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輪迴假說-2.既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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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11
  像是漂浮、像是墬落。

  「聽說商店街最近開了一家點心店,放學後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與往常無異的早晨。

  「克洛蒂兒公主與鳴海曙,麻煩跟我走一趟。」

  突然出現的武裝部隊,閃電般挾持了整間校園以及所有的師生。

  「現、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無助與恐慌在身為人質的學生中蔓延。

  「啊喏、不好意思,我想上廁所可以嗎?」

  然而,劇情卻接著急轉直下。

  「這還用說,我們只是隨處可見的龍套角色啊!」

  還沾染著鮮血的臉龐露出嘲諷的笑容,如此回答。

  於是,白光閃耀!


  「班長、班長,妳沒事吧?」

  「啊、嗯。」聽到同班同學略帶擔憂的聲音,我這才回過神來,愣了幾秒才發覺自己該做些反應:「沒事,只是有些走神而已。」我勉強笑著回答,但不知為何內心有股不安的悸動,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很嚴重的事情。

  某種說不出的預感一直縈繞在心頭,讓無法專心的我只能草草地結束跟同學的對話。我環顧教室,入眼所見仍然是一如往常的景象,絲毫沒有半點異狀。然而不知怎麼的,當我的目光掃過一對正在聊天的男女同學時,視線就突然停住了。

  「……權兵衛同學跟花子同學?」在班上不是特別顯眼,跟我也沒有多麼熟稔的兩人,不知為何讓我有些在意,我總感覺抓住了什麼,卻又差那麼一點點,苦思無果之下讓我漸感焦躁。

  然而直到第一堂課開始,我仍然沒有搞清楚那莫名的不安來自何處。


  當上課鐘聲敲響,三三兩兩聚著聊天的班上同學慢悠悠的走回各自的座位,等待老師的到來,一切都跟往常一樣。然而當教室的門被拉開的那一刻,平凡的日常就被徹底地顛覆了。

  就電影情節在現實發生般,一群身著灰白色交錯的都市迷彩、手持步槍或手槍的軍人宛如潮水般迅速地教室的前後門湧入,散開陣型包圍著整間教室。

  不知道是事情發生得太過迅速以至於來不及反應,還是眼前的光景太超乎現實而拒絕理解,教室裡的所有人一時間只是愣在這邊。

  就連我也不例外,現在的我就像是身處於劇場之中,縱然銀幕上演著驚心動魄的劇情,缺依舊缺少著一種身歷其境的真實感。

  「啊啊啊啊啊──」不知道是誰的尖叫聲劃破這靜默的空間,一度凍結的時間再度流動,教室頓時陷入一陣對未知的恐慌與騷亂之中。

  襲來的真實感讓我不由自主地顫抖著,現在的我完全無法思考這些人是誰、想做什麼等問題,而是逃避似的一心祈禱這只是場惡夢而已,希望盡早從這荒謬的夢境中醒來。

  然而這終究不是一場惡夢,而是殘酷到不禁會讓人發笑的現實。

  班上的騷亂只維持了一小會便被持槍的武裝份子厲聲喝止,然後一名像是這群武裝份子的首領走進了教室,他是一名年約四十幾的中年人,不像日本人的深邃臉孔上有幾道觸目的傷疤,平添了幾分肅殺的氣質。

  他走到教室前方的講台上,視線掃過教室的所有人之後,將目光定於幾個星期剛轉學過來的轉學生克洛蒂兒身上,以有些冷硬的聲調說道:

  「克洛蒂兒公主與鳴海曙,麻煩跟我走一趟。」儘管態度恭敬,卻是不容質疑的命令語氣。

  他們的目標是克洛蒂兒同學跟鳴海同學嗎?隨著武裝份子首領的那句話,我不由得看向了克洛蒂兒同學所坐的那個方向。

  克洛蒂兒.艾爾夏──有著一頭金色的柔順長髮、清澈的藍色眼眸,端正秀麗的容貌令人稱羨,整個人就像是從童話故事裡的走出來的公主,而她儘管不是從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但她的確是來自一個遠方王國的公主。

