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保護令、小說、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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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12-30
同服務對象見完面，商議好暫時方針，打電話替她向法院聲請到緊急保護令後，陸終於能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家。
拖下鞋背包丟著，到廚房拿了泡麵來煮，趁這空檔稍微沖了個澡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關火，將麵連同鍋子拿到房間小桌，再回廚房取走冰箱裡的麥茶，陸坐到桌前開始吃起泡麵。
這款泡麵是最近新出的牌子，陸其實還沒吃過。是剛好平常愛吃的種類沒了才想說泡新的看看。
結果超級難吃，難吃到陸以為那些調味料是不是從餿水桶裡撈出來曬乾的，用來加強他自上班到現在的鬱悶心情。
陸勉強把泡麵嗑完，將鍋子洗過後便衝到浴室刷了個牙，把餘味除去後才終於放鬆一點，到床上躺下睡覺。
但快睡著時，他想起自己忘記開鬧鐘了，於是立馬驚醒，打開鬧鐘後才又躺下，緩緩沉沉睡去──
再次驚醒時，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一發現超過了平時該起床的時間一小時，陸立馬跳起來，衝去隨便洗把臉後就直接衝到書桌那把筆電打開。
今天睡過頭了，沒時間讓他再在超商那晃晃悠悠半小時。陸點開Word，放了平常喜歡的歌，便直接開始他每日的寫作流程。
對陸來說，寫小說是他每天必定要完成的工作，得要寫完自己訂下的兩千五百字，他才肯放自己從書桌前下班，再去換衣服到機關那上班。雖然曾因寫作遲到被記點過，但這沒使他做出退讓，反而還變本加厲地要求自己在上班前趕工。
因為對他來說，這才是他的天職、他的本分，是比政府的工作還更重要的事。
有一次，陸的上司發現了他私底下在用筆名發表小說的事，於是把他抓去辦公室裡深談──
「我說你啊……上頭一直對有人能在網路上自由寫作這點不滿，你既然作為吃政府飯的，我看你就別再這麼做了唄。」
「啊主任，寫小說的事恕我無法妥協。我是在下班時間寫作的，也沒因此干擾到上班時的工作。就算上頭不喜歡，但他們應該還沒法嚴厲到禁止所有人從事創作吧？」
「是這樣沒錯啦……但你這樣讓我很難做人啊，就不能稍微收斂一點兒，讓上頭開心一點唄？」
「上頭開不開心又不關我的事。」陸說道。「而且主任，我手上案子這麼多，這部門又極缺社工人手，我看您還是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已解決這件事了如何？」
陸這樣一說，就算是他的頂頭上司也一樣拿他沒皮條。
然而，雖然工作保得住，但從陸公然違抗潛規則以來，自己便在生活各項事務上遇到了大小麻煩。
加工不加薪這點就不提了，網路時常莫名其妙斷線這點也一樣不說，而在投稿網站上多了一堆胡亂批評他作品的黑戶這點……雖然是氣到不行，但這也一樣沒法解決。
而最嚴重的事，還是自己社會信用評價突然被調降這點。
這國家裡所有有戶籍的人，政府都會依據那人的日常生活表現，給予一定的信用分數，只要做些好事──像參加國家主辦的活動、或是幫忙舉報一些可能造成治安疑慮的人之類的事，分數就能因此增加，能藉此得到一些政府給予的優惠，比如稅率優惠、或搭公車不用付錢之類的。
然而，如果不小心幹了些壞事──像是亂丟菸蒂、亂丟垃圾（特別在城市裡──靠著有人臉辨識功能的監視器，人就算只是在暗巷裡蹲著，也一樣會被認出身分扣點。）還有公開說政府的缺點之類的，這些都會成為扣分的原因。
陸上次查了自己的分數，才發現原本蓄積許久的積分突然被扣到比平均積分還低──已經不是一般公務員該有的分數了。
這害他因此沒法申請特休、搭公交車時能站但不準坐、去餐廳吃飯時也被限制，只能點一定價位以下的餐。然而，為了自己小小的夢想，陸也只得將這些差別待遇含淚往肚子裡吞。
反正被找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沒辦法有跟正常人一樣的權利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只有不寫小說這點，才可能讓他立馬跳樓自殺。
