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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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3-01-01
「拜先生,伯爵大人的傷能治好嗎?」小弗瑞一邊小心地幫用沾濕水的毛巾幫我洗掉藥膏,一邊問。

能恰巧在這讓人崩潰的時刻回來幫我清洗,我真的很慶幸自己有這麼個乖巧的小侍從。

混有整隻腐爛死貓屍體的藥膏?涂在身上?一秒鐘我都忍受不了!哪怕它真的能治好我的傷!哪怕!

更何況——

「治好?隊長的傷已經治好了啊?」眼前的無良醫生竟然這麼說,「我的藥膏只不過是用來讓他感覺舒服點的……也說不定會有一定效果吧?……大概。」

「那他怎麼……」

「隊長他受傷的可是神經——能癒合成這樣就不錯了。」

「不能完全好嗎?有辦法么?」

「只能這樣,恩……」面對小弗瑞充滿求知慾的雙眼,無良醫生老拜撓撓頭,似乎決定講得再細些,「我這麼跟你說吧,」他從自己的藥箱里拿出滿是臟污的筆記本。(具體是什麼臟污?想象下老拜一邊解剖屍體一邊做筆記就知道——這個最好別告訴已經迫不及待接過筆記本的小弗瑞。)

「這是……」小弗瑞好奇地翻開它。

裡面畫著各種各樣被老拜稱為「人體解剖圖」的圖樣。

「你看這張,」老拜示意他看其中一張手臂的解剖圖,「這個就是我們手裡面的樣子——看見中間那幾條線了嗎?我用黃色標註的那個。」

「恩。」

「那就是神經線,」說著老拜不客氣地一把抓過我手臂,指著同樣的部位說,「就是這些,你摸摸——摸到了么?」

「……摸到了,」小弗瑞先是猶豫地看了看我,見我沒表示反對,便小心地伸出中指和食指,在我的手腕處摸了摸。

「再摸摸自己的——發現有什麼不同?」老拜一邊指導一邊伸出自己的手,「感覺不出來再摸摸我的。」

「好像……」小弗瑞微微側頭思考了下,試探著問,「好像伯爵大人的沒我們那麼……緊?」

「正確!」老拜滿意地打了個響指。

「老拜,這什麼意思?」雖然對這傢伙擅自拿我做演示有些不滿,但我也是第一次這麼詳細地聽老拜說我的傷,於是忍不住問。

「神經線就像這根皮筋,」老拜又拿出一根牛皮筋,在手中示意地拉緊,「正常人是處於繃緊狀態的——雖然有彈性,但主要還是處於拉直狀態,但隊長的不同,」說著他放鬆手中的皮筋,「他的神經線都斷過,失去彈性了——就像普通的草繩。」

「能恢復彈性嗎?」小弗瑞搶在我前面問,「受傷不都是能恢復么?「

「問得好!」老拜讚賞地鼓了下掌,然後又搖搖頭,「可惜這不可能,」說著他又指向筆記本上的圖,「看見我在邊上對神經線的標註嗎?植物性——意思是神經線的性質和動物的肌肉皮膚都不一樣,倒是和植物差不多。」

「恩……不明白。」小弗瑞很坦然地回答。

「你在樹上深深地割一刀會怎麼樣?」老拜笑著引導他,「樹能恢復原樣嗎?」

「不會……」小弗瑞搖搖頭,「會有樹疤。」

「對呀,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過,樹疤的質地和原本樹的質地並不一樣——神經線就類似樹枝,即便破損后能恢復,也會留下與原先質地不一樣的疤痕,隊長的神經線斷裂的地方到處都是松子那麼大的疤——怎可能恢復?」

「哦……」

「難怪老拜你標註『植物性』」我故作輕鬆地笑了笑,順便用空的那隻手撫了撫比我還失望的小弗瑞,「老拜說的你明白了嗎?」

「明白是明白,可是伯爵大人您……」

「沒事,我現在這樣也不錯——不工作就有薪水拿,閑著沒事可以去做夏柏菲的教練,同時有你這小傢伙伺候——生活很愜意的。」

「可是您是『紅眼的流星』,再也拿不起劍……」

額……對了,這小傢伙的固執程度比小露卡高很多,不像小露卡那樣稍微哄哄就能過關的。

想要引開他對一件事的注意力也很麻煩——特別是像現在他痛心於我不能恢復這件事的時候。

「拿劍拿不起來,用劍應該可以。」不想老拜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啊?!」「老拜你什麼意思?!」