  她轉學進來是在幾個月前之前的事了,據說是為了她素未蒙面的婚約者鳴海同學,才刻意從遙遠的東歐來到這個國家。兩個人在小時候就被雙方的家長訂下了婚約,儘管鳴海同學似乎並不知情,但對於克洛蒂兒卻是人生歷程上不折不扣的重大事件。

  於是克洛蒂兒同學獨自一人飛來了日本,並非盲目地信從父輩的要求履行婚約,而是想親眼確認婚約者是否的確有那個資格。儘管剛開始的時候,克洛蒂兒同學跟鳴海同學間大大小小的誤會不斷,但隨著彼此間認識的加深,他們之間的氣氛就連身為局外人的我們都能感到變得越來越好。

  直到今天。

  「不管你是誰,我是不會跟你走的。」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克洛蒂兒同學以凜然的態度回應,儘管身處這種險境,她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慌亂與畏懼,公主的風範盡展無遺,讓我不禁覺得十分耀眼。

  相反的,我卻只是顫抖著坐在位子上,並且祈禱武裝份子不要注意到我,希望能有人來救我。

  自有生以來,我第一次這麼厭惡自己。

  「是嗎?」被克洛蒂兒同學的武裝份子的首領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偏過頭對一名武裝份子示意,那名武裝份子放下手槍,就直接對著最近的一位男同學重重地揮了一拳!

  他在幹什麼!

  「啊啊啊!」

  在晚了一拍響起的尖叫聲中,那名武裝份子揪住剛剛被一拳從座位上打倒地上去的同學領子,將他整個人硬拉起來之後,又對著男同學的臉惡狠狠地揍了一拳!

  「住手!」

  當武裝份子要繼續施暴時,這才反應過來的克洛蒂兒同學情急之下大喊出聲。察覺到對方把無辜的同學當做人質藉此要挾,克洛蒂兒同學不禁氣憤得胸口上下起伏,好一會平復下來。

  「好吧,我跟你走。」

  就這樣,克洛蒂兒同學跟鳴海曙同學在武裝份子的挾持下被帶離教室,並留下了兩名武裝份子看守我們,為了看守方便,他們將教室裡的所有人趕到教室後方,要求我們在地板上乖乖坐好,就像是銀行搶案中的人質般。

  不過,這樣就好。

  不管這些武裝份子到底要做些什麼,都跟我無關,我們這些剩下來的同學只要乖乖地當人質就好了。我害怕地坐在地上暗自祈禱,這場惡夢能趕快過去。

  然而事與願違的是,這最糟糕的一天才剛剛開始而已。


  在武裝份子們離開後,教室裡恐慌的情緒也稍稍減緩了一點,只不過從人群中傳來的低聲啜泣卻不忘提醒我,即使此刻,我依然身處惡夢之中。

  在稍加冷靜之後,我感覺臉上似乎有些異樣,伸出手輕輕一摸,這才發覺未乾的淚跡。

  我哭了嗎?

  擔心、害怕、恐懼,原來我跟班上的正在哭泣著的女同學們一樣,並不堅強。

  我想想剛剛挺身而出的克洛蒂兒同學,那凜然且毫無畏懼的態度,實在太過耀眼,令人不禁憧憬。

  「回歸正題吧,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身邊突然傳來一句意味不明的低喃,我不禁困惑地看向聲音的來向,這才注意到剛剛被武裝份子給揍了兩拳的男同學恰巧就坐在我的旁邊,而也直到這時候我才發現那個人正是在早上不知為讓我十分在意的權兵衛同學。

  而當我定睛看向權兵衛同學時,整個人不由得愣住了。儘管臉頰因為被揍而留下瘀青,嘴角邊還有沒被抹盡的血跡,然而那雙眼睛、那對眼眸之中,既沒有恐懼也沒有驚慌,然而卻又非克洛蒂兒同學那般勇敢無懼的眼神。