對陸而言，寫作就是他的第二生命，是任何人都不準從他身上拿走的事。就算是國家領導親自跑來勸他，甚至拿他自己的地位來與陸交換，陸也一樣會搖搖頭，把領導趕出門……大概吧。
陸一面想著這些無謂的事，一面飛快敲打鍵盤，三小時內便成功將每天該完成的量寫完。
確認過沒有錯字，他心滿意足地關掉筆電，到冰箱那倒了杯麥茶，一口將其飲盡。
「呼──工作結束了啊。」
其實工作根本就還沒開始，陸等等還得出門去市政府上班。
但剛趕完稿的他並不想管這些，只想攤在床上好好放鬆一會。
「說起來，今天沒和店員小姐聊天，不知道她是不是會因此感到奇怪？」
店員小姐──指的也就是玟。本來照彼此最近建立的默契，陸在寫作前應該要去找她聊一下天的，但因為睡過頭了，陸不得不放棄一次見到她的機會。
一想到玟，陸便想到了自己剛認識她那時，她吐槽自己是個怪人的事。
「寫小說？你說你每次大半夜起床跑來超商買咖啡，為的就是在上班前有精神寫小說？」
「對啦。」陸搔搔臉。「就是這樣沒錯，下班回家太累，實在是沒辦法再花力氣寫稿。所以我乾脆就直接睡覺，再早點起來寫作了喔。」
「你還真是個怪人。」玟明快說出了對陸的看法。「那你的筆名叫什麼？目前又出版了幾本作品？」
「這個嘛……」
「怎麼？」
「老實告訴你啦……我還沒成功出道成為作家，目前還只是在小說網站上寫些東西而已。」
「哦──原來還沒出道。那你至今有靠寫作賺過任何稿費嗎？」
「……沒有。」
想到這件事，陸便忍不住露出苦笑，想再用麥茶潤喉時才發現手上杯子早已是空空蕩蕩。
只不過，雖然玟戳破了陸只是在作沒有成果的努力這點，但她也沒因此笑他、或跟上司一樣勸他不要再寫之類的。反而還對他說道。
『把你投稿的網站和筆名給我，我有空的話會幫你提點意見。』
但大概是很忙吧？玟直到現在，還是沒對他的小說提出過任何意見。到底是有看沒看陸也搞不大清楚。
「總之就這樣吧──」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問玟什麼的。
又想了些無謂的事，陸從床上起身，杯子拿去洗過後便準備出門上班。
走到外頭時，恰好看見玟騎車回家。陸本來想跟她打招呼，但看她以高速駛過，沒法攔下而只好放棄這念頭。
「騎得比平常還快……是家裡有什麼事嗎？」陸自言自語道。
「啊！不是，現在有事的應該是我才對！」
他媽的上班快遲到了。
於是，陸不再多作耽擱，只搖了搖頭甩去多餘的困惑後，急急忙忙地往公車站前進。
而一上班，他便接到一則愛第一次主動打來的消息。
她出事了。
拖下鞋背包丟著，到廚房拿了泡麵來煮，趁這空檔稍微沖了個澡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關火，將麵連同鍋子拿到房間小桌，再回廚房取走冰箱裡的麥茶，陸坐到桌前開始吃起泡麵。
這款泡麵是最近新出的牌子，陸其實還沒吃過。是剛好平常愛吃的種類沒了才想說泡新的看看。
結果超級難吃，難吃到陸以為那些調味料是不是從餿水桶裡撈出來曬乾的，用來加強他自上班到現在的鬱悶心情。
陸勉強把泡麵嗑完，將鍋子洗過後便衝到浴室刷了個牙，把餘味除去後才終於放鬆一點，到床上躺下睡覺。
但快睡著時，他想起自己忘記開鬧鐘了，於是立馬驚醒，打開鬧鐘後才又躺下，緩緩沉沉睡去──
再次驚醒時，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一發現超過了平時該起床的時間一小時，陸立馬跳起來，衝去隨便洗把臉後就直接衝到書桌那把筆電打開。
今天睡過頭了，沒時間讓他再在超商那晃晃悠悠半小時。陸點開Word，放了平常喜歡的歌，便直接開始他每日的寫作流程。
對陸來說，寫小說是他每天必定要完成的工作，得要寫完自己訂下的兩千五百字，他才肯放自己從書桌前下班，再去換衣服到機關那上班。雖然曾因寫作遲到被記點過，但這沒使他做出退讓，反而還變本加厲地要求自己在上班前趕工。
因為對他來說，這才是他的天職、他的本分，是比政府的工作還更重要的事。
有一次，陸的上司發現了他私底下在用筆名發表小說的事，於是把他抓去辦公室裡深談──
「我說你啊……上頭一直對有人能在網路上自由寫作這點不滿，你既然作為吃政府飯的，我看你就別再這麼做了唄。」
「啊主任，寫小說的事恕我無法妥協。我是在下班時間寫作的，也沒因此干擾到上班時的工作。就算上頭不喜歡，但他們應該還沒法嚴厲到禁止所有人從事創作吧？」
「是這樣沒錯啦……但你這樣讓我很難做人啊，就不能稍微收斂一點兒，讓上頭開心一點唄？」
