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之人
本章節 3763 字
更新於: 2023-01-01
當楊越終於找到備用鑰匙，和宋子嵐一起撞開沈若陽的房門時，首先聞到的是胃液和消化不完全的食物混雜後特有的酸腐味，然後才看見沈若陽正抱著垃圾桶坐在鋪滿衛生紙的地上，半失神地將沾了穢物的衛生紙一坨一坨扔進垃圾桶裡。
入侵者的到來似乎讓他的視線找回一點焦距，他轉向門口，給了臉色鐵青的兩名室友一個蒼茫無措的眼神。
「你們……先別過來……這裡很髒……」
「我去拿拖把來。」宋子嵐覺得孩子的心病難解，於是選擇先處理衛生問題。
楊越也跑回房間拿了一包全新的衛生紙過來，幫著沈若陽一起清理眼前的混亂。
「你先去洗個澡，剩下的我跟子嵐弄就好。出來後別又把自己關回房間，我們陪你說說話。」
「唔……對不起……」
「好啦別道歉。快去吧！」
在楊越的催促下，沈若陽渾渾噩噩地進了浴室，沒等到水熱就打開了蓮蓬頭。冷水一澆下來，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漫長的惡夢裡猛然驚醒，卻隨即發現醒來後的世界又是另一場惡夢。刺骨冰寒之下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那個人身上的溫度，他們同榻而眠時的緊緊相依、親暱時的溫存、在動搖不安時牽住自己的手……但現在又能如何呢？他已經親手斬斷這段關係，殺伐果決，這次連一二再再而三給他體貼和寬容的邵峰也不會再原諒他了吧……
全身都在哆嗦，也不知是被水冰的還是情緒收不住，他終究在流水聲的掩護下又無聲地痛哭了一場。
之後他洗完澡出來，記得楊越和他說先不要回房間，所以來到客廳找了沙發一角坐下。他的頭髮沒有吹得很乾，有氣無力地塌在頭皮上，讓他整個人看著雖然是洗乾淨了，卻仍然無法脫去委靡的模樣。
其他兩人似乎已經幫他清完房間了，他默默覺得自己真的給室友們添了很多麻煩，但現在的他連強顏歡笑的力氣也沒有。宋子嵐帶著一個馬克杯過來，杯裡裝的是他新買的安神茶，他將馬克杯塞進沈若陽手裡，溫度已經調和過，已經不會燙手燙口。
薰衣草跟洋甘菊的淡淡茶香溫柔地包圍著他們，宋子嵐見沈若陽只是呆呆捧著茶杯，便柔聲勸他：「先喝點東西，補充點水分。」
沈若陽現在對室友們的話基本上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宋子嵐一說完，他的嘴也沾上了杯子邊，可能是身體微脫水的的求生本能脫離了理智，他在沒怎麼認知到的時候一口氣就喝下了小半杯安神茶。
這時候剛洗完拖把的楊越從後陽台一路小跑過來，用一種打算促膝長談的架式挨著沈若陽坐下。
「沒事的陽陽，星寰那麼大一間公司，對處理這些事都很有經驗了。那個照片我也看了，只是被報導文字加油添醋而已，乍看之下是會引人誤會，但仔細分析後根本經不起考驗，角度太過侷限啊、動作很單一啊、畫面不夠清晰什麼的，現在大家對假消息都習以為常了，腦袋稍微清楚一點的人都會知道不能完全相信那篇報導。」
楊越一手摟著沈若陽的肩膀，另一手在半空中煞有介事地比劃著，都說比點手勢可以為演說增加說服力，可能安慰朋友的時候也可以達成一些類似的效果。
「而且我剛才趁空檔滑了一下邵峰的官方粉專，已經發聲明了，雖然還是比較籠統一點，只說對於一切不實報導會追究法律責任。我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真的告上法庭，不過消息一出來就代表官方正面駁斥抹黑報導，之後就看星寰要怎麼進一步處理了。」
沈若陽愣了一霎，微微抬眼和楊越交會過視線，感激地點點頭。他剛才真的已經沒力氣再繼續追蹤八卦延燒的後續，此刻聽到官方已經採取行動讓他放心不少。
楊越看他總算願意打起精神做點回應了，自己也跟著如釋重負地笑了出來，「就說沒事的嘛。我知道你一定會自責，但這真的不是你的錯。那時候我們是去幫忙帶他上樓，況且都是前室友，一切安全正當，要解釋也完全理直氣壯。還有一些其他你可能擔心的事……我是覺得啦，照片拍得比較清楚的只有邵峰，你那個背影看不出什麼，隨便找一個路人都可以說有點像，而且你在網路上幾乎沒有流傳照片，嘉年華那時候的髮型、穿著跟這些偷拍照的也有差距，就算有人想肉搜也搜不到你的，你就當作這件事和你其實沒什麼關係，等邵峰和他公司把一切處理好吧？」