  我無法確切地的形容,但硬要我說的話,那並非無所畏懼而僅僅只是無所謂──明明身處其中卻猶如置身事外,冷眼旁觀的目光。

  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寒竄過背脊,那是比被武裝份子脅持這種已知的恐懼還要來更加深沉,面對未知的事物所本能反應的顫慄。

  不過這種感覺只維持了一瞬,隨即消失無蹤,因為就在這時候,權兵衛同學突然舉起了手,向著不遠處的武裝份子如此要求:

  「啊喏、不好意思,我想上廁所可以嗎?」

  由於權兵衛同學的態度實在太過自然,一度讓我以為我們現在正宛如平時在教室上課時,舉手向老師要求去上廁所般。然而遲了一拍我才醒悟過來,現在的我們並非正在上課,而權兵衛同學說話的對象也不是老師。

  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勇氣,我緊張地向權兵衛同學勸說:「權、權兵衛同學,不要這樣……」

  權兵衛同學置若罔聞,反而更大聲地向著武裝份子挑釁:「哈囉!我說那邊像是耳聾的恐怖分子,我想上廁所你有聽見嗎?」

  沒錯,這絕對是挑釁!但是我搞不懂權兵衛同學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樣的行為使得那個武裝份子直直地走過來,二話不說就用槍柄對權兵衛同學一記重擊,然而這還沒完,他對著應聲倒地的群兵為同學又踢又踹,絲毫沒有半點的留情。

  我害怕得全身僵硬,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權兵衛同學在我的面前慘遭痛毆,但卻恐懼得連一句住手都說不出口,我甚至不知道有沒有發出尖叫,我只是無助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就當我以為這一切會這麼無止盡繼續下去時,異變突生!

  原本被武裝份子痛毆的權兵衛同學驟然反擊,他一把抓住猛力踢過來的右腳向外一帶,一下子就破壞他的平衡,在武裝份子失去重心倒下的同時翻身將他壓制在地,乾淨俐落地將他撂倒了。

  輕而易舉就逆轉了局勢的權兵衛同學對著一臉驚疑不定的武裝份子露出了笑容:「現在,能讓我去上個廁所吧?」

  咻!

  武裝份子沒能來得及回答,就被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的花子同學以消音手槍一槍爆頭。毫無猶豫、也無半點憐憫,剛剛奪走一條人命的花子同學只是不耐煩地向權兵衛同學抱怨著:「權兵衛,別再玩了。」

  臉上還沾染著武裝份子被爆頭時所濺出的鮮血,權兵衛同學一臉無趣地起身,聳了聳肩,做出個愛莫能助的動作。

  緊接著,權兵衛同學以熟練的手法從武裝份子身上搜羅出武器,一邊還對著已經身亡的武裝份子說著令人費解的話語:「就算我沒辦法殺掉主角,但闖過無數修羅場的我們要虐你們這些連名字都沒有的雜魚還不是件手到擒來的事。沒有主角模板也敢出來亂跑,不就是擺明了叫我殺你嗎?」

  「你真是廢話太多了,權兵衛。」

  對於花子同學的催促,權兵衛同學沒有再說些什麼,檢查了一下身上的裝備之後,便對花子同學示意,兩個人便轉身離去。

  我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突然湧起一陣似曾相識的莫名感受。

  這個情境,我好像有印象?

  因此就在當權兵衛同學即將踏出教室那一瞬間,我顫抖著聲音、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個問題:「花子同學、權兵衛同學,你、你們……到底是誰?」

  話剛說出口,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畫面:

  權兵衛同學停下腳步,回過頭,還沾染著鮮血的臉龐露出嘲諷的笑容。

  「這還用說,我們只是隨處可見的龍套角色啊!」

  下一刻,幻象與現實重疊,在我的眼前上演。

  權兵衛同學停下腳步,回過頭,還沾染著鮮血的臉龐露出嘲諷的笑容。

  「這還用說,我們只是隨處可見的龍套角色啊!」

  我瞪大眼睛,無法置信。

  愣住的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記得記憶中最後的片段是──


  白光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