「上頭開不開心又不關我的事。」陸說道。「而且主任，我手上案子這麼多，這部門又極缺社工人手，我看您還是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已解決這件事了如何？」
陸這樣一說，就算是他的頂頭上司也一樣拿他沒皮條。
然而，雖然工作保得住，但從陸公然違抗潛規則以來，自己便在生活各項事務上遇到了大小麻煩。
加工不加薪這點就不提了，網路時常莫名其妙斷線這點也一樣不說，而在投稿網站上多了一堆胡亂批評他作品的黑戶這點……雖然是氣到不行，但這也一樣沒法解決。
而最嚴重的事，還是自己社會信用評價突然被調降這點。
這國家裡所有有戶籍的人，政府都會依據那人的日常生活表現，給予一定的信用分數，只要做些好事──像參加國家主辦的活動、或是幫忙舉報一些可能造成治安疑慮的人之類的事，分數就能因此增加，能藉此得到一些政府給予的優惠，比如稅率優惠、或搭公車不用付錢之類的。
然而，如果不小心幹了些壞事──像是亂丟菸蒂、亂丟垃圾（特別在城市裡──靠著有人臉辨識功能的監視器，人就算只是在暗巷裡蹲著，也一樣會被認出身分扣點。）還有公開說政府的缺點之類的，這些都會成為扣分的原因。
陸上次查了自己的分數，才發現原本蓄積許久的積分突然被扣到比平均積分還低──已經不是一般公務員該有的分數了。
這害他因此沒法申請特休、搭公交車時能站但不準坐、去餐廳吃飯時也被限制，只能點一定價位以下的餐。然而，為了自己小小的夢想，陸也只得將這些差別待遇含淚往肚子裡吞。
反正被找麻煩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沒辦法有跟正常人一樣的權利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只有不寫小說這點，才可能讓他立馬跳樓自殺。
對陸而言，寫作就是他的第二生命，是任何人都不準從他身上拿走的事。就算是國家領導親自跑來勸他，甚至拿他自己的地位來與陸交換，陸也一樣會搖搖頭，把領導趕出門……大概吧。
陸一面想著這些無謂的事，一面飛快敲打鍵盤，三小時內便成功將每天該完成的量寫完。
確認過沒有錯字，他心滿意足地關掉筆電，到冰箱那倒了杯麥茶，一口將其飲盡。
「呼──工作結束了啊。」
其實工作根本就還沒開始，陸等等還得出門去市政府上班。
但剛趕完稿的他並不想管這些，只想攤在床上好好放鬆一會。
「說起來，今天沒和店員小姐聊天，不知道她是不是會因此感到奇怪？」
店員小姐──指的也就是玟。本來照彼此最近建立的默契，陸在寫作前應該要去找她聊一下天的，但因為睡過頭了，陸不得不放棄一次見到她的機會。
一想到玟，陸便想到了自己剛認識她那時，她吐槽自己是個怪人的事。
「寫小說？你說你每次大半夜起床跑來超商買咖啡，為的就是在上班前有精神寫小說？」
「對啦。」陸搔搔臉。「就是這樣沒錯，下班回家太累，實在是沒辦法再花力氣寫稿。所以我乾脆就直接睡覺，再早點起來寫作了喔。」
「你還真是個怪人。」玟明快說出了對陸的看法。「那你的筆名叫什麼？目前又出版了幾本作品？」
「這個嘛……」
「怎麼？」
「老實告訴你啦……我還沒成功出道成為作家，目前還只是在小說網站上寫些東西而已。」
「哦──原來還沒出道。那你至今有靠寫作賺過任何稿費嗎？」
「……沒有。」
想到這件事，陸便忍不住露出苦笑，想再用麥茶潤喉時才發現手上杯子早已是空空蕩蕩。
只不過，雖然玟戳破了陸只是在作沒有成果的努力這點，但她也沒因此笑他、或跟上司一樣勸他不要再寫之類的。反而還對他說道。
『把你投稿的網站和筆名給我，我有空的話會幫你提點意見。』
但大概是很忙吧？玟直到現在，還是沒對他的小說提出過任何意見。到底是有看沒看陸也搞不大清楚。
「總之就這樣吧──」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問玟什麼的。
又想了些無謂的事，陸從床上起身，杯子拿去洗過後便準備出門上班。
走到外頭時，恰好看見玟騎車回家。陸本來想跟她打招呼，但看她以高速駛過，沒法攔下而只好放棄這念頭。
「騎得比平常還快……是家裡有什麼事嗎？」陸自言自語道。
「啊！不是，現在有事的應該是我才對！」
他媽的上班快遲到了。
於是，陸不再多作耽擱，只搖了搖頭甩去多餘的困惑後，急急忙忙地往公車站前進。
而一上班，他便接到一則愛第一次主動打來的消息。
她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