「嗯。已經沒關係了……」沈若陽其實並不想再哭，但一開口說話就像是打開了看不見的開關，淚珠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眼眶，「我剛才，已經和他分手了。不會再有多餘的事了。」
楊越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方才在一旁默默陪伴的宋子嵐也面露震驚，不由得脫口而出：「為什麼？明明還不需要到那個地步。」
「這件事本身，我們的確是被抹黑，也有十足的理由可以反駁，但即使躲過了這次，根本的問題還是沒解決。你們都沒在他的粉絲社群裡，所以沒辦法感受出來大家真正無法接受的是什麼……」沈若陽的淚珠不斷滴落，眼裡卻不像剛才哭斷了魂那樣失神，反倒像是把剛才蓄積在心裡的情緒整理好了，現在一口氣倒出來：「邵峰他，明明一直都那麼努力敬業，為了保持最好的外貌和身體狀態，他總是那麼自律的控制飲食和保持鍛鍊，對於接下的每一檔戲，不管外界看不看好，他都盡自己所能去鑽研演技，把自己的角色演好，連自己不擅長的事，像是烹飪、唱歌……他都會認真投入的去做，即使他平時沒有常常把寵粉的話掛在嘴上講，但我知道他一直以來為了不讓支持他的人失望，做了多麼大的努力。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總有一天，他會遇到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人，可以支持他，為他帶來助益，與他互相扶持……但那個人不是我。」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啊！你知不知道邵峰他……」
楊越只覺得一把肝火猛然竄起，吼出聲的時候已經放開沈若陽站起身來，但看見沈若陽閉起眼撇過頭，臉上爬滿淚痕的可憐模樣，硬是忍住一口氣，沒再繼續罵下去。
宋子嵐看氣氛不對，也跟著起身站在沈若陽和楊越之間，輕聲對沈若陽說：「我想你應該也累了，只少先回房間躺著，看看能不能睡著。我們今天先不談這件事了。」
「……花兒，子嵐學長，謝謝你們。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沈若陽捧著剩下半杯已經冷掉的茶回到房間，再次把房門鎖上。
楊越聽著那帶了幾分疏離的晚安詞，勉強壓下的怒火瞬間又竄燒起來。
「什麼跟什麼……！天啊！老子修養也太好了吧居然能忍住沒當場跟他吵起來！」
「其實他會那樣想我完全不意外，只是沒想到他動作會那麼快。」
「不是、他這樣……邵峰會有多受傷啊？我不知道他沒有自覺到這個地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對邵峰來說有多重要嗎？」
「你和邵峰認識的時間比較長，可能有些事我還不知道。」宋子嵐無奈，拍拍楊越氣到微聳的肩，和他一起坐回沙發上，「我明白邵峰很重視陽陽，但陽陽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反倒是你氣成這樣讓我有點意外。」
「哎，或許吧……？又或者是邵峰看到陽陽就暈到變白癡，只會示愛獻殷勤，也不把更深層的內心話跟他說。」楊越稍稍冷靜下來，舔著略乾的上唇，瞅了宋子嵐一眼，「你剛才泡的那個是安神茶嗎？我覺得我需要濃的，可以跟你要兩包嗎？」
「來，我幫你泡。」
宋子嵐起身走向廚房，楊越緊跟在他身旁。
「如果說我覺得有誰能跟邵峰走一輩子，給他支持和幫助，和他一起相互扶持，那個人就是陽陽了，不會有別人。」楊越想起一些往事，心裡更難受了，「子嵐你知道嗎？其實我在和陽陽真正見面之前，就知道他這個人了……」
高中時期，楊越和余邵峰待的戲劇社正面臨倒社邊緣，據說這個社團曾經有一段輝煌的歷史，還能在校慶之類的場合辦公演，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他們這幾屆社員就只剩小貓沒幾隻。
余邵峰高三的時候莫名其妙頂了社長之位，這人一向沒什麼管理能力，對愛來不來的社員也不多加管束，到了最後社團教室裡時常只剩他和楊越兩個人。
