我不一定做得到。

聽到我這麼說,其他人紛紛鬆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加百列才治的了米迦勒。」

「不愧是加百列。」

「現在是讚嘆的時候嗎?拉斐爾你再不治療米迦勒就真的死定了。」

「可以借一個治療的地方嗎?」拉斐爾轉為通用語說道。加百列則是先讓斐烈扶著我的肩膀,自己轉過身將我背了起來。

「可以。」傘說道,張開移送陣,轉眼間我們來到保健室。

「喔喔好多美人!」一看到我們,提爾馬上雙眼放光的撲了過來,然後被冰炎一腳往門口踹去,站在門邊的夏碎十分配合的拉開門,在提爾飛出去後瞬間關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

「我們先離開好了。」接收到加百列的眼神夏佐很有自覺的說道,隨後神使們都往外走去。

「那我們也先離開了。」跟我沒什麼交集的戰靈天使們也跟著往外走。

「既然沒事了那我們也先走了!黎小朋友,記得遵守承諾啊!」扇說完就被其他兩人架進移送陣裡離開了。

「如果不介意看到狼狽不堪的我,你們留下沒關係。」趴在加百列的背上,我微瞇著眼,對著猶豫著該不該離開的冰炎他們說道。他們對看一眼,最後還是選擇了留下。其他人則聯手下了結界避免有人闖入。

加百列小心翼翼的將我放在一旁的病床上,然後坐在我旁邊撐住我避免我往後倒去。「隊長,失禮了。」斐烈很快的解開我的袍子,纏滿繃帶的上半身露了出來。

「傷口又裂開了。」拉斐爾神色凝重的碰觸我身上被血微微浸濕的繃帶,然後一圈又一圈將繃帶解開。在最後一圈繃帶被拆下時我微微皺了眉頭,隱藏在繃帶之下的暗金色圖騰以及一道道猙獰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真虧你能撐著這種破爛身體這麼久。」皺著眉檢查我的身體,拉斐爾不知是褒是貶的說了一句。

「忍耐一向是我的強項。」在戰場上即使身受重傷也絕對不能表現出來,不然就真的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你這叫逞強。會痛要說。」

「我可沒在你面前喊過痛吧。」

「這麼說也是。那你忍耐一下,我下手很快的。」他抓出了一個盒子,打開來一排排尖銳的縫合針在日光燈的照耀下反射著冷光。

「這應該不會全部用上吧。」

「這可難說,畢竟你的傷口挺多的。」他仔細挑選了番,抽出其中一根。「你要自己選擇從哪裡開始嗎。」

「我居然有選擇權嗎。」

「我只是問好玩的,在治療方面你可從沒有話語權。」即是這種時刻拉斐爾還是不忘損我幾句。「那我開始了。你千萬不要亂動。」

「嗯。」輕應了聲,我讓加百列幫我把頭髮倌起來以便拉斐爾動作。「來吧。」

得到回應後拉斐爾迅速的從幾個比較大的傷口縫合起,每一次下針都是新的折磨。雖然跟被砍一刀比起來不算什麼,可是密集的細小疼痛更讓人發狂,像是有數百隻螞蟻在身上囓咬著、蠶食著我殘餘的神智。

「你要麻藥嗎?」大概是以前被無意識的我給揍怕了,他示意加百列按住我的手,還不忘吩咐要抓緊一點、千萬不要讓我有動彈的餘地。

「不了,那東西對我沒什麼效。還有我並不會在清醒時送你一劍的。」但如果我失去意識就不好說了。

「在我這裡你已經沒有信用了。斐烈,幫我把他的袍子撩到大腿上。」此話原本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冰炎等人視線立刻往其它地方飄移,看天看地看牆壁就是不敢看我。

「真虧你能站立這麼久。」看著我也是十分精彩的雙腳,拉斐爾一邊動手縫合大腿內側的傷口,一邊說著,「正常情況下應該已經截肢了。」

「我們又不適用於正常情況。」垂眼看著傷口逐步被縫合成一條線,我動了下腳,立刻收到拉斐爾的瞪視。「別動。」

「別強人所難了。唔……」縫合到膝蓋附近的傷口時錐心刺骨的疼痛竄了上來,加百列輕拍著我的手安慰著我。

「很痛?」雖是這樣說但拉斐爾動作也沒有停下來,迅速的縫合好後轉移陣地到另一邊的膝蓋上。

「有點、嘶!」頭抵在加百列肩上,他騰出手拍拍我的頭,安撫意味濃厚。

「會讓你嗚咽出聲應該不是有點痛而已。你忍一下,剩下的傷口問題不大,我很快就弄好。」拉斐爾加快動作把那邊的傷口搞定,接著快速把剩下的傷口搞定。

「好了,搞定。接下來麻煩你好好靜養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剪短縫線,拉斐爾拿出繃帶包紮起來,「這上面有咒術,多少可以緩解疼痛,這可是我特意為你這種幾乎對什麼藥都有抗性的鬼體質研究出來的,有沒有很感動。」

「你也就這種時候有用點……」放開已經咬出血的嘴唇,沒有細微的疼痛轉移注意力我又開始暈眩起來。

「說那什麼話,你以為你的命都是誰幫你撿回來的。」包紮完後拉斐爾站起身幫我把衣擺拉好。「感覺如何?」

「還好,就是累⋯⋯」

「我想也是,所以你接下來千萬別再給我作死了,救你很麻煩的。」

「那你就沒作用了⋯⋯」

「⋯⋯我就不該相信你這張嘴能說出什麼好話。」

「既然治療結束了,米迦勒,我希望你告訴我一件事。」加百列突然插話進來,握著我的手收緊了一些。

「⋯⋯什麼事?」不知為何,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沒有立即回答,加百列先是施了一道讓我感到非常不妙的術法,然後看了過來,說出讓我臉色微變的話。「可以請你告訴我,你付出了什麼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