「就像我剛剛說的啊,隊長你雖然拿不起劍,但不代表你不可以用劍啊。」

「說詳細點!」我迫不及待地做了個叫他快說的手勢。

「喂喂喂,我不正要說么,急什麼?!——隊長你拿不起劍是因為神經線損傷,一旦手指用力就會出現酸痛是不是?」

「別發問了,直接說!」獲得希望的我可沒耐心和這個庸醫一問一答——即便這是他的職業習慣。

「呃!」老拜笑著吐了下舌頭,「其實只要手指不用力,你日常拿東西什麼的還是能做到的,對不對?——你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我接著說——根據我醫術判斷,隊長你現在只是手指不能用力——可能手腕也不行——總之需要神經線參與的大部分活動都很難做到,對不對?要是這樣的話那就簡單了啊——我們避開這些活動不就行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聽老拜說了這麼一堆,不僅僅是小弗瑞,連我都搞不懂他的意思了。

「隊長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用腿走路比用手拿東西輕鬆?為什麼你腿上肌肉恢復得比手快?腿上都能摸到肌肉塊了,手臂卻還像麵條一樣——明明你腿上神經線也斷了不少啊!——是,我是聽說櫻小姐用東方法術給你治療過,神經線的功能恢復了不少,但……為什麼治療後腿和手的效果不一樣?——啊!不想回答?那還是我接著說——因為你走路的時候神經線用不上,你不需要用腳趾頭走路,所以你恢復走路更輕鬆些,不過唯一需要用到神經線的地方是你的腳踝處,所以你不是很容易站穩——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好像明白又好像沒明白……」我困惑地搖搖頭,「那我的手呢?」

「我明白了!」小弗瑞卻興奮地大叫,「拜先生你的意思是讓伯爵大人用手走路——這樣肌肉恢復得快!」

「……笨蛋!」我順手敲了他的腦袋,「用手走路?!你怎麼不說叫我去爬?!」

「啊!說錯了!」反應過來的小弗瑞尷尬地縮起脖子,「對不起……」

「哈哈!爬?爬?爬?!」老拜卻是指著我大笑,「這方法不錯,我怎麼沒想到?爬?!爬?!哈哈哈哈……」

。。。。。。。。。

「喂!你們笑夠了沒?!」

本以為只笑一會,沒想到老拜越笑越凶,更帶的原本因說錯話而畏懼的小弗瑞也忍不住在一邊偷笑。

這兩傢伙!他們一定在相像我四肢著地爬行的樣子——和烏龜差不多,可惡!

「好了好了,不笑了,」話雖這麼說,老拜眼裡還是掩飾不了笑意,「我不是要隊長你去『爬』!哈!呃!……我的意思是,隊長你只要不用手指和手腕,再拿起劍也不是不可能——就和用腿走路那樣。」

「你的意思是說……將劍固定在我手上?」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恩,隊長你覺得呢?」

「理論上……可行。」我思索著,「不用手指和手腕,單純揮劍刺劍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

「可是伯爵大人,」小弗瑞問,「可是這麼一來不就不靈活了嗎?」

「靈活性?……對!就是不要靈活性!」我越想思路越清晰,同時腦中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子,「招架,格擋的劍招都不需要,用最強大的揮砍,最強大的刺擊打敗敵人——就像亞舍塔羅那樣……對!就像亞舍塔羅那樣!」

雖然我學習的潘迪來建劍法是刺劍系,但在白老大的指點下,幾年前我就將手中的武器由細長的刺劍換成了堅固的重劍,早就將原先注重速度精準的劍法轉化為適合手中重劍,注重力量和破壞的劍技。

雖然重劍在體積上和亞舍塔羅的大劍有些差距,但重量卻差不多。

也就是說,殘廢前的我在戰鬥方式上已經和亞舍塔羅相似。

哈!不是問題!真的不是問題!雖然力量上沒法達到亞舍塔羅那樣的威力,而且也許很多劍招用不了,但只要恢復到殘廢前能力,專註於揮砍和刺擊的話,我一定可以再次成為一名不亞於夏柏菲的劍士!再次站起來!成為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