兩人都是真的對表演有興趣才加入戲劇社，相處起來也十分投緣，即使其他社員常常缺席，余邵峰也沒有讓社課變成耍廢時間，他總是能從家裡弄到一些很不錯的影劇或舞台劇、音樂劇影片，利用社課時間和楊越一起看，邊看邊聊，有時候重點會在楊越更有興趣的劇本上，有時則會一起討論舞台、演技這些余邵峰比較有興趣的部分。
「社長，你為什麼會對表演有興趣啊？」某次社課閒聊的時候，楊越隨口問道：「是因為你家是星寰，從小耳濡目染的關係嗎？」
正在挑片的余邵峰聞言一愣，停下手邊的動作。
「你等一下。」
他果斷放棄手上的片單，用無痕視窗開啟了自己的雲端，進到一個加密的資料夾。
「喂喂等一下，你這架勢，該不會是要跟我分享什麼不可告人的小謎片吧？」
楊越雖然嘴上傲嬌地有點嫌棄，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湊過去。
結果影片一放出來，是一個十分可愛小男孩，大約四五歲左右，在自家琴房裡落落大方地彈著他的兒童鋼琴，幾十秒過去後，楊越發現這居然是支自彈自唱的影片，男孩的聲音非常清澈，音準跟節拍也抓得極好，那麼小的孩子唱起歌來當然不加雕飾，但有些渾然天成的東西融在歌聲裡面，讓人覺得多一分技巧都反而顯得刻意了。
原本懷著齷齪思想的楊越瞬間覺得自己被什麼天使聖光給淨化，直到看著螢幕前的小男孩天真無邪的綻開笑顏，坐在鋼琴椅上晃著他的小短腿和大家揮手說掰掰，才如夢初醒的說：「很好聽耶，而且小孩好可愛喔。但這跟剛才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我喜歡上表演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表演。可惜他後來消失了。」余邵峰說：「其實這些影片已經好多年了，而且因為一些原因所以網路上正片刪光了，不過我有偷偷留備份，才能時不時再拿出來看。」
楊越：「……」聽起來怎麼有點變態的樣子？
「算一算，他現在應該和你一樣大了。」余邵峰看著螢幕上笑顏燦爛的孩子，眼底有些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執著，「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是不是還像小時候那樣喜歡表演？」
楊越當時看著他的模樣，內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有一天，社長能在哪裡真正遇上這個小孩，想必會是一段再美好不過的故事吧？
入侵者的到來似乎讓他的視線找回一點焦距，他轉向門口，給了臉色鐵青的兩名室友一個蒼茫無措的眼神。
「你們……先別過來……這裡很髒……」
「我去拿拖把來。」宋子嵐覺得孩子的心病難解，於是選擇先處理衛生問題。
楊越也跑回房間拿了一包全新的衛生紙過來，幫著沈若陽一起清理眼前的混亂。
「你先去洗個澡，剩下的我跟子嵐弄就好。出來後別又把自己關回房間，我們陪你說說話。」
「唔……對不起……」
「好啦別道歉。快去吧！」
在楊越的催促下，沈若陽渾渾噩噩地進了浴室，沒等到水熱就打開了蓮蓬頭。冷水一澆下來，他整個人就像是從漫長的惡夢裡猛然驚醒，卻隨即發現醒來後的世界又是另一場惡夢。刺骨冰寒之下他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那個人身上的溫度，他們同榻而眠時的緊緊相依、親暱時的溫存、在動搖不安時牽住自己的手……但現在又能如何呢？他已經親手斬斷這段關係，殺伐果決，這次連一二再再而三給他體貼和寬容的邵峰也不會再原諒他了吧……
全身都在哆嗦，也不知是被水冰的還是情緒收不住，他終究在流水聲的掩護下又無聲地痛哭了一場。
之後他洗完澡出來，記得楊越和他說先不要回房間，所以來到客廳找了沙發一角坐下。他的頭髮沒有吹得很乾，有氣無力地塌在頭皮上，讓他整個人看著雖然是洗乾淨了，卻仍然無法脫去委靡的模樣。
其他兩人似乎已經幫他清完房間了，他默默覺得自己真的給室友們添了很多麻煩，但現在的他連強顏歡笑的力氣也沒有。宋子嵐帶著一個馬克杯過來，杯裡裝的是他新買的安神茶，他將馬克杯塞進沈若陽手裡，溫度已經調和過，已經不會燙手燙口。
薰衣草跟洋甘菊的淡淡茶香溫柔地包圍著他們，宋子嵐見沈若陽只是呆呆捧著茶杯，便柔聲勸他：「先喝點東西，補充點水分。」
