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三

　　不知道「未知」能不能意識到美妮複雜的心情，但既然他們自稱重視對話，而美妮所問的本身又是他們打算解釋的事，因此直截了當地給出答案：「是你們人類『靈魂』的防護機制所造成。」

　　美妮早有心理準備會是沒辦法光聽說法就能理解的內容，所以直接就能反應：「『靈魂』這個稱呼其實已經聽了蠻多次，你們有辦法給出一個我能夠理解的定義嗎？」

　　「否定。」「未知」答得乾脆，「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等，我等使用『靈魂』一詞，僅是顧及人類文明與文化後，認為這是最適合形容當前狀況的說法。」

　　「既然如此，如果用你們的說法來解釋，會是怎樣？」

　　「在世界中被定義為生命體所必須具備的條件之一。」

　　「果然聽不懂呢……」美妮對於這個結果不算意外，饒是如此她還是想要努力，「那個世界所指的應該不是我想像中的地球吧？是宇宙還是更哲學，無形的意思？」

　　「世界即『情報載體』，它是客觀存在，記錄了包括妳、我等，所有生物、死物，乃至空間、時間等所有維度的情報。」

　　「很好，在這方面換成我能夠懂的說法呢？」

　　不知道是覺得美妮這個要求強人所難，還是一時要他們用他們的說法，一時又要變回人類能夠理解的說法而感到不快，「未知」陷入短暫的沉默後才作回應：「妳可以當成世界是一本有無數頁且會不停增加頁數的書，每一頁記載了每一個瞬間中世界萬物的狀況，它就只是以瞬間的速度連續地記載了一切。」

　　「『未知』，這就是人話啊。」美妮甚至不介意把這番感慨傳達給對方，「好了，那生命體又是什麼？」

　　「擁有主動改變情報能力的存在。」

　　「如果情報是那個定義，那全部生物都有吧？甚至連會生長的植物應該也算？畢竟每一瞬間的情報，應該有包含大小、顏色之類？或許更直接說，狀態？」美妮試圖消化這一切抽象概念。

　　「肯定，相反像是石頭就不會定義為生命體，因為它無法做任何主動。」

　　「這點倒和常識相距不遠。」美妮稍作停頓思考，結果「靈魂」是什麼，實在不能說是有一個清晰的理解，但至少理解到再深究下去只會聽到更多自己不懂的事情。

　　美妮決定在這裡打住，然後回歸原點，感謝「未知」的體貼，就把那「靈魂」以人類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便好了，「總結來說，就是你們主張是我們的『靈魂』防護機制在排斥你們的連接吧？」

　　「肯定。」

　　「那為何會造成痛楚算是能夠理解，就是生理上的防護機制，但那些誘人接受的聲音又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一點，蒼彈和藍蝶有出現其他狀況，她們在連接深度非常高的時候，有聽到沒有任何關係的單詞。」

　　「人類非常特別，縱然符合種族的概念擁有極大程度的相似性，卻在『靈魂』上有著極為細緻的不同，因此我等無法斷言亦認為不能一概而論，僅按照合理推斷，估計是妳們的『靈魂』以各自的方式嘗試喚起精神層面的防衛。」

　　美妮選擇先是把「未知」的話照單全收，極力去理解這些說明，畢竟能弄清楚這一切的人目前只有她而已，「你是想說類似逆向操作，『靈魂』從生理層面以痛楚作為警號，從精神層面則是製造恐懼的因素，不論是古怪的單字，還是不論怎看都不可聽從的誘惑，是反過來讓人的精神或者該說思考產生抗拒？」

　　「肯定。」「未知」的話不知為何在美妮聽來似乎有點高興，或許是站在「未知」的角度，美妮這塊十答九不懂的愚石總算是順利理解一次了吧。

　　美妮輕輕地吁了一口氣，知道怎問都無法理解，和問完仍然無法理解還是有差別的，她努力在腦海裡整理並記憶所有對話內容，畢竟現在是美妮獨自一人，可是背後還有整個「敵策局」，甚至可以說是全人類。

　　美妮刻意不去想這到底是多大的責任，她怕一旦細想，即使是她也無法忍受這股龐大的壓力，她就是這樣的人，萬一日後想到自己犯了怎樣的失誤，肯定會後悔此刻的自己未有全力以赴。

　　得在被那股壓力壓垮之前，克盡己任。

　　「那麼你們有辦法處理嗎？」美妮提出了一切前置作業之後，她真正擔心的問題。

　　或許「解放戰線」的「甲冑少女」軍會是未來的希望，以美妮的腦袋沒辦法肯定或者否定這件事，她亦不認為自己是神能夠知道一切，而以她那個小小腦袋所能思考出來的結論，「甲冑少女」的連接問題優先於「甲冑少女」軍，便是覺得提高當下「甲冑少女」的戰力比那未知可否信賴的力量更有價值。

　　「無法回答。」「未知」的即時回應近乎消滅了美妮的小小希望。

　　只是既然回應並非「否定」，就尚存一絲希望，美妮才不會在這時候放棄：「為什麼？你們不是透過大量數據掌握我們的『靈魂』是什麼，才能夠像現在這樣構築出對話的渠道嗎？」

　　「我等認為確實對人類的『靈魂』有了一定認識，然而目前僅有黑刀——妳單一成功案例，而且還存在不確定性未知能否確實重現，換言之仍然存在著我等尚未明瞭的部份。」

　　「也就是說，等到你們對『靈魂』有足夠瞭解，就有可能解決痛楚甚至是時限的問題？」

　　「未知」或許感受到了美妮的堅持，又或者那執著的意念，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早已有了定論，卻在這個時候陷入了沉默。

　　美妮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其實在「未知」友善地解釋「靈魂」是什麼，以及對方總之說得「婉轉」，又或者把責任推在人類的「靈魂」上時，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否定。」「未知」再度以極為簡潔，沒有絲毫解釋空間的回應消滅美妮的最後希望。