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到達下面我們立刻看到一群人想辦法破壞那個空間，但卻再再失敗。

和冰炎對看一眼，我們瞬間達成共識。

「讓開。」我出言，前面的人一聽全都讓了開好讓我們通過。我跑在前頭，手上同時凝聚起強大的術力直接往最脆弱的地方一拳砸下去，空間立刻被砸出裂痕，後到的冰炎則抽出長槍一捅，空間頓時崩裂一隅，露出裡面的人。

伊多倒在地上，白袍上滿是血汙，褚學弟跪坐在他旁邊，一臉茫然。他們身邊環繞著尖銳的冰刺，黑紅色的血花在尖刺的末端綻放開來。

安地爾·阿希斯站在他們的不遠處，身上被開了幾個血洞，正汨汨的冒出血，不過他顯然不太在意，看到空間破了也沒多做什麼反應，只是抬起頭，有些木然的看著我。

微微皺起眉，我走過去把伊多和褚學弟拖出來交給跟過來的藍袍，立刻有人衝上來搶救。接著轉身，直直的看向他。

我們相對無語，面不改色的散發著肅殺的氣場，釋放出的壓迫感讓其他人不敢隨意衝上來。

緊繃的維持著僵局，半晌，他語氣平淡的開口。「我該對你說「好久不見」還是「初次見面」？」

一說完，很多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我身上。

不理會後面的視線，我沉著回應。「以過去來說是「好久不見」，以現在來說是「初次見面」。」

他又沉默了，約莫過了幾分鐘他再度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在壓抑什麼。「你當初為何選擇留下？」

「不為什麼。」我皺眉。他這個問題實在有點奇怪。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下次再見面就是敵人了，伊斯黎亞。儘管我不想與你為敵。」

「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避免這個局面，安地爾·阿希斯。與你為敵也讓我倍感困擾。」我皺眉說道。

「但現在我們必須為敵。這次就先這樣，我先走了。」他退了一步，沒入黑暗。隨著他的離開餘下的空間也碎裂成一片片然後融入空氣裡，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嘖。」這下麻煩了。我轉身，不顧其他人的目光走到正在穩定伊多靈魂的冰炎旁邊蹲了下來。「狀況如何？」

不知何時趕到現場的九瀾走過來蹲在我們身邊，神色有些凝重。「他的傷勢太重，我怕這邊所有醫療班的人傾了全力還是難以拖延。伊多的身上有鬼族的氣息以及毒，而且依附靈魂的水鏡完全消失，我怕很難……」

冰炎回過頭。「水鏡……嗯，我將他的傷以及毒全部轉移到我身上，讓醫療班鎮住伊多的靈魂，等提爾和琳婗西娜雅到了之後立即替他舉行返魂儀咒。」

「轉移？不可以！」九瀾慢了一步，一個金紅色的光陣出現在我們腳下。四周的醫療班看見了光陣起了騷動，四處傳來細微的低語聲響。冰炎的手開始出現傷痕，我抓住他的手，硬是強迫他停止動作。

「冰炎，停下來。」有些嚴厲的說。精靈一旦染上毒素就會死去，這傢伙是不要命了嗎？

「妳憑什麼阻止？妳不是認識那傢伙嗎？那妳就要為他的行為負責啊！」見我阻止冰炎，雷多大步踏了過來用力推了我一把，語氣很衝的說。

「雷多！」冰炎警告似的低喝一聲，雷多卻完全不管他，一把揪住我的領子硬是將我拉了起來，血紅的雙眼瞪著我。「妳為什麼不在剛剛就把他殺掉？為什麼什麼都不做的讓他離開？為什麼？」

「放手。」我皺眉，警告的說道。

「為什麼妳什麼都不做！」他還是緊抓著我，語氣近乎咆哮。幾步之外的雅多沒有說話，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直直的看著我。

「我說、放手。」忍無可忍，我倏地放出比剛剛強上幾倍的威壓，極重的壓力逼著他鬆開手倒退了幾步，然後承受不住的跪了下來，艱難地喘著氣。

冷冷的瞪著他，我拉平了被抓皺的衣襟。「你這樣做只會拖延到我救人的時間，你確定你還要干擾我？」說完不管他的反應我蹲了下來，一隻手放在伊多的胸口上。

幸好，他還有微弱的心跳，要是他連心跳都沒了我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不等琳婗西娜雅來嗎？」九瀾問道。