沈若陽現在對室友們的話基本上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宋子嵐一說完，他的嘴也沾上了杯子邊，可能是身體微脫水的的求生本能脫離了理智，他在沒怎麼認知到的時候一口氣就喝下了小半杯安神茶。
這時候剛洗完拖把的楊越從後陽台一路小跑過來，用一種打算促膝長談的架式挨著沈若陽坐下。
「沒事的陽陽，星寰那麼大一間公司，對處理這些事都很有經驗了。那個照片我也看了，只是被報導文字加油添醋而已，乍看之下是會引人誤會，但仔細分析後根本經不起考驗，角度太過侷限啊、動作很單一啊、畫面不夠清晰什麼的，現在大家對假消息都習以為常了，腦袋稍微清楚一點的人都會知道不能完全相信那篇報導。」
楊越一手摟著沈若陽的肩膀，另一手在半空中煞有介事地比劃著，都說比點手勢可以為演說增加說服力，可能安慰朋友的時候也可以達成一些類似的效果。
「而且我剛才趁空檔滑了一下邵峰的官方粉專，已經發聲明了，雖然還是比較籠統一點，只說對於一切不實報導會追究法律責任。我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真的告上法庭，不過消息一出來就代表官方正面駁斥抹黑報導，之後就看星寰要怎麼進一步處理了。」
沈若陽愣了一霎，微微抬眼和楊越交會過視線，感激地點點頭。他剛才真的已經沒力氣再繼續追蹤八卦延燒的後續，此刻聽到官方已經採取行動讓他放心不少。
楊越看他總算願意打起精神做點回應了，自己也跟著如釋重負地笑了出來，「就說沒事的嘛。我知道你一定會自責，但這真的不是你的錯。那時候我們是去幫忙帶他上樓，況且都是前室友，一切安全正當，要解釋也完全理直氣壯。還有一些其他你可能擔心的事……我是覺得啦，照片拍得比較清楚的只有邵峰，你那個背影看不出什麼，隨便找一個路人都可以說有點像，而且你在網路上幾乎沒有流傳照片，嘉年華那時候的髮型、穿著跟這些偷拍照的也有差距，就算有人想肉搜也搜不到你的，你就當作這件事和你其實沒什麼關係，等邵峰和他公司把一切處理好吧？」
「嗯。已經沒關係了……」沈若陽其實並不想再哭，但一開口說話就像是打開了看不見的開關，淚珠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眼眶，「我剛才，已經和他分手了。不會再有多餘的事了。」
楊越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方才在一旁默默陪伴的宋子嵐也面露震驚，不由得脫口而出：「為什麼？明明還不需要到那個地步。」
「這件事本身，我們的確是被抹黑，也有十足的理由可以反駁，但即使躲過了這次，根本的問題還是沒解決。你們都沒在他的粉絲社群裡，所以沒辦法感受出來大家真正無法接受的是什麼……」沈若陽的淚珠不斷滴落，眼裡卻不像剛才哭斷了魂那樣失神，反倒像是把剛才蓄積在心裡的情緒整理好了，現在一口氣倒出來：「邵峰他，明明一直都那麼努力敬業，為了保持最好的外貌和身體狀態，他總是那麼自律的控制飲食和保持鍛鍊，對於接下的每一檔戲，不管外界看不看好，他都盡自己所能去鑽研演技，把自己的角色演好，連自己不擅長的事，像是烹飪、唱歌……他都會認真投入的去做，即使他平時沒有常常把寵粉的話掛在嘴上講，但我知道他一直以來為了不讓支持他的人失望，做了多麼大的努力。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總有一天，他會遇到可以和他光明正大在一起的人，可以支持他，為他帶來助益，與他互相扶持……但那個人不是我。」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啊！你知不知道邵峰他……」
楊越只覺得一把肝火猛然竄起，吼出聲的時候已經放開沈若陽站起身來，但看見沈若陽閉起眼撇過頭，臉上爬滿淚痕的可憐模樣，硬是忍住一口氣，沒再繼續罵下去。
宋子嵐看氣氛不對，也跟著起身站在沈若陽和楊越之間，輕聲對沈若陽說：「我想你應該也累了，只少先回房間躺著，看看能不能睡著。我們今天先不談這件事了。」
「……花兒，子嵐學長，謝謝你們。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沈若陽捧著剩下半杯已經冷掉的茶回到房間，再次把房門鎖上。
楊越聽著那帶了幾分疏離的晚安詞，勉強壓下的怒火瞬間又竄燒起來。
「什麼跟什麼……！天啊！老子修養也太好了吧居然能忍住沒當場跟他吵起來！」
「其實他會那樣想我完全不意外，只是沒想到他動作會那麼快。」
「不是、他這樣……邵峰會有多受傷啊？我不知道他沒有自覺到這個地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對邵峰來說有多重要嗎？」
「你和邵峰認識的時間比較長，可能有些事我還不知道。」宋子嵐無奈，拍拍楊越氣到微聳的肩，和他一起坐回沙發上，「我明白邵峰很重視陽陽，但陽陽的考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反倒是你氣成這樣讓我有點意外。」
「哎，或許吧……？又或者是邵峰看到陽陽就暈到變白癡，只會示愛獻殷勤，也不把更深層的內心話跟他說。」楊越稍稍冷靜下來，舔著略乾的上唇，瞅了宋子嵐一眼，「你剛才泡的那個是安神茶嗎？我覺得我需要濃的，可以跟你要兩包嗎？」
「來，我幫你泡。」
宋子嵐起身走向廚房，楊越緊跟在他身旁。
「如果說我覺得有誰能跟邵峰走一輩子，給他支持和幫助，和他一起相互扶持，那個人就是陽陽了，不會有別人。」楊越想起一些往事，心裡更難受了，「子嵐你知道嗎？其實我在和陽陽真正見面之前，就知道他這個人了……」
高中時期，楊越和余邵峰待的戲劇社正面臨倒社邊緣，據說這個社團曾經有一段輝煌的歷史，還能在校慶之類的場合辦公演，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到了他們這幾屆社員就只剩小貓沒幾隻。
余邵峰高三的時候莫名其妙頂了社長之位，這人一向沒什麼管理能力，對愛來不來的社員也不多加管束，到了最後社團教室裡時常只剩他和楊越兩個人。
兩人都是真的對表演有興趣才加入戲劇社，相處起來也十分投緣，即使其他社員常常缺席，余邵峰也沒有讓社課變成耍廢時間，他總是能從家裡弄到一些很不錯的影劇或舞台劇、音樂劇影片，利用社課時間和楊越一起看，邊看邊聊，有時候重點會在楊越更有興趣的劇本上，有時則會一起討論舞台、演技這些余邵峰比較有興趣的部分。
「社長，你為什麼會對表演有興趣啊？」某次社課閒聊的時候，楊越隨口問道：「是因為你家是星寰，從小耳濡目染的關係嗎？」
正在挑片的余邵峰聞言一愣，停下手邊的動作。
「你等一下。」
他果斷放棄手上的片單，用無痕視窗開啟了自己的雲端，進到一個加密的資料夾。
「喂喂等一下，你這架勢，該不會是要跟我分享什麼不可告人的小謎片吧？」
楊越雖然嘴上傲嬌地有點嫌棄，但身體還是很誠實地湊過去。
結果影片一放出來，是一個十分可愛小男孩，大約四五歲左右，在自家琴房裡落落大方地彈著他的兒童鋼琴，幾十秒過去後，楊越發現這居然是支自彈自唱的影片，男孩的聲音非常清澈，音準跟節拍也抓得極好，那麼小的孩子唱起歌來當然不加雕飾，但有些渾然天成的東西融在歌聲裡面，讓人覺得多一分技巧都反而顯得刻意了。
原本懷著齷齪思想的楊越瞬間覺得自己被什麼天使聖光給淨化，直到看著螢幕前的小男孩天真無邪的綻開笑顏，坐在鋼琴椅上晃著他的小短腿和大家揮手說掰掰，才如夢初醒的說：「很好聽耶，而且小孩好可愛喔。但這跟剛才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我喜歡上表演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表演。可惜他後來消失了。」余邵峰說：「其實這些影片已經好多年了，而且因為一些原因所以網路上正片刪光了，不過我有偷偷留備份，才能時不時再拿出來看。」
楊越：「……」聽起來怎麼有點變態的樣子？
「算一算，他現在應該和你一樣大了。」余邵峰看著螢幕上笑顏燦爛的孩子，眼底有些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執著，「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是不是還像小時候那樣喜歡表演？」
楊越當時看著他的模樣，內心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有一天，社長能在哪裡真正遇上這個小孩，想必會是一段再美好不過的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