「不等了，再等下去狀況只會更糟。」搖搖頭。「現在他這種狀況我還能救，要是再晚一點我也沒辦法保證他能完好的回來。」

「我知道了。那麼就麻煩妳了。」大概有聽過我的事蹟，九瀾很乾脆的放手讓我去做。

「嗯。冰炎。」我淡淡的喊了聲。

「怎麼了？」

「記得把我抬回去。」看著伊多，我頭也沒抬的說。

「……我知道了。」冰炎語氣聽上去十分勉強。

「所有人退到十公尺外。」平淡的下令，他們迅速後退，我深吸一口氣，以我的掌心為中心點，銀色的法陣倏地展開，緩緩地運作著。

在法陣完全成形後我將精神力集中於附近的水元素上，然後在心中默唸。（可以請你們幫個忙嗎？）

「欸？」耳邊傳來褚學弟的驚呼，一位有著藍色魚尾的幻武精靈憑空翻騰出來，飄在離我幾公尺的地方。她手上捧著水鏡的碎片，溫柔的看著我。

「水鳴？」雅多不敢置信的低聲喚道。一位藍髮碧眼、看上去有些嚴肅的少年站在我面前，不發一語的看著我。

繼他們之後，在場其它水屬性的幻武精靈陸陸續續的現身，在我周圍圍成一圈，有些微笑著，有些雙手環胸，周圍泛起最純粹的水元素，很快的整個空間被濃厚的水氣所包圍。這樣一來消耗的能量會更少、成功反魂的機率會更大。

停下了身體所有的功能，我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法陣上。（可以請你們將能量聚集到他身上嗎？他傷的很重，靈魂快要回歸安息之地了。）

沒有回答，他們只是伸出手，將掌心對準中央的伊多，伊多的胸口浮現出一團明亮的、水色的光，那是他們輸送出的能量。

（謝謝你們。）道謝完後我看向持有水鏡碎片的那位。（請問妳是……？）

（我為米納斯妲利亞，能為您提供幫助是我們的榮幸。）她將水鏡的碎片捧到我面前，柔聲說道。（我的主人不希望水妖精就此死去，所以還請您幫忙。）

（我會的。）伸手捧過了水鏡碎片，我將碎片置於光中，隨後劃破了手腕，大量的鮮血流了出來，銀色的法陣瞬間變的鮮紅。我開口、低聲吟誦，「以吾之名照亮歸途，以吾之血連結道路，以吾之聲指引返者。水妖精之貴族，伊多·葛蘭多，傾聽我的聲音，感受我的脈動，然後睜開你的眼，重返這個世界」

水色的光變得更加明亮了，光快速旋轉交錯，飛快的融入伊多的胸口，伊多倒抽一口氣，開始咳了起來。

「「伊多！」」雅多雷多大喊，激動的想要衝過來，立刻被冰炎他們攔住。

「水鏡之靈，傾聽我的請求、回應我的祈願。以吾之血重塑您的形體，以吾之力成為您的憑依。請應允我的盼望，回歸您現居的宿主」

一條小小的水龍冒了出來，睜著水色的大眼，好奇的望著我，接著飛過來蹭了蹭我的臉頰，然後才飛回去，盤據在伊多的胸口上。

「魂返，結」法陣運轉的更加快速，倏地合成一團能量融入小龍體內，祂鳴嘯了聲，身形猛然變大，頭幾乎頂到洞穴頂端。祂朝我點了點頭，接著竄入伊多的胸口，消失無蹤。

「謝謝你們的幫助。」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我努力集中精神看向那些幻武精靈，視線卻有些模糊，幾乎看不清楚他們的樣子。果然，失血過多加上耗費太多的精神力了。

他們對看了一眼，由米納斯妲利亞開口。「不用向我們道謝，能幫上您的忙是我們的榮幸。」她微微朝我一鞠躬，其他的精靈也跟進。

「不。如果沒有你們，我不可能順利完成這個法陣。」用力朝他們一鞠躬，我將精神力分配給每個精靈，眼前的景象更加模糊了。「這是你們應得的報酬，請收下吧。」

依稀間我看到他們面露驚訝，隨後應該是朝我笑了笑，然後他們的形體一一消失。我晃了晃，眼睛一閉，軟綿綿的往後倒去。

「「黎！」」冰炎和夏碎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我感覺我被人抱起。完全沒有力氣去移動我的身體，我只好維持著頭往後仰這個不怎麼舒適的動作。

「黎小朋友！/黎同學！」提爾和琳婗西娜雅的聲音傳來，我聽到他們倒抽一口氣。靠！我忘記呼吸了！

冰炎和夏碎大概也察覺到這一點，我感覺到術力的波動，我勉強睜開眼睛，依照模糊的視線判斷出這裡應該是某間民房，而他們正憂心的看著我。

「抱歉。接下來要麻煩你們了。」勉強摸上了本體，隨即意識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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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錯了，麻煩你們不要再唸了好嗎？」我雙手合十，苦苦哀求著他們。

因為消耗過度的關係我直接從競技賽後睡到昨天晚上才醒，今天一下課就被提爾攔截架到保健室，問了一堆有的沒的還逼我做檢查，發現我除了身體虛弱了點外其它一點問題也沒有才一臉狐疑的讓我離開。轉身想跑時就被冰炎太陽他們二話不說直接架走，現在人在太陽家，目前處於一種被他們唸卻完全不敢還嘴的淒慘狀況。

「誰叫妳又不顧自己亂來。妳自己說，妳從暑假以來躺床了幾次？」冰炎雙手環胸，沒好氣的說。

「這個……」眼神四處飄移，好像、真的、很多次呢。

「黎，我想以後我得評估妳關禁閉的天數。」太陽皮笑肉不笑的說。

「對不起我錯了，麻煩不要關我禁閉。」收回亂飄的視線，我頭垂的更低了。

「真難得看到這副景象。」大地在一旁落井下石。

「平常應該是反過來吧。」一顆石頭還不夠，刃金又扔了一顆更大的石頭下來。

「太陽你們就不要再唸她了吧。你們也唸的夠久了。」平常很愛唸我的綠葉看不下去了，出聲幫我求情，由此可見我被他們兩個唸了多久。

「是啊，你們不是有問題想要問她？那麼就現在問吧。」常常被我拯救出任務地獄的暴風也跟著幫腔。

對他們投以感謝的目光，隨後又被冰炎太陽一瞪，我乖乖地低下頭，假裝懺悔。

「算了。黎，妳和安地爾認識？」太陽這個問題一出口，周圍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認識。」我很老實的招了。

「什麼時候認識的？」這次拷問的人換成冰炎。

「某一個前世。」

「怎麼認識的？」

「打一架後認識的。先說，是他跑來挑釁我，我有正當的理由反擊回去。」

「那時候誰打贏了？」暴風好奇的問。

「我。不過那時候他還小，所以沒有參考價值。」

他們眼角一抽。「請問一下妳那時候精神年齡幾歲？」孤月吞了口口水，勇敢的發問了。

「至少幾千歲有吧？我忘了。」一臉無辜的說。這年代太久遠了我真的記不起來。

他們沉默，然後選擇果斷的跳過有關年齡的話題。「那麼妳一開始怎麼沒有認出他呢？」

「人是會變的，就算不是人也一樣。」雖然他的名字沒有變就是了。

「那他怎麼會認出妳？」夏碎問道。

「我給褚學弟那個防禦用的東西我沒有特意消除氣息，他大概是從那上面認出來的吧。」

「這樣嗎。」

「那妳會對他下手嗎？」審判問了很實際的問題。

沉默了下，我幽幽開口。「如果可以，我不想對他動手。」

「為什麼？」

頂著眾人的目光，我不甘不願的開口。「……我們曾經能夠稱得上是同伴。如果可以，我實在很不想對上他。」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妳跟他是同伴？」太陽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那是在他加入鬼族之前的事了，現在我們早已不是同伴。」現在的我們，只能是敵人。

「那他問妳「妳當初為何要選擇留下？」是什麼意思？」當時在場的夏碎問道。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問我。」我聳肩。「不過剩下的事就別問了吧，我會很困擾的。」

他們對看一眼，由太陽開口做出結尾。「那就先這樣吧。這次大競技賽還真是一波三折呢。」

這話一出，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十分認同的點頭。我完全沒想到為了一場比賽我可以躺床三次，真是破紀錄了。

「接下來就是聖誕節了。大家有什麼計畫嗎？」眼看沒什麼嚴肅的事情要討論了，我隨口問道。

「我們會辦活動，不過是不公開的。」太陽說道。

「了解。」點點頭，我轉而看向冰炎他們。「那你們兩個有什麼計畫嗎？」

「小亭跟我說褚他們要舉辦烤肉大會，問我們要不要去。」夏碎回答，一邊摸了摸在我檢查時跟上來的小亭的頭。

「你們要去嗎？」

「當然。那麼妳會去嗎？」

「會吧。就算你們不邀請我喵喵也會跟我說的，所以我一定會被拖去參加。不過是在哪裡舉辦？」

「千冬歲問過我了，去水妖精聖地。」冰炎一說完，我們一群人用著詭異的眼神看著他。

「認真？聖地是能拿來做烤肉場地的嗎？」這吐槽點太多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伊多他們都答應了，當然沒問題。」冰炎蠻不在乎的說。「不過說到伊多，黎，他們想和妳道謝，所以想邀請妳去水妖精聖地。」

「可以不要去嗎？」皺起眉頭，我語氣有些不甘願。

「為什麼？」夏碎不解的問道。

「我對一個會動手推人、對我大吼大叫，最重要的是還妨礙我救人的人沒有什麼好感。雖然說是出自於擔心和恐懼，不過這種舉動對不熟的人來說未免也太沒有禮貌了吧？」不滿的皺了皺眉。結果太陽他們那邊頓時好幾個人都露出有些尷尬的神色。

「妳還是去一下比較好。」冰炎皺眉，顯然也想起了雷多當時的舉動。

「嘖。那就在烤肉那時候去好了，我懶的多跑一趟。」

「我知道了，我會幫妳和他們聯絡的。」

「謝了。」

「那我們就先離開了。」眼看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夏碎站了起來，我和冰炎也離開座位，互相道完再見後就開啟移動陣回到學院。

忽然想到一件事，我看向冰炎。「對了，參加的話要準備交換禮物嗎？」

「要，雷多他們的條件有這一項。」冰炎點頭。

「要啊……好麻煩，要送什麼好呢。你們有什麼想法嗎？」這我可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說出來就不叫驚喜了呢。」夏碎笑笑的說。

「也是。」

「那我先走一步了，下次見。」走到叉路時夏碎開口向我們道別。

「再見。」向他道別，夏碎笑了笑，掉頭往紫館的方向走去。

看向冰炎。「那我們也回黑館吧。」

「嗯。」冰炎開啟移動陣，轉眼間我們回到黑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